不知是不是因为祁墨的表情太笃定太自信,王彦辉在祁墨外衣的兜里意外摸到东西的时候瞳孔猛然收缩,浑身僵硬,抬眸看向他的时候瞳孔止不住地震颤。
比祁墨想象中他的反应还要剧烈上百倍。
王彦辉之所以一摸就知道那是什么,是因为他对那东西实在太熟悉了!
而且那个数量……比他近半年来见过的都多!
祁墨垂下眸子与他对视,目光平静,甚至眼尾好像还带了一抹诡异的笑意,让王彦辉一度以为他产生幻觉了,又或者这是他的梦境。
为什么会这么魔幻……祁墨藏毒了,被他当场抓住后还对他笑了……
王彦辉搜祁墨身时的表情让沈雨清浑身一凉,几乎是下意识地去摸自己大衣的外兜——
果然!空无一物!
沈雨清顿时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了滚,两眼放空地盯着前方,他甚至有些不敢去看王彦辉的手。
刚才于洋分明是把手伸进了他的兜里,不至于是做了假动作。
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祁墨进来的时候看到了于洋往他兜里放东西,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把他兜里的东西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但是如果祁墨的兜里只是一个bolo tie,王彦辉的反应不至于这么大,因为他今天是来查毒的!
所以……
王彦辉缓缓直起身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摊开宽厚的手掌——
那上面安静地躺着一包粉色药片,还有一条带着羊角金属扣的bolo tie。
于洋瞬间瞳孔地震——
这两样东西什么时候到祁墨身上去了?!
而站在他身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沈雨清,在目光触及那两样东西时,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刑侦大队审讯室。
这间审讯室祁墨很熟悉,但是以往他都是坐在审讯桌后面,这是他第一次坐在审讯椅上。
他在里面坐了将近一个小时都没有人进来过,他知道现在外面一定是一团糟,他的队员们知道他被铐了进来指不定要怎么闹。
一个小时后,终于有人推开了审讯室的门。
第一个走进来的是王彦辉,后面跟着他的一个队员。
因为祁墨同时涉及两个案子,而这两个案子都归刑侦大队管,所以审讯的地点定在刑侦大队也是理所当然。
只是涉毒部分由于是王彦辉亲自带队抓的,所以也由他来亲自审讯。
王彦辉熟门熟路地拉开椅子在审讯桌后面坐下,手里拿着一个物证袋,物证袋里正是从祁墨衣服兜里搜到的那袋粉色药片。
“说说吧,怎么回事。”
祁墨看都没看那个物证袋一眼,只是看着王彦辉的眼睛说:“我说是有人栽赃我的,你信吗?”
“我信!我当然信!”王彦辉飞快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可是祁墨,你也是警察,你很清楚,有些东西只有我信是没有用的,你必须让大家都信。”
“我不知道是谁在什么时候把这两样东西放进我兜里的,但是你可以查,那上面一定没有我的指纹,因为我根本就没碰过这两样东西。”祁墨的语气依旧平静,因为这个地方他熟悉得让他生不出半分紧张感。
“是,那上面是没有你的指纹,可也没有别人的指纹。”王彦辉“啪”地扔下手上的物证袋,“还是那句话,祁墨,你是警察,抹去指纹只是你的本能操作。”
“那你觉得我还能拿什么自证呢?”祁墨反问道。
“……”
王彦辉一时被他问住了,他只是迫切地希望祁墨能够赶紧自证清白,但是他没有想过,东西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他身上搜出来,他还能怎么自证。
两人都沉默了半晌,王彦辉忽然起身走到祁墨面前,附身单手按在小桌板上,低头凑近祁墨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祁墨,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名堂,但是我绝不相信你是被栽赃的。”
人的第一反应是骗不了人的,谁他妈被栽赃了第一时间还笑得出来的?!
当时他从祁墨身上搜到东西的时候,他给他的反应,分明是得逞了什么的反应!
