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祝阿史也深知洛京的那些国公、侯爷们的德性,当即给空头支票不要命地开起来,再下达一封封圣旨着他们上前线打仗去。
一时之间,整个洛京风声鹤唳了起来。
第196章 大势所趋的可怕
随着洛阳兵动后又隔了两日,沁阳县的守将朱正也收到了军令,叫他即刻带兵奔赴山河关。
这朱正别看姓朱,是如今梁国国姓,实则他跟梁国皇室屁关系都没有。朱正就是出身一个普通的货郎之家,家中父亲用了一辈子的时间攒了一些积蓄,这才寻了个以前读过太学,后来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被遣回老家的一个书生拜做老师,跟着读了七八年的书。
那书生去了洛京自然被人瞧不起,可在乡村地界上,那书生还是十分受人尊重,因而这学费收得特别高昂。跟着读了七八年书,后来因为家中实在交不起这束滫之礼了,朱正这才回家跟他爹一起走街贩货。
因为朱正懂些文化,讲话头头是道,当时那些贩夫走卒都愿意跟他说说话。见识多了,小小年纪的朱正不仅学了一点江湖武功,还对投机取巧这一块十分擅长。
后来他也跟钱怀恩一样,李巍跃造反煽动流民,他们家也被裹挟了进去。你想活命,你就只能也成为造反人之一。
仗着能说会道,朱正从李巍跃跳到祝阿史,而且深受祝阿史信任。
祝阿史立齐国后,文臣最高级别是张並,也就是丞相。武将最高级别就是祝阿史自己,其后就是骠骑、车骑、卫三个封号将军。
朱正不仅封了国公,还是骠骑将军,在外统领这二十万兵马,这绝绝对对是祝阿史对他的信任,也是对他的关照。
二十万兵马在外面,每月的士兵俸禄跟钱粮,朱正随意克扣截留一部分,他都能赚翻了。
朱正人虽然不能在洛京享受荣华富贵,可他统领二十万大军驻扎在外,手中有兵又有钱财可以大笔贪墨,日子过得相当舒坦。
谁知道好日子没几天,这祝阿史就让他去打仗。
朱正倒是没有厌战之心,齐皇对他不薄,朱正还是有几分忠心的。打仗是可以,可问题是本该这两日运送来的粮食迟迟不见踪影,这朱正就有些急了。
自祝阿史占据洛京之后,张並未战先算,早在洛京谷城、洛京以北轵县两地建造了巨大的粮仓。其中谷城粮食专供洛京,轵县则刚好供需朱正那二十万大军所用军资。
只是这些年不仅是天灾问题,人祸更是不断,导致这粮仓之中的粮食也始终没有填满。张並调度物资之时,总是有所顾忌。
可朱正是不管的,偶尔私下抱怨张並小气且不信任他,送来粮草、俸银总是断断续续。
这回又迟了,朱正更是恼火。
当即他就派人急行军前往洛京诉说此事,定当要好好告那张並一状,反正自古以来,文臣与武将在朝堂之上是向来不和的。
他这派出去的人才过了一天,没等来祝阿史的回复,倒是等来了轵县的一些逃兵跟民夫。
这些人慌慌张张,向来在路上已经奔袭了几日。
到了沁阳县,那些逃兵就直接去求见朱正,哭着跟朱正说大事不好,轵县的大粮草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一伙贼人跟抢了。
这群贼人凶得很,趁夜夺下粮仓后,除非他们放火烧粮,否则那么多粮食,这群贼人要搬走也搬不了多少。
即使烧粮,他们到底只有百来人。
等轵县县令反应过来,另外调集县衙守军跟征调民役之下,这群贼人也跑不了,说不定也还能抢救下不少粮食。
