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为妖精异类,却也有几分道义,特来寻同乡之人告知噩事,让我与同乡之人早做准备。这事我也觉得蹊跷,本来不敢说的,谁知道早上很多人都在议论,我才知道见到狐仙的不止我一人。”
“再传几个人过来,我逐一问话。”曲行立即道。
一个个问话之后,这些人不具备说一个天衣无缝谎话的能力,曲行就明白这些人是真遇到了‘狐仙’、‘冤魂’……
等他问了一圈,这种神神鬼鬼的消息早就跟风暴一样传得沸沸扬扬,本来因为粮食重新安分下来的叛军又出现了混乱。
狐仙说了,他们前脚从家中被带走服役,后脚他们家就被一把火烧了啊!
不是所有人都是张巡,一心奔着权力富贵去了。
当然话也说回来,张巡就相当于一个有价值的员工,因此董事长给了他二十万的月薪,还给他买房买车,更有股份给他。拿得多,那自然是公司千好万好,我要在公司待到死。
可绝大部分的士卒也就混了个温饱,他们又没额外的利益拉拢。董事长就给他们两千一个月的工资,还要他们出外省工作,甚至为了让他们没有退路不敢随意离职,还把他们老家的房子给推倒了,现在家里一大家子人都不知道怎么样了。
所以张巡等不少头领已经心向齐皇了,因为他们得到的多啊,可底下的士卒不是啊。
在得知他们家也许没了之后,这些叛军一下躁动了起来,甚至很多自发组团叫喊了起来,希望曲行、张巡等人能给他们一个明确的答复。
司州洛京…他们的家到底烧没烧!?
“怎么会这样?”周泰焦急地在这个临时营帐里面走来走去。
刚刚曲行问话的时候,周泰跟褚忠也在旁听。他也没什么主意,只能看向曲行希望他快点说些什么。
“怎么会这样?”
可曲行不说,周泰又忍不住再次自言自语。
他是个有些胆小的老好人,这样的人其实谁都不想得罪。比如最开始他虽然把褚忠从冰天雪地里面救了回来,却也没想过要反,这事他不敢做。
曲行领头,他是无奈加入其中。
甚至昨天张巡要投靠齐皇,周泰也没明确说拒绝他的话。他一向没什么胆气,大众如何选择他就如何选择,何必跟众人逆着来,随波逐流也挺好。
但现在不是了。
周泰隐隐焦躁了起来,再老实跟胆小的人,心里也有在乎的事。
“不行,我要去外面问他们,狐仙是哪里遇到的!我要去问清楚!”周泰太过激动,手都在抖。
他从家里被征召走的时候,妻子的腿刚刚被山中滑坡的石头砸伤,大儿子小时候得病又伤了脑子。一大家子人,穷得老鼠来他们家都得被他们吃了。里里外外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一间破屋勉强遮身。
这要是屋子都没了,是让他妻子、儿子去死啊。
“这事应该是真的。”曲行见周泰如此,再不忍心也还是开口道。
褚忠这几天已经很佩服曲行,这是他见过最有本事的年轻人。当下他开口,褚忠也不怀疑。
可也因为如此,褚忠啊的一声,太过恐慌人都站不稳,直接跌倒在地。
“为什么…齐皇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没对不起他啊……”褚忠神情又有些浑噩起来,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已经没什么信念了,只想回家。要是家都没了,褚忠也真没什么活着的意志了。
“这事应该是真的,只是我不相信有什么狐妖冤魂。现在军队传得沸沸扬扬,恐怕是齐皇的敌人故意散布消息,就为了让我们跟齐皇决裂。”曲行也猜不出是谁做的这事,但原因应该没错了。
做这事的人肯定是不希望他们继续驻足许县之外,企图用这样的手段让他们快点跟齐皇狗咬狗,他好从中获利。
“如果是真的,我们为什么还要归降!”周泰吼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明明确确的发表自己的想法。
这是阳谋啊,曲行心中叹道。
可事已至此,再说曲行也是打算要一路往洛京去的,这阳谋也只能将计就计踏入其中了。
当日,曲行向外面逐渐焦躁起来的士卒给出了肯定的答复。而后不出曲行预料,原本因为食物充足而有些安分下来的士卒再次暴怒起来。
曲行有些威望,可威望确实也不够高。
因此他有试图阻止,却也阻止不了怒气上头的士卒们冲击了齐皇之前派来的送粮官还有负责招安的这些文官营帐处。
昨夜张巡牵头,找了不少想要归顺的头领宴客,这些齐皇来的官员自然也赴宴,他们喝了大半夜。士卒闯进营帐的时候,这些人都因为宿醉而没有醒。
张巡身体素质最好,因而听到动静率先清醒了过来。
可是来不及了。
当先进来的几个士卒见张巡腰挂宝剑,这必然是齐皇赏赐之物,登时怒从心上喝道:“我们的家被烧了,你却身挂宝剑,于我等不公啊!”
