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古代,顺的不行—— by叶悠悠

作者:叶悠悠  录入:06-08

豫州一向是农业大州,在田地为最大财产的时代,注定了豫州这片土地上汇聚了大量的王公贵族跟世家望族。
张並单单在许县发了疯,当时就搜出了这么多的钱财跟粮草,更不用说整个豫州而言了。
其中豫州陈郡治下,就有谢、袁、何、陈、骞等五家大姓。寻常时,这五家不断与其他望族联姻或是同乡联姻,巩固自身家族利益的同时,还不断地提高着家族门槛。
如今的陈郡郡守,那就是出身自陈氏。整个豫州差不多都是如此,这也是为什么张並跟祝钦退守豫州后举步维艰的原因所在了。
书房,陈赞听完后皱眉道:“这祝钦发了疯,为了那点钱粮在许县杀人,他这皇朝不长久也在常理之中。”
陈衡见陈赞说话断断续续,想是喉咙不舒服,赶紧替他续上了茶水。
陈赞满意点点头。
他年纪大了,现在最爱看到的就是儿子、孙子孝顺,乖乖对着他点头应是的模样。
“这齐国没了就没了,如今最重要的是不管谁接管了豫州,最重要的保全我们陈氏一族。”陈赞喝了口茶水道:“陈氏起家于曹魏,后先祖慧眼识英雄,又投靠刘皇叔,为刘皇叔攻打曹操时立下汗马功劳,由此奠定了陈氏的望族身份。皇朝起起灭灭,唯我陈氏始终屹立,你可知是为何?”
陈衡一愣,不懂这时父亲怎么突然考校起他来了,可还是道:“陈氏素有名望,从古至今,如豫州陈郡、并州朔方郡、凉州敦煌郡等地方皆有我陈氏子弟为官。民望极深又树大根深,我陈氏自然无可撼动。”
陈赞忽而笑道:“确实如此,可最重要的一点是我陈氏谦恭啊。”
陈衡不解。
陈赞继续道:“陈氏到了我这一带,你们几个都比不上骞氏能人辈出,因而他们早早分家各有下注。我所预料不差,得许县者必为李。骞珪、骞珏等人投李之后,我也一直在观望。
如今既到了这个份上,今日你就速速写一封信送去给骞珪,叫他代为引荐纯儿。咱们都是豫州出身,同出豫州派系,看在同乡之谊上,骞珪会扶持纯儿一把的。”
“为何是纯儿?”
陈衡不解。
陈纯是陈衡的二子,只是陈纯只爱读书,不爱沾染世俗。尤其是娶了崔昭之后,二人琴瑟和鸣,向来不管家中事务。时间久了,陈衡也不大喜爱这个二儿子,觉得他留恋红袖,没有志气。
“糊涂!”陈赞不悦起来了,“纯儿妻子的父亲乃是崔公,他是当世大儒,如今年纪虽然大了闲赋在家。可我听闻他就在凉州安家,且晚年收的几个弟子大多出仕李氏,可见李氏对他的看重。
早些年,崔公还连连写信,让纯儿携妻前往凉州,不过是兵荒马乱各种原因暂时没去,如今不是大好的机会!?”
陈衡赶紧应是。
只是临出门时,陈赞又道:“…这李氏有些不同寻常,这样…我那小妾你送她一些钱财,叫她归家再择良人。另外叫咱们家的账房拿了账本重新整理一遍,有些田地规整一番。等李氏来了,先送上一部分看看情况,其余日后再论。家中一些佃户、仆从,若是隐户,你想办法放出去一些,不要太打眼。”
陈衡再次应是。
只出了门,他不由感叹别看父亲老了,人也固执起来。可遇到大事,还是头脑清楚的。
这几日豫州各地暗潮涌动不提,李昀这边也终于收到了许县已下的消息,当时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李复等人。
“燕筝这次真是立下了大功劳,好一个四面楚歌,硬是彻底逼反了那些士卒与张並!”李昀召了乔龄、骞珏等人商议事务,直接喜道。
众人听闻也是面色激动。
既得许县,那就马上可以派兵全得豫州了。若是如此,天下十五州,主公已得三分之一了。
大业可期!
