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项观做内应,明贼不仅将我等的运粮队伍尽数俘虏,还白白得了大批军资,这都是臣的罪过啊,臣愿意以死谢罪!”
秦钦这会儿提起项观三人是真的恨得牙痒痒,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想那项观往日一封封的给他写信问好,又是恭敬异常的送来大量钱财,竟是将他都骗了过去!
真是瞒得他好苦啊。
他是真的羞愧难当,不仅对不起郭傕也对不起马义,当下竟然要撞柱自杀。幸好旁边还有人,即时拉住了他。
一番闹腾后,白当也是羞愧道:“王上,我白当是彻底服了你了。我跟秦大人一样,这次的事儿错全在我!您要怎么罚我都行!要是您还留我一条命,以后您指哪儿我就打哪儿,绝对没有二话!”
白当真没什么文化,讲话直白。
不过他说的都是真心话,这次他是彻彻底底服了马义。
同时也常常感叹,当时要是听王上的,防那项观一手该多好啊,真是被这样的小人给骗了啊!
实在可恼可恨!
马义早从高位上下来,炉火纯青般眼睛一红哽咽道:“两位不必如此,我知晓两位大人都是为了我好,这才一直焦急明贼大军从而失了分寸。
秦公万万不能寻短见,那冀州丢了就丢了,它原也是项观三兄弟盘桓,与我等关系不大。
我等人起于微末,承蒙诸位看重我,我马义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子才有了今日,这其中的情谊怎么不会比一个冀州重要呢。”
马义这么一说,秦钦等人真恨不得为他效死。
虽说马义寻常时候是不太作为,偶尔还有些贪,可他对麾下臣子的赤诚之心,又有何人能够比得上呢。
这场会议商谈中,最终君臣隔阂全消,同时对明贼觊觎青州一事也有了大致的决定——那就是战略性撤退。
马义的意思是不是他们望风而逃,而是明贼狡诈,坑骗了他们大量的粮草,这导致青州粮草略微不足。
如今又是冬季。
冬季打仗最难,粮食、衣物都不能缺,如果后勤不能保障,那一败就是大败。
依照明贼的难缠程度,一旦打起来,他们肯定要临时抽调大量的粮食。冬季万物凋零,连勉强果腹的树皮、青草都找不到,失去过冬粮食的大批青州之民恐怕熬不过冬天,不知道要饿死多少。
最关键的一旦打几个月,明贼必然会干扰他们春种。如果缺了一季农作物种植,青州明年就要面临断粮的风险,这个风险太大,他们有点赌不起。
有了项观三兄弟一事,马义稍稍提了下撤退的打算,白当果然二话不说就说听王上的。
秦钦也是无话。
至于张唐,他内心就发怵李昀,再说他的家眷、钱财早就打包好了,也是赞成赶紧走。
雍王朝几大巨头定下了策略,其他一些人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其中偶尔也有一些文人,觉得王上跟朝堂将领实在缺乏勇气,堂堂一国之主,不到绝境就打算脱身而逃,心中不喜。
可再如何也只能心中长叹,无可奈何。
此事一了,马义一个人憋到寝殿才忍不住大笑起来。
跟李昀打他真没这个勇气,可他也不怎么想回李昀麾下。之前还不敢直接提跑路,毕竟理由不充足。
可现在不同了啊。
妙哉妙哉!