张巡有些发懵,那士卒呼喊中举刀就砍。
身后涌来的大批士卒也是挥刀就砍,整个营帐中的人只有张巡发出了几声惨叫外,其他人直接没来得及喊就被砍成了肉泥。
“冲许县,报仇归家!”不知道是哪个喊了起来,复仇的口号一阵阵地传出去。
而此刻这数万人的边缘之外,孙亚也换了一套粗布衣服低调混在其中。听到动静,他就知道事情办成了。
燕筝想的办法果然不错。
“耿尚,你分出千人左右的士兵,将那些洛京之民送回去。这次他们愿意冒险随我们来此,回去之后必有嘉奖。”耿尚一点头表示知道。
昨夜那些狐仙、冤魂是何人?
这些可都是自愿报名,感念主公活命之恩而愿意为主公效死的普通乡民。只有这些来自洛京各地的乡民才能说一口地道的故乡话,才能乔装昨晚的事。
孙亚都记得这些乡民之中,还有一个十几岁叫褚二妹的护士小姑娘。
洛京这次是紧急出兵,按照凉州出兵习惯,军营要配备足额的大夫跟护士。褚二妹年纪还小,本来不让她来的。
可褚二妹一定要来,她娘都哭着点头了。
一路行军,小姑娘不叫苦不叫累,力所能及更是帮忙看病救人。前几日说要深入许县腹地,她更是同愿意来此的人一起报名,毫不犹豫在生死状上磕磕绊绊比划着写下了自己的姓名。
昨晚听说她人更是机灵,白天就仗着人小别人不防备她,到处听人说话,看谁是她老乡。到了晚上,狐仙假扮得那叫一个顺溜。
孙亚觉得这么聪明的小姑娘做护士可惜了,借着这次的功劳问问她,要是愿意,主公的四方书院也招女子,不知道她能不能去读几年书。
当然这是后话了。
现在大事已成,他还要留着暗中继续‘拱火’,确保这些反叛军不会归顺齐皇。可其他洛京平民,他们可以先离开了。
另一边曲行发现他控制不住事态,又得知张巡等人死状凄惨之后,他就知道这事不能拖延了,只能速战速决。
人多是他们唯一的优势,实则这些兵马散又没什么战斗力,能依仗的只有现在还愤怒着的一口气而已。
不能等这口气散去!
