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羌忍不住笑道:“你小子四方学府书没白读,这次咱们也算是立大功了。我预估不差的话,今年你恐怕就要收到调令去四方学府学习三个月或者半年。”
殷亮一听就嘿嘿笑了几声。
现在谁不知道,基本要升迁的人,除非是特殊情况,大多主公都先回调人去四方学府深造。殷亮也做了邓羌副手几年了,战功积累不少,恐怕要调他独立领军了。
俩人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员小将兴冲冲跑过来。到了近前,就看到他向邓羌行礼,而后回复道:“将军,那些俘虏都已经安置好了,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这人不是别人,赫然就是李翊。
今年对祝氏一战,李翊一直跟着邓羌行动。才过了几个月,原本还有些花架子的李翊也成长了不少。
当然要是让邓羌摸着良心说,那就是李翊行军打仗的天资实则一般,最多有些勇武。可如今李翊时刻有他教导还有照顾,按照主公的说法,到时候是让他在孙亚、吴期等这些人身边都论一圈的。
这么实践加学习下来,加上李翊虽然不爱学文,但爱学武。优秀的老师加上自己也喜欢,就是一块顽石都要雕刻成价值不菲的奇石了。
天下有能者自然造就时势,可时势造就英雄也能青史留名。
“接下来就该打道回府了。”邓羌笑道。
李翊遗传了一点李复执拗的性子,却也学了一些你行你上我不添乱的思维,当下也不反驳应该乘胜追击的事,应了之后就兴致勃勃又去安排俘虏上路的事。
半月后,洛京。
这次张並跟齐国小皇帝一乱搞,整个洛京外加延绵出去的司州河南尹郡这些地方全被毁的彻底,要是李昀不管,这大片大片的百姓只能成为流民到处逃亡。若后续再无人治理,这其中一大部分恐怕又会落草为寇或者直接成为劫道杀人放火之辈,一半的司州怕就要沦为千里无鸡鸣的战乱之地了。
邓羌等人早知道李昀的秉性,所以不等李昀早就传来消息,这些无家可归又财物尽失的乡民他们就没有驱赶,反而搭建了临时的草屋让他们暂时居住。
幸好现在的天气炎热,一应被褥衣物倒是还不用太需求,加上草长莺飞,山中河中多少有些野菜鱼虾能果腹。只是这么多人,这些东西到底是杯水车薪。再说叶不能天天吃,谁吃多了都得拉肚子。
幸而今日,洛京运送来的大批粮草终于到了,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卫瓘跟他刚刚在今年开春成婚的孙子。
卫瓘六十三岁近乎乞讨的境地遇李昀,到现在谁看了他都要叫一声卫公。世人都说姜子牙七十二岁得遇文王,他也算是不遑多让了。
“卫公怎么亲自来了,一路颠簸身子要紧。卫小公子也来了,刚刚成婚怎么不在家中多待一些时日?”来接人的邓羌笑道。
还真别说,卫瓘现在七十五六,可除了牙齿掉了不少,头发花白外,人竟然还挺健硕。只要是平地上,他压根不用拐杖,自己走得稳稳当当。
卫瓘却笑着往他身后看,见了李翊才道:“大公子,老朽来的时候主公让我带了家书给你。”
卫瓘身侧的孙子立即从怀中拿出妥帖收好的书信递过去。
众人说笑间,顺带也指挥士卒将这些粮草还有各种药材都放置好。夏季不担心冷,却要预防突然的暴雨,这些东西淋湿了就容易发霉。
这群人浩浩荡荡过去后,远一些各色草棚之中挨挨挤挤的难民也嘀嘀咕咕了起来。
其中草棚最边缘的地方,两个半大的孩子站起来想要悄悄更过去看,可他们一动,身后另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就拉住了他们。
“二妹、阿丑,你们你要去哪儿?”再仔细看,这妇人怀里竟然还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只是这孩子的小腿上有些烧伤,面积虽然不大,可天气炎热也没药物,一片的皮肤都在发炎溃烂。
她一动,看怀里的孩子要醒,吓得赶紧不敢再有动作。脚上的伤口太疼,三四岁的小孩总是哭。好不容易累睡着了,妇人就想让他多睡一会儿。
两个半大的小孩蹲下身道:“阿娘,前几天新来的大人说不会不管我们,今天好像运来了很多粮食,我们想去看看能不能要点。”
他们最小的弟弟哭得厉害,再这样下去肯定没命。他们其实不想去要吃的,而是想去偷点药。
妇人害怕地摇着头,轻声道:“不准去!你们大哥跟阿爹是被前几天那个皇帝征召入伍的,现在皇帝跑了,说不定正要拿我们这些家里人。我们混在人群里就算了,你们单独出去要是被抓了,我可怎么办?”
