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会踩醒你,霍临深面无表情地把人扔出帐篷。
我会踩死你。
扔完电灯泡,霍临深迫不及待回到齐汶迟身边,来回蹭着他的脖子。
齐汶迟嫌痒,抬手要推开他。
霍临深还真松手了,只是那表情越看越不对劲。
平日说一不做二,永远在发号施令的人,此刻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眼眶都红了。
齐汶迟有些发懵,怎么了这是?
“汶汶,”他喊,“你不想要我的向导素吗?”
向导素。
齐汶迟想起来了,霍临深还真把白天那类似调情的话听进去了。
但问题是,他现在情绪很平静,精神力也没有要暴乱的意思。
“没有合适的工具,”齐汶迟解释,“会弄伤你。”
“不要工具。”
哨兵平日接受的向导素储存在特殊的试管里,每当情绪失控时,来上一管就好了。
像霍临深这样直接放向导素的,在塔里算是少数。
圣所的老师告诉过他们,公共场合随意释放向导素和把手伸进哨兵裤子里耍流氓没有任何区别。
霍临深显然没听过这句话,知道了也不会听。
淡淡的橙花香将两人包裹起来,齐汶迟深深吸了一口,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帐篷点着一盏灯,暖黄色的光,照着昏暗中相拥的两人。
两人双双跪坐在睡袋上。霍临深一手揽着齐汶迟的腰,另一只手扣住他的肩膀往自己怀里带;齐汶迟的鼻尖蹭着霍临深的颈侧,鼻腔里全是霍临深向导素的味道。
他呈一个依赖的姿态窝在霍临深怀里,被向导素熏得眼睛都眯起来,像被撸舒服的雪豹,眯着眼扬着下巴,发出咕噜咕噜声。
若是在平时,齐汶迟会觉得两人的姿势过分暧昧,但他被霍临深的向导素伺候的很舒服,忍不住又猛吸一口。
更像雪豹了。
霍临深同样低着头,湿漉漉的双唇吻了下送到嘴边的一截修长脖颈。
雪狼趴在脚边,闭着眼轻轻打着呼噜。
主人心情愉悦,连带着它也开心起来。
“他们有发现什么吗?”
齐汶迟从向导素里挣扎出来,问霍临深。
橙花香愈发浓郁,几乎要将齐汶迟溺毙其中。
要命了。
“疏导的时候问这种问题,”霍临深不轻不重地咬了他一口,“很破坏氛围。”
齐汶迟晃着头要躲,被霍临深禁锢在怀里。
他抱怨道:“任务最重要。”
“那我呢?”
霍临深拉开一些距离,浅色的眸子在昏暗的环境中闪着亮光,眼巴巴等着齐汶迟的回答。
脚边的雪狼配合地看过来,蓬松的大尾巴在身后轻轻摇了摇。
他刚分化为哨兵的那段时间,沈知忱和周重行来看他。
雪豹还是幼崽形态,被雪狼叼在嘴里,从房间这头走到房间那头,每天都这样,乐此不疲。
沈知忱看了好一会,得出一个结论:比起爱发呆,一动起来就拆家的雪狼,淡定冷静的雪豹才更像霍临深的精神体。
现在看来,雪狼才是最适合霍临深的精神体。
一个看似稳重,实则心思巨多的老男人。
老男人好哄。
“你也很重要。”
老男人开心。
霍临深没放开他,就着拥抱的姿势和他说情报组的发现。
“下午出去周边巡查了一圈,没什么别的发现。”
橙花香散去,齐汶迟的脑子清明几分。
“那群人很谨慎,有可能留下的信息都被抹去,唯一能摸清的,就是他们的人数。”霍临深摩挲着齐汶迟后颈处的皮肤,“一共二十五个,哨兵占九成。你今天下午遇到的那个‘秦肃’,经过他们分析,很有可能是黑暗向导。”
渝州塔的东南沙漠,河州塔的东区山林,同样的散兵,同样的黑暗向导。
“你在担心?”霍临深问他。
“没有。”齐汶迟再次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橙花香气。
刚分化那段时间,霍临深给他的向导素大多是由圣所或渝州塔统一发放,很少会给他纯粹的橙花向导素。
那个时候的齐汶迟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只知道每次接过向导素时,心中的失望与喜悦各占一半。
直到分化满一年,他才完全得到霍临深的向导素。
清新的,好闻的,能让他着迷很久的橙花香。
喜欢上霍临深的时间,或许是在得到橙花向导素前。
“你对他动手了?”