帝位就在眼前了啊!

第230章 登基言论日益喧嚣
曲行等人是在初春的时候再次踏上了洛京这片土地。当时的洛京大片积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冷的味道。
“这就是洛京啊。”曲行站在城外,搓着手四周张望着。
孙亚也下了马笑道:“是啊,这就是新的洛京。等你们回家之后,就能看到它的变化了。”
近乡情更怯,看着洛京就在眼前,之前只想回家的褚忠反而流露出了几分不安。见他忧心忡忡的模样,曲行过来一拍他肩膀道:“老大人,进了城门就能回家,何故如此呢?”
褚忠的双手浮肿还没好全,这会儿手臂还是肿胀青紫的痕迹。他稍微用衣服遮掩了下,才哽咽道:“大儿没了,怎么跟我家里人说呢。”
见孙亚也过来了,褚忠知道对方是大官,又下意识伏低了身影。
孙亚长叹了一声扶了下褚忠,“乱世能苟全性命已经是万般不易,你也不必再自责了。再说你生了个好女儿,我倒是没想到褚二妹的父亲竟然是你。
这次咱们兵行险着,她小小年纪就敢签生死状,真是有勇有谋!可惜了,在进许县之前我让耿尚带一些人马护送她们先行离开,不然就能叫你们父女见一面。
不过现在也不晚,等回了家,你们父女好好说说话。过些时日,我还要举荐她去主公的四方书院读书。要我说,你家以后说不得出个女官呢,以后就也是官宦人家了。”
“使不得使不得,她一个女娃子……”
孙亚又笑,“你不用害怕,咱们主公与众不同,你以后就知道了。你这女儿确实不错,好好培养,你家以后的门楣说不得都指望她了。”
褚忠听孙亚说得真切,原本有些酸楚的心情渐渐散去。褚大死了纵然伤心,可他家世代低着头地里刨食啊…要是出个正儿八经的官…褚忠不知道怎么心一下就热络了起来。
“归家!”曲行看褚忠神情几转,心里就知道他重新燃起了未来的希望。
当天,已经先行回了洛京的燕筝跟卫儒一起出城,开始妥善安置这三四万人。这么多人呢,不是一股脑放进去就好的。
洛京附近的各县、乡、村,燕筝早让三老或县令都来了,这会儿只等一个个登记上户,确认家中亲眷在何处,再归到对应县令、三老身侧,到时统一领回去。
若有谁是孤家寡人,则看看是否有亲友投靠,户籍就顺带落在亲友所在地。若是无有去处,燕筝也另设了安置处。
除这些外,这么多人中,总有伤者、患者。一应药物也得嘱咐其家眷收好,以免回头不知道怎么照顾了。
这么些人,一天时间也处理不好。
洛京之外,很快就搭起了一口口大锅,里面还是熬煮浓厚的米粥。只要不浪费,饿了就可以去舀一碗来喝。
有吃的,有一丛丛的篝火点着取暖,城门口那儿更搭建了一个个棚子,大大小小的文书官员忙忙碌碌的登记,曲行还没看到洛京城内的光景就已经觉察出了几分与以往的不同来。
洛京两度焚烧,要说这李氏短短一年时间重新将它建造的富丽堂皇,那不可能。
肉眼可见,洛京看上去还有些战后的余韵与破败。
可这些破败与战后余韵中,原本应该有的绝望跟凄苦他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奋发向上的…希望!