二妹跟阿丑今年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三岁,刚好性子都是比较坚毅顽强的人。闻言也不怕,立即道:“阿娘不怕,我爹他们不是自愿去的。咱们这里多少人都一样,都有男丁被裹挟走。这些天也没人告发我们,说明他们也怕起这个头。”
妇人压根拦不住他们,就看到俩小孩急匆匆就跑了。登时,妇人忍不住落下泪来,这安生日子怎么就过不了了。
他们原本是司州人,好些年前洛京大火加上李巍跃大军肆虐,当时洛京十室九空。后来祝阿史为了重新建造洛京,于是就让洛京河内、河南尹郡等地方稍有薄资的乡民拖家带口迁到洛京附近。
他们这些乡民在老家祖祖辈辈生活,总算日子还过得去,又不是流民,哪里愿意迁居。一路如何艰难逼迫也就不用说了,好不容易重新在陌生的乡土定下来,谁知道一年前家中丈夫被征走,之后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次说是吃了败仗,又招人,这回把家里唯一的壮劳力长子给带走了。
他前脚走没几天,后脚她们一家就被驱赶出来,一把火所有的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要不是还有三个儿女,这妇人早就起了投火而死的心。
哭泣中,只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妇人隐约听到两个儿女怀里抱着什么东西跑了过来。
“阿娘,阿娘。”她们一叫,一个草棚的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那十三岁的阿丑根本不怕,小小年纪装着凶狠举着手里的石头,龇牙咧嘴威胁别人。
倒不是别人真怕这两个小孩,主要凉州士卒不时会巡逻。打架斗殴或者抢劫他人,这里都被教训得特别狠,大家都有些怕。
再则,这些兵马的人每天中午都会给一碗浓粥,是吃不饱,可你也饿不死不是。人还没到那个要饿疯的份上,自然也没那么丧心病狂。
俩小孩一屁股坐在妇人身边,二妹立马从怀里拿出五张油饼,三张塞给了妇人道:“阿娘快吃,这是刚刚一个大人给我们的。吃完了,咱们一会儿去招工,包吃包住还给钱。”
众人本来闻到了油饼的味道不断吞咽口水,可听到招工两字,终于有人忍不住问,“什么招工?”
这里的人大家都是同一境遇,甚至有同乡人,二妹也不隐瞒,直接道:“我们刚刚跟着那些大人走被发现了,大人没责怪我们,还说这洛京都被烧了,要在冬季来临前把房屋造起来,还要种田修路什么的,要不少人做事。”
这时立刻有人道:“是要找人服役吗?”