“不管你在做什么,你要知道,你现在赌上的,是你作为一个警察的前程!”王彦辉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
同样作为一名优秀的警察,同样对毒品深恶痛绝,他和祁墨一直都是惺惺相惜的好战友。
他深切地希望,自己不会失去这位好战友。
没想到,祁墨还是如同一开始那般平静地看着他,“我是被栽赃的,很快就有人会来为我证明。”
于是王彦辉抓起桌上的物证袋愤然离去了。
祁墨以为,下一个进来的会是林辰,又或者是单振敖。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下一个推门而进的,是沈雨清。
看到沈雨清一个人单独进来,又把门反锁上的时候,祁墨脸上今晚保持了一晚上的平静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沈雨清走到祁墨面前,靠坐在身后的审讯桌上,双手插进大衣的兜里,开口的第一句话是:“监控室没人,录像也关了,现在这里只有你和我。”
祁墨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你该跟我说实话了吧。
但是祁墨没看明白他此刻的情绪,他似乎将所有的情绪都掩进了那双淡漠的眸子里。
祁墨垂下头没有说话,因为他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没有做好今天和沈雨清对峙的准备。
“祁墨,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沈雨清看着他,忽然轻声说道。
祁墨蓦地抬起头,眉间不自觉地拧起。
“你觉得自己很伟大,拯救了我,是不是?”
沈雨清轻轻地牵起唇角,看在祁墨眼里却格外悲凉,他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
完了,这次沈雨清可能不会轻易原谅他了。
“你早就查到于洋涉毒,所以你才那么不放心地紧跟在我身边,为的就是像今天这样,在我的好兄弟偷袭我的时候,不声不响地替我挡下来,是不是?”
沈雨清的声音越来越轻,轻到祁墨几乎要感觉再也抓不住他。
“我……”他下意识地开口,却在第一字就滞在了喉咙。
就在他还打算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沈雨清似乎不打算再给他解释的机会,只是兀自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提前和我通过气,也许今天就不会是这样的场面?也许我能拦住于洋不让他一错再错?我说过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可我觉得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
“我当然相信你!”祁墨着急地脱口而出,他知道他再不说可能就真的再也无法挽回了。
“但今天真的只是意外!我会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我看到于洋放了东西进你的兜里,我也知道你不可能拒绝他的请求,所以我能做的只有替你承担!我是提前知道于洋可能跟新的毒品线有关系,但是在不能百分百确定的时候,我真的不希望让你白担心一场!”
沈雨清虚着眼睛看了他半晌,失望地垂下眼眸,“说到底,你最信任的还是你自己。”
“……”祁墨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的嘴这么笨过。
他明明可以解释,但是他太害怕沈雨清就此离他而去,因为他已经有了很强烈的预感,所以更害怕越解释越糟糕!
沈雨清站直身子转身朝门口而去,手搭上门把手的时候顿了顿,背对着祁墨道:“我一直认为两个人最健康的关系就是在一起的时候舒心,能放下所有的戒备,能用最舒服的方式推动彼此往前走。如果两个人在一起还要靠着彼此猜测才能知晓对方的心思,这种生活太累,恕我不奉陪了,祁队长。”
祁墨宛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南极冰川水,从头凉到指尖,他来不及说出半个字沈雨清已经关上审讯室的门出去了。
连带他的心一起被撕走了,他有些机械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仿佛有个血淋淋的大洞。
“队长!”
沈雨清刚离开,周宇和张俊宇就冲了进来,一进门就看到祁墨双目放空愣愣地盯着审讯桌的位置。
两人对视了一眼,本来他们是万分相信他们的队长的,但是队长现在的反应让他们感觉万分不妙。
“队长!到底是谁栽赃您的!我们帮您抓人去啊!”周宇蹲到祁墨面前扒在小桌板上仰头急切地看着他。
张俊宇也跟着蹲下,附和地点头:“队长!您一定要好好想!您不能被困在这里啊!这可能就是对方的目的!”
祁墨缓缓地转动眼珠子,双眼无光地看了他们一眼,有些疲惫道:“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队长……”
“你们都出去吧。”林辰推开门走了进来,面色深沉,“我跟他聊两句。”
张俊宇犹犹豫豫地不肯走,最后还是被周宇拉了出去,路过林辰的时候不忘嘱咐:“林副队一定要劝劝队长啊!我们现在一定要化被动为主动啊!”
“知道了,话多!”林辰一脚把他踹了出去,反手关上门。
祁墨见他装模作样地拿了一个笔录本进来,第一句话就问:“有监控吗?”
“关了。”林辰靠在方才沈雨清靠的那个位置看,抱着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说说吧,怎么回事,这是你的计划?把自个儿也给设计进去了?”
祁墨抿了抿嘴,抬眼看他。
“哎!哎!停!”林辰忽然抬手做了个阻止的动作,“你刚刚进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个表情啊!发生什么了?沈法医刚刚进来……你们吵架了?”