对,是希望。
曲行在那些洛京的小官、文书、士卒身上,看到了一众蓬勃向上的希望。
李巍跃未烧之前的洛京,曲行曾经觉得它是繁华、奢靡,是大厦将倾之下的最后一片醉生梦死的乐土。张並未烧之前的洛京,齐国的国公、侯爷、大将军们占满了整个洛京,它似乎恢复了以前的繁华。可洛京之外的所有田地几乎都属于齐国,而乡民们只是如同牲畜一般的耕种工具。
他们节衣缩食一年,只维持着最基本的温饱然后交出九成的粮食,以此填充满了洛京四周设置的粮仓。
百姓是多么地安分,不争不闹。齐国是多么的伟大,因为他让洛京附近的乡民都有一口吃的,而且看看齐国的粮仓,填充的多么满,这是大好的光景啊。
那时的洛京,努力在呈现一片虚假的繁荣。
是的是的,自古以来哪个朝代不是这样呢,乱世之中齐国做到如此,其实也算是不错了。
曲行一度也是这样认为。
可李氏治下的洛京,却又跟梁国与齐国治下的都不同。
“这个地方……李公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曲行喃喃道。
正如孙亚所说,别人说得都是无用的,一切都要靠自己去体会与思考。
“以后你会有机会见到主公的。”孙亚见曲行神思不属,笑着拍了拍他肩膀。那真是一个很独特的少年,也是一个让人心悦诚服的君主。
洛京有条不紊地处理后续事务,天气也一日日暖了起来。冬季褪去,李昀身体好,早早就脱下了厚实的衣物换上了辛娘给他准备的春衫。
“昀哥儿,马上要春种了吧?”大清早,李翊一骨碌就跑进李昀住所找他玩耍。
去年他跟随吴期还有邓羌在外打仗,这一打心都野了,家里待不住。
可布氏担心得厉害,大过年肯定让他回来给拘束在了家里。而且这几天李复还有布氏在给李翊议亲了,李翊就更不自在了。
他自然也年少慕艾,只是有点不好意思。
李昀的意思是最好不要盲婚哑嫁,省的结婚后要么李翊不满意自己妻子,要么那位妻子不满意李翊,这怨侣过一辈子就是造孽。
相亲可以,但让他们见见。
反正他现在让女子读书为官,男女大防上早就弱化了很多。现在满大街女子逛街的不少,也唯有一些高门大户的女眷出门会稍稍戴个帷帽遮挡几分,其余早已自在了许多。
李昀跟李复说了这事,他开口一般李复也不反驳,点头答应了下来。
李翊别提多高兴了,他也想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不过这么一来,这亲事没敲定之前,李复跟布氏是不会让他外出了。
现在都开春了,李翊还被拘在家中,那可不无聊么。
李昀笑道:“自然,我可是专门给我们李氏下满十八与上达五十以下者,一人留了三分地,每年咱们都得把这三分地去种了,谁都不能偷懒。”
“忆苦思甜,我知道。”李翊笑道。
就昀哥儿奇奇怪怪的词汇多,不过…嘿…你别说,他这弟弟总结的词汇还是挺精辟的,怪不得老师老夸他。
这次过年雪天,昀哥儿还连作诗十首,可把孟老头给激动的。现在看到他,还要朝他摇头叹息。说昀哥儿是耽误了啊,不然绝对是一代伟大诗人。再看看他,都是同出一父,怎么相差这么多。
要不是要尊师重道,李翊都想给孟老头一拳。
那他能跟昀哥儿比么,从小就不在一个赛道好吧。天天在他面前嘚嘚,还不是昀哥儿忙,顾不得理会他的破诗词。
不过没关系,昀哥儿可是他弟弟啊。
他还是厉害的,投胎不仅会找爹娘,连弟弟都这么会找,简直躺赢。
“你笑什么?”