高兴拍了下手,马义马上开始给李昀写信。
先是一口气写了两页纸的马屁之言,思来想去了下,马义又继续在信中委婉地表示,贤明的皇帝陛下啊,您有没有收到青州的粮食?其实呢,项观三人的计策我看出来了,但我故意将计就计没点破。
然后又是一通马屁言语,表示我做了这样的事其实也当不得贤明的皇帝陛下夸赞,不过我不能在陛下身边为陛下分忧,因此时常感到可惜。这次总算为陛下做了一件事,我这心啊,也多少是舒服一点了。
说到最后,马义又表示白当等人说了,他们畏惧皇帝陛下的威严,所以他们打算要跑路。
他马义据理力争过了,可惜还是不能改变白当等人的想法。他这个国主陛下也知道,就是混起来的,其他人也不怎么听,他没办法啊。
不过他事后想了想,这事对陛下也是好的。
他带着白当等人跑路兖州,这样陛下就能快速夺取冀州、青州之地。依照陛下的雄才伟略,有半壁江山之地,随便发展几年马上就能一战定天下。他马义虽然很痛心不能马上侍奉陛下,可为了陛下的大业,他愿意再熬一熬。
写完后,马义自己反复诵读了几遍,只觉得自己写得极为情真意切后,这才把厚厚的一封信装好,而后叫来身边的明牌锦衣卫。
锦衣卫摸着信,一时倒也无言。
马义给陛下的信很少用飞鸽传书,不是别的,都是因为它太厚了,飞鸽带不动!
李昀将手中厚厚一沓书信扔到书案之上,目光之中浮现几分思索之色。
这书信是急令兵快马加鞭送来,别看捏在手里很厚一叠,实则翻来覆去都是没什么营养的肉麻马屁话。只有书信的最后一页,马义才说到正事,意思是青州他们不打算守,这几天就要悄悄跑路了。
李昀倒确实有些惊奇。
虽说收复冀州使白当等人损失了不少军资,可要说真没一战之力也不可能。这么干脆利落地跑,这马义一群人还真是跑出经验来了。
不过白当等人不想动兵刃也好,李昀也想平平安安拿下冀、青两地,然后把重心放在赵义身上。
如今徐侑病死,赵义最后的顾忌也没有了,徐启这个冬天估计也过不了什么好年了。
李昀将马义的打算通知孙亚等人后,他就目光放在了徐启跟赵义身上,开始关注后续事件发生。
十二月下旬,孙亚、吴期等将领虽然收到了李昀的旨意,知道马义等人没有战意,可依旧保持了足够的警惕性开始推进青州。
今年是个早年,一月份就到了过年时节。
不过跟李昀预料得差不多,今年这个年各州各地都没有太大的年味。明都这边是孙亚等人还在青州作战,虽说战事顺利,可外出征战士卒也有一年未曾归家,家中人终究是思念忧心,也就缺了几分欢庆的心思。
马义那边则是早早打包完,留下一些士卒断后,也顾不得过年节日就带着浩浩荡荡的雍王朝臣子、家眷还有大量的钱财往兖州跑,不过他跑得也不是很顺利。
朱正虽然是个混吃等死的人,之前秦钦派人前来求见,朱正也客客气气接待。后听说李昀终于腾出手要对马义集团下手,朱正就想起当初吴期追赶他那仿若杀神的模样,他就有些发怂。
李昀之前还疑惑白当等人为什么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就跑路,可他却不记得从他小时四五岁就展露天资到如今半数天下,他所经历的大大小小战役几乎没有败绩,甚至多次还如有神助一般顺利。
如今满天下能说得上人名的人主,谁听了李昀的名字都发怵。
明王朝陛下用兵如神,麾下将领跟士卒凶悍异常的名气早就传唱四方。一听是明朝军队来打,大多人立马未战先怯,何况还是朱正、白当这些手下败将。
朱正一发怂,他就开始跟马义等人打起了太极。
之前马义等人的意思是在兖州求一块地,况且两家兵合一处,也方便对付如狼似虎的李昀、赵义等人。
朱正没有称王称霸的心,本来他想想这也不是坏事,反正兖州他也治理不好。
可后来知道马义麾下跟李昀有这么深的仇恨,他就不想留人了。因此在马义率众入兖州的时候,朱正就反悔了。
不过他也不想得罪马义,虽然不答应给个小地盘。可他同意让朱正等部众从兖州借道而过,至于他们接下来去哪里,那跟他朱正无关。
马义麾下多少还是有一些才智之辈,哪里看不出朱正的心思。
之前收了他们大批的钱财好处,现在就想用一个借道而过打发了?况且他们断后的士卒不多,等孙亚等人追来,怕是这个朱正也会给明朝军队借道而过!
