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地方？
小唐拍了拍腰间的乾坤袋：“你且在此等待，绝对安全，我会尽快帮你找到尸体。”
奥唐不满的抗议波动传来，他当机立断封了袋口。
——袋口一封，与世无争。
他身上这乾坤袋可是他们这脉代代相传下来的宝物，曾经还交由师父的至交好友——一位隐世多年的玄门法器大师修补升级，品阶已进了地阶上品，别说对付一只没有身体依附的孤魂野鬼，就算是对上化为人形的千年大妖，都能收上几百来只。
小唐引灵力于指尖，浓郁的土系元素幻化而出。
“去。”
跳跃的黄点没入土壤，迅速向远方蔓延而去。
有奇怪的声响在小唐耳侧响起，就像是指尖划在坚硬金属表面的声响，尖锐的声音激得人心头发痒。
一股无法抵抗的强横气息骤然出现，疾速笼罩向小唐的面门。
察觉到这气息内的攻击意图，他神情一凛，借力跃上身侧的巨木，手印变幻之间，一记雷咒打出。
“轰隆隆——”
刹那间，电闪雷鸣声响起，大雾之中流窜着密集的电流，小唐宛如天神临世，举手投足之间携有滔天电力。
“离开这里。”奥卡莫文的身形出现在不远处的树干上，他的周身弥漫着淡淡的黄色光晕，将四处乱窜的电流隔离在外。
小唐并不意外，抱起胳膊抬头看去，语气熟稔地打招呼：“诶呦，奥卡莫文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奥卡莫文的面上瞧不出表情，他没了在小唐店中的那般局促，重复道：“离开这里。”
“离开？”小唐摇头：“我来这里是有一笔交易要做，恐怕不能如奥卡莫文先生的愿了。”
他并无伤害对方之意，但是奥唐的尸体要找，只能先摆脱奥卡莫文的纠缠。
正面对抗他不是对手，可逃脱没那么难。
小唐手中捏诀，“土遁。”
棕色光芒在他的身上闪烁，不过一瞬间的功夫，他的身形便消失不见，随着那光芒一起游走入土壤，迅速向远方遁去。
“止！”
奥卡莫文脱口而出时，自己都怔了一瞬。
他明明不记得自己学过精灵族之外的任何魔法，却在那个人类诡异钻入土地的瞬间打出了一道魔法。
魔法力量以一种精妙的方式结合在一切，就像是一副意境悠长的画般呈现在他眼前。
他虽然看不懂，但总觉得这结成印记的方法他曾熟记于心。
这种感觉让奥卡莫文觉得古怪，但也只是两三秒的时间，印记刚追上疾速遁走的小唐的瞬间，便骤然溃散开来。
小唐的身形受阻，从土壤中跃了出来，诧异地望向身后之人。
没想到精灵族的魔法当真不一般，竟然能破了他的土遁之术。此地土壤肥沃，土遁之术本应是最天衣无缝的。
“我无意打扰你的清修，只是有些事需要进暗夜森林。你不是还欠我一个忙吗？就别为难了。”
奥卡莫文垂眸望向那同他商量的身影，态度坚决：“别的事都可以，但这件事不可以，你不能再往前走了。”
小唐思忖片刻：“无论我在里面会遇到什么，都是我自己的造化，生死在天，我不会怨你一分，如何？”
奥卡莫文：“不行。”
小唐叹了口气，奥唐的身体他非找不可，“那就得罪了。”
只听一道清脆的剑鸣，天师剑从天而降，凛冽剑意以小唐为中心迅速蔓延开来，一根根粗大的树干被拦腰斩断，吱呀着倒了下去。
“剑去！”
为了速战速决，小唐注入了大半灵气，使出目前能施展的最强一剑。
奥卡莫文的实力深不可测，越拖局面对他越不利。
剑锋将至，感受到小唐气息的奥卡莫文心中又浮现出那股玄之又玄的奇妙感觉。
对方的长剑攻击对他来说虽然算不得什么，但也算是存在些威胁，他以指尖为法杖，结出黑精灵族防御阵法。
可阵法刚结到一半，魔法防御阵却变了。