“我被甩了。”祁墨淡淡道。
“哈?!”
祁墨轻叹了口气,“其实我想想,这样也好,你上次不是问我吗,辛艾如果知道我跟沈雨清在一起,会不会对他做什么,我想她已经对他下手了。”
林辰想了想,马上就有了头绪:“今晚这出……原本现在要坐在这里的人是沈雨清?”
“不管是于洋还是沈雨清,她的目的都是沈雨清,于洋跟她无冤无仇,他只不过是沈雨清的朋友,一个好利用的工具。”
林辰起身原地来回踱了几步,“那你现在为了沈雨清把自己弄进来了,想过怎么再把自己弄出去吗?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出不去,沈雨清一个人在外面也很危险?”
“辛艾不会看着我被定罪的,最迟明天,她就会找一个替死鬼来替我脱罪。”祁墨淡然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那句话吗?阎王易见,小鬼难缠。所以我要从她身旁的小鬼下手,那个混血男人是她最信任的,他就是那个真正的‘执行者’。”
林辰一愣,幸好刚才祁墨进来时轻松自然的态度让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他没有愣太久,今晚这一出果然是在祁墨的计划之内。
“所以这次陷害于洋肯定也是由他亲自办的,前几天我去见了阿珊,她说辛艾可以为了我和全世界作对,让我更加笃定了以自己做饵就是最好的挑拨他们的方式。但我也没想到,我还没开始具体计划怎么做,他们就自己撞上来了,这次那个男人没把事情办好,让我被当做毒贩和杀人犯抓进来,这随便一条就是死罪,鉴于上次他差点杀死我,辛艾极大可能会怀疑他是故意害我被抓的,一定会和他产生嫌隙。”
“我不是很明白……”林辰捏着下巴沉吟道:“如果辛艾的确对他的失误很生气,将他惩罚一顿,然后让他找个人来替你脱罪,以此将功赎罪,之后两个人又和好如初,继续共同犯罪,你这出戏不就白搭了吗?”
祁墨的脸上浮上一丝不屑的笑,“你想想,一个男人如此不惜一切地为一个女人卖命,肯定除了图财就是为情,如果他只是为财,大可不必违逆辛艾的意思擅自对我下杀手。”
“所以你认为那个男人喜欢辛艾,所以为她卖命?杀你是因为嫉妒?”
“是,而且从他擅自对我动手这一点来看,他不是一个完全没有主见的人,如果辛艾再次为了我怪罪于他,他就很有可能再次脱离辛艾的控制去做一些他自己想做的事。”
“比如再次杀你?” 林辰挑眉看向他,“如果真如你所说,那男的那么爱辛艾,就算我们真的抓到他,他会出卖辛艾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祁墨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跟林辰说完这些他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小张刚刚那句话说得没错,我们要化被动为主动,只要抓住了他,主动权就掌握在我们手里,至于怎么审,那不是我们的专业么?”
林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算是默许了他的说法,半晌,他抬起头问道:“所以你就这么跟沈雨清分道扬镳了?”
刚放松了三秒钟的祁墨在听到沈雨清这个名字的时候浑身一僵,一张脸幽怨过久旷的寡妇——
你让我轻松一会儿怎么了?
“他走了吗?”
“嗯,他那几个朋友一直在楼下等他,我看他出去的时候脸色不太好,以为你们吵架了。”
祁墨当然知道他那个几个朋友里肯定有任绎扬,但是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有任绎扬在他身边让他安心。
“等这一切都结束了,我会把他追回来的。”他的声音轻得宛如叹息。
林辰卷起笔录本在他面前的小桌板上敲了敲,“那就预祝你成功了。”
第288章 我不会永远爱你
沈雨清从刑侦大楼走出来的时候,天上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雪,被寒风裹挟着迎面飘来。
沈雨清站在台阶上伸出手接了几片,触手冰凉。
原本站在院子里的任绎扬他们四个见他下来马上迎了过来,“怎么样?应该不是祁墨吧?”
沈雨清没有回答,在他们之间扫了一眼,径直问:“于洋呢?”
“他说今晚在他店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他要留下来善后。”王潇看起来是最紧张的,他又问了一遍:“祁墨没事吧?”
祁墨要有事祁文文该得多难过啊!