可问题是这群贼人不放火也不搬粮食,他们竟然连夜敲锣打鼓引来乡民,告诉他们谁都可以自愿来拿粮仓粮食。若是有人愿意加入他们,不仅当场发下武器、轻甲,粮食还可以拿得更多。
五十多座小粮仓全被打开,一袋袋粮食流淌在地上,这是多么大的诱惑跟吸引力啊。
如果朱正研究过李昀跟郭傕的打仗事迹,他就会发现这不是宋继当初突发奇想的战术么。
虽然这么一来,你会骤然招到一批乱七八糟的队伍。质量上不行,但数量上绝对猛增。
当初李巍跃是用蝗虫过境一样的大势裹挟,席卷流民的同时,也席卷了那些还没失地或者勉强能糊口,倒也不必走这条路的不少寻常之家。短时间内,用数量上的优势碾压对面,再用大量钱财跟入城后烧杀劫掠的欲望激励精锐部队,这才一举打到了洛京。
如今打劫粮仓的贼人则是以利诱之,也是在短时间聚集起了一大片的人啊。这一大片人老老幼幼,拖家带口,正儿八经的战斗力虽然不高,可他们大多都是本地流民或直接是本地人。
这导致了一个直接的结果,那就是那群贼人明明只有百来人,却在短时间竟然攻打下了轵县!不是贼人真跟天降神兵一样无比厉害,是整个轵县不少乡村、土堡等全都望风而降了。
比如轵县普通守军,十个里面有四个就有家中亲眷去拿了粮食,甚至被加入我们,你随便搬取粮食给激红了眼。
等到了城门口,这些亲眷就喊儿子、侄子,甚至喊住在我家隔壁的谋谋子,我是你阿叔阿伯,你还记不记得你娘生病我借钱给你家……
他们就是一个普通小县城守军,俸禄都没多少,还时常不发,本身就是混个日子。
你别的人来攻打就算了,说不定还能尽心一点。现在我家亲戚在外面,你还能拼命去杀家里人?不少守军都是对视几眼,有人一领头其他人立马就顺势而下,直接开城门投降。
那轵县县令都在慌乱出逃中,不知道被谁一不小心砍死了,现在整个轵县都落在了那群贼人手中。
听到这些逃兵的叙述,朱正吓的差点晕过去。这轵县势力肯定还在不断扩大,朱正会不知道粮食为诱饵有多大吸引力?
短时内轵县拿不回来,那他这大军吃什么?
虽然他以前贪墨了不少粮食,可这些粮食一小部分被他送到老家藏起来了,绝大部分则是发战争财,提高价格卖给别人了。
非要他咬咬牙,也拿的出来一批粮草跟银钱暂时稳住这支大军。可问题是这些钱粮既然到了他手中了,那就是他的了。他再拿自己的东西出来给祝家添砖加瓦,朱正觉得这不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当时他就决定,粮草来了他就出兵,否则就按兵不动。这齐国是祝阿史的,他该操心才是,轮不着他。
轵县此地距离洛京又不远,如今粮仓失守,再以整个县为辐射掀起大量叛军的事闹得极其轰轰烈烈,这消息也瞒不住。所以在朱正收到消息的时候,祝阿史跟张並也得知了这个噩耗。
洛京谷城的粮仓倒是没事,所以洛京中的屯兵已经前往山河关,如今恐怕已经在山河关交上手了。
可轵县的粮仓之大还远胜于谷城,当时张並一听,他就觉得眼前一黑,真的差点晕过去。
第197章 洛京内乱,不敢明志
张並急匆匆去找祝阿史,俩人商议之后,当天就一道道指令传达了下去。
谷城的粮食必然要优先供应山河关所在的齐国军队,这山河关失去的容易,要夺回来就难了。另外祝阿史又一道道圣旨下发,直接命令朱正起兵,否则就要治他不听军令的大罪。
祝阿史心中有数。
就算轵县的粮食一时运送不过去,朱正手中一定还有余粮。只是他贪字上了心头,不肯把往日贪墨的东西拿出来而已。