奥卡莫文下意识抬头，疾驰而来的长剑在他眼中化为精纯的水元素，一道与那人类刚才用出的魔法极其相似的图案出现在他的手中。
土克水。
一道念头莫名出现在他的脑中。
长剑被阻，由魔法力量凝聚而成的土系术法很快便因流转不顺溃散。
可土系术法确确实实打了出去。
奥卡莫文错愕地顿住了身形。
小唐也抬起了头。
第101章 【黑精灵族的罢黜王子（18）】
小唐并不知道奥卡莫文心中的震惊, 只当这人太过聪慧，仅见他施展一次术法就能学会了施展方式, 并顺利重现。
他的神情不由凝重了些，这样的对手无论放在哪里都是异常恐怖的存在。
师父常说，人的悟性有高下之分，他本以为像他这种看几遍就会的已经是算是天赋异禀，没想到这位精灵族大暗夜竟然能做到只看一遍就能掌握的程度。
不，奥卡莫文甚至没有看到完整的一遍。
怎么回事？
小唐心生凝重，起手凝聚灵气, 汲取此地浓郁的土系之气，再次施展土遁之术。
因先前已经被打断过一次，这次的他格外小心，灵力都倾注了双倍之数。
可令两人错愕的事再次发生, 就在小唐化为棕黄色光芒融入土壤、即将远去之际，四周的树木无风自动，在奥卡莫文的木系术法中, 变得充满活力, 生生破了小唐的土遁之术。
木克土。
小唐面色一变, 猛地抬头望向不远处站在树干上的灰紫皮精灵。
他可从来没有在对方面前施展过木系阵法。
土系术法溃散开来, 小唐腾空而起，借助树干而上，随手甩出一记引火术。
应对他的是精纯的水系阵法, 完成度与其内的浑厚道韵甚至比小唐更甚。
可奥卡莫文分明使用的是魔法力量，并非是灵气。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 小唐又相继打出了木系、金系术法。
奥卡莫文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当金木水火土五行元素俱全、在空中缓缓流转并真正形成相生相克之势时，他才回过神来。
接着便陷入巨大的恍惚之中。
他的脑中出现许多碎片, 有一身黑衣古怪装扮的人类，独自坐在树林中，双眸紧闭。
也有一孩童坐在低矮的木桌前，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祷告什么。
明明距离极远，但随着孩童点上三根香，声音竟清晰无误地传入他的耳中。
“祖师爷求您显显灵吧，我的五行运转明明是对的，但后山的葡萄藤却结不出果实。”
“求您显显灵，我真的很想吃葡萄……”
一大胡子男怒气冲冲地从门外进来，一把拎起小孩的耳朵，大骂道：“别有事儿没事儿打扰祖师爷，你那葡萄籽儿才种下去两天！要是今天能长出来葡萄那是成妖精了！”
小孩：“成妖精还能吃吗？”
大胡子男：“我看你是欠揍了！”
片段到此结束。
奥卡莫文越看越迷茫，这些短暂的碎片让他觉得说不出的熟悉，可脑中清晰的记忆却告诉他，他的成长经历中没有这些。
他是大暗夜，精灵之泪的拥有者，不会遗忘出生后的任何一件事。
这些碎片本不该属于他。
五行流转，不同的元素分却又彼此相融，在两人之间织成一副绝美的画卷，其中爆发浓郁的生机。
四周的植物无风自动，拼命朝这个方向挤来，想要汲取精纯的生命力。
小唐定定地看着奥卡莫文，神情警惕：“你为什么会这些？”
玄门传承分不同派别，此人所用术法竟与他这脉惊人地相似，难道这人与失踪的师父有关？
奥卡莫文没有给出答案，他盯着流转的五行之阵，感受到其中溢出的充盈力量，眉头蹙起。