一般服役就是纯免费劳动力,大家倒是也没觉得不对,哪个皇帝不让你服役?主要是有的服役你得自带粮食跟盐块,否则运气不好是服的重劳力活,那可就要把自己熬死了。
“不是,是招工。”阿丑道。
“说说,说说,招工是什么意思?”一老者率先出来,竟然还摸了一个大钱铜币递给阿丑。
阿丑嘿嘿一笑,“我们也问那个大人呢,大人说以后司州归李大人管了。李大人反正是个很大很大的官吧,他说李大人不喜欢找人服役,但是他喜欢招工。意思就是李大人会给咱们钱、事物,然后咱们就替他干活,用咱们的力气吃饭。
我也说不明白,一会儿招工的告示就贴出来了。我也不认字,认字的自己去看,咱们这一关总算是能熬过去了。”
阿丑现在真的是心中大定。
不是他相信那个没见过面的李大人,可今天那个大人真的太好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大人,那能管这样大人的人,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人。
众人围着几个小孩问来问去,还把附近草棚的人都引了过来。
幸好没多久,就有人敲锣打鼓喊了起来,说新来的大人来施粥了,同时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这些人。
“都排好队,不准争抢跟插队,谁争吵就没今日的份额!”
留在洛京的凉州士卒不算少,有他们压阵,虽然失家的流民众多,可毕竟手无寸铁,哪里乱得起来。
一口口的铁锅早就在空地上架了起来,看着队伍逐渐有序起来,李翊跟卫儒二人则被士卒保护着略微走动了起来。
卫儒就是卫瓘的孙子,这次来,主要是负责招工还有规划洛京布局一事。洛京烧都烧了,现在要重建,那可不是说随手一比划说这里给我造一片挨挨挤挤的房屋就可以了。
不但说石材、木材、泥沙等物需要专门运送挖取,就说房屋挨靠一起,还要设计污水排放、天干物燥万一起火后的水源如何快速取用等。除这些事外,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那就是洛京这儿皇宫的修复跟建造。
这事谁也没明面上说,可出发前卫瓘爷孙特意被骞珪召入府中详谈过。
如今主公坐拥三州,只等这三州安稳之后,到时候放眼张望天下谁还是敌手?到了这个地步,主公还只是挂着一个州牧的身份反而名不正言不顺。恐怕再过一两年,主公就要黄袍加身了。
若主公真的登位,到时候重心就得转到洛京,再把首府安在凉州不合适。所以这次洛京重建,既是为了这里的流民,也是为了主公日后登基所用。
也因为这事重大,卫儒连婚假都没过完,只跟新婚妻子匆匆话别就赶来了洛京。接下来一两年时间,他恐怕都得长住洛京了。
卫儒一路走,脑中都想着建造设计的事,忽而听到李翊道:“我在家中时也知道民生艰难,可我父亲跟弟弟把凉州治理得井井有条。到底没有实际见到一些惨况,总觉得再难必然也能熬下去,却不承想外面的情况根本不是我所能设想的。”
说到这里,李翊又佩服起李昀来。
这次出来,每每他感叹时邓羌还有不少凉州士卒总是同他说,凉州地处偏僻,原先各乡之民比他这段时间所见的景象还要惨烈。若非有了李昀这些年的大力治理,也不会有一幅安居乐业的景象。