除开强逼朱正外,祝阿史又接连下旨意去往兖州、豫州,让二州的官员进行额外征税。
如今才刚刚开春,经过一个煎熬的冬天,其实是各地乡民最为贫苦之时。一个冬天消耗了他们为数不多的粮食,而山上的野菜也还得再有小半个月才能长出来。
这时候,绝大部分的人真交不出任何的临时粮税。
张並知道这是个昏招,可轵县粮仓失守,为了防止出更大的乱子,他只能咬牙同意祝阿史的提议。
而随着祝阿史因为这事烦躁不已之时,他的长子祝檠在府中却不是如此心情。
祝阿史早年在老家时就不是老实人,不愿意干农活还时常将家中仅剩的一些粮食拿出来呼朋引伴,因而他家中之人极其不待见他。
但是这祝阿史年轻时候长相是真英俊,竟然骗了乡中三老的女儿。女子未婚先孕实在有损家中名誉,那三老只得倒贴了一笔钱财,只求快快将女儿嫁给祝阿史。
过门之后,那女子很快生下一子就是祝檠。
当时祝阿史是真觉得这不大干农活的三老女儿长得眉清目秀,跟其他那些农家女十分不同,因而极其喜爱她,爱屋及乌之下也极其喜爱祝檠。
可后来祝阿史投兵在因缘巧合之下拜李巍跃为义父,再到占据天下十五州中的两州半,当初那三老女儿早就瞧不上了,甚至还十分厌弃。
若非祝檠乃是长子更是嫡子,为了遵循自古的传统,他也不一定愿意让祝檠当太子。
祝檠心中早已不是很尊敬自己的父亲,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期盼着祝阿史早日服用寒食散暴毙!他如今也二十有三,正是身强力壮之时,自然对权力欲望极其渴求。
尤其是到了现在,祝阿史后宫人太多,怕是不久之后还会有陆陆续续的小孩诞生,祝檠哪里能放心。
比如那个段夫人,听说已经有了身孕。祝檠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危机感早就爆棚。
“太子,这次粮仓失守是大事。往日的时候,张並把持朝政,圣上又极其信任他,使得太子无用武之地。既然有了这个机会,太子不如好好把握住。”
说话之人乃是一儒生,名为潘仕辅。原本出生洛京是读书人之家,自小耳濡目染也算是出口成章,颇有急智。唯一的缺点就是他面上有一块黑斑,因此常常被人叫做黑无常不受人待见。
现在做官也要看样貌的,样貌不好就要被淘汰。
这潘仕辅郁郁不得志,一直到被祝檠招入府中做幕僚,二人还时常秉烛夜谈,只叫这潘仕辅十万分地感激对方。
“怀挺教我。”
潘仕辅不打官腔,立刻道:“我预料不差,张並再不愿意也得逼迫兖州、豫州在此时强征粮税。这可是个苦差事,一个不好激起民怨也就罢了,关键还损伤名声。
太子索性就去哭求圣上,就说您不忍心自己的父亲背上如此恶名,希望圣上把这件差事交给您来办。”
祝檠浮现若有所思之色。
潘仕辅继续道:“您去做这件事,固然会受到那些乡民一些责难,可这又算得了什么。接下了这件差事,一来可以让圣上知道您愿意自担污名,也就会打消一些圣上对您的怀疑。二来您也可以借此染指军权,以粮食为引,使得如今前往山河关的车骑将军向您示好靠拢。”
潘仕辅没有说远在沁阳县的朱正,谁叫段夫人得宠后,朱正据说送去了不少礼物给段夫人。也因为有段夫人周旋,加上祝阿史确实对朱正用得顺手,他贪墨兵饷的事索性就当不知道。
之前祝檠还送了一份薄礼给朱正想要主动交好,谁知道朱正拒绝了。可他转头却向段夫人靠拢,自然让祝檠生了不小的气。