小唐正要上前，却惊觉空气中的雾气渐渐转黑，一缕缕黑气从粗大的植物中冒出，而后飘向运转的五行阵法之中。消化黑色雾气的五行阵法转瞬吐出精纯的灵气，流转之间，竟逐渐取代奥卡莫文刚才打出的魔法力量，自我修复和壮大。
灵气自阵法上释放而出，一部分反哺植物与阵法，更多的则是散在天地之间。
不同于先前小唐在副本中施展过的道化五行阵法，眼前的五行阵法异常稳固，随着越来越快的自我迭代速度，气息也变得深厚悠长。
这是小唐第一次从副本世界内汲取到天地灵气，有奥卡莫文的魔法力量做基础，面前的阵法与他在杰克城堡前制造的伪五行流转阵法天壤之别。
小唐意识到，暗夜森林中的生物并非像精灵族民众口中说的那样恐怖，也不是是污染源雾气的来源。反而是因为它们在吸收这些足以令任何生物疯癫的古怪气体，才避免城民的正常生活受到干扰。
他脚下踩的树枝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干枯腐烂的黑色树皮在渐渐褪去。
很快，有较为瘦小的植株露出一抹原本的颜色，它的树冠呈现淡绿色，迎着阵法绽放的彩色光芒缓缓摇摆，原本死气沉沉的树身竟难得展现出一丝生命力。
有阳光穿透厚厚的云层照了下来，打在小唐的眼帘之上。
奥卡莫文抬头望去，修长的身影仿佛与五行阵法融为一体。从小唐的角度看，他的身影变得愈发模糊，身上散发的魔法气息逐渐被道韵所取代，隐约变成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小唐看着这一幕，心中竟产生一种时空错乱之感。
他低喃：“祖师爷？”
很快，厚重的阴云重新压了过来，五行阵法虽然能保持流转，但却无法在短时间内消耗如此海量的污染雾气，想要解放如此大的暗夜森林，仍需要时间。
奥卡莫文从阵法中走出，低头审视自己的双手。
他与祖师爷长得完全不同，小唐瞬间没了熟悉感，但心中还是疑惑。
他承认奥卡莫文的实力深不可测，可玄门并非只靠自己悟就能入门的，况且对方用出的招式实在与他这脉太过相似。
小唐忍不住问出了口：“你的术法是谁教的？”
师父这一去杳无音讯，即便他使用术法追踪都找不到一丝痕迹。他如今只能根据祖庙中的魂石确认师父还活着，却找不到他究竟去了哪里。
现在仔细想想，既然师父说他的大劫将至，那最好的方法便是避开天道。
现实世界处处笼罩在天道中，如何才能避开？唯有到另外一个世界。
师父极有可能和他一样，也进入了游戏世界。
想到这一点，小唐的语气中带了丝急迫：“你有没有见到一个留着大胡子的中年人？他大概这么高，嗓门很大。”
他将手放在自己的眉眼处，比划出师父的身高。
奥卡莫文望向他，道：“我并没有学习过这样的咒语。”
说完，他停顿了片刻，神情中带了探究：“这些魔法你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小唐认定他在说谎：“不可能，没有修习过术法根本不可能施展出来。那是对我很重要的人，还请你如实相告。”
奥卡莫文：“这就是实话。”
小唐：“是他不让你说的吗？”
奥卡莫文不解：“什么？”
小唐深吸一口气，沉默。
师父总是这样，天劫将至出去避劫这么大的事情，当时也只留下一个纸条，还是在厨房的灶台上，跟擦锅底的抹布放在一起，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用过的厨房用纸。
师父从头到尾都没想让别人参与，连一丝线索都不曾留下。
所以……
小唐抬起眸子，锁定奥卡莫文的视线中带了坚定。
他好不容易找到丝线索，就算对方是实力深不可测的大能、是捏死他像捏死一只蚂蚁的世外高人，他也要从对方嘴中撬出师父的下落。