光脑投射出的画面,视频上的男人坐在转椅上背对着庄燃,声音听不出喜怒。
昨天下午出言不逊的那个哨兵被庄燃切断了触梢,丢到山沟里喂了野兽。
他脸色苍白,身上依旧是那件深紫色的正装。
庄燃靠坐在桌上,手指敲打桌面,浑不在意道:“是我干的。”
男人叹了口气:“你太冲动了,庄燃。”
“合作方表达不满罢了。”庄燃翘着腿,额前厚重的刘海遮住,看不清眼底的情绪,“什么时候让我和我哥见面?”
“不急,等这次合作结束,我就送你们兄弟俩回去。”
“你指的结束,是东区山林这次的任务结束,还是我哥在河州塔的卧底任务结束。”
庄燃不吃他这套:“我要一个准确的时间,张先生。”
被称为张先生的男人笑了声:“别那么心急。你哥现在的情况可不适合和你见面,河州塔那位长官看他看得比犯人还紧。”
庄燃蹙眉:“又是莫存?”
男人点头,提醒道:“最近这两天注意点,秦肃传来消息,渝州塔有两位大人物前几天来了这儿,极有可能是来东区抓捕你们的。”
庄燃不耐烦地挥手,男人不再多言,画面闪烁,切换回通讯界面。
帐篷外守着他的两个散兵听见动静后侧头:“庄先生。”
庄燃没说话,揉着手腕来到营地中间的篝火旁。
火光在眼底跳跃,为他苍白的面庞添了几分人气。
一旁的树丛里传来窸窣声,在场的哨兵纷纷警惕起来,握着枪一点一点靠近。
树丛停止动静,一只棕色小鹿探出头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转着,似是被面前的几人吓到了,撒开蹄子往山林深处跑去。
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散兵恢复了散漫的样子,又再看见庄燃的动作时提了起来:“庄先生,请不要过去!”
庄燃斜睨他一眼,回头,那只鹿已不见了踪影。
长的和他哥那只精神体好像。
他想着,察觉到空气中多出来的陌生精神力。
庄燃眯眼,视线再次回到树丛。
几百米外,狙击手架好了枪,瞄准其中一个散兵。
子弹带来的冲击力击穿整个脑袋,前额炸开一个血洞。
散兵睁着眼,倒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袭击打的他们措不及防,庄燃掏出枪,慢慢往营地里退,调动精神力查看周围环境,一边冷声吩咐:“都把枪举起来,有狙击手,注意警惕。”
他退到帐篷外,伸手正要掀开布帘,眼神一变,吼道“躲开”,一边往帐篷里打了一枪。
话音刚落,帐篷里冲出一黑一紫两道身影,黑狼和袁晴亮跳入人群,借着速度优势将队伍打散。
余霭清架着枪,瞄准下一个目标。
散兵只慌乱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跟着开枪,准备调动精神力释放精神体时才察觉不对。
触梢被不知何时入侵的陌生精神力缠绕,封闭了五感,强行将精神体困在图景。
图景被锁,能力受限。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忙着保命,没人在意庄燃。
射出那一枪后,庄燃回身,雪亮的匕首擦着他脖子,划开一道极浅的伤口,渗出血珠。
手腕被来人卸掉,手里的枪掉在了地上,齐汶迟将匕首插回腰间,手里抓着的那只手腕被大力折断。
腕骨被人硬生生折断,庄燃仿佛感觉不到疼,翻涌的精神力朝齐汶迟的精神网袭去,却在即将触碰到触梢时,被另一层更强大的向导精神力建立的屏障挡下。
那股精神力带着主人的意识,反将庄燃的精神力吞噬掉。
“呃!”