李翊赶紧回神,摩拳擦掌了下道:“咱们今天去除草?我农具都准备好了。”
李昀也打算松松筋骨,索性就点头应了下来。
等李昀这三分地种上的时候,骞珪与范旭带着湛卢以及原并州牧公孙铎也快到凉州了。这也预示着并州事宜告一段落,如今已经彻彻底底归于李氏治下,再无悬念。
随着这消息的传来,凉、司、雍几州的乡民爆发出了极大的热情。这种热情不仅表现在单纯的喜悦上,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迫不急地希望李氏子嗣快些登基当皇帝了。
尤其是豫州许县大胜的消息也开始传开,那对于李公登基这件事几乎到了沸反盈天的程度。
“外甥,你打算什么时候?”宪嚠抽了空去李府吃饭,吃完了在书房直接问,“你是不知道,好多人来探我口风。”
李昀笑道:“舅舅怎么说的?”
“我说我不知道啊,一个劲儿问我就双眼一瞪,他们怕了就跑了。”宪嚠乐呵道,他又不傻,这事儿他外甥自有主张,肯定不会乱说,不过也不妨碍私下问问。
李昀沉下心沉默了许久,“舅舅,骞公等人马上回来了。等我见过公孙铎之后,此事再做计较。”
宪嚠猛得瞪大双眼,李昀没有像以前一样笑而不答或者直接拒绝,只说见过公孙铎之后再说。
这说明什么,说明此事是真的放在案桌上要处理了!
那个位置…那个位置啊……
他宪家是何德何能,出了一个要当皇帝的外甥!
之前也知道他这个外甥是人中龙凤,可事到临头还是让宪嚠一下激动的热血沸腾,他是真想去他家祖坟看看,那是冒青烟了吧。
宪嚠得了一点消息,满脸兴奋地离开李府。
不过他太高兴了,虽然嘴巴闭得很牢,什么话都没跟别人乱说。可有心人看他如此兴奋地出李府,不少人就有了猜测。
三月初,在李昀登基言论的喧嚣中,骞珪带着人终于到了凉州武威郡。

“小民见过李大人!”
见到李昀的时候,公孙铎稍稍有些诧异对方的年轻,下一刻却立马在城门口推金山倒玉柱般跪了下去,直接行了个大礼。
骞珪都没想到公孙铎会这么做。
他毕竟是正儿八经的降将,投了之后态度十分良好。大约是王氏等人毫不犹豫的背叛跟出卖彻底激怒了公孙铎,这导致并州事宜上他出力颇多。
这公孙铎既立下了功劳,因而未见李昀之前虽然限制了他的自由,可寻常时也并没有拿他当阶下囚,反而是当贵客照顾。
谁知道他在城门口武威郡诸多百姓跟凉州臣子的面,结结实实来了个跪拜,这说明这公孙铎要么是个胆小如鼠的人,唯恐李昀害了他性命。要么他是个聪明人,能屈能伸。
韩信受胯下之辱都不如何,何况此时?
“不必如此,公孙大人弃暗投明,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我也有所知,还请快快请起。”李昀话音一落,自然有人去扶他。
公孙铎愣是跪在地上道:“我是个粗人,别的话不会讲。原本在并州时,我也以为我是个人中豪杰呢,谁知道李公的神兵天将一到,我就兵败如山倒了。
原先心中也有点不忿,现在见到了李公方才知道我败的不冤枉。要是我早点见过李公,怕是早早来投李公了!实在恼恨我运气差,不能早早得遇明主。今日终见,还请李公收留。”
李昀一乐。
这公孙铎的马屁话真是一绝,绝对是个人才。
这小子心里的野心不小,今天故意来这一出可不是为了保命,他是不想以后跟司州牧吕范一样退出政治舞台在家养老,他还想搏一搏呢。只要还有机会,只要活得够久,一切皆有可能。
“来来,快些起来。既来相投,我李氏哪里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呢。”李昀上前了几步,虚虚扶了下公孙铎。
这时候,公孙铎才心神一松,慢慢站了起来。
