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昼收回手,避开了宋如星探究的视线,启动了车。
“没什么。”他说。
他看起来像是真的没什么。
没有冷脸,没有发脾气,一路上,宋如星说的话,他也都会应,好像刚刚那一瞬间的不虞,只是宋如星的错觉。
但宋如星对情绪的感知总是敏锐的,尤其是对明昼的情绪感知。
他知道明昼在刚才那一瞬间不高兴了。
到了南江别苑,明昼停下车,转头去看宋如星,有点无奈地说:“你看了我一路了。”
宋如星的视线实在太难忽略,就那么睁圆了眼睛,眨也不眨地观察着他。
好像他是个什么稀奇的宝贝。
宋如星盯了他一会儿,忽然说:“您是不是看见有别的Omega和我说话了。”
明昼面无表情地回答:“没有。”
回答得很快,像是条件反射,又像是欲盖弥彰。
一看就是在撒谎。
宋如星噗地一声笑了,他不知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眉眼弯弯,难以压抑地喜悦从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看得明昼一阵心烦。
在高兴什么?
明昼几乎无法克制自己纷乱的思绪。
因为有漂亮男孩儿找他要联系方式?
Omega没有标记本能,但或许是人类天性的占有本能作祟,明昼也觉得自己犬齿尖有些发痒,信息素从他的牙尖里分泌,几乎要流下液体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按着宋如星的后脑勺,往自己这里一送。
但他没有吻宋如星的嘴唇,而是咬上了他的侧颈。
像是要再留下一个标记。
宋如星吃痛地嘶了一声,却半点没有反抗,反而还放松了自己的身体,伸出手安抚地揉着明昼的头,揉捏他的后颈,任他为所欲为。
过了很久,明昼的嘴唇离开他的皮肤,冷淡地舔了一下唇瓣上的铁锈味,说:“合约期间禁止有除我以外的非正常关系。”
宋如星被咬得很疼,却又觉得幸福,他看着撇开眼不看他的明昼,嘴角的笑意都是满足病态的。
像是因为这样的占有而兴奋。
“嗯。”他低而哑地承诺,“只有您。”
无论是正常关系也好,还是非正常关系也好。
【作者有话说】
咬的位置是偏肩膀一点,没有安全隐患(大概?),贴贴的时候还是不提倡亲侧颈哈,有风险qwq
眨眼又是两个月过去。
深冬已至,天气变冷,外面下着雪,宋如星刚回来,顶着浑身寒意进了门。
“明先生。”他看见客厅里的明昼,欢欢喜喜地唤了一声。
明昼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宋如星现在有时候叫他明先生,有时候叫他的名字。
叫他名字的时候,多数是在床上。
宋如星似乎很喜欢在床上的时候,说些冒犯的话,做些冒犯的事,远没有现在看起来的这么乖巧。
察觉到明昼的视线,宋如星对着他熟练地露出一个乖巧无辜的笑。
明昼心想,装倒是挺会装的。
“考完试了?”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宋如星问。
“嗯!”宋如星点头,朝他走过来,坐下,开始往他身上靠。
没骨头似的。
在外头人模人样的,回了家就成了个粘人精。
明昼说:“起开,别往我身上贴,身上凉。”
但是语气很温和,没有半点嫌弃的意思,甚至连动也没有动一下,根本没有要把人推开的动作。
明明自己也很乐意的。
宋如星的唇角弯了弯,当没看出他的口是心非,还把自己冰凉的手往明昼的颈窝里一贴。
明昼被冻得一激灵,转头瞪他:“宋如星!”
简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宋如星被骂了,心情却好像更好了,笑嘻嘻地说:“外面的雪下得很大,很漂亮,回来路上看见有小孩子在堆雪人,帮他们捏了一个雪球。”
明昼斥他:“捏过雪球的手那么脏别往我身上摸。”
宋如星说:“我洗过手回来的。”
明昼睨他一眼。
宋如星立马从善如流地说:“我错了,我不该拿捏过雪球的手碰你。”
明昼这才收回自己凉凉的视线。
宋如星忍住了没笑出声。
他没再去招惹明昼,只是像没骨头似的趴在他肩头,好像回到了安全的巢穴里,整个人都松懈柔和下来。
明昼偏头去看他。
临近期末,宋如星熬夜突击大量专业书,熬了整整一周,熬得眼睛都红了,眼下也起了一圈乌青。
刚来的时候,宋如星眼下的乌青也很严重,那时明昼还以为是他的生活习惯不好。
但后来经过宋如星的易感期,明昼心里又隐隐有着某种直觉,大概不止是生活习惯不好这个原因。
这段时间跟着他作息规律了,脸色好不容易好了,一场期末考试又把人搞得憔悴了。
宋如星好似有点疲倦,靠在明昼的肩上,闭上了眼睛,忽然,他动了动鼻尖,嗅到空气里浓郁而撩人的林间玫瑰的气息,反应过来什么。
今天是周五,不是休息日,按理说,这个时间点,明昼不应该出现在家里的。
宋如星直起身子,睁开眼睛,看着明昼,问:“您的热潮期到了吗?”
