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操场上明晃晃的,干什么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他只怕就不好意思在这里练了。
汤一白把自己的小乌龟放出来,小家伙今天在识海里被关了几乎一整天,显然有点闷坏了,出来以后伸长脖子朝向天空,仿佛做了个深呼吸,随后在草地上慢吞吞地爬起来。
爬了两下后团团碰到了一个陌生人的脚,立即像往常一样条件反射地把脑袋和小爪子一起缩进壳子里。
陆于飞咽下最后一粒牛肉干,垂眸看着自己脚边缩头缩脑的乌龟,微微挑了一下眉。
昨晚他没参加班会,半夜才回宿舍,今天汤一白又一直没把团团放出来,他到现在还是第一次看到汤一白的精神体,见是一只胆小孱弱的小乌龟,丝毫不觉得意外。
常言道“宠似主人形”,这在哨兵向导的世界里也是一条通用准则。精神体由哨兵向导的精神力凝聚而成,是主人的能力、性格和思维的直观体现,汤一白性子温吞反应迟钝,会有一只乌龟精神体实在是半点也不出奇。
汤一白担心团团害怕,正准备把它抱起来放到旁边去玩,没想到小家伙居然又把脑袋伸出来了,两只小鼻孔翕动了几下,然后划拉着四只小爪子,开始往陆于飞的脚背上爬。
陆于飞:“……”
汤一白:“……”
汤一白的眼睛睁得溜圆,意外极了。
自打八岁觉醒为向导,除了爸妈和哥哥,他还是头一回看到团团出现这种主动亲近陌生人的举动,这是怎么回事?团团没有从陆于飞身上察觉到危险性,觉得他不会伤害自己,所以才这么大胆吗?
陆于飞更吃惊。自己的精神体非同一般,哪怕现在没有了,对大部分哨兵向导的精神体也存在一定的震慑作用,对他敬而远之。这只小乌龟是吓傻了,还是搞错对象,把他当成汤一白了?
眼见小乌龟爬上自己的脚背,又抓着自己的裤腿吭哧吭哧想要继续往上的时候,陆于飞心里生出十分怪异的感觉,头皮微微发麻,终于不爽地开口道:“你干什么,拿我当树干爬着好玩吗?”
汤一白醒过神,连忙弯腰把团团从陆于飞的裤腿上扒拉下来,点了点它的脑袋说:“团团,别淘气,我们俩还有正事要做,你到旁边去玩吧。”
说完把它放到身后的草地上,小乌龟就没再骚扰陆于飞了,只是仍旧歪着小脑袋朝着他的方向左看看右瞧瞧,像在找什么东西一样。
汤一白心里一动,明白了自己精神体的意图,就兴冲冲地问道:“陆于飞,你是什么级别?你的精神体呢?一直没看到你放出来,现在可以让它和我的团团一起玩啊。”
团团既然不怕陆于飞,那应该也不会怕他的精神体,正好可以作个伴。
陆于飞的眼神霎时冷了下来:“我没有精神体,也没有级别。”
因为逆着光,汤一白看不清楚他是什么表情,只是惊讶道:“你没有精神体?怎么会呢,你不是哨兵吗?没有精神体怎么考进FFMA的呢?”
陆于飞整张脸都黑了,烦躁地说:“以前有,后来没了!”
汤一白实在太好奇了,忍不住打破沙锅问到底:“为什么没有了?是出意外还是生病了?以后还能恢复吗?”
精神体无论对于哨兵还是向导都非常重要,若是没了这个虚拟伙伴,那就相当于普通人断了一条手臂一样残缺不全。
陆于飞多半受到过什么严重的创伤才失去了自己的精神体,而他这样都能考进FFMA真是太不容易了,肯定付出了比自己更多的努力。
这一刻汤一白对陆于飞充满了同情,哪怕他突然发火,对自己恶形恶状也情有可原了。
陆于飞最讨厌别人问这种问题,心里翻腾起一股戾气,压都压不住,一脸阴鸷道:“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关你什么事?想可怜我还是瞧不起我?!”
汤一白意识到自己确实问得太多了,说不定触及到陆于飞不愿回忆的伤痛,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我不问了,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想让你难过……”
说着说着,他赫然发现陆于飞双目中隐隐泛出一抹血红色,额头上青筋凸现,原本俊美的五官显出两分狰狞,紧握的指关节发出咔咔轻响,比中午要跟人干架的模样要可怕多了,似乎下一刻就要朝自己挥出拳头,揍得他满地找牙。
汤一白心里咯噔一下,糟了,陆于飞这是要犯狂躁症了吗?