李昀看着虽然人高马大却满脸谦虚低调的公孙铎,只一笑就带着骞珪等人往府衙走去。
还是那句话,他容得下公孙铎的野心。
正如当初他叫郭傕投降,李昀真容得下他,也会用他。天下一统之后,他是肯定要发展航海事业的。大不了到时候让他们全出海,一个个都弄到外面去建国,多大点事。
替骞珪几人接风洗尘之后,李昀就给他们放了两天假。
驴拉磨都得喘口气啊,骞珪几个人连轴转的李昀都不忍心了。
不过骞珪休息也休息不好,因为回家的当天,一封封的拜帖就送到了骞珪府中。武威郡当值的官,大大小小不少都派了家仆每天都在骞府门外悄悄观察或者徘徊。倒不是别的,就是蹲守看看能觉察出什么消息。
骞珪自然一律不见,不过到了晚上骞珉下值回来,还是忍不住也去了书房。
“父亲……”
骞珉一开口,骞珪就搁下了手中笔道:“此事不是你能插手的,不要多做额外的事。”
“我晓得,只是父亲,如今时机也到了,主公可有言明?”骞珉年岁也不小了,加上多年官场历练,寻常时候也足够经验老到了。
可这事不同啊。
主公若一朝…他们骞氏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之前家中长辈虽然都有在梁朝陆续为官,也是豫州望族,可哪里比的上从龙之功呢。
况且他父亲是主公最为信任的左膀右臂,明眼人也看得出来,主公本性仁厚,并不是狡兔死走狗烹之人。若当真开国,骞氏怕要一跃成为国之大姓了,这才是真正的光耀门楣啊。
跟随主公也有十几年了,一步步走到如今,骞珪心中也是十分宽慰。只是面上他面上不显,还沉了脸说了骞珉几句,随后才让他离去。
两日后。
李昀也收到了骞珪的一封公文,里面用了写文章还有列数据等方式向李昀阐述了一件事,那就是确实可以考虑开国了。
如今豫州武有孙亚跟吴期,文有燕筝,相信再过不久就能彻底控制下来。这样一来,李昀足足占据了天下五州。
这五州,凉州、雍州是上好的兵源地,而羌族、氐族早被李昀的迁徙融合政策搞得四分五裂,原本的草原也成了李昀的养马场,现在更有豫州的产粮大州在手,可以说文武兼备了。
这种情况下,民间让李氏登基的呼喊声太过庞大。有时候物极必反,堵不如疏,不能再像以往一样稍稍引导不再理会了。再来,占据五州之地还不开国,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
李昀看着骞珪送来的文件,没有跟几年前呈上的那封一样留下不发。而是其上没有批复一言,只是让人原原本本将文件送了回去。
李昀不批复就是最好的回复。
第三日,骞珪正式在州府朝会上提出恳求李昀顺应天时,登基为帝的请求,其他人都被骞珪打了个措手不及。
可骞珪是谁,他是主公的左膀右臂。他既然堂而皇之地提了出来,这必然说明主公跟骞珪早就商量好了啊!
那天朝会,整个李氏造反集团的官员跟打了鸡血一样,全跟在骞珪屁股后面恳求。
李昀依旧不答,但也没拒绝。
第四日开始,各地的劝登基公文就跟雪花一样,一本又一本地涌上李昀的案桌。甚至还有各县、乡送上来的一份份万民书,全是请求登基的言语。
这样一直到四月份,四月十四日这天,李昀终于在李氏造反集团的诸公的集体恳请之下点了下头。
同日,骞珪起了诏书昭告天下。
其上大意写梁国运终,如今天下纷乱豪杰互争而致万民困苦。李氏起于微末,本只想救顾一县之地,谁知得天命眷顾,祖宗护佑,又得治下百姓爱戴。时至今日,侥幸据天下五州。古人云达者兼济天下,民意浩荡亦不可违,所以打算今日九月迁府于洛京,并在同月二十九正式登基。
昭告一出,整个凉州几乎陷入了狂热兴奋的海洋中。
李复这么稳重的人,更是打翻了茶杯,高兴地在书房转了好几圈,随后他就一个人去祭拜了先祖。
这么多年,一朝宏愿竟然就要在自己手中完成了!