远超肉体的疼痛传到触梢,庄燃痛呼出声,一阵天旋地转间,他脸朝下被哨兵钳制在地。
齐汶迟的膝盖抵住庄燃的后腰,将他摁在地上。
一小时前。
河州塔营地,霍临深正在进行部署。
“余霭清负责狙击,齐汶迟、袁晴亮,”耳朵上别着黑色通讯器,霍临深转着匕首,“你们俩负责正面交战。剩下的负责绕后,与他们配合,对D组织进行包抄围剿。”
手里的匕首回到了齐汶迟腰间,他望着远处的山林,一只无忧无虑的棕色小鹿好奇地凑上前,对着他的腹部闻来闻去。
“霍临深。”他扭头,注视着那对浅棕色的双眸,“秦肃的精神体是什么?”
“鹿。”
“你说,一个没有精神体的假秦肃,会被河州塔那位精神体的同物种吸引吗?”
霍临深猜到了他的意图。
“去吧,做你想要做的。”
懵懂的小鹿被齐汶迟哄骗,冒失地闯入了散兵的地盘。
他很幸运,庄燃的注意力成功被吸引,借着霍临深的精神力做屏障,袁晴亮带着黑狼钻入帐篷,齐汶迟则隐了身形矮身在一颗树后。
黑暗向导的精神力在霍临深面前不堪一击,齐汶迟按住他,低声喝道:“别动!”
庄燃才不会听他的。
手被钳制,他不死心地继续调动精神力,同时借力,翻身,腰腹力量撑着他重新跃起。
他的精神力对齐汶迟不起作用,但频率高,惹得哨兵烦躁,不得已松开手,再次和他正面对上。
被折断的一只手没了用,庄燃沉着脸,勉强躲过齐汶迟的攻击。
他很聪明,几招下来就已猜到,面前的人似乎不擅长近身格斗,也不擅长使用力量,更多的是巧劲跟速度。
真是奇怪的哨兵。
庄燃耐下性子,准备和齐汶迟慢慢耗,企图将他的速度耗下来,再趁机逃跑。
他的想法是很好的,以至于漏掉了一个不确定因素。
齐汶迟的速度可能会被庄燃耗下来,但加上一个雪豹,未必会如他愿。
灰白色绒毛的猛兽撞上庄燃的后腰,前爪扑上他的双肩,低吼着将人扑倒在地。
来不及惊讶,齐汶迟动作飞快地将他的手铐起来丢给雪豹,飞身踹开一个偷袭的散兵。
雪豹踩住庄燃的腹部,不让他挣脱。
袁晴亮比齐汶迟想的要靠谱一些。
等他拷完庄燃,袁晴亮那边已经解决了一大半的散兵,有几个漏网之鱼试图往后山逃跑,被绕后包抄的另一支队伍堵住,缴了全部武器。
最后一个散兵是被霍临深擒住扔回了营地。
刚才那一场战斗,他担任指挥位,没怎么动手,此刻,在一堆头发凌乱,衣衫脏污的同伴中,浅绿色的身影分外显眼。
齐汶迟看看他,又看看自己,默默拉下袖子遮住小臂上的泥巴。
袁晴亮凑过来和他说悄悄话:“齐哥,别遮了。别说手上有泥巴,就算你脱光了在泥潭里滚一圈,霍长官也不会嫌弃你。”
“袁晴亮,”齐汶迟黑着脸,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袁晴亮还真以为他是在问自己呢,捂着后脑勺兴致勃勃的和他哥分享:“旧时代的那些故事书啊!什么‘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我都会爱着他,直至死亡’。”
“……谁给你看的?”