想到这里,李翊又闪过他娘亲偶尔期盼他万一有机会能更进一步的想法。这次出来,唯有亲眼见了邓羌、吴期这些在外领兵之人的才能跟傲气,凉州士卒的血性,范旭、骞珪这些人身后家族的错综复杂跟自身心眼…再看看齐国所作所为的狠毒跟流民的凄苦…李翊明悟得彻底,他根本降服不了这些人也玩不转这一套。
天下做娘的总是觉得自己儿子是最好的,李翊也不怪布氏。但万幸他爹还有郑左生这些老师眼睛没瞎,没有说他是长子让他继承家业。这要是把这副担子落在他的肩膀上,恐怕他觉都要睡不好。幸好这些事李昀会操心,他只管练练武艺再上上感兴趣的战场,也是当真快慰。
“大公子说的是,我小时一路逃难,亲眼见夫卖妇,父吃子,子杀人……所见之惨烈堪比炼狱。万幸逃到凉州遇到主公,这真是我跟祖父最大的幸事了。”
李翊二人又说了几句,索性也找了个施粥摊子去帮起了忙。
等忙完李翊就率先告辞离开了,现在他每日要学兵法两个时辰,军中锻炼一个时辰,还要跟在邓羌身边学习如何处理军中琐事,也没多少时间乱逛。
卫儒也没多说,等众人都喝上了粥之后就开始拿了一个大喇叭讲解起招工的事。
这次确实是全招工而没有服役。
倒不是说凉州李氏治下没有服劳役这些事了,目前李昀只是减少了很多非必要的劳役。
比如梁国后期,正常地修水渠、运送粮食或者服兵役这些算了,可其中还产生了大量的匠役、医役、仆役等等。
匠役、医役等等就是找那些有手艺的人,当哪里需要建造宫殿景观或者需要特殊人才的时候,直接就大批量选人让你从各乡出发。这一去就是好几年,好多死在了路上再没了消息。
仆役就更扯淡,直接是找各乡年轻手脚勤快的男女,然后送到世家望族或者大臣家中免费为仆,意为服仆役。好一点的主人家还会给一些钱财,一般服役之后还有点钱财拿回。不好的也就给一点饭食甚至不提供饭食,白白给人免费工作半年一年,随后再让你返乡。
这种乱七八糟的役让那些还不必沦为流民的百姓直接因为家中壮劳力缺失而破产,最终也成为逃难流民一员。
李昀跟骞珪等人探讨过,李昀也相对认可。目前生产力还是没有上去,李氏治下还是农耕为主。
这种前提下,完全杜绝服役是不可能的。
李昀能做的就是把巧立名目的服役项给去掉,还有就是服役虽然不提供钱财、衣物,但至少提供饭食。
自带干粮给李氏干活,这太压榨了。
另外就是尽可能就地分配原则,如果有大批服役人员上路,一路陪同医生,中间有病看病。
不过洛京这边全是招工实在是因为你没法让他们服役,他们的财物都被抢烧了,现在一无所有。现在只有招工,快速建造好房屋又让他们积攒一点余钱,整个洛京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繁华。
卫儒一边解释一边想着事,同时士卒也在附近摆放好了长长的招工点。什么人适合干什么活,什么活多少钱,什么活工作强度怎么样,这些都需要解释也都需要妥善安排。
人群熙熙攘攘中,二妹跟阿丑挤在了最后一个招工点的位置上。轮到他们的时候,卫儒对这俩小孩还有点印象。
这俩小孩也是穷苦出身,十三四没读过书也没什么见识的年纪还能磕磕绊绊把事情说清楚,眼神也不算麻木,这种成长条件下还有这样的性格,不是说这俩孩子一定聪明。可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以后有出息的概率一定比别人高一些。
“大人。”俩孩子也记得卫儒,那油饼还是他给的。
卫儒笑了几声,而后道:“你们还有个老娘是吧,这样,你们老娘做饭好吃吗?”