所以才先回来了。
明昼望进他的眼睛,嗯了一声。
宋如星滚了一下喉结,后颈上不受控制地分泌出信息素,亲密地与空气里的林间玫瑰纠缠在一起。
他们都清楚这代表的意思。
宋如星眼睛发亮,直勾勾地望着明昼,缓缓贴近,嘴唇就要落在他的嘴唇上。
明昼却抬起指尖,点上宋如星的眼睑,阻止了他的靠近。
他的手指很漂亮,长而纤细,洁白如玉,连指甲都是圆润干净的,透着健康的粉。
“我认为,你现在去休息一下比较好。”明昼的指尖顺着他的脸颊滑下,点上他的喉结,轻轻捏了一下,“我可以给你几个小时恢复的时间。”
可他的动作分明是撩拨的动作。
宋如星的信息素一瞬间狂躁,他的喉咙被无形的扼住,瞬间变得口干舌燥起来。
“不。”没有Alpha可以在Omega的撩拨和挑衅之下保持理智,宋如星抓住那只摸他喉结的手,按在柔软的沙发靠背上,整个人也覆了过去,嘴唇狠狠地吻上另一人的嘴唇,说,“我不需要。”
说不需要,但晚上明昼还是按着他睡了一觉。
宋如星倒是哼哼唧唧的,不太愿意,明昼强行把他的头按到枕头上,言简意赅:“睡。”
“……不想睡。”宋如星一边眼皮打架一边说。
他的头枕到枕头上,软绵绵的枕头上托着他,好像下一秒就要坠入迷梦。
但是不行。
宋如星在这阵困意中挣扎。
在伴侣热潮期间不能满足伴侣需求的Alpha都是会被钉在耻辱柱上的!
情事过后,林间玫瑰的味道变得绵长温和,轻轻柔柔地包裹着宋如星,少了刚开始浓重的欲求。
到底是做了几次,明昼身体里的欲望暂时得到安抚,自发地控制着信息素,变得更柔和,抚慰性地信息素把宋如星熏得昏昏欲睡。
明昼将手搭在他的眼睛上,力道很轻,宋如星却被这样轻的力道禁锢,安稳地躺着,呼吸也开始变得规律而平稳。
彻底睡着之前,他嘟嘟囔囔地说:“……我会被钉在耻辱柱上的。”
什么耻辱柱?
明昼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不由好笑。
他低下头,用嘴唇在宋如星柔软的嘴唇上贴了一下,低声说:“不会的,你是好孩子。”
“……所以睡吧。”
宋如星被亲昵地安抚,终于陷入了黑甜梦乡。
从下午一直做到现在,明昼也有些倦了。
空气中的林间玫瑰和橙子味纠缠在一起,融合成一种极其复合的香气,明昼也在这阵香气里慢慢闭上眼睛。
宋如星似有所觉,伸出臂膀,将他揽进怀中,让两人不着寸缕的躯体,紧密地挨在一起。
彼此之间没有隔阂,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另一个人皮肤上的触感与温度,还有呼吸的起伏。
这样亲密的相贴,似乎比激烈的情事更能让人觉得舒服。
明昼把他霸道又黏糊的搂进怀里,姿势不大舒服,可他的理智像是被这样温暖的相贴腐蚀了,竟又不想挣开。
便干脆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睡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房间的温度变高,他的被窝里变得十分潮热。
信息素变得浓稠,几乎要化作实质性的胶质,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明昼是被腺体上的动静唤醒的,他的身体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变得酸软无力,明昼抬起手臂,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嗓音沙哑得不像话:“宋如星。”
宋如星含糊地唔了一声。
明昼的呼吸变得有些乱:“……做什么。”
宋如星短暂地离开他的身体,把他挡眼睛和表情的手臂拿开,去看他红润而泛起薄汗的脸颊。
“明昼。”宋如星的眼睛亮晶晶的,即便窗帘合拢,房间里昏昏沉沉,他的眼睛也仍然明亮无比。
像狼崽看见了肉。
睡了一觉,有精神了,开始折腾了。
宋如星的嘴唇也亮晶晶的,低下去亲明昼的唇角、亲他的脸颊、鼻尖、眼皮,像是恨不得把他全身都给亲一遍。
这里亲一下,那里亲一下,轻而又轻,像是极其珍重。