“没有谁啊,我自己在后勤部找到的。”
“那你一定不知道,这话还有另一层含义。”
袁晴亮来兴趣了:“什么含义啊?”
结婚致辞。
齐汶迟不准备和小屁孩做多解释,丢下一句“你去和莫存说就知道了”,转身去看被绑起来的庄燃。
庄燃倒是安分,被抓住后也不再挣扎,温顺地靠在树上,抬眼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哨兵。
他看看齐汶迟,又看看一旁的雪豹:“你的精神体?”
齐汶迟点头。
“真难看。”
齐汶迟:……
雪豹起身,大尾巴狠狠抽在庄燃脸上,看着那张脸起了红痕,抬起后爪刨了几把土丢到庄燃身上,迈着优雅的小碎步奔向齐汶迟。
吃了一嘴土的庄燃显然没料到这精神体会对他动手。
吐出嘴里的土渣渣,舌头顶起一边腮帮,他认真地又说了一遍:“一点都不好看。”
雪豹回头,凉凉看他一眼。
齐汶迟不跟他计较,反而蹲下身,问他:“你说雪豹难看?”
庄燃看着他。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精神体才好看?”齐汶迟状似无意地瞄了一眼先前那只鹿离开的方向,“鹿好看吗?”
他话里有话,庄燃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扬起一个有些惊悚的笑,轻声说:“你知道?”
“只是猜测而已。”齐汶迟笑眯眯地起身,脚下踩上他的膝盖,碾了碾。
他一字一句道:“秦肃的鹿,才最难看。”
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收了笑容,厌恶地盯着他,吐出一口血水,开口:“你的雪豹才难看。”
“鹿难看。”
“雪豹难看。”
二人跟小孩一样来回拌嘴了几句,最后还是霍临深看他站在一颗树前半天没挪地,起了疑心。
雪狼早在解决完散兵后就被他给放了出来,一落地就兴冲冲地跑向齐汶迟和雪豹。
霍临深跟着来了齐汶迟身边:“汶……”
“这只狼也难看。”
霍临深:?
准备帮雪豹舔毛的雪狼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舔毛还是先咬人。
霍临深微笑,笑得让齐汶迟后背发凉。
他语气柔和不带一丝温度:“你说什么?”
庄燃很勇:“我说你的狼难看。”
霍临深毫不客气:“秦肃的鹿才难看。”
庄燃炸了:“狼难看!”
“鹿。”
“狼!”
“鹿。”
“狼!”
雪豹蹭着齐汶迟的小腿,打了个哈欠。
莫名其妙的人类。
也不知道那孩子在圣所怎么样了。
被骂丑的两只精神体从一开始的震惊愤怒到后来的鄙夷平静,一狼一豹各自踹了一脚庄燃,尾巴贴在一起黏黏糊糊地在营地里打闹。
二十五人,一个都不少。
被堵上嘴的黑暗向导仍不放弃对其他精神体的外貌攻击,往那一坐,眼神轻蔑,惹毛了好几只精神体。
除了某一只。
黑狼是嗷嗷哭着去找袁晴亮的。
袁晴亮心疼地抱住大黑狼,怒斥一旁一脸“不关我事”的庄燃:“孩子还小!你这么攻击它的外貌太过分了!”
庄燃瞥他,转头吐掉嘴里的布:“果然精神体随主人。”
“你说什么!”
“我说你和你的精神体一样!又傻又难看!”
“你说谁傻呢!”
“你。”
“我操?”
“袁哥!袁哥!”
场面一下混乱起来,河州塔的几个成员拦住袁晴亮,七嘴八舌地劝他,余霭清捂着额头选择背过身眼不见心不烦。
庄燃挑衅地看向被拦住的袁晴亮,正准备继续,被霍临深伸手卡住下颚。
庄燃皱眉:“做什……!”
