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无声无息地放下了契约书,沉默地回了房间。
这趟夜游是没有目标的,他不知道自己出来,拿起这份契约文件,是有什么目的。
就好像……只是十分的心神不宁,所以迫切地想要做点什么。
回了房间,他又重新躺下,闭上眼睛睡觉。
明昼以为自己还会睡不着,但是没有。
他闭上眼睛,很快地睡去了,连梦也没有。
只是迷迷糊糊之间,好似是在半夜的时候,他恍惚间听到自己的房间有人走动,有谁在摸他。
明昼睡眠浅,一下就醒了过来,迷迷瞪瞪睁开眼,发现是宋如星站在床边,几乎要和黑暗融为一体。
他没有感到害怕,干涩的喉咙动了动,询问出声:“宋如星?”
“……嗯。”宋如星静悄悄地站在床边,看不清表情,只能听见那把沉郁的嗓音,“来看看您晚上有没有再烧起来。”
“有吗?”明昼问。
“……没有。”
明昼感到有点可惜。
宋如星说完,就要转身离开,明昼的大脑浑身,身体也不听他使唤了,下意识抬起手,勾住了宋如星的手指。
以前都是宋如星这样去牵着明昼,缠着明昼,这似乎还是明昼第一次来牵他的手。
宋如星身体一僵,转过身来:“明先生?”
明昼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两人在黑暗中安静地对视了几秒,呼吸起伏,却没有了以往信息素亲密的交融。
他也不确定宋如星现在是否已经失望,又是否还需要这样的交融。
沉默了几秒,明昼收回手,闭上了眼睛。
宋如星看见他又睡着了,以为他是睡迷糊了,就这么在黑暗里看了他几秒,才安静地转过身,安静地合上房门,离开了。
明昼的手在被褥底下攥紧,又缓缓松开。
第二日,明昼醒了,晚上出了一身大汗,烧也退了,他去浴室里洗了个澡,才穿好衣服出门。
宋如星已经起来了,还像个田螺小伙似的,穿着围裙做早餐。
两人像往常一样吃完饭,宋如星送明昼出了门。
一切如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去公司的路上,明昼接到了来自明家的电话,是明郑成打来的。
“明晚回来吃饭。”他命令道。
他们之间亲情淡薄,明郑成其实很叫少他回去吃饭,有时候明昼连过年都不会回去。
要回去的时候,基本都是明郑成有要求的时候。
之前是想让他认下明珺宝,现在是……
这几乎是想都不用想的问题,明郑成近来有意和林家联姻。
明昼以前听明郑成的安排,并不是他有多么听话,他只是觉得无所谓,所以怎么都可以。
可这次他却生起了厌烦与反感,正要开口拒绝,可明郑成已经挂断了电话。
不容反驳的意味。
明昼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脸色沉沉。
周五的下午,没有下雪,但下午却刮起了大风,浓云密布,寒风砭骨,天色昏暗得像是要吃人。
路上的行人们都裹紧了衣服,彼此搀扶,小心翼翼地走在大风之中,谨慎一不小心就要被刮跑。
这样的天气实在不好,总有一种要发生什么大事的错觉。
“明先生,今天回明家?”司机在前排问道。
明昼收回视线,仰头靠在身后的座椅上,闭上眼睛,神情厌倦地嗯了一声。
黑色的迈巴赫行驶在凛冽的寒风中,开向远方的别墅。
下午六点半,明昼抵达明家老宅。
大厅里,林思睿正坐在沙发上,面带笑容,陪着老爷子聊天。
明郑成看见明昼,满是褶皱的脸堆起一个笑,像干皱的橘子皮:“回来了。”
他表现得像一个慈爱的爷爷。
有外人在到底还是不一样的,或许他们这些大家族都是这样的,哪个表面上不是光鲜亮丽,和谐完美。
但实际上,内里的腐败不堪,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知道。
明昼表情淡淡,慢慢地走了过去,喊了一声:“爷爷。”
“思睿说今天有空,正好来看看你。”明郑成浑浊的目光看向他,垂坠的眼皮将眼睛压得很细,但明昼仍从他的眼睛中读出了警告的意味。
明昼的目光落到一旁的林思睿上。
林思睿朝他挑了挑眉,耸了下肩,一脸我可不知道啊的表情。
明昼垂下眼睫,淡淡地嗯了一声。
明郑成的脸色落下来一点,不高兴地说:“林家的小孩好不容易来一趟,别总板着你那张脸。”
“啊呀,这有什么关系。”林思睿朝明昼暧昧地笑了笑,“咱们明总就是这样才招人喜欢的呢。”
明郑成哼了一声,又数落了几句明昼,才说:“既然回来了,那就好好陪别人聊聊,别不知规矩。”
明昼不置可否。
说是聊,但更多的时候还是明郑成和林思睿在说话,明昼并不怎么作声。
没过一会儿,开晚饭了,明喻和明珺宝今天都不在家,不过想来也正常。
