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最后一笔,李复忽然搁下纸张笑道:“天都快黑了,昀哥儿肚子不饿?咱们李家的麒麟子可不能小小年纪就饿出毛病来。”
昀哥儿这才发现天都有些黑了,而狗子早就默默给屋子里面点了油灯,昀哥儿都没注意到。
还真饿了。
昀哥儿是跟李复还有李伯一起吃的,本来还想叫姜叔他们,可惜姜叔他们也忙着处置流民跟粮食的事。
那些粮食是暂且堆在山坳的,姜叔他们还得找地方放置起来。实在不行,也得就地继续伐山砍树制造茅草屋放一放。
不然时间一长,不少露天放着的粮食很容易受潮发霉。而马义敢随便这么一堆,也是因为他马上就要跟白马氐的人交易了。
也幸亏陇县的雪是前段时间就不怎么下了,这几天天气还特别好,这才让粮食不会那么早出问题。
李复跟李伯吃饭都很一本正经,一句话都不说。昀哥儿拿着小木勺吃着都有些没味儿了,哎哎哎,他有些想娘亲了。
而此刻的狗子。
狗子正背着一大袋的粮食还有半扇刚刚剁下来的半大羊肉一路走得飞快。这些东西是刚刚吃饭的时候邓羌忽然叫他出来一下,然后给他的。
说是昀哥儿说的。
马义可不会亏待自己,所以在赵家的牲棚那儿买来了不少了大羊、羔羊还有一些鸡鸭猪鹅等,吃饭的时候都需要宰鸡杀鹅的吃。
这些东西可不也全便宜了李复等人。
今天晚饭这儿,临时找的厨娘就让乐单他们抓出两头羊给宰杀了。一头让乐单扛去到山坳子那边跟姜叔他们一起烤来吃,一头一分为二,一半给李复他们炖汤了。另外半份昀哥儿惦记着狗子,让他带走拿家里去。
狗子现在也七岁了,个头跟力气都蹿了一大截。
邓羌给的一大袋粮食跟半扇羊肉他愣是扛了起来,虽然脸憋得通红,可他还真能走几步。
不过这也是他力气过分大的缘故,之前在李府辛娘就发现了,这狗子吃饱喝足了之后这劲儿是不小。潘大娘他们有时候还会叫狗子过去厨房帮帮忙,一起帮着抬抬东西。
这羊肉是生的,还有血水淌下来,半个身子都浸湿了。这会儿晚上风一吹,更是冻得很。
可狗子心里却热乎成一团。
昀哥儿是真好,自己忙着一堆的事儿,午饭都只吃了点临时做的羊乳酪,到了晚上还惦记着他。
他是一辈子跟着昀哥儿了,听李伯跟李大人嘀嘀咕咕说昀哥儿不凡。可狗子觉得昀哥儿这么聪慧又这么好,当然不凡了。
幸亏他阿爹把他卖给了李府,不然他哪能碰到了昀哥儿啊。狗子一路想着这些事儿就笑,走得跌跌撞撞也快到家了。
隔着稍微还有一两百米的距离,狗子把东西砰地一扔地上就喊:“阿爹娘亲,快来帮我拿东西!”
他们家屋子早黑了,虽然有油灯,可这东西可舍不得用。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因为听到了他的声音,破天荒他们家的油灯亮了起来。
狗子原地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他阿爹带着大哥陈牛就跑了过来。
“是狗子?”他阿爹一马当先,跑过来一眼就看到了狗子扔在地上的一大袋粮食跟半扇的羊肉。
“这些…这些是……”
陈牛下意识吞咽起了口水。
他们上次吃肉,还是陈牛去偷的赵家的那只大黑狗的肉。
狗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有一种自豪跟高兴,他重重地点头,“对,昀哥儿特意给我的,说让我拿回家孝顺你们呢!”
