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新院子吃了早饭父子俩就去地里施肥了,等人出了门裴玖才想起昨日去刘大夫那拿的药夜里忘了给邢南抹上,等他跑到院门口去唤人,早连人影都瞧不见了。
他转身回了院子心想今天夜里一定得给邢南抹药。
寒风吹又吹,转眼就到十二月中旬了。
从昨日开始下雪,刚开始零零散散的雪花飘落,刚落下就融化了,到了夜里雪越下越大,早上一打开房门就是一片雪白,院子里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白雪,雪还在继续下,没有停下的征兆。
这么厚的雪不好驾着牛车上路,一打滑就得车翻人伤。
所以今日邢阿娘没上镇子里去看铺子,兄弟二人徒步挑着做好的吃食跟牲畜上镇子里去了。
邢阿爹则是一起身就去地里了,这么大的雪就怕把地里的冬麦苗给压坏冻坏了。
炕灶里的火从进入十二月份就没灭过,前几日父子三人趁着空闲挖了黄泥买了些青砖在炕头砌了个炉子。
邢东去铁匠铺里定做了个铁炉盖,往灶口上一放就能遮盖的严严实实露不出半点烟灰,放上罐子就能烧水煮汤,也不用一大早起来烧水了,方便的很。
院子里的积雪老厚一层,抱着孩子们去堂屋时,孩子们头一回见到白茫茫的一大片,闹着不肯进屋里,这可不能由着他们,穿的再厚实也抵不住外头的寒冷,大人们强硬的把几个小崽子抱去了炕上,拿着小玩具哄了好一会儿才把他们给哄住。
交代了邢小妹看守着孩子,邢阿娘打发裴玖去厨房做早饭,她则是跟卫青燕二人拿了铲子开始铲院子里的积雪。
裴玖底子弱,人又生的瘦小,虽说进了邢家好养胖了许多,但他身量就在那摆着,小胳膊小腿小脸蛋的,别雪还没铲干净倒是把他给冻坏了。
等裴玖做好了早饭,院子里的积雪也铲走了一大半,邢阿娘跟卫青燕都干出了一身薄汗。
喊人进屋先吃了早饭再忙活,邢小妹撒丫子朝外头跑去喊邢阿爹回来吃早饭。
院子外也是白茫茫的一片,清晨落在积雪上的脚印又被落下来的雪花给覆盖上了,一点痕迹都瞧不见。
枯黄的野草结上了一层冰凌子,光秃秃的树干全被冰住了,像是穿了一件透明的衣服。
邢小妹一路跑到地里一路撒欢,跑两步弯腰捏上几个雪团子砸一下树干又砸一下枯草,再跑两步又去踩几脚结了冰凌子的野草,发出阵阵“咔擦咔嚓”的响动,还伸手去折低矮的树枝,拿在手里丢来丢去。
等喊上阿爹一块回家,瞧见一片雪白,她轻身一跃,在厚厚的积雪上打了几个滚,发出“咯咯咯”的欢笑声。
邢阿爹看她玩的开心就没制止她,站在一旁看着她在雪地里撒欢,唇角勾起,褶皱的眼角都是笑意。
等邢小妹玩了一会儿,脸蛋都冻红了,鼻尖也红,鼻腔一吸一吸的,鼻涕都要流出来了。
她玩心上来了,邢阿爹喊了回家也不理会,赖在雪地里不肯走,邢阿爹走过去一手捞起她夹在腋下大步的朝家走去。
“咯咯咯。”邢小妹挂在阿爹臂弯上笑的停不下来,“阿爹阿爹,我还记得小时候你带我骑大马,咯咯咯!村里的孩子们都羡慕我呢!”
怎么能不羡慕?别说邢小妹是个姑娘了,就是村里的小汉子们也没几个骑过自己阿爹大马的,邢东、邢南都没骑过。
邢阿爹失笑道:“你现在还想骑大马不?”