所以就在当日下午,曲行直接让人埋锅造饭,让每个士卒都差不多吃饱后,二话不说就开始带兵冲击许县。
这事发生得太快,满打满算就一个上午的时间。
曲行这支叛军虽然行事不秘,可谁叫也因为他们不秘,平常时候也乱得很。因而张並虽也派了几个探子来游离在叛军四周,他们上午就见叛军乱呼呼的似乎自己打了起来,也没人在意上报。
加之叛军这段时间跟齐皇拉拉扯扯的,颇有几分暧昧期的味道,许县守卫也对叛军不太防备。
这下好了,叛军忽然冲击许县。天时地利之下,许县竟然没守住太久,城门摇摇欲坠,直接被叛军冲了进去。
等苏定急匆匆穿上铠甲去迎敌,张並跟祝钦真的是傻眼了。
祝钦当时正在吃些点心,这些天他是心情大好。虽说颍阴等地好像有了劫匪,打得挺厉害。
可张並估算,这些劫匪怕是豫州那些豪族的手笔。他们屠灭干净了许县望族,其他人难道不害怕屠刀下一个朝我来?那自然要给祝钦找点事了。
可张並也说不必害怕,等收归了许县外的叛徒,到时一切好说。
祝钦十分信任张並,自然不再担心。眼看马上要过几天舒心日子,许县被叛军攻破了!?
第228章 阴庭齐城终覆灭
祝钦焦躁地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等张並推门进来的时候,祝钦立即疾跑上去喊道:“亚父,你来了。他们说许县外面的叛贼闯进来了,是真的吗!?”
“咳咳……”张並也是一路跑来,外头吸了冷风再到屋子里面被热气一冲,嗓子实在痒的不行。
“亚父。”
祝钦惶恐地看着,张並实在咳得太厉害了,他眼睁睁看着张並甚至吐出一口血来才好了好多的样子。
“陛下。”张並努力缓了口气,才缓缓道:“是真的,我已经让府中奴婢仆从自行逃命去了。”
“为什么…亚父为什么会这样!张巡这些人我们都跟他们说好了的啊,甚至那个最顽固的曲行,就算他要回洛京,不是也只打算借许县而过,不动兵戈的吗!?”
张並长长叹了口气。
“陛下,方才我已命亲信前去打探,又抓了几个叛军询问才知道原来他们在晚间遇到了冤魂、狐仙告命,将当初焚烧洛京一事告知,让他们为家中人报仇。
这些叛军恼怒之下杀了咱们在许县之外安置的运粮官,张巡也被乱刀砍杀。曲行怕拖延有变,索性就攻破了许县。”
“事已至此,苏定一人怕是无力回天了。”
祝钦手都哆嗦起来,“是谁…冤魂?当真有冤魂狐仙吗?”
张並反而平静下来,他整理了仪容又挺直腰背坐好,“陛下说笑了,哪里来的狐仙冤魂。就算有,又怎么会出现在这么刚好的时节?想来是有人故意为之罢了。
之前颍阴等地有凶险匪徒出没,我还以为是豫州其他望族的蓄意报复。再看现在,怕也是故意兵出两路,牵扯我们的视线而已。”
祝钦思绪反正,忽而道:“李氏!是李氏!”
“陛下聪慧,可惜时运不济,天命不在你我啊。”
能有如此计谋跟行动力的人,不会是豫州豪族,唯有李氏了。张並不是没担心过李氏会不会来搅这摊浑水,可仔细想洛京两次焚烧,归入李氏才一年,大力保证民生下必然会拖累李氏发展。
再则,也有消息传来,入冬之前并州归李,自然是有一堆事要处理。加之寒冬腊月气候恶劣下,大多士卒无有对战之心,怕也是士气低迷。多方原因相加,张並就赌李氏不会管豫州这摊子破事。
可惜,终究是棋差一招。
祝钦见张並如此模样,忽而失声大哭起来。
张並只看着他,良久才道:“陛下是想逃还是想降?我猜那曲行的叛军队伍之中必然混杂了李氏将领跟士卒,有这些人暗中相助,苏定败亡的消息很快就会传来,请陛下早作决定。”
祝钦惨然一笑,“我又能逃到哪里去,若是投降,纵观史书又有几个投降的人主会有好下场的。”
“既然陛下两个都不选,那索性就与我再对弈一局吧。”
祝钦想起张並杀祝檠那天,他同母亲在宫殿中焦急等了一天。直到张並匆匆而来,问明志向后就是与他对弈一晚,第二日亲自送他登上了齐国皇帝之位。
“好。”祝钦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坐在了张並对面。
时间一点点过去,祝钦时常走神,或久久不下一子或胡乱下一子。张並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可这个没受到过什么帝王教育的少年皇帝能做到眼前这个份上,张並已经十分欣慰了。
一直到大门砰的一声被撞开。
来人是张並的亲信,这会儿他后背染血手中持刀,见到了张並立即道:“张大人,带上陛下走吧,苏将军已战死,许县无力回天了。”
“你们走吧,以后不必为我张氏效力了。天下之大,是归隐田园还是另投他人,皆随你们心意。”
那亲信不可置信抬头。
“走吧。”张並再次道。
那亲信沉默了一会儿,猛然给张並跪下磕了个头,“属下送别张大人,望张大人与陛下保重!”