俩孩子说不好。
平常他们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大多都是野菜拌粟米。就算是阿爹还没被招走光景最好的时候,也不过是多吃几顿粟米饭而已。
卫儒马上就明白了,继续道:“你们阿娘就归到厨娘那边,咱们招工是要置办大食堂的。让她先试试,要是做的味道不行,到时候就留在大食堂洗菜洗碗。
你们有个弟弟烧伤了是吧,回头我让大夫过来看看,先把伤口处理了。至于你们两个年纪还小,不过最好能找点谋生的手段。阿丑年纪小一点但力气大,我让你进咱们工程队。
辛苦是辛苦,可你在工程队看看,那些泥水、刨木之类的,你喜欢哪个学一门手艺。二妹我让你去咱们护士那边,你可能没听过什么是护士,你去了就知道了,就是给人包扎伤口给大夫打下手的。
你要是学得好,以后也是护士了,我跟你说在咱们凉州那就很受欢迎了。再大一点,要娶你的人踏破门槛。”
二妹听得害羞,可这大人说这么多,他们也听懂了七八分,哪里不知道对方是对他们特殊照顾了。
就算是亲人,也没安排这么妥帖的了。
当下俩小孩儿就要给卫儒磕头。
“起来吧,好好干活去。”卫儒略有些感叹,说是可怜他们,不过也是在他们两个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罢了。
当初主公搭了一把手,他跟祖父才有今天。只希望这天下如主公这样的人能多一些,不过卫儒知道这就是做梦了。
骞公这样学识渊博的人都说了,天下英雄多如牛毛,可出主公这样的少年人杰,怕是百年才有一个。
洛京轰轰烈烈建造开始,加上战事稍歇,李昀也总算是放下心真地好好摸鱼了几天。
各地走上正轨后,李昀时不时就扯着郑左生还有崔定去吃牢丸,同时凉州的一堆文人也都听说了齐国跑路之前做的事,那叫一个破口大骂。
郑左生、崔定还有吕范顿时产出一篇篇的文章,他们的文章都属于有理有据,厚重十足,刊登到报纸上后,那是不得了了,立马就引起了反响。
现在凉州的报纸其实在天下十五州都出名的,其他各州都会利用飞鸽或者快马传递这些报纸。有的州县也学李昀办了起来,看着也是有声有色。
除开报纸外,郑左生、崔定这些人哪一个不是门生故吏到处都是的人。他们在文人圈里那是头部几个大佬,这文章一写,齐国还有张並别说名声臭了,更是直接被钉在了耻辱柱子上。
而孟幞跟心血来潮的燕筝这些人则是嘴毒,他们写的文章直接极其辛辣,文章厚重不足却一针见血地骂。世人普通人多,要说更爱看谁的文章,那还是孟幞跟燕筝。
文人一张嘴,能轻而易举给你盖棺定论。偏偏凉州还掌握了底层人民的舆论风向,还得再加上一个市井传唱与众口铄金。几者叠加,齐国小皇帝好不容易跑到豫州,结果得知这样的消息,自己气得吐血还引起豫州军民上下不满就更不用说了。
“恶张氏火烧洛京,伪齐祝氏连夜遁逃。”李昀念着大笑曲楼今日放出来的告示,他都没想到这么快曲目都排出来,还演上了。李昀本来想买一张看,没想到票早就被卖完了。
实话说现在很多文人都怕李昀,其他各州之前有骂徐侑也有骂祝阿史,李昀一家也造反,骂李昀的就不多。
为什么,就是一个字,怕。
以前他们不怕,因为他们有笔杆子就有舆论权,而下层百姓大多不通文墨,信息闭塞又不知道什么。
可到了李昀这边又不一样,他的报纸致力于把花里胡哨的文字故事化简单化,市井散播。而且利用报纸的特殊性,自己还养了一堆笔杆子又专攻上层结构。你要是跟他意见相左,他就用这些笔杆子跟你红黑对冲,加上底层呼喊跟着他走,最后被钉在耻辱柱上的还能是谁?