明昼觉得自己的心脏变得有些奇怪,像是变成了轻飘飘的气球,鼓涨了起来。
他不适应这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下意识地就想逃避,哑着嗓子说:“要做就做,别闹我。”
“明昼。”宋如星喊着他的名字,用鼻尖亲昵地去蹭他的鼻尖,然后低下头,去咬他的锁骨,十分含糊的,小声地说,“……好喜欢你。”
信息素净化器忘了开,空气中信息素的浓度飙升到可怕的新值,明昼的脑子有些混沌,耳朵也不甚清明,没能听清楚宋如星究竟说什么。
“……什…唔。”他话还没有问出来,就又被咬住了耳尖,潮热的吐息打在他的耳廓,让他的耳朵也变得滚烫无比,透出殷红的颜。
“……想把您吃掉。”宋如星低声呢喃,似乎是在失神状态下,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这句话明昼听清楚了。
可他却诡异地兴奋了起来,心脏跳动,血液加速。
明昼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更庞大的欲望笼罩了他,叫他什么也没说出来,就深深地沉溺了进去。
混乱的热潮期度过了三天。
这几个月,在宋如星信息素的安抚之下,明昼的热潮期逐步趋于稳定,终于回到了正常的频次。
不会再有之前那样时间短,但频次丰富的情况。
这次的热潮期难得正常,明昼第三天从床上醒过来的时候,是这几个月以来状态最好的一次。
难得神清目明,就是身前传来的异动有些扰人。
明昼垂眸看去,发现宋如星的脸埋在他的胸前,睡着十分安稳,发丝柔软凌乱,长而卷的睫毛静静垂着,洁白的脸上印出几道红印,看起来当时是纯真无辜到极致。
——如果忽略他的嘴唇里抿着的东西。
明昼:“……”
这像什么样子!
难怪睡觉的时候总觉得哪里有点微的刺痛和不舒服。
明昼深吸一口气,揪起宋如星的头发就把人拉开了。
宋如星迷迷糊糊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要伸长手臂,往明昼的怀里钻。
明昼这股火到底还是没压住,斥道:“宋如星!”
宋如星被喊醒,迷迷瞪瞪的,嘴里还嘬了一下。
这下彻底清醒了。
他坐在地板上,无措又懵逼地挠了挠头,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左右环顾一圈,看见坐在床上的明昼,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弯起眼睛扯出一个阳光开朗地笑来:“明先生,早上好。”
明昼的脸莫名地发红,不知是凶的还是气的,骂他说:“宋如星,你还没断奶吗?!”
宋如星张着嘴,懵懵的:“啊?”
一脸无辜,好像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
【作者有话说】
【请假条】
向大家表示歉意,真的很抱歉,最近三次太太太忙了,存稿也用干了,暂时没有精力敲字,需请假一周。
保证忙完过后第一时间更新,后续有变动会在评论区通知。
肯定不会坑的qwq
过程中半句话都没和宋如星说。
宋如星搓搓鼻子,忍不了了,跟在他身边小声说:“……对不起嘛,我下次会小心一点的。”
他看了一眼明昼冷凝的脸色,没忍住上手拽了拽他的衣角:“明昼,理理我嘛。”
明昼不说话,宋如星就接着拽,一遍拽一遍小声地喊他名字。
明昼被他喊得头疼,扭头看他:“做什么?”
宋如星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眉眼的耷拉着,可怜的模样:“我错了,我不该咬你。”
错了,但下次是还敢的。
明昼一看他那低眉顺眼的模样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面上是要装乖的,心里是死不悔改的。
什么乖小狗,心里其实焉坏儿得很。
明昼冷哼一声,说:“你最好是。”
说完,穿上衣服,转身走向门外。
跟他说话了就是原谅他了,宋如星跟在他身后,身后无形的尾巴又螺旋桨似的摇了起来,絮絮叨叨地说:“那您晚上想吃什么呢?我煲汤给您赔罪好不好?”