感受到对方突然变炽热的视线，奥卡莫文觉得莫名。但自己不理解的魔法阵法与对方施展出的极其相似，这人类一定知道内情。
两人不约而同靠近对方，忽有一颗大树根部抽动，其下土壤塌陷，一抹黑气携裹着白色的骨块出现，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疾速飞向小唐。
在骨块靠近的刹那，小唐便辨别出了其上的气息。
这是奥唐的骨头。
此处地形显然与奥唐所说的埋尸地不符，骨头也只有这一块，其形状尖细，看上去像是手骨。
小唐抬手握住白色骨块。
这是奥唐尸体的一部分，先收起来。
可就在他摸向乾坤袋的瞬间，一道尖锐的声音钻入他的识海，就像一滴墨水砸进清水，小唐的大脑被黑雾弥漫。
刹那间，他失去了意识。
奥卡莫文眼疾手快将人扶住，诧异道：“唐先生？”
第102章 【黑精灵族的罢黜王子（19）】
小唐醒来时头昏昏沉沉, 身体变得无比轻盈，抬起眸时, 他看到的是一片漆黑的天空，猩红色的乌云在翻滚。
刺骨的冰冷吞噬着他的身体，小唐的灵魂虽然轻盈，但却好似被捆绑在一副沉甸甸的身体上，无法脱离。
他下意识想要使用术法，却发现体内灵力阻滞，丝毫没有力量可供他使用。
这不是他的身体。
天空飘下大片的雪花, 落在满是血污的土地上，那为数不多的白色转瞬便被吞噬。
小唐尝试挪动，神识探出半个身位，看清这副躯体的模样。
第一眼, 他差点儿以为这是自己的脸，但仔细一看，许多细节都不太相像。这副身体的主人拥有更尖的耳朵, 皮肤也更加白皙, 眸底的颜色呈现淡淡的紫色。
但或许是因为长期的影响不良, 他看上去瘦弱许多。
小唐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这是奥唐。
更准确地来说，他进入了奥唐的记忆。
“快！阿唐，躲进去！”
有温柔的女声在头顶上方响起, 小唐回头看，女人的脸却是模糊的。
女人身边站着一位高大的男精灵, 他身着华贵, 但衣服上却沾满了尘土，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换过。
奥唐被塞进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女人：“乖孩子, 千万不要出来，也不要出声，等父亲母亲回来接你。”
男人尽量压着语气中的焦急：“好孩子，除了父亲母亲，谁的话你都不要相信，要是困了，就先睡一觉。”
“奥唐”心中不安，但看到父亲母亲这么说，也只好乖乖缩在柜子里。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女人：“等你坚持够时间，父亲母亲就带着香喷喷的饭回来找你啦。”
男人：“阿唐想要什么？父亲去给你买。”
奥唐想了想，舔着嘴唇说道：“我想吃薯条。”
“好，那就买一份炸鱼薯条！”女人给出承诺，关上了柜子门：“从现在开始，记住父亲母亲说的话，千万不要出声。”
藏在柜子里的奥唐点头。
柜子外传来落锁的声音，两道脚步声匆忙地离开。
奥唐等了很久，等到穿过柜子缝隙的光线亮了又灭，不停有争吵声、打斗声在外面响起，肚子早已经饿得失去了知觉。
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很久，自从黑白两大精灵人种内部分裂，他就时不时见到街上有人打架。
后来，族内的秩序彻底混乱，无论是什么颜色的精灵，都会被无差别地攻击，父母打算带他投奔东方刚建设好的白精灵基地寻求庇护，没想到今天路过混乱地区时，正好遇上了刚爆发的战斗。