明喻毕竟把小情人也带回来了,明郑成能认下明珺宝就不错了,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接受明喻在外头养的人。
明喻把人带回来不能不管,只能往两头跑,至于明珺宝那就更简单了。毕竟明珺宝性子跳脱,在明郑成这种沉闷古板的老年人身边是待不住的,多半都是跟着明喻一起回去了。
明郑成老了想享受天伦之乐,只是这天伦之乐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这一切也都已经和明昼无关了。
明家倒是没那么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那一套,不过氛围沉默,也没什么人讲话,林思睿倒是起了个话头,不过没人搭腔,林思睿干脆也不说了,老老实实地低头吃饭。
用完晚饭过后,林思睿要走了,他自己开了车来,婉拒了明郑成让明昼送他的好意。
明昼送他出门,林思睿瞅了他沉沉的脸色,说:“看见我来你这么不高兴啊?不至于吧,好歹还加了好友呢。”
明昼无所谓地嗯了一声。
林思睿:“……”
林思睿:“你的不满也表达得太明显了吧。”
明昼扭头看他一眼:“我没有不满。”
“……你自己信吗。”
明昼没有作声。
“好吧好吧。”林思睿也无所谓地耸耸肩,说,“其实我本来也不想来的,你们家的氛围待着真是难受。今天是我爸非要我来的,你应该也能理解的吧,我在家里又没什么话语权,所以不想联姻就只能靠你努力咯。”
“你废话太多。”明昼冷冰冰地说。
嘶,真凶。
林思睿咂咂舌,如果不是因为明昼的身份地位太复杂,他还真是想把这朵高岭之花摘上一摘。
不过,这样的下场极有可能是,花没摘下来,他自己先被扎死了。
林思睿坐上车,正要启动,忽然又摇下车窗,探出脑袋,对着窗外的明昼说:“真不考虑我吗?其实我也不错的吧……”
他触及到了明昼冰冷的视线,忽然感觉后颈一凉。
林思睿及时闭上了嘴,比了个ok的手势:“我走。”
林思睿走了,明昼回到大厅。
他今天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林思睿,所以并不想和他多说什么。
明郑成坐在沙发上,似乎正是在等他。
窗外风声呼啸,大风突起,外面传来佣人的惊呼。
明郑成看着他,目光沉沉,对他说:“跟我上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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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江别苑。
明昼走了,宋如星进了他的卧室,躺在他的床上,淡淡的林间玫瑰的气息萦绕在他的鼻尖。
他已经维持了这个动作一整天,一动不动,任由Omega的信息素将他缠绕,浸透。
没有得到明昼的允许,私自进入他的房间,是不合规矩的。
不过现在宋如星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
腺体萎缩症。
这个病几乎像是命运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强迫性地剿灭了他所有的念头。
所以人还是不能有坏的想法。
当初张思斐生病,差点死在他面前,宋如星冷眼看着他挣扎,没有施救。
只可惜佣人进来了,发现了张思斐的异状,才紧忙将他送进了医院。
即便是进了医院,宋如星也巴不得他快点去死,每天都在心里暗暗地诅咒着。
但是先死的那个人却成了宋霏雨。
明明前两天还想着要怎样才能将明昼关到无人知晓的地方。
但昨天却听到,明昼再这样下去,会同宋霏雨一样患上腺体萎缩症。
有时候宋如星真的会觉得,命运一词,简直荒谬得可笑。
他抬起手臂,搭着眼睛,让自己的视野陷入一片漆黑之中,然后又没了动静,连呼吸的起伏都很微弱,像是快要死掉了。
直到这间昏暗安静的房间中,响起对宋如星来说,算得上尖锐刺耳的手机铃声。
宋如星仿佛又回到了宋霏雨刚死的时候,消沉,死寂,不想说话。
任由铃声响起,挂断,再响起,再挂断。
但这铃声实在锲而不舍,足足响了有半个小时,吵得宋如星头疼不已。
他才缓慢动了动手臂,摸索到了手机,接了电话,举到耳边。
“……喂?”他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
“宋如星。”对面传来云渺渺的声音,电流声中,她的声音有些不真切,“明昼要和林氏联姻了,对方是Alpha。”
宋如星浑身一僵,一时竟然有点无法理解这句话。
和Alpha?