陈木根搓起了手,他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可眼睛却红了。他似乎又想去拍狗子的肩膀,可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三儿子他又产生了一些畏惧。
“好好,大牛你愣着干嘛,快把东西拿起来!你三弟这么小扛这些东西都快累坏了。”陈木根努力忽略内心对自己这个七岁小儿子的畏惧,转而高兴地吆喝起自己的大儿子。
陈牛重重应了声,扛起东西就往家里跑,边跑边喊,“阿娘、妹妹,看看狗子给我们带来什么了,半扇羊肉!有半扇羊肉!”
然后狗子就看到他阿娘还有姐姐妹妹都冲了出来。他们围绕在狗子身边,不时看那些好东西又看狗子,一个个都不断吞咽着口水。
“这羊肉好多肉啊,咱们把它熏烤起来放起来,以后逢年过节吃一点?”狗子阿娘跟摸稀世珍宝一样摸着那半扇羊肉。
陈木根却下意识看向了狗子。
狗子笑道:“阿娘不用,昨天昀哥儿虽然给了咱们堎底下乡这儿的人家都发了点粮食,不过你们应该都放起来了,也就吃个粥喝个水饱。
阿爹、大哥跟妹妹他们都饿着呢,要我说咱们今晚就烧了吃了,再把饭焖上,咱们今晚吃顿干地吃顿好的!”
妹妹弟弟直接叫兴奋地喊了起来。
狗子娘不高兴地皱起眉,“什么人家能这么吃?你娃儿跟着好人家几天,家里的日子不晓得什么光景了?”
反倒是陈木根沉默了会儿,最后一拍大腿说道:“吃,都吃掉!狗子拿回来的,就让他做主。咱们家现在是狗子出息着,李大人一家也看重狗子,以后好日子有着过!
我这一辈子也没本事,不说大富大贵,让你们吃顿饱饭都难,今天我不要这张脸,沾一沾我儿子的光!
这么多粮食跟肉,我们家吃不光,大牛,你去把你钱大叔还有你二叔叔家都请来。平时没少照顾我们,该叫他们也吃吃!”
狗子也笑,“阿娘放心,昀哥儿说过几天还有好事儿跟你们说呢,咱们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吃着吧。”
狗子娘嘀嘀咕咕着,可手上动作也快了起来,过来会儿又喊:“几个小饿鬼别围着我,去去去,把柴火拿进来,二姐你去把咱们家的盐罐子拿来。”
二姐立刻大大应了一声。
今晚,狗子家晚上点了油灯,灶台这儿也重新冒出了炊烟,一阵阵的肉香跟焖饭的香味几乎飘了大半个村子。
狗子的二叔一家来了两口人,来的是二叔跟他儿子,隔壁的邻居钱叔一家也是这样的标配。都是穷苦人家,真叫你去吃饭,你不能把一家七八口人全带上。
他们一来就闻到了味道,再看看陈木根第一次这么直得挺着腰板,然后招呼着他们坐。
七岁的狗子现在一点都不像乡下的孩子,他的手跟脸干干净净的,身强体壮,关键是人看着就有了几分沉稳的气质。
真的出息了啊。
然后,一大盆一大盆的焖饭被端了上来,然后就是只放了盐花的炖羊肉。
狗子只捞了一块羊肉慢慢吃,但今晚来吃饭的二伯跟钱大叔包括他家里人都端起饭碗就吃,他们恨不得把碗筷都吞下去。这是他们第一次吃到后面悄悄解下了腰上绑着的草绳。
回去的时候,狗子还让他们一家带回了好大一盆的焖干饭,上面则是浇了一大勺的羊肉汤。
他们拿回去,家里的其他人都能吃上一些。
吃饱喝足,就算天很晚了,狗子还是没在家里留宿,晚上他要照顾昀哥儿的。而这一个晚上,狗子家的人是睡得最好的一个晚上。
“阿娘,要是能天天吃焖干饭,能吃羊肉就好了。”狗子最小的妹妹嘀咕了声。
狗子娘咂摸着牙齿中的一点肉丝,吃饱喝足,她整个人都舒畅了,脾气也好,“你个小妮心倒是大,咱们是沾你三哥的光,快睡。”
而昀哥儿处,吃饱喝足本来还想跟李复继续探开荒分地的事儿,谁知道李伯来找李复,昀哥儿只能先去睡了。
赵家临时书房。
李伯想着湛卢剑,神色还是抑制不住激动,“大人,我这边的事先放一放,我会把姜光等人都留下,自己一个人快马加鞭打算先回西京一趟。昀哥儿的事儿我得尽快禀告本宗那边的人,这样才能让整个李氏一族的人全力支持昀哥儿。”
对这事儿李复也激动,当下道:“可以,那李伯一路小心。”
李伯点点头,“大人切记一定要保护好昀哥儿,虽然湛卢择主,昀哥儿身至少是有人主运。
这样的人不在天下争龙中走上一场是不会轻易夭折的,但还是要以防万一。李氏一族等了这么久才等来一个昀哥儿,千千万万不能出事!”