他是想置身事外,两边都不得罪啊。
白当等人当时就觉得受到了朱正的蒙骗,这样的奇耻大辱他们可不会白白咽下,你朱正算什么,又不是他李昀,听到一个名字就能吓得他们毫无战意?
巧了,朱正也是这么想的。
朱正跟着祝阿史的时候就是个混不吝,祝阿史一死,他对祝阿史的儿子都是眼睛摆到天上。
我好好跟你说,让你借道而过,还说会帮你拦一拦明军,结果你不听,还气急之下斩杀我使者?
真当我朱正在兖州享福享了几年就没脾气了?
两方从刚开始的口水扯皮到后面斩杀双方使者,再后面一月上旬,二者直接在兖州打了起来,这个结果是孙亚、邓羌等人都没想到的。
孙亚是老将,极会抓住战机。
当下直接分出一路骑兵,绕开青州后直接偷袭了马义跟朱正。骑兵主要是机动性强,在混战中杀了个两进两出后也不恋战,直接纵马离开。
马义跟朱正的一战,因为明朝士卒的搅局,双方差不多都折损了四五千士卒,还让明朝士卒趁机烧掉了不少军资粮草。
到这地步,马义跟朱正多少也冷静了下来。
一月中旬,双方勉强在火气中停战,一月下旬,打了一仗的马义率众离开兖州往扬州方向而去,看样子是要去投奔赵义。
同年一月,徐启在刘文集、王俊等人的护持之下正式登基,成为楚国第二任皇帝。也在一月,徐启刚刚登基,徐侑的棺椁也正在冯东的护送下回楚都之时,赵义不顾寒冬腊月正式向楚国发动全面攻击。
而此刻楚都。
原本徐启因为疏于武艺,也缺乏一定运动量,整个人就有些发胖。
可两三个月来,徐侑骤然身死,楚国风雨飘渺,他这个太子连丧事都还来不及给自己父亲准备就得先登基,还需要处理一系列战败后事宜,忙得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泰阿剑啊泰阿剑,当初父亲将你送给我,希望我即使身处逆境也始终内心坚强,无愧于我楚国,无愧于我徐氏列祖列宗。没想到短短时日,我楚国竟至于此。”徐启摸着泰阿剑,内心伤感不已。
徐启暗中流泪之时,宫殿之外传来貂珰的传呼声,说是刘公前来商议要事。
“快快,快请进。”徐启擦了擦眼睛,勉强摆出一副精神的模样。等刘文集进来时,徐启更是上前几步,亲自拉了刘文集的手入座。
刘文集倒是很受用。
主要是徐启做太子时脾气就不错,对徐侑麾下的老臣都很尊敬。加之徐侑虽然还有其他不少子嗣,可对徐启这个太子身份从没动摇过,自然也就避免了很多争权夺利的事。
刘文集一度都觉得徐侑有眼光。
徐侑自小混迹幽州,他的脾气性子一向很是暴躁又凶戾。本来也是正常,一是因为他自身性格就是如此,二也是他发家的幽州氏族大多性情桀骜不驯,主将要是不凶狠,那就镇不住这些骄兵悍将。
可那会儿徐侑是做一州之主,甚至是一军之将,这样的脾气性格倒也不碍事。现在都登基开国了,这样的性情就不是很好。
治国如烹小鲜,无为而无不为,跟治军可不相同。
幸好当时太子脾气好,有了中间地带做缓冲,也给其他朝臣看到了希望。老子脾气炸就炸吧,反正下一代皇帝就好了。要不然,这楚国内部也迟早要因为皇帝过于傲慢凶戾而出乱子。
想着徐侑年轻时意气风发之事,刘文集这样的老臣心中酸楚。
等入座后,才收敛了心神道:“陛下,冯将军马上就回楚都了,陛下不用过于伤心。忧思过重,容易伤身。如今楚国稍有动乱,要是陛下身体有恙,只怕有心之人不肯安分。”
徐启长长一叹。
“刘公,我父亲在时就时常同我说,刘公乃是当世大才之人,叫我多听刘公的教诲。如今赵贼屯兵荆州,眼看也是要走盐水大河入我巴东郡,再以此郡为点,谋夺我蜀郡家业。
那赵贼有不当人子,以生人祭鬼神,以鬼神夺天下,致使我蜀郡士卒心有畏惧,如今该如何是好,还请刘公教我。”
刘文集面色也不好。