这会儿祝檠听了潘仕辅的话很是赞同,当天就去求见祝阿史,表现得极其情真意切。
祝阿史虽然不是很待见这个长子,可毕竟是他亲儿子。见祝檠双目一片濡慕之情,加上张並确实也忙不过来,索性就答应了此事。
祝檠得了差事,当即就征收起了粮食。随着祝檠转战兖州、豫州二州,时间也悄然过去。
“这祝檠究竟是什么意思!?”朱正一挥手,将案台之上的笔墨纸砚扫落在地。下方坐着的几员将领都是朱正的心腹,也是替他抱不平。
随着山河关失陷已经过去两月有余。
圣上虽然当机立断,即刻就让车骑将军狄淳带兵去夺回此关。可山河关出了名的易守难攻,加上凉州由邓羌带领的援兵也已经进入山河关之中,狄淳只能带兵跟凉州兵马焦灼在山河关前。
如今就是凉州兵马得了山河关,也没法直攻洛京,毕竟被狄淳堵住了。可狄淳拿不回山河关,他也不敢撤兵啊。
现在就是在互相耗时间,看谁的后勤最先崩了,那谁就灰溜溜回去。
这一对峙就是两月有余,狄淳的大军也出现了一些不稳。谁叫如今已经开春,不少军中人马跟那些征兆的民夫都开始惦念新一年的春种。
人心思归啊。
为了防止狄淳的军队出现变故,因而祝檠征收来的粮食大多都供给了对方。可这么一来,朱正就不爽了。
之后祝阿史又连着三道圣旨来责骂朱正,朱正自然也慌了。
实在没办法,朱正就吐出了一点贪墨的粮草先救急用。可不等他动兵,凉州大将吴期带兵进入司州平阳郡,然后直扑河内。这下朱正不用去山河关,又被祝阿史一道指令,火急火燎去堵吴期的军队。
朱正号称二十万大军,可这二十万并不是说是纯粹战兵二十万,也包括了大量的后勤、民夫、工匠等人。
可去除这些,小十万还是有的。
凉州实行精兵政策,李昀不可能一股脑弄个十万二十万的兵马,因此吴期所带的部队,满打满算也才两万人马。
人数虽然不足,可吴期也没打算跟朱正硬碰硬。这段时间二者一直是短兵相接,可即使如此,朱正还是对吴期十分发怵。
接触时间是不长,可这吴期的疯跟杀欲之心却人人皆知。真算起来,凉州兵马没有损失多少,他陆陆续续竟然死了有小一万的部下。
这种情况下,朱正越打越憋屈,偏偏他跟祝檠说了好几次粮草不足问题,祝檠却每每敷衍他。
尤其是半个月前说好,这些时日会送来一批。可祝檠竟然说随着开春各地乡民要种粮,而如今齐国境内流民太多了,必须要发一些粮食给他们,才能让他们有力气也有粮种可以耕种。为了今秋收获,不得不挪出一部分粮食先去救急,现在只能让朱正在熬一熬。
这消息传来,朱正能不火么,才有了现在这暴脾气的模样。
“将军,怕是那竖子故意如此!”
在场的人不是朱正同乡就是朱正本家中人,早跟朱正绑死。虽说祝檠是太子,可关上门来他们照样骂。
再则,这次是祝檠不做人。
朱正气恼到了顶点,索性道:“既然无粮,我等就往后退兵,将这半个河内让给吴期。这杀神本也不好对付,我早知晓军中士卒对他起他畏战之心,如今也刚好是个理由!”
其余心腹并无异议。
朱正本意是逼一逼祝檠,让祝檠把粮食跟武器抓紧给他送来。等收到粮食后,朱正也打算跟祝檠缓和一下关系。
其实一开始朱正也没打算得罪祝檠,可谁叫祝阿史如今也是正值当打之年。他因不喜祝檠生母也就连带不太待见祝檠,再来祝檠二十几岁,也是年轻力壮之时。
祝阿史是杀父起家的啊。
他自己做了这样的缺德事,他就害怕祝檠也有样学样,因此内心也防备于他。
朱正是看出了这几点,他又是手握重兵的将领,哪敢和祝檠走近吗?你走近了是要干什么?