他想要等父亲母亲平安回来，一起分享好久没吃过的炸鱼薯条，可直到他昏过去，柜子外的锁都没有被打开。
再醒来时，一位黑皮肤的年老精灵注视着他，紧皱的眉头搭配不悦的神情，吓了奥唐一跳。
他反射性地缩在柜子一角，哆哆嗦嗦地问道：“你、你是谁？”
年老的黑精灵暴躁道：“我还要问你呢！你这个小偷！为什么私自闯进我的家？”
年幼的奥唐经历了长时间的寒冷、饥饿和担惊受怕，不仅没等回父母，还被眼前长得很吓人的老精灵怒骂，忍不住掉起了眼泪。
他努力维持的最后一丝情绪防线崩溃了。
“哭什么哭！烦死了！”老精灵低呵一声，“再哭就把你扔出去喂野狗！”
奥唐立刻闭上了嘴，但眼泪却是怎么都止不住。
老精灵：“偷了我家这么多东西，要么给钱，要么留下来给我干活还债，要是敢逃跑就把你丢出去喂狗！”
奥唐抽噎着辩解，自己和父母是战斗中误入这间小屋，他从头到尾都躲在柜子里，什么也没有拿，一口食物都没有吃过。
可老精灵压根不信，他叫嚣着要把奥唐扔出去让黑精灵战士打死，并以此为威胁逼着奥唐签下了奴隶协议。
看着签好的契约，老精灵这才勉强满意，他用嫌弃的目光上下打量奥唐：“从明天开始就给我洗碗洗衣服、拖地、去农场干活！要是敢偷懒，你就等着死吧！”
甩下凶巴巴的一句话，老精灵从怀里摸出个干巴巴的烤土豆，不耐烦地扔到地板上，转身离开。
脚步离开很久后，奥唐才僵着身子从柜子中爬出，小心翼翼地蹲在门口，确定外面没人后飞快锁上门，连滚带爬地捡起地上的烤土豆，连皮都顾不得扒直往嘴里塞。
因吃得太猛，他差点儿喘不上气来，缓了许久才得以下咽。即便喉咙干涩又刺痛，开裂的嘴唇渗出血腥味，但这是他一周来第一次吃到像样的食物。
狭小昏暗的柴房中，瘦弱的奥唐靠在房间一角，捏着从床板拆下的木棍，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年老精灵就踹开了他的房间门，骂骂咧咧道：“又馋又懒的小偷，还不赶紧起来干活！想死是不是！”
奥唐还没睡醒，就被拎着来到了水井旁，脸被摁进冰冷刺骨的井水中。
他差点儿被呛死，身体也被冻得无法动弹，挣扎着脱离桎梏后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
老精灵看得大笑：“你们白精灵就是娇生惯养，一点儿小苦都吃不了！赶紧起来，干不完今天的活儿就别想睡觉！”
奥唐被凉水激得清醒过来，随后就被老精灵摁进了农场。除草、播种、翻土，从农场回来时天已经黑了，却还要打扫老精灵的房间，以及清洗厨房里不知堆了多久已经长毛发霉的碗筷。
回到自己寒冷的柴房时，奥唐觉得自己一身的骨头都快断了，恨不得爬上床就睡。可老精灵却抽走了他的被子，只留下一张光秃秃的床板。
“你今天的表现太差了！什么时候能在日落之前干完所有活儿，什么时候才有被子盖！有饭吃！”
“砰——”
随着房门被甩上，奥唐的一颗心也沉到了谷底，他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魔窟。
那一刻，他动了逃跑的念头，可他刚挣扎着站起身，转瞬便想到父亲母亲。
父亲母亲说过要来这里接他。
况且，他现在逃出去，很有可能会被外面巡逻的黑精灵战士抓住，活生生打死。
一番纠结之下，奥唐决定先留下来。
就一天，就多待一天，明天好好干活换点儿吃的，晚上再跑！
奥唐坚强地爬上床，躺在比冰块还硬还冷的床板上，凑合睡了一夜。可能是累了一天的缘故，他一躺下就沉睡过去，倒是没像昨晚那样做噩梦。