不管是之前赵义用鬼神运粮、水攻,再到徐侑大败的火攻,全用的是生人祭祀的方法,这让刘文集厌恶至极。
鬼神之能终究是外道,更是会折损皇朝气运。
也不知是赵氏全族疯了,还是这赵贼为夺天下疯魔了。再这样下去,他吴国治下的生民可别死绝了。
“陛下,如今只有一法了。”刘文集缓缓道。
他也不卖关子,手往徐启房中的堪舆图一指,赫然是幽州的方向。
“借兵!”
刘文集目光沉沉,“先皇曾在幽州起兵,如今麾下还有一支外族兵马。虽然十来年过去,可香火情还在,这兵马不至于借不来。”
徐启不由沉思起来。
当年徐侑在幽州发家,一度打到了辽东、辽西,将这些地方的一些独立小国家都给打服了。甚至因为徐侑贪财,他还派兵前往高句丽,从那儿掠夺了大量人参等药材,再转头往中州卖高价,赚了不少钱。
可总体来说,幽州还是苦寒之地,加之各色外族混杂居住,哪里有中原各州繁华奢靡。
因此在徐侑被寇德太后叫到蜀郡,他打算鸠占鹊巢,也稳定了蜀郡形式后。徐侑又把幽州上上下下搜刮一遍后,就命人带着全部家眷跟钱财离开了幽州。
当时他的护送士卒从幽州一路入蜀郡,借道冀州、司州等地时,还借口钱财被劫,并且劫匪出自司州、雍州等地,逼迫当时的司州州牧吕范这个老实老头赔了一大笔钱。
本来徐侑也不想放弃幽州,谁知道后来李昀发展得这么快。一路占领雍、司、豫、并等州,让幽州对徐侑而言,彻底成为了一块飞地。
要管理飞地…还是大大小小外族林立的飞地,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十来年的时间,幽州早就有人趁势而起,如今当家做主的乃是一个叫公孙普的人,据说是公孙氏后人。
原先乃是徐侑麾下一个不起眼小吏,在徐侑离开后,幽州时有叛乱,他就组织衙役等人手应战。
此人武艺不错,长得人高马大很得人心,渐渐崭露头角。在中州各地打声打死的时候,他反而混迹幽州做了个土皇帝。
思索幽州事宜,徐启忍不住想,借兵幽州…这公孙普不会又是一个他父亲吧。当初寇德太后一借兵,他父亲可是来了就不肯走了。
刘文集看徐启迟迟不说话,很快也明白了他心中顾虑。
“陛下,这次楚国伤筋动骨,如今国内有梁朝朱氏意图动乱,其外有赵义虎视眈眈,我等也没什么选择了。”
闻言,徐启最终起身长叹一声道:“一切就有劳刘公做主了,朕随后就书信一封,代请刘公选合适的使臣前往幽州借兵。”
刘文集点头应下。
徐启也不耽误,当下就快速写了两封信。
一封送去给公孙普外,另外一封则是给李昀的。
徐侑在时,楚国就向明朝称臣。如今楚国动荡,明朝作为楚国名义上的宗主国,徐启肯定要哭诉一番向明朝求救。
当然徐启也没那么天真,会认为李昀真的会帮他。
毕竟明朝去年到今年一年的时间,刚得冀、青两州,将士出兵在外也有一年。短时间内,明朝不可能接连用兵。
不过么,哭诉还是要哭诉的,会哭的孩子有奶喝。再则,他说来说去最终目标其实是让李昀同意借道。
若是公孙普同意借兵,一路而来要是李昀有意阻拦,那就糟糕了。
这边徐启跟刘文集商议完后续防守与借兵一事,远在吴国的赵义也并未有徐启设想的那样志得意满。
相反,此时的赵义面目狰狞,而他身前则是刚刚因为发火而跪了一地的人。
“陛下,还请息怒。”
赵扩看无人敢说话,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劝解几声。
自从杨兴、罗什助赵义没有丝毫遮掩借助鬼神之能后,赵义就越来越喜怒不定,动辄杀人,甚至热衷于发明各色残忍刑罚,极为残忍。
听赵扩开口,赵义猛地抬头,眼神不善地向赵扩看去。
之前他借助鬼神打仗,赵昌那个老不死的就仗着早先的情分时常说教他,还试图用赵氏一族对他的恩情进行压迫,真是不知所谓!