作为一名优质的Alpha,要守A德,要在各方面照顾好自己的Omega。
宋如星充分地践行了这一点,对于自己在家明昼还要喊外卖……虽然给负责明昼一日三餐的是一家高级私房馆,但本质上来说就是外卖。
家里明明有能做饭的,还要喊外卖。
这对厨子来说不是极大的耻辱?
为了洗刷这种耻辱,宋如星这几个月卯着劲儿展示自己,一有机会就在家里做菜哄明昼吃。
那哀怨的眼神终于让明昼忍不住了,当时便问他:“你到底是A大的还是新东方的?”
为什么对做饭这么热衷?
宋如星委屈巴巴地说:“您之前还夸过我厨艺好的。”
明昼:“……”
宋如星眼巴巴地看他:“我也很会做饭。”
明昼:“所以?”
宋如星幽怨地盯着满桌的饭菜,小声嘀咕:“您总点外卖,让我觉得我没照顾好您。”
果然是长胆子了,明昼想,都敢埋怨他了。
他抬起头,盯着宋如星看了半天。
那时候宋如星才刚过了易感期,又才把他标记了没多久,这个时期的Alpha对Omega会有本能的保护欲与占有欲。
并且心理还十分脆弱。
一旦被Omega拒绝,就露出好像要被抛弃了的绝望表情。
明昼被那双可怜巴巴地眼睛瞅着半晌,最后才捂着脸,很是无奈地说:“你也不嫌麻烦。”
“不嫌啊!”明昼好像都能看到他头顶上两只啪嗒啪嗒扇起来的耳朵,浅色的眼睛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像是满心满眼都只能看见他:“怎么会麻烦呢?我、我很乐意照顾你的!”
明昼又低下头,像是掩饰什么,耳边柔软的发丝垂下,遮住他有点发热的耳朵:“你只是受易感期影响。”
他冷静而客观的评价。
宋如星张开嘴,立马就要反驳,可是想起两人之间的关系,怕自己反驳了,两个人的合约就该到此为止了。
他也低下头,默了半晌才说了一句:“Alpha照顾被标记的Omega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人渣败类才会弃自己的Omega于不顾。”
明昼点头评价:“道德感很强,继续保持。”
几个月一晃而过,两人的关系变得有点说不清道不明,宋如星能感知到明昼的软化。
但他不敢去问。
他生怕一切都只是自己臆想的一场梦,而明昼随时做着要将他抛弃的准备。
宋如星只能越发地黏着明昼,黏得很紧,像是巢穴里的巨龙盯着自己的宝藏,用自己的身躯和尾巴将宝藏至腹下,一刻也不敢松懈。
明昼已经习惯了家里由宋如星来做饭,何况他的手艺确实不错,听到宋如星刚才那句话,也没反驳,只说:“随便。”
“真的随便吗?是还在生气吗?”他一步不离地跟上明昼。
“我没有生气。”
“真的吗?”宋如星上手戳他。
“宋如星!”明昼斥他,“别戳我的脸。”
“那晚上喝排骨汤吗?”
“……可以。”
宋如星眯起眼睛笑起来,手指从他的脸上挪开,似是无意间碰着了明昼的耳朵,指尖撩着他鬓边的黑发,露出他泛着红的耳廓。
那点红好似一点甘露,终于解了宋如星心中的躁郁不安,他不顾明昼的推搡,抱明昼抱紧怀里,嘴唇贴着他的耳朵,去嗅他颈边的气味。
是信息素混杂着沐浴香氛的味道。
是明昼的味道。
好好闻。
明昼在骂他:“宋如星!能不能改改你这黏人毛病?!”
宋如星却把他搂得更紧了,让林间玫瑰的味道彻底将他包裹,迷恋地深嗅着。
好似只有这样心里一刻不停的焦躁才会好一些。
宋如星笑着,眸色却很深沉,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郁色,眼眸深处泛着红。
明知饮鸩止渴,却又难以自制。
明昼终于把他从自己身上撕下来了,脸色很红,手指点着他说:“幼稚园小朋友都没你这么能黏人。站那,不准黏上来。”
宋如星朝他笑,这回没动了,乖乖地哦了一声说:“那我做好晚饭等您回来……您会回来的吧?”
明昼拧眉,问:“不然?”