“放心,不说别的,昀哥儿也是我儿子,保护自己的孩子也是我一个当父亲的责任。”
李伯这才稍微放心。
他今天就连夜回去了,昀哥儿的事一天不上报到西京他就一天不放心。再则,他看不到昀哥儿具体气运,也不知道他的人主运有几分,是否有问鼎真龙之姿!到时候上报到本宗之后就可以让本宗主事人上报家庙先祖,到时候让先祖以入梦的形式看看昀哥儿的具体气运。
可以说李伯对昀哥儿的期望太大了,可一日不得真正尘埃落定,他内心还是有些患得患失。
第45章 分田!建设新农村!
昀哥儿是一觉到天亮,吃早饭的时候他才知道李伯昨天连夜就回西京去了。李复还告诉昀哥儿,这都是为了昀哥儿的将来着想,所以才这么着急。
一说起这个昀哥儿就有些无奈。
自从他从那堆金银珠宝中扒拉出湛卢剑之后,他阿爹就老怀疑这是天命在他,该他们李家造反成功。
要昀哥儿说,这就是妥妥的大迷信。
可能真的是湛卢的寓意太好了吧,他们一个个都感觉这是老天爷在明示啊,还不麻溜上。
幸好他阿爹没疯到现在就扯起大旗喊我反了,虽然昀哥儿也瞅着梁国有点不稳当,不过这和当时开启三国乱世的黄巾军一样,都是为了后面的野心家做嫁衣而已。
虽然黄巾军失败大部分人说是因为告密的缘故,但最主要是这群人是一盘散沙,当时的领导层跟部下的将领都没有特别突出的人才。而更为重要的是黄巾军内部也没有明确的纲领,说白了没有指导思想。
他们就一句口号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这样的口号只能导致他们在初期席卷一大批无知的流民,而流民在彼此裹挟迷茫中就跟蝗虫一样,打下一座城就吃空一座城,到后面跟强盗也都差不多了。没有统一的政治目标纲领,也不好好经营自己打下的地方,完蛋是很正常的事。
李伯一天天念叨要造反,昀哥儿抽空也想过他们要是忽然就揭竿而起了,他能做点什么。
不然怎么办,他是李复的崽崽,他们是绑死的呀,逃也逃不了。
昀哥儿当时借着大学生昀哥儿的记忆还想了不少历史上出现过的简单政治目标口号,比如喊什么‘吾疾贫富不均,今为汝均之’,‘立纲陈纪,救济斯民,滋生人丁,永不加赋’,粗鲁一点的么喊‘吃他娘,喝他娘,开了城门迎李王,李王来了不纳粮’。
这些屁的口号喊喊,李氏举旗的话前期裹挟流民应该会比黄巾军更容易一些,甚至凝聚力也更强一些。至少你问他你们这些流民跟着李氏攻城是为了什么,他也能说个对自己有好处的理由出来。
一般来说,只要后期有人能拉住这架疯狂滚动的车轮,在这辆破车上修修补补,说不定也能开到终点。
这是昀哥儿做得最坏的打算,也没跟李复说过他想的这些事儿。但也幸好李复他们也没傻,自己去当这个出头鸟。
“昀哥儿怎么吃饭吃愣住了?”李复看昀哥儿一副想事儿的模样,就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笑问道。
昀哥儿赶紧吃饭,边吃边说话,“阿爹那李伯要好久才能回来了。”
西京跟凉州的距离就算是快马加鞭,还得一路太平遇水有桥遇山有路,一来一回都得两个多月,且等着吧。
这交通是真的不行。
“所以李伯把姜光这些人都留下了,他一个人还快一点,另外李伯也怕你没人手用。”
昀哥儿嘿嘿笑了笑。
按照他的开荒想法,到后面都不只是开荒了,他几乎想把陇县按照他的想法重新打造一遍,有的折腾了。
昀哥儿还很开心地跟李复说,他还给这次开荒弄了好几个口号,就叫做先富带动后富,共奔富裕路,另外还有什么想要富先修路,建设新农村,培养新农民!