谁知道祝檠跟祝阿史一样,看似大气也能屈能伸,实则内心极其记仇。若等不到时机也就罢了,一旦寻到时机就一定会狠狠报复。
谁知道朱正的如意算盘还没打响,他才退兵让给了吴期几县,一道言辞激烈的圣旨先来了。
大意就是朱正督战不力,二十万大军到现在都还没扑面吴期两万人马。另外更是说朝廷中有人弹劾了他,说他暗中勾结了凉州,故意在拖延时间。这次单单一个粮食不够问题,他就直接让了三县之地给吴期,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这圣旨一来,朱正是真的傻眼了,傻眼过后又愤怒。
凉州兵马是天下难出的雄兵,你们那些一天天在洛京醉生梦死的人懂个屁啊!再说,打仗打的就是粮食,你不给粮食还有理了!?
第二日,朱正就召集了心腹将圣旨一事说了,最后道:“圣上对我这次领兵很不满意,看在我往日忠心的份上只是罚没了我半年俸禄。只是在圣旨中,圣上让我这段时间前往洛京自行辩说,入朝明志表示我没有谋反之心。”
所以这是去还不是不去?
心腹大多对视一眼,立即道:“将军,恐怕是去不得了。”
朱正堂弟也说道:“圣上叫你去洛京,怕是要阵前换将。这么糊涂的事都做出来了,恐怕这一去最好的结果也是杯酒释兵权,最差……人头不保。”
朱正开口询问这些心腹之时,他心里就有了决断。
他不愿意去也不敢去,只是在等别人口中说出而已。
比起司州、洛京的战乱,远在凉州的李昀反而过得风平浪静。
之前年终总结会结束之后,各地官员或各有调任,或重回任上主持开春农事。这些年各地战事不断,李氏这边也同样如此,所以这粮食是重中之重。
这一日风和日丽,李昀难得把一直忙于公务的骞珪拉了出来,另外还把骞珪的二儿子骞阜也从实习处带了出来作陪,三人一同打算去武威郡城外走走。
骞珪几乎是全年无休,李昀是真怕他猝死。
很快三人换了寻常的粗布衣物,只做普通的乡民模样。不过替他们架马车的乃是赵越这个剑道高手,身侧还有姜光、谭德护卫,暗中还藏了不少的弓箭手跟锦衣卫,安全性上有足够的保证。
武威郡外的官道两边种了一些柳树,这些时日正好是抽枝发芽的时候。李昀掀开车帘往外看,不时就看到不少小摊小贩在树下支了个地方赚点小钱。
早几年李昀就开始收商业税了,凉州李氏之下的所有正规店铺都需要去衙门办理营业执照,当然这个营业执照就是上当地管辖衙门报备,然后衙门会出具一份文书。有了这份文书才能正常营业,同时各地衙门的东账房也能根据文书上所写地址、店铺及产业所有人等进行税收查询。另外则是在城中规划了一些摊位点,虽然也需要营业执照,可考虑到摊位挣钱不多,一般只要付极少一点的摊位租金就可以了。
自古商人都贪,所以李昀成立的财政部中又专门规划出一个小部门——商税部。没别的意思,就是每次年中、年终两个时间点,商税部就会疯狂查账。
目前来说,商税的收取基本没出幺蛾子。
主要还是李昀允许商人子嗣入学考官,对商人来说这属于利益交换,直接扯开了他们身上的链锁,绝对是大大的赚。而偷税漏税又会影响下一代发展,大部分人还是不愿意因小失大的。
另外一部分原因就是李氏的税收很透明,不管是商税还是农税,从李氏管辖凉州这些年以来,从来没有跟之前的统治者一样,时不时就找个名头加税或者临时征税。
李昀做主公做得很规规矩矩,治下的百姓交税自然也规规矩矩,甚至觉得交了之后才算是松了口气,每次到了交税时间比收税的人都积极。
除开这些店铺或者专业摊位外,还有一部分就是卖的东西不多。比如此刻的那些柳树下,不少人在卖的是一些野菜或者山上打来的野兔。