他虽出身赵氏,可自幼才思敏捷,胸有大智。要不是受到赵氏一族的亡国衰败之运牵连,怎么会多年辗转无有所成!?
此后虽然杨益助他请出紫金派杨益换运,可归根结底,此后还不是他费尽心思讨好魏收跟他女儿。
说起来,赵氏只有连累他的份,对他助力不甚了了!
如今他贵为吴国皇帝,等拿下楚国,他更是占据半数天下,这赵氏因他而气运大涨。
当初就算有些血缘恩情,也早就还清了!
也幸亏这赵氏一族没有太蠢,在他忍不住要对赵昌这老不死的动手之时,赵扩等人率先拿下了赵昌,如今将他幽居府中,勉强保下一命。
此后,这赵扩代替了赵昌作为赵氏一族家主。
赵扩虽然是那赵昌的亲弟弟,不过他为人更懂明哲保身,寻常时候也一直唯赵义马首是瞻,在他面前没有任何长者的做派,这才让赵义舒心一些。
被赵义一双虎目盯着,赵扩只觉得后背一热,稍稍出了一层热汗。
“陛下,此事恐怕有误会。我等大祭,生人与阴庭本就难以相通,先祖所言怕是有未尽之意,陛下不必如此气急。”赵扩一口气说完,随后就低着头不敢看赵义一眼。
赵义目光凛冽。
赵氏一族都是一帮废物!
阳世的人是废物,阴庭那帮老家伙也是!
此番过年大祭,本以为是阖家欢乐的大喜之事,谁知道那群废物竟然动用国玺叫他短暂在阴庭一聚,而后厉声询问他,是否在人世行生祭之事。
听他应声后,那些老不死竟然大声斥责于他,骂他欺师灭祖,不孝至极!
“是不是误会,我记得清清楚楚!”赵义脸上面皮抽动,忽而怒道:“既然先祖如此不智,那就怪不得朕了!”
赵义嗤笑一声,立即喊道:“来人,传太常属官前来。”
很快,一中年男子急匆匆而来。
他路过宫门之时,还瞧见不远处有着不少血迹。怕是陛下发怒,又让人打杀了几个宫人。
这位太常吓得手脚发颤,进了大殿就扑通一声跪下高呼万岁。
“即日起,将太庙中的太祖等人牌位迁挪出。”
“啊?”太常猛然惊愕地抬头,这太庙牌位能随便动吗?而且不祭祀先祖,这是大不孝啊。
赵义阴恻恻道:“朕要封我阿爷为太祖,我阿父为太宗,以后太庙之中祭祀,只留我赵义一系!”
这简直是在开玩笑。
可太常不敢说,如今的陛下喜怒不定,一言不合就会对人施以酷烈之刑,他实在没这个胆子。
太常最终只能低着头应是。
那太常离去后,赵扩这样唯唯诺诺的性格都受不了这份屈辱,忍不住道:“陛下,您这样做将我赵氏置于何地啊?”