因为跟祁墨的年龄差距比较大,在祁文文心里祁墨一直都是亦兄亦父的存在,尤其是在她爸爸牺牲后,她对他的依赖更深了。
“还不知道,正在接受审讯,我们先回去吧,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沈雨清平静地说完便径自朝大门口走去,留下四人面面相觑。
郭会祺和江逸琛两人不知道沈雨清和祁墨的关系,倒是没对他的反应做过多的猜测,只当他是对一个普通同事的关心。
而知道沈雨清和祁墨关系的任绎扬和王潇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异常,作为恋人,按照沈雨清的性格,此时应该会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里等结果才是正常的。
任绎扬拍拍王潇的肩膀,让他们三个先回去,自己回车里拿了把伞就追沈雨清去了。
沈雨清今晚是坐祁墨的车去的古地驰,来局里是坐的警车,他没有选择马上打车回去,而是漫无目的地沿着路一直往前走。
雪屑落在他乌黑的头发上、黑色的大衣上,显得他整个人格外的孤寂。
刚走出警局不到两百米,忽然有一把伞出现在了他的头顶上。
沈雨清不用回头都知道身后的人是任绎扬。
“我知道你现在想一个人待着,我不说话,你就当我是个伞架子。”任绎扬匆匆说了一句就闭了嘴。
沈雨清安静了一会儿,轻笑一声:“恰恰相反,我现在就需要一个人跟我说说话。”
“那我就说了……”任绎扬往前踏了一步,与沈雨清并肩往前走着,“我认为祁墨不会这么做。”
“我也知道。”
“那你为什么……”任绎扬突然哽住,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沈雨清的反应,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了个:“生气?”
见沈雨清不说话,任绎扬又接着道:“虽然祁墨算我的情敌,但他这个人我是认可的,虽然他两次抢了我的枪,但他都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对我来说他是个可敬的对手,要不然我就会留下跟他争到底,而不是选择离开了。”
沈雨清眉头一皱,“你离开东垵分局是因为我?”
“对不起。”任绎扬有些心虚地垂下眼睛,“原谅我没办法一边看着你,一边放弃你。”
仿佛为了不让沈雨清内疚,他又抬起眸子亮着一双眼睛道:“你放心,我正在试着接触别的人,我不会永远爱你。”
沈雨清眨了眨眼睛,“那你现在可以留下来了。”
“什么意思?”任绎扬往前跨了一步挡住他的去路,十分不确定地紧盯着他的眼睛。
“我准备出国了。”
“什么?可是我们的护照……”任绎扬猛地一顿,突然回味过来,声音都变了调:“你……你不当法医了?!”
“我突然觉得,我也应该出去看看世界了。”
任绎扬愣在原地,看着沈雨清走出伞檐下也忘记了要过去帮他挡雪。
雪越下越大,沈雨清仰起头看着路灯照耀下的漫天飞雪,缓缓地闭上眼睛,感受着落在脸上的刺骨寒意。
对不起,但,是你一步一步将我推向这个境地,我唯有用你的方式来回馈你,才能让你明白,被一厢情愿对待的感觉……
并不好。
任绎扬猛然回过神来,看着沈雨清远去的挺拔背影,忽然回味过来了他今晚的异常。
他们……分手了?
哐锵——
红酒瓶被敲碎形成的尖锐玻璃碎角抵在男人的喉头,白皙的皮肤立竿见影地破口见红,而握着酒瓶口的手也是满手的酒色。
“你再说一遍!谁被铐走了?”辛艾仰着头目眦欲裂地瞪着眼前的男人,声音有浅显的颤意。
Alex下意识地想咽口水,却被喉口明显的痛感止住了,他有些艰难地往后仰了仰头才回答:“祁墨。”
“Alex!”辛艾几欲发狂地尖叫了一声,握着酒瓶口的手不自觉地又往前戳了戳,撒到手上的红酒沿着小臂流到手肘,因为手臂主人的颤抖而滴落,“我说过你不准再碰他!”
“不是我!我没有!”Alex几乎无缝衔接地回吼,“bolo tie早就戴在了于洋的身上!药也是我在‘复活’的卫生间里亲手交易给于洋的!如果你不信大可以去调‘复活’的监控查看!”