布氏也是高高兴兴收拾了,急匆匆就去找辛娘道喜。到如今,反正李昀活着一日她就不多想一日。总归李翊跟李昀感情好,是不会亏待他这个唯一的哥哥的。
“姐姐,以后要叫你太后娘娘了!”
布氏年纪跟辛娘其上差不多,不过自从辛娘正式过门之后,她也就顺口叫姐姐了。幸好李复也不好色,加之辛娘也不为难她,满李府就她俩人倒是也算和乐。
辛娘也是激动得手都在抖,“我…我记得昀哥儿还是个小孩呢,如今竟然要当皇帝了。”
“当娘的都是如此,我瞧翊哥儿有时候也觉得像个孩子,可如今他都在议亲了。不说他了,姐姐,你的福气来了!
当初昀哥儿还小时咱们就觉得他聪慧,小小年纪说话利索得不行,更能把翊哥儿指挥得团团转,他天生就是圣人的命!”
布氏好听话一箩筐一箩筐的讲,内心也是实打实地开心。
辛娘做皇太后,她不也能做个太妃么。
想她也是小门户出来,当初嫁给李复都是从后门抬入,没名没分,不过是因为家中父兄需要有个官场的靠山罢了。
她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谁知道如今有这样大好的光景。
说来说去,还得感谢辛娘生了个好儿子。
这就是命!
辛娘握着布氏的手,实在情绪起伏得厉害。等了下午,凉州官员内眷的拜帖也是一封封来,还有直接送来大量礼物前来贺喜的。
不过李昀早有所预料,因而专门派了燕台的两名燕卫充作辛娘的侍女,将这些拜访的信件或拜访的人全拦截了。
李氏造反集团陷入狂热高潮,同时洛京也在抓紧建设的同时,时间也在悄然过着。
一直到六月,燕筝传来消息,说是何氏故意藏田、隐田,最终在陈氏的检举下又列出了一堆罄竹难书的恶行,因而何氏主支人员差不多都被杀了个干净。
有何氏做了出头鸟,加之陈氏做二狗子,一边更有吴期等人带兵虎视眈眈,豫州的田地政策终于落实了下去。
李昀看着燕筝这段时间不断送来的文件,自然知道别看纸上只有短短几句话,可身在其中面临的风暴可不算小。
比如那个陈氏。
仗着跟崔公有联姻,加上早早送上了一半的田地就想隐没下其他良田。燕筝本也不愿得罪陈氏,将田地收回的价格额外开得极高,谁知道陈氏真正当家作主的陈赞竟然跟她来回扯皮。
燕筝还来询问过李昀,此事应该如何处理。
不是她没办法,主要还是忌讳陈氏跟崔定的关系。不仅因为崔定名满天下,更重要的是崔定还是李昀母亲名义上的义父。真论起来,这陈氏跟李氏都沾亲带故了。
李昀只说道,“你手中有刀怕什么?”
这群人真得罪了,原先还有些麻烦,如今李昀真不怎么忌惮了。四方书院足够输出大批的基层官员,新闻报纸又能让他控制舆论。加上他手中磨刀霍霍的军队,如今的李昀有了掀桌的资本。
大学生昀哥儿可是学到过的,你遵守他们制定的规则,那就只能跟他们绕啊绕,最终只能憋一口气。
可只要你真翻脸拿出屠刀,刚开始他们很有气节地骂你暴君。可砍多了,他们就会怕了。当然,李昀不想真的要一个气节全无的朝代。大学生昀哥儿记忆中的最后一个朝代,那真是将民智压到了极点,开口闭口的奴才,这样的顺民李昀倒也不需要。
所以把握好一个度还是必须的,李昀也不想真砍的他们没有半分血性了。
不过陈氏还是聪明的,在觉察燕筝要真翻脸之后,陈赞又赶紧踩着底线服软了。但这回燕筝也不客气,直接让他做了二狗子,索性就让他出头,直接让陈氏捆死在李氏这艘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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