隔了许久许久,他才慢慢抬起盖在眼皮上的手臂,露出那双湿漉通红的,却又仿佛正凝结着什么风暴一样的眼睛。
“……你说什么?”他的嗓音发颤,这句话几乎像是幼兽受伤的低吼。
书房里,明郑成坐在书桌后方,眼皮垂着,没有看明昼,也没有作声。
他习惯于用这种冷暴力的方式惩罚别人。
小时候,在明昼达不到他要求的时候,他就会把明昼叫来这里,他坐着,明昼站着,就这么站上几个小时,不准说话,不准吃东西,不准回房间睡觉,也不准动。
不过明昼并不是很吃这套,可能明郑成认为他吃这套,每每惩罚过后,明昼都会比之前做得更好。
但其实明昼只是觉得这种惩罚方式很无聊。
因为太无聊了,所以懒得再站,所以可以做得更好一点。
他现在也觉得很无聊。
所以也不打算听明郑成的话,书桌对面有椅子,他走过去,拉过椅子坐下来。
明郑成一下就抬起了眼睛,那双浑浊发黄的眼睛迸射出极其尖锐的眸光,扎在明昼的脸上。
明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同样没有作声。
这是一场无声的交锋,隐藏在平静的表象之下。
明郑成突然冷笑了一声:“看来你真是翅膀硬了。”
明昼说:“托您的福。”
确实是明郑成一手培养了这个继承人,这话将他一噎,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正压抑着怒火,沉声说道:“你和你爸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说他和明喻一样,这话就和骂人没区别了。
明昼沉默,没有回应。
“林家势头正好,你又需要一个匹配度高的Alpha,你应该知道这对你而言是最好的选择!”明郑成说。
“我会考虑和他们进行合作。”明昼不咸不淡地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明郑成冷冷地看着他,“你比你爸还不成体统!竟然把你身边养的那个带到公司里去,你以为他待在你身边是为了什么?”
“为了钱。”明昼客观地说,“而我恰好有点钱。”
明郑成看着他,发黄的眼睛流露出几分冷讽:“是吗?那你知道他是张思斐的私生子吗。”
明昼淡然的表情终于变了,微微拧起眉,说:“私生子?”
明郑成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甩在明昼面前,发出沉闷的声响。
“看吧。”明郑成的目光中带着轻蔑和怜悯。
明昼看着面前的文件,伸出手,拿起来,草草翻阅过几张。
当初宋如星是直接被安排上来的,只有最简单的基础资料。
毕竟只是很简单的一段契约关系而已,没有必要有如此深入的了解。
明昼静静翻看着手里的资料,宋如星十九年的人生,就变成了手里这几张轻飘飘的纸。
“之前张思斐有意让他接管天宇集团,但最后继承人却变成了云渺渺。现在张思斐刚死,他的几个孩正上蹿下跳的争着家产,你以为,他是为什么接近你?”
明昼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没有作声。
明郑成看他这样,嗤笑一声,说:“亏我培养了你这么多样,到最后,你竟然和你爸是一样的愚蠢!”
“所以呢?”明昼放下文件,抬起头,目光仍旧一片淡然,好像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丝毫影响。
明郑成看他这幅样子,脸上的表情终于一点点沉了下去。
“我想这和我要不要联姻之间,没有必然联系,爷爷。”明昼说道。
明郑成盯了他很久,才说:“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我不需要。”明昼淡淡地看着他,说,“联姻只是合作方式的一种,我的病症也有许多可供解决的方案,同林思睿结婚一定是我所有合作方式里最差的一种。还是说,您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测试我是否还足够听话。”
明昼把话挑得太明白,倒叫明郑成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明昼却看着他,一针见血道:“看来我花心滥情的父亲的确给您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的确,当时明喻掌控明氏的时候,明氏一路衰颓,所以明郑成才强撑着没有痊愈的身体,回到明氏重新坐镇。
“您没有办法掌控所有事。”明昼说道。
这话称得上是冒犯,明郑成显然也被气得不轻,那双干枯的手不断地颤抖着,但最后,他却忽然冷静了下来,静静地盯了明昼说:“从你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尽管我很听话。”明昼补充。
“尽管你很听话。”
明昼看着他,没有再说话。
明郑成的眼睛仍旧冷冰冰地说:“你最差的选择不是和林思睿结婚,而是继续和你身边养的那个纠缠不清!”