宋如星脸上的笑意这才扩大了些,眼中的郁色尽数消失,又是那副温顺乖巧的表情。
“那我等您。”他说。
明昼敏锐地察觉宋如星的态度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最后只盯着他看了一眼,见他笑容如常,以为是自己多想,便嗯了一声,收拾了一番,用完早餐离开了。
今早是苏明来接明昼去公司。
他一边开着车,一边说:“明总,这周的药已经取好了,李医生说可以缩减至原来三分之二的剂量。信息素调理片还是每晚八点一颗,这次开了一瓶拟制信息素,据说是国外顶尖医疗团队的最新研究成果,副作用很小,李医生建议您先喷一点在纸巾上,在房间里待十分钟,没有不适再往腺体上喷。”
明昼应了一声。
苏明又说:“他还说,如果您打算后续接着用药,需要慢慢减少摄入的Alpha信息素量。”
也就是说,需要减少和宋如星相处的时间。
明昼没应,苏明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嘴唇张了张,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明昼注意到了他的动静,抬起眸,两人的视线在后视镜中对上。
苏明顶不住明昼这种探究似的,洞察力极强的眼神,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明总,李医生说,后续还是会有复发的可能。”
明昼说:“我知道。”
苏明便也不说什么了。
明昼偏头,看向一旁取好的药。
最上面一盒药从包装袋里探出来,露出药盒上印着的信息。
信息素调理片。
使用功效:用于Alpha信息素戒断。
南江别苑,一只白皙的手拉开抽屉,拾起抽屉里有明显使用痕迹的药盒。
目光落在盒面上印着的使用功效。
信息素戒断。
抽屉前的Alpha沉默地看着,看了很久,整个人好像失去了力气似的,虚弱得无法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直到过了很久很久,他才终于动了,用自己绵软无力的手,打开了药盒。
被打开的铝箔纸擦着纸盒,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药板被抽到最底,发现了在上面仅存的一颗药。
一共十二颗,还剩一颗,吃了十一颗。
一天一颗,也就是吃了十一天。
或许不止十一天,因为这盒药显然不是明昼的第一盒药。
宋如星垂着眼帘,一言不发。
这几天下雪,天气昏沉,乌云厚厚地堆叠在天空,叫人看了觉得喘不过气。
今天没有下雪,但飘着雨,冬天的雨很冷,透着湿漉漉的寒气,一点点沁入人的身体,脸骨头缝里都会被这股湿冷的寒意沁满。
冬天真的是很冷啊。
他想起多年前被抛弃的那个冬天,阴雨绵绵,也是这样冷。
宋如星沉默着将药盒收好,重新放回抽屉里。
咔哒一声,抽屉收拢。
阴暗的天光将他的影子拉成模糊晦涩的一团。
他又不被需要了。
明昼到了公司,不知怎么的有些心神不宁,仿佛有种什么事情要发生的预感。
不过这种感觉只是一瞬,他很快就逼迫自己打起精神,全神贯注地处理手里的工作。
直到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明昼看了眼,是明郑成打过来的。
他顿了两秒,才将电话接起。
“爷爷。”
“明天安排了你和林思睿见面。”明郑成命令道。
“爷爷,我……”
还不等他话说完,明郑成便打断了他,接着说道:“这个孩子已经是我挑选过的最合适的人选,已经测试过你们的信息素匹配度,百分之九十三。”
百分之九十三。
的确是很高的匹配度。
虽然不及百分之百,不过用于缓解明昼的信息素紊乱症,也完全足够了。
明昼记得林思睿,比他小两岁,A+级Alpha,据说是小时候生了场病,影响到了腺体,所以才没能分化成S级。大概是因为那一场大病的缘故,林思睿性子沉静内敛,不爱闹,温和得几乎不像个Alpha,也不和自己的Alpha大哥争家产,一直老老实实地专攻学业。
和林思睿结婚,可以解决他的信息素问题,还能和林氏合作,强强联手。
林思睿又不是个强势的Alpha,好掌控,婚后生活平稳安定,不会带来什么麻烦。
从这几点来评判,他的确是一个合适的联姻对象。
尽管明昼从未想过有关联姻的任何事。
他也从不认为自己需要联姻。
“别让任何人任何事影响到你,明昼。”明郑成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有种不真实的机械感。
究竟是不能影响到我,还是不能影响到明氏?
明昼面无表情,没有问出这句话。
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明昼晚上回家的时候,难得没有看见宋如星迎上来。
宋如星向来训练有素,像是听见主人回家的小狗,会第一时间冲到门口,围着主人的腿打转。
但今天小狗没过来。
明昼的身形顿了一下,关上门,朝客厅里走去。
宋如星站在开放式厨房里,背对着他,面前炖着一个砂锅,火开着,冒出咕噜咕噜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