他在现实生活中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只知道哨兵一旦狂躁症发作,失去控制,破坏力将极大,会对周围的人发动无差别攻击。如果得不到及时的疏导或者治疗,对哨兵自身的脑神经也会造成严重损伤。
要是动手的话汤一白连普通人都打不过,不要说一名哨兵了,即便陆于飞没有精神体,武力值也绝对比他高,他根本没办法制住他,现在该怎么办?
原本在旁边玩耍的小乌龟似乎察觉到了哨兵异常的精神波动,不禁抬头朝这边看过来,然后噌噌噌地向陆于飞爬过去。
汤一白脑子里灵光一闪,对了,他自己就是向导,可以对陆于飞进行精神疏导啊!
网上有介绍精神疏导的大致方法,就是向导将自己的思维索伸入哨兵的精神领域进行修复和疏理,不过具体的操作过程抽象而又玄妙,需要在实践中自行摸索领会。
汤一白以前一直没有实践的机会,此刻着急之下就尝试着调动自己意识空间里豆芽菜般细弱的思维索,努力向陆于飞的大脑延伸过去。
在进入陆于飞的精神领域时,汤一白的思维索碰到了一层厚重的屏障,犹如被一扇门隔绝在外一般。他懵懵懂懂地用思维索的尖端往前探了探,就像敲了敲门一样,那层屏障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变得透明无形,竟然就这么直接让他穿了过去。
就在这一刹那,满心郁躁濒临暴走边缘的陆于飞浑身一震,仿佛被一颗无形的子弹射入头颅。这颗子弹不会爆炸要了他的命,却让他定在那里动弹不得,以往掌握的所有格斗技巧通通失去了效用,只能任由那根看上去弱不经风的思维索堂而皇入地钻进自己的大脑。
穿过屏障后,汤一白用自己的意识感应到了一个陌生而奇异的空间。
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荒芜杂乱无章,地面上乱七八糟光怪陆离的碎片堆积如山,日常生活的杂物,撕得一页一页随着风沙漫天飞舞的书本纸张,甚至还有横七竖八散落一地的各种枪械武器,与一艘落满尘土破破烂烂的巨大飞船,如同一座废弃的太空垃圾站。
往远处看,四周黑雾缭绕,阴霾重重,隔绝了汤一白的“视线”,不知道边界在哪里。
难怪陆于飞脾气不好,上课训练也消极怠惰,脑子里充塞着这么多垃圾废品,哪里还有精力做其他的事情呢。
这家伙恐怕是个军品爱好者,汤一白估计自己的脑海里如果有垃圾,只怕都是枯燥无趣令他头疼的各科作业。
他看不下去眼前乱糟糟的场景,便把自己的思维索努力想象成一台清洁机器人,就像宿舍里那台圆头圆脑的R7一样,开始打扫这座垃圾站的卫生,清理吸收无用的垃圾杂物,把还能用的东西收拾归置好。
然而他的思维索实在太弱了,不过片刻的功夫,仅仅只是清扫了方圆两三米的空间,他的这台虚拟R7就耗光了能量,蔫耷耷地罢工了。
没办法,汤一白只能收回思维索,从陆于飞的精神领域里退了出来。
陆于飞又是浑身一震,猛地喘了一口气。
这种感觉太怪异太新奇了,他活了十八年第一次体验到,身体内部似有微弱的电流经过,从头到脚,从心脏到指尖都有一种轻微的麻痹与舒爽。
尤其是自己的大脑,仿佛卸下了几十斤重担般轻松了不少,五感的灵敏度似乎也跟着提高了两个百分点,此刻十多米开外处草丛中的一只夜虫轻轻振动翅膀的声音他都听得一清二楚,实在是不可思议。
陆于飞难以置信道:“刚才是怎么回事,你在我的脑子里做了什么?”
汤一白貌似刚才给他做了精神疏导,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他的体质十分特殊,医生曾经断言,能够进入他精神领域的向导万中无一,汤一白一个能力低微的D级向导是怎么做到的?
汤一白比划着向他描述:“我把自己的思维索伸进你的精神领域里,发现里面有很多垃圾,就把自己想象成是一台R7,打扫了一下卫生。我还是第一次给人做精神疏导呢,感觉真是太神奇了!”