明昼抿了下唇,没做反驳,说:“我有我的安排。”
“所以你这次来,就是想让我别再插手你的事?!”明郑成目光如鹰隼,死死地盯着他,大声质问。
很难想象他这样枯瘦伛偻的身体里,还能发出这样洪亮的嗓音,掷地有声,伴随着窗外突然呼啸起来的风声,叫明昼的耳朵都一时有些发懵。
但他仍平静地点了下头,说:“是的。”
剧烈的情绪起伏,让明郑成的呼吸有些困难,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呛咳。
明昼起身,给他倒了杯热水来,一边顺着他的背,一边看着他喝下了这杯热水。
明郑成摆了摆手,叫他离开。
明昼又重新坐回椅子上,看着明郑成费力地调整着呼吸,脸都涨得通红,许久才重新恢复过来。
这确实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了,就算还想再掌控一整个硕大的明氏,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明昼忽然意识到,今天这一场谈话,或许本身就是明郑成的一个试探。
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但明郑成却抬起了手,说:“你走吧。”
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了。
也不需要再谈论下去。
明昼顿了一下,说:“谢谢爷爷。”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书房重新陷入寂静,只剩下一个老人费劲的呼吸声。
良久,明郑成恢复好了,门外管家敲了敲门,说:“老爷,明少爷已经走了。”
明郑成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明昼不是个听话的孩子。
这个孩子情感淡薄,总叫人喜欢不起来,所以明郑成只顾着将他打造成自己最理想的继承人,并没有顾及过他的想法。
或许也正是因为他情感淡薄,才会明郑成的所有安排都全盘接受。
但明郑成心里一直都隐隐有预感,明昼总有一天会脱离掌控。
如果再年轻十年,他一定会重新拢权,将明昼的性子好好掰一掰。
明氏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这么多年,也是他一直把控着明氏,直到十年前,才慢慢放权给了明昼。
他掌权太久,对明家,对明氏所有的一切都太有掌控欲。
可他到底是老了。
没有办法再全权掌控所有所有局面。
良久,书房内响起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只有明氏是他最大的底线。
而明氏在明昼的带领,如日中天,发展势头强劲。
基于这一点,他只能对明昼宽容几分。
晚上九点,明昼沾染了一身风雪,回到家里。
他忽然觉得很不对劲,客厅很暗,静悄悄的,却满是Alpha信息素的味道。
浓郁的橙子味铺天盖地,恍惚间明昼好像又回到了宋如星易感期的时候,橙子的味道带着苦涩与攻击性,长满了尖刺的橙子树。
明昼的心里一沉,宋如星难道又到易感期了?
他正想张嘴喊宋如星,却忽然被人从后面搂住了。
明昼被人按在墙上,后颈被一只手控制性地按着,令他动弹不得。
有人贴近了他,鼻息灼热,好似野兽吐息,撩过了他的颈侧,像是在检查他身上的味道。
“明昼。”宋如星的呼吸在他耳边,吐出的气息也是滚烫的。
但偏偏说的每一个字,都冰冷无比。
“你带了一身谁的味道回来?”
【作者有话说】
字数预计有点点失误……但是结尾发疯也是开始发疯了!
不过还是给大家预警一下,小狗疯但是不会很疯,因为他不是黑化疯批,而是消极厌世,他发疯是因为崩溃
而明昼又是对他比较惯的,所以后续的剧情也是酸涩温情更多一点,狗血一小点点
可以接受的话再看下去吧qvq
第51章 “别人可以,我不可以吗?”