李复忍不住笑道:“你这一天天的脑子里在想什么,这些稀奇古怪的词汇怎么给你弄出来的。”
昀哥儿不管。
他是认真的,回头回陇县就让狗子他们出去买一些红布,然后在上面写上这些标语都给他拉起来。
建设氛围整起来!
昀哥儿麻溜吃完早餐就又拉着李复就商量各种建设细节去了,另外也找来了姜光告诉他,之前被马义骗了的那些堎底下乡的青壮年们,要是还活着地告诉他们别乱传谣言,加上吃了两天稠粥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就让他们回家去好了,家里有老有小的毕竟还担心着。
另外就是山谷里面的那些流民也去问问,要是有些想要回乡的,那陇县李大人跟李小公子愿意给他们一些回乡的盘缠跟粮食,是走是留不强求。
这个时代的人宗族观念很强,秉承着一个人离乡贱,物离乡贵的原则,他们虽然从家乡逃荒出来,但要是有可能还是有很多人想要回去的。
姜光听了吩咐以后就去办事,昀哥儿就又拉着李复继续讨论,又是花费了一整头的时间昀哥儿才觉得差不多了。之后再有补充,那就得在实践中看会遇到什么事了。
看着二十几张的白纸叠在那儿,上面一条条的细则,李复自己都想不到这竟然是他写出来的东西。
说实在的,他是个有毅力的书生,为官也比较努力。但陇县比起其他县也就好上一点点,可要是按照昀哥儿的这说法来,李复心里模模糊糊有种感觉,恐怕陇县会大变个模样,而且是好的方向。
只要给陇县两三年的时间,回头把郑左生叫过来看看,恐怕都得吓死他。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李复就有些迫不及待。
还有孟幞,这人一直怼天怼地,到时候让他无话可说。一想到孟幞跟郑左生的震惊脸,李复已经有种从脚麻到头的爽感出来了。
一夜好眠。
又在堎底下乡这儿待了一天的昀哥儿神清气爽,吃过早饭就兴致勃勃地干起了正事。
李复还昨天还提前让乐单去了陇县一趟,把县尉还有县丞都带了过来,顺便也跟辛娘她们去报个平安,说他们过几天回来。
昨天跟乐单一起去的还有吕头等人,他们也在堎底下乡这儿耽搁两天了,再不回去卫瓘那个小老头子也要着急了。
因此一大早,昀哥儿出了赵家这儿,门口就看到了县尉这些人,一起来的还有卫瓘带着的三个人。
看到昀哥儿,卫瓘这个老头就笑得一脸褶子,再看到李复就立马膝盖一软要磕头。倒是那个书生面色一红,要跪不跪觉得有点丢脸。这跟他第一次混在流民堆里去拿粥一样,当时还用手遮脸觉得难堪。
最后这书生被卫瓘扯了一把,膝盖一软就跪下了。
“起来了,不是在大堂上就不用如此了。”李复笑道。
卫瓘连连道谢。
随后李复看向昀哥儿笑道:“昀哥儿是自己走几步还是抱你过去?”