说罢,此人一擦眼睛,扭头急匆匆离去。
而后这个临时的齐皇宫就闹哄哄了起来,那些仆从、奴婢抢着财物往外跑,直到一个年老一些的奴婢哭着又进来回道:“陛下,太后说她先走一步,已在房中自缢了。”
祝钦这才忍不住哭号了一声母亲。
他跟母亲自小相依,感情深厚,如今确实悲痛难忍。
张並起身向着太后所在方向行大礼道:“恭送太后。”
祝钦瘫软在地,而后看到张並又起身,将这宫殿中的绸布、木椅等易燃之物都拿了过来堆砌在一起,又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火折子。他也不再说话,而是手一伸将身边的丝布慢慢点燃,很快浓烟渐渐升起。
烟雾刺激了喉咙,张並因为想忍住咳嗽,这导致他整个人都难受的蜷缩起来,失去了往日的几分风度。
好半晌,张並才昏昏沉沉地坐起来勉强拜服道:“恭送陛下。”
祝钦早就没浓烟呛得涕泪交流,不等再说一句话就昏死了过去。
是日,齐皇宫火光大起。
在孙亚引导下一路攻入齐皇宫的时候,除了四散逃跑的奴仆外,其余就只剩下了一场连绵的大火。
而随着张並、祝钦的死亡,齐皇宫在大火中的覆灭,阴庭之内,原本就衰败的祝氏齐城更加破败下去。
齐国实在弱小衰败,这城中如今也只有祝阿史这一开国皇帝在其中,其余灵性皆不得存留。
现在齐城大变,一身皇帝衮服的祝阿史急匆匆飞出。只他都来不及说些什么,本就衰败的气运骤然溃散,齐国国玺竟然也不得存留,直接在阴庭之内化为了片片碎块。
“为何,为何我齐国不能盖棺定论!”祝阿史急得强行汇聚气运,可运散之时又岂是人力所能强求的?
李鸿武等人也早就出来看热闹。
见此,李鸿武摇头道:“齐国立国到亡国,时日太短,根基不足。加之无有对天下生民的功劳却有滔天杀孽,这是功不抵过啊。”
祝阿史再急都没用,随着气运消散,本就是窃取的梁朝龙脉更是携带了梁国的衰败气运反噬而来,整个齐城竟然摇晃起来。
而后齐城就如同经历了一场地震似的,城墙、街道、瓦片不断地砸落下来,几乎是片刻间,齐城就化为了一片废墟。
“阳世齐国彻底亡了。”梁国的朱渊似痛快又有几分憋屈道。
这齐国祝阿史窃取梁国运势,他早恨不得对方早早亡之。可真亡国了,也昭示着阳世的天下逐鹿进入到了后期。
天下真龙为谁,差不多也见分明了。
祝阿史都来不及惨叫,就随着齐城彻底消失在阴庭之中。乱世中建立的国度,就这样轻而易举消失不见半点痕迹。
李鸿武倒是没什么唏嘘。
自古开国立国就是这样,像是梁得国之前,当时真龙不知为何迟迟不出世,导致天下诸侯那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前面的五六十年间,竟然陆续有三四十个小皇朝不断登基又灭国,一直到后面出现两个比较大的政权一南一北又相争了五六十年。
当时的天下百姓人都快打没了,而且厌战之心到达了极点。这时朱渊才异军突起,覆灭二者成立梁国,终结了这场持续了一百一十六年的混乱历史。
李鸿武见证了太多次类似齐国这样覆灭的情景,早已见怪不怪。
而随着齐国的覆灭,李氏周城气运竟然又是大涨,兵道阴魂更是骤然活跃,致使马蹄奔走,一声声应战之声响彻四方。
李鸿武忍不住大喜道:“齐国才灭,我李氏气运就大涨,可见灭齐国者我李氏也!”