回来之前,明明已经用阻隔剂,将林思睿沾在他身上的信息素掩盖掉了,不知道宋如星到底是个什么狗鼻子,居然还闻得出来。
“……宋如星,先放开我。”明昼动了动身子,发现宋如星将他压得死紧,像是野兽以不容逃脱的力道按着自己的猎物,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放开您?”宋如星忽的笑了,把脸埋进了明昼的颈窝里,蹭了下。
这他常做的动作,宋如星是一个喜欢撒娇的孩子,但不知为何,明昼突然觉得,他这次不像是在撒娇,更像是……
更像是在擦眼泪。
“我原本是想放过您的。”宋如星嗓音很低的,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声。
任谁回来了,被这么强迫性的按在墙上,心情都不会很好。
但明昼心里又生不起气来,好半天,才叹了一口气,像是很无奈地问:“你怎么了?”
“……”
明昼没听见他回答,又问:“今天为什么不高兴?”
宋如星沉默了许久,随后忽然张开犬齿,在明昼的后颈上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像是这句话踩到什么令他痛楚的点。
他咬的不是腺体,是腺体下边连接着肩膀的位置。
明昼一进门就脱掉了外套,里头是件松散的羊毛衫,低领口,露出他整个光洁的脖子和肩颈。
正好方便了宋如星。
他死死地咬着,牙关收紧,咬得很用力,剧烈的疼痛从后颈上传来,明昼毫不怀疑自己的后颈恐怕是在一瞬间见了血。
“宋如……星!”
宋如星听到他的声音,牙关松了一瞬,似乎是恢复了理智,明昼正要松一口气,却忽然感觉到后颈上的犬齿,以比刚才更深更重的力道咬了下来,齿尖几乎要深深地嵌进肉里。
明昼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发白,手背上凸出明显的筋。
“……明昼。”宋如星呢喃了一声,没有意义,好像只是想叫一声他的名字。
明昼被他这一声叫得心中发软,到底是没骂他,只没好气地数落了一句:“你真是不讲道理!”
宋如星的回应是换了一处地方,重新凶狠地咬了上去。
这一口咬是含着怨气在的。
明昼总是这样,宋如星想。
会温柔地摸他的头,揉他的耳垂,甚至纵容他一起同床睡觉,还……还像今天这样关心他。
好像很在乎他似的。
宋如星觉得自己真是笨啊,怎么会因为这一点就幻想明昼也喜欢他呢?
怎么可能呢。
人类对待宠物也这样温柔,说到底,他和明昼是契约关系,和被养的宠物没什么区别。
即便没什么区别也没关系。
可现在明昼不要他了,明昼骗了他。
他现在什么也不是,只是明昼不要的……弃犬。
一回来就被人按在墙上,被不由分说地咬了两口,再好的脾气也要生出火气来了,明昼沉着嗓子:“宋如星,松开!”
“……不。”宋如星这一声甚至是带着决绝的,他死死地抵住明昼,头往下低。
灼热的呼吸拂在明昼的腺体上,带来些微痒意,一下又一下。
明昼仿佛预料到什么,可是还没张口,宋如星的齿尖就抵在了后颈上腺体,随后狠狠刺入,更加猛烈浓郁的Alpha信息素,令明昼一瞬间了就失了神。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确地感知到,尽管平时看起来再温和,再没有攻击性,宋如星也的确是一个货真价实的Alpha。
Alpha的天性就是压迫与掠夺,破坏性的信息素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几乎令他站不住,鼻腔里全是橙子苦涩的味道。
这就太过了,太过分了。
明昼开始挣扎起来,宋如星却直接将他的两只手腕都圈了起来,抵在墙上,另外一只手环着他的腰,绝不容许他有任何逃离的可能!
比先前更凶狠的信息素灌入,几乎是带着毁灭性的气息,像是要把他绞碎在这里,然后彻底和宋如星融为一体。
许久过后,明昼才恢复过来,嗓音沙哑,斥道:“你在发什么疯?”
“发疯?”宋如星黏在他身上,将他搂得更紧,像恨不得把他揉进骨血里,听到这句斥责,他却意外地平静,“可能早就疯了。”
空气中的橙子味明显浓郁得不正常,明昼认为宋如星很可能是又到了易感期,短时间内反复易感期,根本不是什么好事,这对腺体的负担很大。
腺体出问题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明昼平复着呼吸,尽可能平和地说:“你的信息素不对劲,你先松开,我……!”
宋如星却根本不听,齿尖用力,更深地扎入腺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