垃圾?R7?陆于飞完全无法接受这种比喻,嗤了一声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只是碰巧而已吧,以前也有其他向导给我做过疏导,没有一个成功的。”
如果自己这么容易就能被人疏导,那联邦第一医科大学那几位对他束手无策的顶尖精神医学专家就是欺世盗名的骗子了。
不过他现在的确感觉不错,大概跟穷光蛋中了大奖一样,偶尔一次得到了幸运女神的眷顾。
汤一白一听也是,毕竟陆于飞没有精神体,严格来说只能算得上半个哨兵,操作起来比较简单,自己才误打误撞地成功了吧。要是换成其他情况正常的哨兵,哪怕也是D级的,恐怕就难以奏效了。
无论如何,陆于飞没有犯狂躁症把自己揍一顿,状态看上去也好了不少,还是值得高兴的!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汤一白感觉头没那么晕了,想起自己今晚来操场的目的就道:“已经九点了,我们抓紧时间训练吧,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这家伙过了半天怎么还念念不忘这件事,陆于飞觉得大晚上地跑到操场来折腾实在有点可笑,但汤一白刚刚“碰巧”给自己做了精神疏导,他现在实在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就顺势道:“你。”
“好。”汤一白站直身体,收腹挺胸,规规矩矩地等着他下达指令,“那我们就开始吧!”
陆于飞言简意赅地又说了一个字:“左。”
汤一白愣了两秒钟才道:“咦,不是应该说‘向左转’吗?”
“你不是要训练自己的反应速度吗,这样效率更高。”陆于飞理直气壮地说,“你还练不练?不练就算了。”
“练练练!”汤一白急忙转向左侧,“你说得很有道理,就这样吧!”
陆于飞:“右。”
汤一白又花了两秒钟来处理这个字符信息,判断“右”是哪个方向,然后才向右转。
陆于飞都有点看不下去了,这家伙的反应实在是太迟钝了,显得陪着训练的自己也像个头脑发育不全的傻子一样,他之前一定是中邪了才会答应汤一白这个荒唐而愚蠢的提议。
算了,都已经开始了,马上就甩手不干也说不过去,那就再忍耐一会儿吧。
“左。”
“后。”
“右。”
“后。”
只不过练了十多分钟,汤一白就出了一身汗,脑袋又开始犯晕,动作也越来越慢。
陆于飞看出他有点不对劲,就道:“够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汤一白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晕乎乎地说:“我、我没事,你刚才说的什么?后是吧?”
向后一转身,他就感觉眼前金星直冒,一个趔趄就朝一边歪去。
“笨蛋,逞什么强。”陆于飞骂了一句,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汤一白纤细的手腕。
他这一下力气有点大,汤一白被他拽得一头杵到他胸膛上,就像撞到一堵硬梆梆的墙,差点没把鼻子撞扁了,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喂,你们两个!躲在那里拉拉扯扯的干什么?”
正在这时,操场边突然过来一个人,穿着学院校纪处的灰色制服,蹬蹬蹬地快步走过来,将身材修长的陆于飞和眼泪汪汪模样娇弱的汤一白上下打量一番,很明显一个哨兵一个向导,当即喝问:“你们是哪个班的?”
陆于飞蹙眉,挑衅一般回答:“战指一班,怎么了?”
那名校纪老师有些光火道:“你说怎么了,你们俩违纪了!”
汤一白生怕陆于飞把老师惹恼了,赶忙瓮声瓮气地说:“老师,我们没有打架。”
校纪老师扫了一眼他的小身板,严厉地说:“我又没说打架,你们俩刚才不是在搂搂抱抱吗?学院里明文规定不允许谈恋爱,不要告诉我你们不知道!”
陆于飞:“……”
汤一白无辜地解释:“知道啊,老师您误会了,我们只是普通同学,没有谈恋爱,也没有搂搂抱抱。刚才我在练习定点转向,不小心撞到他身上了。”
校纪老师半信半疑:“真的吗?”
汤一白无比诚实地回答:“真的,不骗您!”
校纪老师阅人无数,看他这模样的确不像在撒谎,而且既然是练习定点转向,那就是才入校的新生,早上已经注射过信息素抑制剂,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卿卿我我上了,就稍稍缓了语气道:“没有最好。这大晚上的孤哨寡向还是要避一下嫌,都已经九点多了,你们还不回宿舍休息,明天一早不是还要出操。”
孤哨寡向,避嫌……汤一白听到这两个奇奇怪怪的说法差点喷了,又不是哨兵和向导在一起就一定会发生什么,他和陆于飞都是男的啊。虽说联邦早就通过了同性婚姻法案,但这个概率还是很小的吧!
但是校纪老师说的话不容违抗,他只得乖乖地应道:“是,我们这就回去。”
随后在校纪老师目光炯炯的注视下,汤一白收了团团,和陆于飞离开了操场。
汤一白今天体力和精神都消耗过大,走了几步就觉得头晕脑涨,脚底像踩着棉花一样绵软无力,渐渐落后了陆于飞一两米。
陆于飞回头瞥了一眼,实在看不下去,就停了下来。
汤一白跟在后面,差点又撞到他的背,仰起脸看向陆于飞:“怎么了?”