何况…赵氏从未对不起赵义啊。
赵义母亲早逝,父亲是个吃喝嫖的败家子,家中后取妻妾甚多。等赵义六岁蒙学后,赵氏家学老师就发现了他思维敏捷,关键学习也十分有毅力,因此一直对他很是关照。
甚至因为赵义,赵氏族中对他父亲也管教了起来,不让他那个父亲带坏孩子,更是因为偏爱赵义,对他一系多有扶持。
等赵义十五六岁,赵昌还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对外,也是说赵义才是赵氏少主,可谓是极其看重他。
此后换运也罢,他为得魏收看重接连出兵也好,赵氏哪一次不是砸锅卖铁将多年积累全拿了出来助他成事。
难道族中多年培养、照顾,最终换来的就是这样的报答吗?
赵义冷冷看向赵扩,只是平静道:“赵公,你老了。念你往日恩情,你自行请辞,朕留你一命。”
赵扩面色涨红。
半晌,终于忍不住大骂道:“不肖子孙!先祖说得对,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不肖子孙!我赵家何曾负你,你却对赵氏防备至此,你终有一天是要遭报应的!”
赵义猛地起身,几步朝赵扩走去。
“你们养育朕,不也是为了你们复国的野心?如今朕不是带你们实现了吗!?再则,朕也姓赵,朕代表的就是整个赵氏!只要朕活着,赵氏就是贵姓,赵氏就是一国之君,朕又何曾辜负了赵氏的养育之恩?”
赵义嗤笑一声,不等赵扩再骂,他直接吭的一声抽出腰间悬挂的长剑,竟然亲自动手朝赵扩砍了过去。
赵扩年纪大了,也绝想不到赵义敢动手。一时不察,立马被砍了个正着。
赵义又接连挥剑而砍,直接让赵扩血溅当场,没一会儿就闭气死了。
“什么东西!”赵义随手擦了下自己脸上的血迹,轻描淡写道:“把尸体装入棺椁给赵昌送去,就说赵扩在大殿言语无度,又有刺君之疑,被大殿守卫当场拿下砍死!”
说罢,几个貂珰这才小心跑过来拖着赵扩的尸体离去。
赵义发泄了怒气就挥手叫人离去,他自己则缓缓出了宫殿大门。
今年入冬以来,吴国的天气一直不怎么好,好些天都是阴阴沉沉,过几天怕是就要下大雪了。
“大雪好啊,大雪好啊。”赵义看着天色,目光沉沉。
那徐启怕是万万想不到,他敢在大雪天出兵!
“来人,招罗什、杨兴前来见我。”
偏殿之中,赵义闭目养神了会儿,罗什跟杨兴就匆匆而来了。
上次水攻,罗什差点被明朝那些送粮队俘虏。万幸最后罗什跳了大河,虽然丢了一条胳膊,却也好运地保住了一命。
最后在黑水越河中漂了两天,没被鱼虾吃了,反而被一个船家救上岸。稍微养了养伤,罗什将身上所有值钱东西留下才一路回了荆州。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二人行完礼之后,赵义也不绕圈子,直接道:“我欲冬季大雪日起兵,二位助我。”
“陛下不再缓缓吗?如今我等兵马已进入巴东郡,正是稳扎稳打之时。”杨兴奇道。
士卒作战,最适合的季节就是春秋。
夏季太热,士卒容易困乏,冬季太冷,往往行动不便。
强行作战,很容易大败而归啊。
“我等不了了!”赵义目光赤红,“李昀去年已得冀、青之地,依照李昀的手段,只给他一两年时间,这冀州两地一定被他守的固若金汤。
那豫、冀两州都是大州,得此二地,他粮食不会再缺。兵精粮足之下,朕还有多少时间能够延误!?”
赵义内心十分不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