“哈哈哈哈,看来我李氏马上要再次立国了!”
李鸿武一拍李祁的肩膀,很是欣慰道:“好好,李祁啊,你的后人好啊。”
原本他可是相当嫌弃李祁过于重感情的性格,平常就拿他当个透明人。自从李氏麒麟子明确又归还大宗后,李鸿武是怎么看李祁怎么顺眼了。
能得老祖宗的看重李祁自然也高兴,只是心中还是感叹,没想到他做了皇帝这么些年又死了这么些年,最后竟然靠的是数百年之后的一个小辈。
时也命也。
阴庭之中各有悲喜忧愁,而许县之内,曲行正在抓紧救火。
这一把火烧得太大,要是不灭火把其他房屋都牵连进去,那半个许县都要被烧掉了。幸好冬日到处都是雪水,不像夏日干燥,灭火还算顺利。
“看来张並与祝钦是自绝于大火了。”曲行喃喃道。
“张並一场大火烧得洛京哭声遍地,如今他也死在火中,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曲行听身边之人开口,他神色一凛转头道:“这位大人,不知你是来自何处?”
其实此人曲行早就注意到了。
他们这一群反贼就是仗着人多,顺风仗打打没问题,但凡战事吃紧就容易崩盘。方才攻打城门中,就是此人一马当先,而他身侧似乎也围绕着不少人随他一同攻打。
入许县后,那苏定杀来,也是他带人杀在最前面。
当时战事紧急,曲行也不说什么。可他心中明白,若非这人隐隐带领的一二千人冲杀在前,今日许县的攻打不至于如此顺利。
第229章 帝位就在眼前了啊!
孙亚看曲行此刻问的不加掩饰,立时也明白,曲行大概猜到了狐仙冤魂一事出自他手。当然也从另外一个方面看出,曲行也没有跟他交恶的意思。
“不如你猜猜?”孙亚倒是有些看好这个年轻人。
这一路观察,曲行虽然缺少经验,排兵布阵上也不精通。可他一个凭借读了几年书的年轻人,能够勉强控制住这数万人,已经是可塑之才了。
原先曲行猜不透是谁跟祝钦交恶,现在倒是想通了一二分。
思索了会儿,他朝凉州方向一拜,而后道:“怕是凉州李公了。”
“你很聪明。”孙亚笑道,“你约束好这些叛军,不许他们趁乱在许县烧杀奸淫。等许县稍安后,这两天就带他们回洛京。
你且放心祝钦烧洛京走后,我主仁善,去年耗费了大量钱财粮草为百姓重建家园,更是将洛京四周的田地按照人口分了下去。
如今的洛京虽然还是百废待兴之相,可你去了你就会发现,它已经大变了个模样。在这乱世之中,是难得的和平乐土了。”
曲行倒是不怀疑有假,因而对李氏好感大增。
之前李巍跃烧洛京,为了恢复洛京繁华,他是直接选了迁徙富裕一些的人口这样的方案。这确实是最快恢复生气的方式,但对百姓而言就是苦不堪言了。
李氏既不驱赶这些失家仿若流民的乡民,也不迁徙那些有些家资的百姓,当真是难得的仁厚之君了。
“若是如此,那就是我们这数万人的福气了。日后,我也会天天为李公上一炷生香保佑李公长命百岁。”曲行感叹道。
孙亚大笑:“这次事情顺利,你也立功不小。等回了洛京,我为你请功,说不得以后也能混个将军当当。”
谁知听了孙亚这话,曲行却一摇头。