陆于飞反问:“你怎么了,走路比乌龟还慢。”
汤一白迷迷糊糊地说:“我、我有点不舒服,偏头痛好像提前发作了。”
真是麻烦,向导就是这么娇气。陆于飞嫌弃地想着,随后抬起手,伸向汤一白的头顶。
汤一白还以为他要揍自己,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
陆于飞:“……”
这家伙没事闭眼睛干什么?陆于飞嘴角抽了抽,汤一白那毫不抵抗任君处置的模样让他想到了某些无聊偶像剧里的狗血画面,不过汤一白现在看样子虚弱得用一根手指戳一下就会倒,应该不至于这么无聊。
把那些没用的精神废料驱逐出头脑后,他微微屏住呼吸,动作有些生疏地把手掌覆在汤一白的头顶上,尝试着把自己的精神力通过肢体的连接通道输送过去,类似于古华夏武侠小说里的渡气传功一样。
汤一白只觉一股细细的暖流从头顶罩下来,穿过自己的头皮传达至头脑内部,轻轻地冲刷着自己的大脑,就像浸泡在温泉水里一样,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陆于飞眼见着汤一白刚刚还苍白如纸的脸色渐渐好转,恢复了一点血色,就在他头顶上胡乱揉了几下,把他细软的头发揉得一团糟,然后收回自己的手。
暖流断开,汤一白意犹未竟地睁开眼睛,欣喜地发现自己的头痛缓解了不少,之前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基本上消失了,连训练后的疲劳都减轻了两分,就像吃了一枚特效药一样,不由惊诧道:“咦,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摸了几下我的头我就不疼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怎么说我也是个哨兵,虽然没有精神体,精神力多少有一点。”
陆于飞一副少见多怪的表情,抬脚继续往前走。
这什么意思?汤一白脑子里转了个弯才想起来自己曾经在网上看过一些资料,向导固然能够为精神负荷过重的哨兵作疏导,反过来哨兵也可以通过某种身体接触为消耗了精神力的向导进行抚慰,令对方得到恢复,就像给蓄电池充电一样。
他发自内心地感叹道:“陆于飞,如果你有精神体,一定会很厉害!”
只可惜没有。
这句假设性的恭维话老实说并不怎么让人高兴,不过陆于飞这会儿也生不出什么气来。刚才是他第一次尝试给向导输送精神力,做之前并没什么把握,现在看来效果还行。
其实哨兵对向导传输精神力有效果更好的方法,刚才自己采用的是最低级效率最差的一种,可是以自己和汤一白才认识两天半生不熟的关系,他这么做已经够意思了,算是对汤一白刚才为自己做精神疏导的补偿吧。
回宿舍的路上汤一白接到了妈妈的电话,汤妈妈问他开学第一天情况怎么样,会不会很辛苦。为免家人担心,他报喜不报忧地说:“不辛苦,军训挺有意思的,我都坚持下来了。而且,我还交到了一个朋友,跟我一样是华裔呢!”
一边说一边看向走在自己身前的陆于飞,他们俩现在可以算是朋友了吧?
当然可以算,虽然只相处了短短一天,但他们俩境遇相似,今天不但互相帮助过,还进行了精神层面的深入交流,不是朋友是什么呢!
汤一白看着走在自己身前两步的高挑背影,自己在心里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汤妈妈听了很欣慰:“那太好了,记得把你带去的零食和朋友一起分享啊。”
汤一白笑道:“嗯嗯,我刚才给了他一把牛肉干,他说很好吃,一会儿就吃完了!”
陆于飞:“……”
有吗?他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这种话了,搞得好像他有多嘴馋似的。
第13章
609室,伊莱见陆于飞和汤一白两人一前一后地回来,脸上微露意外之色,不过没说什么。
克雷尔是个心大的,随口问道:“这大晚上的,你们俩干什么去了,现在才回来?”