第二天，他满怀信心地冲到农场，却发现老精灵给他指派的任务翻了一倍，只要动作慢一点就是一顿臭骂，完全不给他休息喘息的时间。
即便他动作再快，这一干又是到了太阳落山，回到小屋时免不了又是一顿痛骂。
好在第二天没有饿着肚子睡觉，因为两人回来得太晚，老精灵的土豆烤焦了几个，“大发慈悲”地赏给了他。
奥唐捧回了屋中，特意留了一个放进小麻袋里，当做逃跑的预备粮食。
今天逃跑的计划又泡汤了，老精灵的任务量增加得太多，又一刻不停地盯着他干活，奥唐浑身酸痛，仅存的体力还不如昨天。
他不得已地将逃跑计划又往后推了几天，倒头就睡。
第三天、第四天……一直到好几周过去，奥唐忙得脚不沾地，每天一睁眼就被老精灵安排的沉重农活所支配，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回到小屋，又是一顿不轻松的家务活，得到的也仅有几个填不饱肚子的烤土豆。
多半还是烤焦的。
他尝试过找机会偷偷溜走，但老精灵看似年迈，但力气却大得惊人，奥唐完全不是对手。
就这样，奥唐的逃跑计划被迫一次次推迟，直到春过秋来，又一个寒冬降临。
一年转瞬而过，他没能逃跑成功，他的父母也没有再找来。
不过他的体质比先前强了不少，已经能适应这里的极端天气，干农活的速度也比之前快了很多。
又一次半夜吃糊土豆的夜晚，奥唐下定了决心，明天一定要离开。他得去找他的父母。
老天也帮他，第二天他在农场干活儿时，老精灵身体不适回小屋拿药剂，正好给了他机会。
多亏了他有随身携带口粮的习惯，这一年来积攒的土豆都带在身上，绑在身侧的小麻袋里，发霉和烤糊的土豆共十三个，足够他撑上一阵了。
长时间的农活让他对这片农场异常熟悉，赶在老精灵回来之前，他从小路逃离了这片噩梦之地。
站在田野的尽头，奥唐望着小路那头的街道，深吸一口气。
父亲母亲，我来找你们了！
刚踏进城镇，他就被巡逻的黑精灵逮了个正着。
虽然农活让他的皮肤变得黢黑，但还不足以改变原本白皙的肤色。
在即将被送进地牢处死的关键时刻，老精灵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向狱头讨好地交了赎金，拿出契约证明奥唐是他的奴隶。
就这样，奥唐再次被带回了小屋。
他不明白老精灵为什么救他，逃走又被抓回的绝望逼得他快要发疯，当晚就吊了根绳子，想要与世界告别。
老精灵气急败坏地踹开房门，冷眼看他憋得脸色发紫，嘲讽道：“你可真不像你父母，他/她们那么勇敢坚强，能为无辜的精灵杀出一条血路，可你只会逃避，自我了结。”
时隔一年第一次听到父母的消息，奥唐瞪大了眼，挣扎着想要下来问个清楚，可他因为缺氧头脑已经开始发懵，四肢也变得无力。
最后还是老精灵从背后抽出一把钝刀，吭哧吭哧地割断了奥唐的上吊绳，奥唐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虽然没丢了性命，但奥唐结结实实地在床上躺了一天半。
对于他的追问，老精灵不耐烦地给出答案：“那天我见到你父母了，他们在混战中带领被欺负的平民杀出一条血路，朝东边去了。”
奥唐一愣：“去东边的幸存地了？”
父亲母亲不是说回来接他吗？
好像是猜到他心中所想，老精灵：“现在都乱了，出去的根本回不来，别说你父母是白精灵族战士了，就算是大精灵王来都不一定能重新杀回城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