见孙亚皱眉,曲行立即道:“将军不要误会,我不是要再投他人,是我志不在朝堂。天下悠悠,唯山间农田才得其乐。若李公果然如将军所说为国为民,我不求其他,只求予我一农舍,让我在田地耕作就足矣。”
孙亚一愣。
可曲行是认真的。
他家中父母已经亡故,原先还有个姊姊,可前些年也远嫁,如今兵荒马乱,早没了消息。
可他心态还不错,只喜欢在田间操持农务,自得其乐。
若非如此,依照他读过几年书也有些武艺,早些年投靠李巍跃或者哪个人主,多多少少也能有几分名气。
哪怕是这次,要不是褚忠的悲苦触动了他,曲行也不做这个出头鸟。决定帮褚忠后,他也无意争权,才把褚忠架上去做了头领。
实际前几日是入许县投靠齐皇还是一路归家回洛京,曲行本身也无所谓。即使张巡讲话过于气人,等他离开后,曲行也是问褚忠是想归家还是去投靠祝钦。
他是真心询问。
本身也是为了褚忠这碟醋包的这顿起兵归家的饺子。
许久,孙亚长长一叹,“可惜了。”
志不在此,自然也就不必勉强。
曲行却笑道:“大人不必可惜,我能安心卸下盔甲埋首于李公治下的田地之中,不也说明李公治国有道么,这是好事啊。”
孙亚也看来了,如今李昀麾下人才济济,确实多一个曲行不多,少一个也不少。再则,曲行说得也有道理。
解甲归田,这是盛世之景啊。
“好,哈哈哈,我且送你等归家!”
这些时日也一直绷着心神的曲行松了一口气,他朝孙亚行了一礼道:“多谢大人成全。”
许县有条不紊地开始被孙亚接手,同时张並、祝钦自焚而亡的消息也开始逐渐传开。
“父亲,父亲……”
大清早,陈赞正慢悠悠地吃着早饭,远远就听到自己长子着急忙慌的叫喊声。
——哼。
陈赞不悦地搁下筷子,伺候在陈赞身侧的丫鬟仆从们登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因往日他对仆从极为严格,虽不会无故责罚,可若是稍有差错也绝不姑息,只会命人严厉处罚,因而身旁的人都有些畏惧他。
陈赞今年已经八十二岁了,头发花白,眼睛也不能见风,否则就要泪流不止。可偏偏他精神还不错,半年前还娶了一个十九岁的小妾。别人暗中笑他,他却十分自得,认为这是他身体健硕的佐证。
这样的人,年轻时候的那些少年豪气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多了几分固执与刻板。
“大清早,喊什么!”陈赞嗓子也稍微有些不好了,因此讲话有些模糊。
赶来的陈衡赶紧向自己父亲规规矩矩行了一个礼,而后才道:“不是故意打扰的父亲,是刚刚传来消息,齐皇跟张並在许县自焚而死了!”
陈赞一惊之下打翻了手边的碗筷。
丫鬟赶紧去收拾,就看到陈赞手一挥,示意身侧的人都退下去。
等人离去后,陈赞才赶紧道:“此言当真?”
“父亲,我刚收到消息就跑来了。就我来的路上,谢、袁、何几家都送来了拜帖,说是请我上门去商谈事务呢。我暂且没应,先急匆匆来见父亲您了。”
“这事你做的妥帖,先扶我去书房,把事情详说给我听听。”陈赞立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