这些都是季节性或者临时性,租摊位实在没必要,所以找个人多的地方卖了就好,当日这种也就没什么税收了。
骞珪也掀开窗帘往外看,除了那些小摊贩外,还有一些年轻男子正在踏青赏春。甚至时常见一些闺阁小姐带着丫鬟健仆也寻了个安静的地方看看春色,好不惬意。
自从李昀招收女官,加上军中都配备了不少的护士,还有制衣局的大量女工等各色岗位,随着对女子的征用,她们每月获得的俸禄或者工资,有时候比家中的丈夫或者父亲赚得还要多。有钱就有话语权,加上上行下效,凉州对女子的拘束越来越少。至少在凉州这边,潜移默化之下,女子如今也不太局限在闺阁之中了。
当然骞珪看的不是女子的改变,而是今日城外这熙熙攘攘的繁华景象。
“盛世也不过如此。”骞珪忍不住感叹道。
如今天下正值纷乱,这样平静安和的时日除了李氏治下,别处想见到怕是难了。
一旁的骞阜听到声音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父亲,再瞄了一眼比他年轻多的主公,情绪反而比李昀要显露得多。
没别的,主要是激动。
主公从小就展露不凡,一直被夸到大。非要说起来,那就是别人家的孩子。骞阜到凉州的时候都17岁,当时主公还十岁不到。年龄差这么多都还要被人拿来比,还比不过,骞阜早就无话可说。
再之后,他们这些小辈大多入四方书院读书。等年纪到了,又因为他们父辈的关系,多少有个优待可以进入凉州‘秘书台’做实习生。
这可是个好差事,虽然一开始是打杂的,可问题是你上来接触的就是骞珪、范旭、燕筝等这些高层官员。平时的时候,对熟悉凉州官场之道还有拓展自己的人脉圈子都相当有好处。
骞阜的大哥早就外出为官,而骞阜则在秘书台待了两年。平常的时候,骞珪也不管他,可每周每月都会考察他政事一次,答不出或答得不对,骞珪就会细细教导他。
因此要说骞阜人生中谁最让他敬佩,一个是他父亲,另外一个就是主公了。今日跟他们二人同游,他真是激动得不知道如何处事为好。
李昀看骞阜的模样就乐呵了下,他从小就喜欢听夸夸话,一路夸大之后,现在对夸奖的话免疫阈值相当高。骞珪这说完,李昀面色都不变,反而道:“昨日锦衣卫送来密报,雍、司二州已经在抓紧处理分田、种粮一事了。不过这二州新入凉州,各地百姓穷苦。
虽说到了春天,山上草长莺飞,野菜这些也多了起来,多少都能果腹。不过种植还需要粮种、耕牛跟农具,还是需要凉州调度一批过去。”
“主公放心,我叔叔已经来信,粮种跟耕牛都准备妥当,这几日就能分批运送过去。”
李昀点了点头,“那就好,今年雍州两地我也不指望收上来多少税,只要这两地的乡民能让自己过个舒服一点的冬天就算是可以了。”
骞阜听了更为激动,忍不住道:“主公仁善。”
骞珪微微摇了摇头,骞阜还是不够稳重。
大部分实习生都实习一年,不说县令起步,可大部分也会外放先从一些县尉、县丞坐起。可第一年对实习生评级后,骞珪就压下了骞阜的外放文书,继续留在秘书台做实习生。
没别的,就是他觉得骞阜还没打磨好。
骞珪两个儿子,他一直都管教极其严格。骞氏因为早早跟随主公,甚至最初的郡守都是骞氏替李复在朝堂谋划的。天下纷乱之后,骞氏更是将族中积累的大批粮食都运送来了凉州,给李氏做起家资本。可以说,骞氏是又给人又给钱,前期对李复父子的投资远远超过李氏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