第205章 不愿被称为番薯盛世
随着战事稍歇,李氏治下三州之地进入内政治理阶段。要说空,李昀也空不到哪里去,特别是司州的治理,目前遇到了不少关卡。
这其中最关键的就是吕范治下的一半司州之地。
吕范入主司州后,一直是一个盛世官员的做法,这导致他的治下战事不起又文气昌盛,属于乱世之中难得的一方乐土。以上种种,甚至因为吕范的温和个性而使不少世家大族迁徙过来避难,导致这不算特别大的地方挤了太多的世家望族,而李昀的治理策略动谁的蛋糕最多,那就是这批人了。
偏偏吕范还是献上的司州,这避免了李昀动干戈之苦,可也要承吕范跟司州军民之情,妄动他们的利益终归是做得太难看。
为了尽可能和平地把土地收回来,远在司州的骞辅可以说殚精竭虑了。
对比来说,李昀反倒觉得洛京更好治理。
本来洛京是梁国首都,各色望族世家更多。幸好当初李巍跃烧一次又杀了一次,梁国迁徙一次也要带走一批,把这些难搞的人都清理的差不多了。现在祝阿史又烧一次,算是彻底解决了这些麻烦。
中间李昀还亲自前往了司州一趟,跟骞辅、范旭合谋计划,总算是拉拢了一批,又以利故意引人铤而走险,趁机打压杀了一批,总算是堂堂正正把这事推了下来。
没想到这么大个雍州都顺顺利利推行的土地政策,半个司州愣是花费了大半年的时间。一直到当年冬季快要来临,分田政策才真正发布通告,只等冬季无事就开始走访四周,把田地全都登记造册之后就开始分润。
李昀都没想到他在司州竟然待了几个月,一来一回天就又冷了起来。
“呼。”李昀身上裹着厚重的毛皮裘衣,这会儿呼了口冷气拨弄着前面炭火中的花生,而在花生旁还有一个手掌大小的果实根茎。
“主公,这根茎就是您所说可治大灾的救命之粮?”
骞珪看着煮沸的茶水,说话间就开始泡茶煮水,动作好不洒脱飘逸,只目光却看盯着那炭火中的救命之粮。
今日刚落初雪,刚好忙了一年的骞辅从司州回来,李昀就把骞氏几个人外加范旭等人都叫了过来。
这会儿他们在李府的小亭子里面围炉煮茶,虽然是冬季,前方不远的院中湖泊略带萧瑟,可雪落纷纷,倒是也能引来几分诗意。
“自然。”看着这根茎,李昀是真地感叹。
这东西不是别的,赫然是番薯。他是真没想到原来这东西已经传进来了,只是目前没人发现它的重要性,也就没有大规模的流传跟种植。
李昀发现它也是意外之喜。
因为之前李氏得雍州,李昀就知道祝阿史还有徐侑必然会对李氏下手,所以一直撒出了大量的锦衣卫探子查看二人动静。
果然从当时看,徐侑也是想出兵的。
可谁知道当时是冬季,徐侑的军队实在是棉衣不足,士卒自然无心打仗。若要寒冬出行,必须要赶制棉衣再给足钱财以利诱之才可。
徐侑大贪,哪里舍得花费太多钱财。刚好蜀郡也发生了雪灾,索性就把出兵的事耽误了下来。谁知道他一耽误,李昀带兵直扑祝阿史。
祝阿史这边一登基就状况连连,等开春天气稍热,李昀这仗都要打赢了。徐侑也是没想到李昀这么猛,更没想到祝阿史真是水货一个,竟然被自己儿子给杀了。
这么一耽误,他更错过了浑水摸鱼的机会。
等天气热起来,徐侑还想派兵袭扰李昀的时候,意外与他比邻的魏收忽然激进了起来,竟然派多支水军率先攻击了他的大后方。
魏收所统领的扬、荆、广几州本就靠海且治下多水路,因而水军出色。徐侑从幽州起家,众多士卒将领擅长马战,偏偏就对水军一窍不通。
魏收袭扰一番也不深入,等徐侑派兵攻打就撤退。徐侑一走马上就回转,来来回回折腾徐侑,气得徐侑现在布兵二者交界线,同时也大力发展水军。现在只能先对付魏收,隔着不少距离的李昀就被他暂且放一边去了。
李昀收到锦衣卫这个消息的时候,真挺惊讶。没想到魏收掺和一脚,倒是给了凉州休养生息的机会。
不过也因为魏收忽然的动作,李昀也派遣了大量锦衣卫进入扬州。
一番调查,其他消息暂且不论,倒是有个锦衣卫意外发现了番薯。他当时是纯粹自己爱吃,索性搜罗了一些当新奇食物带回了凉州,然后敬献给了李昀,想让李昀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