陆于飞充耳不闻,拿了换洗衣服直接进了浴室。
汤一白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水,然后回答:“去操场训练了。”
克雷尔惊讶地挑起一边眉毛,一手指着浴室方向:“不会吧,你跟那个家伙?”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克雷尔耸耸肩。
现在战指一班的同学都把陆于飞当成怪胎,大概只有汤一白这种人畜无害,对谁都构不成威胁的家伙才能和怪胎打交道吧。
洗完澡烘干衣服后就要到入寝时间了,汤一白拿起药瓶犹豫了一下,还是吃了一颗药。
虽然他现在头不疼,但难保明天会怎么样,而且自己的偏头痛和做过精神疏导后引起的头疼在病理上应该不是一回事,所以还是吃药保险一点。
躺上床以后宿舍里的灯就熄灭了,汤一白脑子里一时间还有点兴奋,不像往常那样沾到枕头就睡着了。今天开学第一天虽然挺累,自己由于表现不佳也挨了不少批评,但收获还是不少的,尤其是交到了陆于飞这个朋友。
一高兴他就按开手环,在班级通讯录里找到陆于飞,给他发了条消息:【晚安,明天要继续加油哦!^_^】
足足过了三分钟,汤一白困意袭来,眼皮快要支撑不住时,终于收到了回复:【晚安】
虽然只是简单两个字,汤一白还是忍不住笑起来,然后愉快地闭上眼睛。
翌日,一大清早六点钟的时候宿舍里每间独立的卧室就响起了起床铃声,新生们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呵欠连天地抱怨还没睡够。
汤一白本来还有点担心自己会下不了床,结果虽然身上比较酸痛,但没有想象中严重,尚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出了卧室后,见隔壁还关着门,汤一白习惯性地敲了几下,正要开口叫人的时候,门突然被拉开了。
陆于飞懒懒地斜靠在门框上,上身没穿衣服,只有脖子上挂着一根细细的链子,底下系着一个银色小吊坠,花纹和质地有些古旧,随着他的动作在他光、裸的胸前轻轻晃了晃,接着用刚刚睡醒带着一丝低哑的声音不耐烦道:“别叫唤了,你是闹钟吗?”
“……”
汤一白微微张着嘴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他错了,之前还觉得陆于飞虽然个子高,但是体型有些瘦,不好判断是什么属性,现在看到他没穿上衣的样子,这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陆于飞身高腿长,肩宽腰窄,线条利落流畅,胸肌与腹肌块垒分明,并不虬结夸张,却一看就知道坚实如铁,性、感又充满爆发的力度,和向导那种单薄的瘦弱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汤一白顿时羡慕不已,摸了摸自己虽然没什么赘肉但却软乎乎的肚子,什么时候自己才能练出这种精悍有力的身材呢?
见他站在那里不吭声,眼神有点发直,陆于飞莫明其妙道:“发什么呆,发条卡住了吗?”
“没,没有。你快点把作训服换上,今天也不能迟到哦!”汤一白回过神来,叮嘱了一句后就赶紧去洗漱。
陆于飞本来想回到床上继续睡,可是被这么一搅合已经完全清醒了,毫无睡意。昨晚他破天荒地睡得很好,没有失眠中途也没做噩梦惊醒,都不记得有多久没这样睡过一觉了。
难道是因为昨晚汤一白给他做了精神疏导的缘故吗?然而还是那个问题,父亲曾经试图让顶尖的A级向导来为他做疏导都没能达到这个效果,只有D级水平的汤一白就更不可能了,所以昨晚一定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算了,既然睡不着了,那就起来活动活动吧。
汤一白洗漱完看到陆于飞穿着作训服出来,不由得十分欣慰,看来昨天自己催促了几次起到了效果,陆于飞今天没有赖床,这是个好的转变啊!
六点二十的时候,学生们紧赶慢赶地在操场上集合,汤一白踩着点准时赶到了,有四五个迟到的则被巴顿罚背手蛙跳,哨兵两百下,向导五十下,完了之后笑眯眯地问:“醒了没有?没醒的话就再来一组。”
几名学生马上回答:“醒了醒了!”
巴顿接着轻描淡写道:“醒了就好。明天再迟到惩罚就翻倍,后天继续往上翻,听清楚了吗?”
学生们头皮一麻,齐声应道:“听清楚了!”
今天主要操练的还是队列训练,在进行定点转向的时候汤一白发现自己的反应速度比昨天下午似乎快了那么一丢丢,虽然和其他学生相比还是慢了一点,但差距没有那么明显了,顿时十分欣喜,看来昨晚那十几分钟没有白练!
下午又要跑步,仍然是向导十圈哨兵二十圈。
汤一白心里很有点发怵,担心自己跑不了两圈就会腿抽筋。然而真的跑起来之后他又意外地发现今天身体没那么沉重,比昨天要轻松一些,十圈下来耗时39分55秒,比昨天快了半分钟,进了40分钟的大关。
陆于飞和他差不多同时过线,显然速度和昨天相比也有所提高。
汤一白很高兴,一边呼呼喘气一边笑着跟陆于飞说:“我们俩今天都有进步,真棒!”
陆于飞还没开口,恰好站在两人身后的巴顿就凉凉地先说了一句:“棒什么,你们俩还是最后两名,不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