辛艾似乎被他吼得冷静了一点,她缓缓放下手,却又被Alex猛地拉住手重新将玻璃碎口抵回远处,她又惊又怒地抬眼看他。
Alex梗着脖子说:“如果你不再相信我,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我不想杀你。”辛艾奋力抽回手将酒瓶口丢在地上,玻璃顿时四分五裂地散开,她转过身背对Alex,“我对你很失望,Alex。”
“不,我没有做错什么,你为什么要对我失望!”Alex追着过去与辛艾面对面,双手捧起辛艾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我已经答应过你不会杀祁墨,我就不会!”
“是!你不会杀他!”辛艾双手一挥,直接将他拍开,“但是你会借别人的手杀他!你从来没有放弃过想让他死的想法!杀人、贩毒,在中国随便一条都足以让他被判死刑!你很可怕,Alex!”
“可怕?”Alex不可置信地盯了她三秒钟,忽然大笑起来,一双蓝灰色的眼睛里盛满了失望,“你是在说我可怕吗辛艾?我帮你杀了那么多人的时候,难道你不觉得我可怕吗?现在因为一个祁墨,你觉得我可怕了?他都还没死呢!”
看着Alex发疯,辛艾反倒冷静了下来,她轻轻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充满讥嘲:“如果他死了,你觉得你现在还会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吗?”
“难道你就不可怕吗辛艾?”Alex撇开眼睛笑了一下,视线再次回到辛艾脸上的时候竟然带了一丝同情,“你选择在任绎扬举办的party上下手,不就看中了沈雨清也会去吗?你知道那种情况下,于洋如果不想死,他唯一能求助的只有沈雨清,随便一条就是死罪的罪名,你可是想也不想就往沈雨清头上扣,他可是祁墨最爱的人!”
“你给我闭嘴!!”辛艾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尖叫起来,“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Alex怔忪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辛艾会对他说出“再也不想见到你”这么绝情的话,他最后绝望地看了辛艾一眼,狠狠地甩上门离开了。
既然你已经给我扣上罪名了,那么我还不如直接将它坐实了。
也许只有那个人消失了,你才能回到正常的生活。
沈雨清将手指从指纹锁拿开,推开门,站在门口望着屋内看了一会儿,明明已经独居了十几年,却第一次觉得这个屋子这么冷清。
他走进去反锁上门,脱了鞋子,将半湿透的大衣脱下挂在门边的衣架上,边往客厅走边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继续拨通于洋的电话。
刚才从局里出来他就去了“复活”,里面已经没人了,只有几个服务生还在打扫卫生,他们说警察走后老板也就走了,他们以为是跟去警局配合做笔录了。
他迟早会被传唤的,只是不是现在,现在全局上下都盯着祁墨一个人没空管到他身上去,但被传唤也是早晚的事,所以沈雨清才要先找他问清楚事情的原委。
听筒里照样传来忙音。
沈雨清索性将手机往沙发上一丢,走到电视墙前盯着祁文文送给祁墨的那两个陶瓷摆件,抬手抚上那只穿着刑警制服的警察熊的脸,几乎是有些怜惜地用手背轻轻蹭了蹭。
你想要的谜底,我替你去揭晓。
你想要的正义,我帮你去实现。
沈雨清弯起嘴角,目光是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
他最后将两只警察熊转成背对背的方向,拍拍那只刑警熊的脑袋,回房间洗澡去了。
打开花洒,沈雨清抬起双手将额前的头发尽数撸到脑后,仰起脸接受热水的冲刷,密集的45度水柱冲刷在白皙细腻的皮肤上,蒸腾得一室的氤氲。
洗了不到五分钟,放在洗漱台上的手机响了一声信息音,屏幕亮了起来。
沈雨清敏感地侧目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关上水顾不上擦干头发,随手拿了条毛巾罩在头上,披上浴巾就开门走了出去。
打开手机读取信息,是于洋回过来的——
[对不起雨清,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你让我一个人好好整理一下,等我整理好了,我就自己来找你请罪]
沈雨清打了几个字准备回复,想了想又删除了,转而点开另一个人的头像发过去一句话,然后关掉了屏幕。
他穿上居家服,有些机械地将头发擦了个半干,看到祁墨放在置物架上的电动剃须刀时手不自觉地顿了一下。
他习惯用剃须泡沫和手动的剃须刀慢慢地刮,刮完再拍一拍须后水,而祁墨每天早上总是匆匆用电动剃须刀随便在下巴上滑两下就了事。
他撇开眼睛,拿起吹风机将头发吹到完全干透,走出浴室掀开被子就躺上了床。
关掉房间所有的灯,只留下床尾的电子壁炉一闪一闪地亮着。
他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