这点昀哥儿也很无奈,他确实能走了,可冬季衣服太厚压着他了,加上乡下路难走。大人正常走路他的小跑才能跟上,还得注意不要摔了。
李复明知道昀哥儿走着不方便还故意问他,就是逗逗昀哥儿。这两天昀哥儿关于建设新农村的事说得一本正经,有时候还跟他据理力争,李复都说不过他。
小小年纪就敢反驳老父亲,正事说不过,李复就在小事上故意惹惹他。
这大概也是养小孩的乐趣之一。
看昀哥儿张开双手,李复抱起他还故意哎呦了一声,“昀哥儿是真瓷实,又胖了不少估计。”
昀哥儿斜着眼看李复,自从得到湛卢剑后,他阿爹就跟放下了心头一件大事似的,平时都没那么严肃了。
用昀哥儿的话说就是李复把压力转移了,自己包袱早扛不动了,现在觉得儿子行,也不管他还是个两岁的崽崽,上来就把造反这么有‘前景’的事儿挪到了他身上。
堎底下乡村口处,三老跟县秩早在等着了。
值得一说,三老并不是说是三个人,它的由来是这个人要具备正直、刚克、柔克这三种德行的人,才能让乡里的人认同他,然后做这个乡官。他主要的职责就是给乡里调解一些纠纷,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要负责税收这一块。
堎底下乡的三老是个七十岁的老人,人说七十古来稀,他也已经是个老祥瑞了。
不止三老来了,昀哥儿起床吃饭的时候,三老跟县轶就负责整个堎底下乡通知让所有人去村口的位置,说是县长大人有话要讲。
没别的事,主要就是给他们分田跟接纳部分流民并入堎底下乡的事儿。
堎底下乡这儿最大的地主是赵家这些人,其他还有一些乡民也只保留了部分田地。
昀哥儿这几天也打听了,赵家是不做人,堎底下乡的上等田几乎都被他们以各种强买强卖、放高利贷之后强行收田等方式给收到了自己名下,但他们确实也保证了堎底下乡的佃农最低限度地活着。
昀哥儿的理解就是梁国的底层社会已经糟糕透了,只要稍微有人做一点点事,竟然还能显出一点好来。
比如赵家。
他确实坑蒙拐骗了大部分的良田,但这样一来,这些佃户名下没有田,除开一些人税跟物税外,他们不用再交粮税。
赵家作为最大的地主,他有自己的方法避税并且隐没田产,自己可以少交是他的本事。而佃户如果自己有田,他们是无法避税的,层层加税下,他们绝对要家破人亡。
赵家也是宗族观念很重的人,轻易情况下,他们不会接纳外地人,也不愿意雇佣别的流民。因此堎底下乡本地佃户他们虽然也几乎剥夺了他们大部分的收成,可意外会保证他们活着。
至少在李复来陇县之前,堎底下乡的人确实有点依靠赵家活着的味道。
不过李复来了之后,虽然他几乎不做层层加税的事儿。可是惯例已经形成,下面的人会自己狐假虎威。堎底下乡的人也早就失去了田地,所以生活也没太大改变,依旧跟以前一样一年到头半饥不饱地活着。
昀哥儿昨晚就思考过对赵家的处置了,他们家的人死得也差不多了,剩下的四五个人昨天就有人撑不住没气了,大夫说能活下一两个算他们命大。
昀哥儿也早就从赵家拿到了所有的田契,今天开始全部作废,他会给这里的重新分田。另外赵家的人如果有活下来的,也跟堎底下乡的人一样,按照人口数也会分到自己那一部分。
村口的人早就吵吵嚷嚷了,虽然冬季寒冷,但堎底下乡的人还是讨论得热火朝天。
为什么而来,一大早上的三老可是说了。
分田!而且税收上据说免掉很多!