剧痛传来,霍临深卸掉了他的下巴。
“再多嘴,我就把你腿也打断。”霍临深俯身,附在庄燃耳边,“几个月前,我也是这么对你的同伴的。”
头皮传来撕扯感,庄燃被迫仰起头,面前是霍临深放大的脸。
五官精致,没有多余的表情,浅色的眼底沉着冷意,抓住他的头发轻点几下,泛着白光的精神力钻入庄燃的精神网。
白光缠绕在他的触梢上。
“你确实不蠢,”霍临深放开他的头发,修长的手指移到庄燃的下巴处,“至少会耍点小聪明。”
他将错位的骨头安回去。
“但故意激怒哨兵,可不是一个好决定。”
另一边,齐汶迟按住袁晴亮,小声说了几句话。
袁晴亮冷静下来,瞪了一眼庄燃,冲他做了个口型:你才丑。
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缠绕住触梢的精神力收紧,一点点向两边撕扯。
即便这样,庄燃依旧是那副欠揍的语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勾唇:“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毕竟,一座没有价值的废物塔,能培养出什么呢?”
“你他妈!”
袁晴亮彻底被激怒,上前踹在庄燃的肚子上,揪住他的衣领,狠狠揍翻在地。
“袁晴亮!”齐汶迟拦住他,压低声音,“冷静点!”
袁晴亮踹他那一脚没留力气,庄燃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位了,喉咙涌上一股腥甜。
嘴里充斥着铁锈味,庄燃咽下喉咙里那口血,嘴唇被虎牙划破,肿起一块。
他笑得一抽一抽的,刘海下的双眼阴恻恻地望着袁晴亮,故意道:“这就生气了?”
他大笑:“可你们就是废物塔啊!一座连监狱都守不住,基本秩序还要靠卧底维护的,一个被联盟抛弃的废物!”
袁晴亮强忍着怒气,胸口不断起伏,同为哨兵,齐汶迟察觉到他逐渐失控的情绪。
身为高级向导的余霭清自然也发现不对,她上前拉过袁晴亮,将人带到一边,释放精神力开始帮他疏导。
庄燃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看得齐汶迟有些冒火,将人拽起后狠狠掼在树上。
“没有礼貌的家伙。”他逼近庄燃,几乎是对着他的脸,“你该去联盟法庭里学学,怎么好好说话。”
庄燃高高挑起一边眉:“这是威胁啊,长官。”
齐汶迟倒是坦然:“对,我在威胁你。”
他松开庄燃的领口,失去支撑力的向导靠着树勉强维持站姿。
“怎么?要去揭发我吗?”
“揭发?”庄燃眼神古怪,“长官,你觉得我能揭发你吗?”
他转了转脖子,倏地凑到齐汶迟脸前,眼睛瞪大,做出一副惊恐的表情,语气仍是吊儿郎当的:“我怎么敢、怎么能去揭发渝州塔的人啊!到时候被判刑的,不还是我吗?长官,渝州塔怎么样啊?有没有我们的人啊?啊?啧,早知道渝州塔待遇这么好,我就该和我哥一起在渝州塔卧底才对,每天拿着钱瞎转悠,到点下班吃饭,还有人撑腰,哈!”
他换了口气:“多完美的卧底生活。”
庄燃的脸上露出近乎痴迷的神情,连带着精神力也开始波动。
“小心!”黑暗向导特殊的精神力蔓延开来,霍临深眼神一凛,拎着齐汶迟向后退,“保护好触梢!”