第46章 仁政仁政啊
堎底下乡这儿目前一共有八百一十二人,这个人数是上到老人下到呱呱坠地婴儿的。
堎底下乡的三老叫陈丘福,年纪虽然大了行动不便,可是脑子很好使,对堎底下乡这儿所有事情都知道得门门清。
分田的事昨天就有县轶来找他,隐约跟他通过气了。
因此陈丘福早就把堎底下乡这儿的人口记录簿册交给了李复,还对李复父子讲解了不少关于堎底下乡这儿的风土人情。
到了现场的昀哥儿落地之后就麻溜爬上了一把椅子上,不然他太矮了。又扭头一看,这会儿姜光手里就拿着一本厚厚的‘簿册’。
这是这个时代统计户口的东西之一,交税的时候也是根据上面的人口数量来的。要是簿册无名,那乡里就无法把人口上报县里,然后登上县里的户籍,没有户籍,这个人就是古代意义上的黑户。
昀哥儿手一伸,狗子赶紧把昀哥儿做好的大喇叭递给了他。
“我长话短说,我知道你们穿得单薄,大清早过来也冻得很,早点说完就早点完事儿。
另外你们应该也都还没吃早饭,看到旁边的大铁锅了吗,一会儿粥给你们熬起来,大饼也给你们蒸起来。咱们到时候边吃边说,所以你们也放宽心,不是坏事。”
昀哥儿声音稚嫩,虽然扯着嗓子喊,还是带着几分童趣。
不过旁边县尉带着牌头外加姜光这些人一个个凶神恶煞,在场也就没什么人敢笑。
“是这样的,之前赵家迎接来的贵人呢是一伙坑蒙拐骗的骗子,赵家人也被他坑害得差不多了,现在赵家也活不下几个人了。
我阿爹知道这些骗子祸害乡里,所以带兵已经把这些骗子都抓了起来。现在呢,赵家人引贼入室,外加擅自放贷、偷税漏税、隐没田产等等罪行,因此将赵家所属田契全部罚没。”
昀哥儿这么说,下面的人就开始嘀嘀咕咕起来了,有的人面上不由浮现几分担忧跟迷茫。
他们大部分人都是佃户,要是赵家无田,他们租谁的田种?
昀哥儿歇了会儿,然后无语看了自己阿爹一眼,本来让他来说的,结果他说不行,非说这是凝聚人望的好时机,让他来。
他嗓子都快喊疼了。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无外乎以后还能不能让你们种田。”
“我告诉你们,能!”
“你们别看我年纪小,可是阿爹是陇县的县长,陇县这儿都要听他的,加上我阿爹最疼我,我说的事儿他一定会给我办好的。”昀哥儿怕这些人不信他,赶紧拉出李复表示一下,毕竟他实在太小了。
而看他喊累了,狗子又马上端上羊奶给他喝一口。
入冬之后,这羊乳酪厨房潘大娘一直给他跟翊哥儿常备下,昀哥儿断奶早,辛娘怕他身体不好,所以一定让他喝。喝久了,昀哥儿也习惯了。
“这堎底下乡的地不止给你们种,甚至还分给你们!不过话要说清楚,这些地现在都是收归公用的,分给你们之后,你们可以免费种一辈子,一直到人死了,他对应名下的的才会被收回!也就是说,你们除了不能买卖,活着的时候这块给你们的地你们想怎么种就怎么种!
咱们这次分的是按照人头分,也就是说男女老少都有!男女满十岁六十岁以下,男女六十岁以上则耕地减半,所有人一视同仁。如果女子出嫁,还在本县的地随人走。如果远嫁户籍出了本县,那就收回个人名下田地,父兄无权夺取!”
十岁以下不分跟老者减半也是考虑到家庭劳动力不足的问题,以及小孩夭折率太高,过早分一旦死亡还要收回,工作量又太大。另外还有一些人会有残疾等问题也会酌情相对少分,再另外给予其它补助。不过这些还是要在实际行动起来后,再把细则铺开。
“再有一点,我知道咱们朝廷会征收人头税,也就是算赋跟口赋,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征算赋每年一百二十钱,也可折算成粮六石或绢一丈或布一丈五,婴儿落地便征口赋,征二十钱。以后咱们陇县这儿的算赋跟口赋不再向你们征收。朝廷所收赋钱,由陇县财政收入代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