说着,他释放出更多的精神力,为齐汶迟的精神网叠上厚厚一层屏障。
河州塔的向导在察觉情况不对后第一时间调动精神力,为自己的队友叠上屏障,同时远离庄燃。
最先发出惨叫的是D组织的散兵。
他们的图景被霍临深封闭,没有足够精神力做支撑,庄燃的精神力轻而易举地入侵精神网,层层缠绕住触梢,轻微断裂声后,触梢掉落,立刻化为灰烬。
触梢断裂的瞬间,散兵两眼翻白,发出凄厉的叫声。
紧接着,是越来越多被切断的触梢,散兵的叫声一个接着一个,倒在地上,一边翻滚一边用头撞地,试图将精神网内的向导精神力驱逐出去。
散兵的惨叫被无限放大,齐汶迟皱眉,向后退了一步。
他不是没有见过触梢被切断的哨兵,尚在圣所学习的时候,偶有哨兵从圣所门口经过,大多是陷入昏迷状态后被担架送往医院。
沈知忱告诉他,那是执行任务时被敌方向导入侵精神网的哨兵,触梢被迫进入休眠状态,需要进行抢救。
但那些哨兵的情况远没有这群散兵严重。
触梢完全断裂,没有一点修复的可能。
之后,他们会迎来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庄燃的状态不对。
陷入癫狂的庄燃根本不在乎断裂的腕骨,反剪在身后的双手摩擦着,脚下发力,扑向另一旁的余霭清和袁晴亮。
袁晴亮瞳孔收缩,将余霭清推开,身体被庄燃撞到地上,骂了一声。
庄燃挣脱开手上的绳子,夺过袁晴亮腰间别着的腰,上膛,枪口抵住他的眉心,声音很轻:“晚安,河州塔哨兵。”
子弹没有打中袁晴亮,庄燃按下扳机的前一秒,齐汶迟踹开了他。
不敢有任何停顿,齐汶迟迅速扯起袁晴亮:“退后!”
“齐汶迟!!!”
手里的人逃离他的保护,霍临深心跳漏了一拍,目眦尽裂冲那人吼道:“回来!”
庄燃被踹飞,手上死死握着那把枪,猛地抬手,枪口瞄准齐汶迟。
子弹擦着齐汶迟的脸钉入身后的树干,接着,他便被河州塔的几人制伏在地,枪也摔在了一边。
伤口处渗出血,齐汶迟反应很快,那枚子弹只是擦破了脸上的皮。
庄燃被按在地上,双眼通红,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
后颈落入别人手里,下一刻,他被霍临深拽起,像刚才被卸掉下巴一样,抓住头发砸向地面。
一下,两下……
霍临深手上的力度只增不减,带着怒气,手里的庄燃被他丢在地上,起身,踩住了庄燃的另一只手腕。
腕骨碎裂的声音。
庄燃的两只手腕骨均已断裂。
“你的确需要去联盟法庭好好上一课。”
霍临深语气平静,庄燃终于从癫狂状态中回过神来,正要开口。
霍临深没给他这个机会。
触梢被霍临深的精神力包裹,泛着白光的精神力再次收紧,这次没有留情,生生拧断一半。
大脑嗡嗡作响,庄燃半张着嘴,血从嘴角,鼻下流出,糊了满脸。
“霍临深!”齐汶迟冲过来,将他从庄燃身上拽起。
一旁被吓住的河州塔成员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去查看地上昏死过去的人。
余霭清探查了庄燃的精神网,松了口气,还好,还留了一口气。
她侧头,心情复杂地看向那两道绿色的身影。
齐汶迟按住霍临深的两只手:“你疯了吗!当着河州塔那么多人的面对他下手,被人上报给联盟怎么办?”
法律条令里规定,无准许,高级长官不得对下级人员动手。
霍临深刚才分明就是想杀了那个黑暗向导。
血糊了齐汶迟半张脸,霍临深的状态看上去比他还要恐怖。
“你也知道这是冲动的行为。”霍临深攥住齐汶迟的手腕,努力平复着呼吸,“明知周围情况危险,还擅自上前救人,齐汶迟,你觉得你的行为不冲动吗?袁晴亮是你的谁,值得你脱离我的保护也要去救他?!就因为他是河州塔的人?听着,齐汶迟,不管他是谁,哪怕是联盟会长,你都没有义务抛下自己的安全,去救一个和你无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