邢小妹扭着身子侧头抬起惊讶的看向邢阿爹,“想啊!阿爹这般高,骑大马可威风了。”
她话音刚落,脚尖就挨到地面了,邢阿爹送了手臂把她稳稳的放了下来。
邢小妹立马蹬蹬蹬的跑开,弯着眉眼:“阿爹,我都十岁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等回家你带小侄子们骑大马。”
她是家中幼女,父母兄长皆是对她宠爱有加,进门的两个哥么对她也跟对亲妹子一样,平日子一家人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
刚刚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阿爹竟然真的要给她骑大马,那可不能呀!阿爹年纪啊大了,肺腑还受过伤,她已经是大孩子了,可不能累坏了阿爹。
父女俩牵着手回了家吃了早饭。
邢阿娘跟邢阿爹拿着铲子去新院子收拾了,原本不准裴玖去铲雪,怕他身子骨差容易冻坏,卫青燕也跟着劝了几句。
裴玖好说歹说几人才同意,嘱咐他冷了就赶紧回屋,铲个雪冻坏个人可不值当。
好在前院里大半的雪都被邢阿娘跟卫青燕铲出去了,剩下的一小半二人没一会儿就都铲完了。
院子里的积雪全被铲的堆在了院门外,堆了两堆高高的,跟小雪山似的。
拿着竹扫帚再扫一边,院子里就干干净净的不见一点雪渍了。
瞧着院门外的两堆小雪山,卫青燕跟裴玖也起了玩心,二人滚着雪球堆了两个雪人,就是手艺确实不咋地,歪歪斜斜的看不出个人样。
他们倒是一点都不觉得难看,兴致勃勃的喊了忙活好的阿爹阿娘来看。
邢阿娘看着歪歪扭扭的两个大雪球笑的眼角都溢出了眼泪,连不苟言笑整日板着个脸的邢阿爹都笑的脸抽抽了。
邢阿爹无奈道:“大小子跟三小子雪人堆的好,等他们回来让他们给堆。”
“那堆十个,正好堆上咱们一家人。”
裴玖鼻尖红红的笑弯了眼睛。
等兄弟二人下午回了家才喝了热水就被各自的夫郎拖着去院子外头挖雪堆雪人。
不过一个时辰院子外头就立了十个圆滚滚憨态可掬的雪人儿, 六大一小并排立在院墙下,用烧火棍描了眉毛跟眼睛,捏了小雪球儿做鼻子, 拿匕首雕了红红的胡萝卜做嘴巴。
赵三婶子跟周英过来时也站在一旁看他们规整了许久,站在雪地里冻手冻脚的实在受不了了才进院子里做活去了。
连着下了四五日的鹅毛大雪, 外头的雪人儿就在院墙下立了四五日, 但凡有人路过都要驻足观看一会儿夸赞几句。
等雪停的第二日就开始化雪了, 雪人儿也慢慢的融化成了一滩水渍。
出了几日太阳家家户户都洗洗刷刷, 把衣裳被单等趁着这几日太阳大洗洗干净好晾晒,被子褥子拿着掸子敲敲打打拍掉灰尘被太阳晒的暖烘烘的,夜里钻进被窝用不着半刻钟就能热乎起来。
过了小年雪又开始下了, 许多铺面都贴了停业告示开始备起了年货,小年第二日邢家小铺也贴上了告示, 等出了十五年节再营业。
许多铺子都是如此, 一年到头也就过年时节能休息段时间。
邢阿娘带着儿夫郎们到镇子里花了一整日的时间采买年货, 自从有了孩子以后卫青燕跟裴玖已经许久没有出门了。
一大早邢南便套好了牛车,邢阿爹跟邢东在家看着几个小崽子, 邢小妹带着灰白色的袖套高高兴兴的上了牛车,昨夜里她可是兴奋的一宿都没睡踏实, 等牛车上了官道, 道路不再过于颠簸, 她张嘴打了个哈欠迷迷瞪瞪的倚在邢阿娘腿上睡着了。
原先家里就三个棉袖套,今年一进入冬季, 邢阿娘就留了兔皮给家里每个人都做了兔皮袖套跟皮靴子、围脖, 反正家里养着兔子, 不过多费些时间针线罢了。
她跟邢小妹的袖套皮靴子围脖都是白灰色的,卫青燕跟裴玖则是纯白色的, 家里的汉子们都是黑色的,几个小崽子还用不上袖套,邢阿娘便给小崽子们做了小靴子小帽子给小围脖,一整套装备上,小崽子们一个个都虎头虎脑可爱极了,谁见了都要去抱着好一会儿稀罕。
等采买好回了家,天都快黑了,小崽子们往日从没有跟阿么分开这么久,从吃午饭开始就闹腾了起来。
留在家里看孩子的父子二人实在哄不住还是去喊了周英过来才将三个小捣蛋鬼给堪堪哄好。
小崽子们耳朵尖的很,听到了自个儿阿么的声音就不老实了,邢阿爹赶紧喊人进屋,他跟邢东、邢南去搬东西。
这一日把留在家里的父子二人都快给愁秃头了,小崽子们怏怏的,一见着自个儿阿么就委屈巴巴咿咿呀呀的比划了起来。
卫青燕跟裴玖也想孩子的紧,上炕暖和了一会儿,把身上的寒气驱散后才敢去抱小崽子,邢小妹也蹬蹬蹬的跑进堂屋上了炕,正好一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崽子。
腊月二十八杀了鸡鸭邢家一大家子就去大林村看纪老太太了,原先纪家舅舅们来过一趟就说了过几日带着孩子们一道去看老太太,只是家里做着生意事情繁多一时间也没得空。
眼下铺子歇业了,索性就一家老小都去给老太太瞧瞧,纪老太太快七十岁的人了,瞧着身体还算硬朗,但大大小小的病痛也是不少的。
今年秋季开始又开始咳嗽,反反复复的吃了一个多月的汤药才止住,只是这人却是瘦了一大圈,气色也憔悴了许多,纪老太太不许儿子儿媳儿夫郎们把自己生病的事告诉小女儿,省的女儿外孙们着急担忧,他们日子才好没几日,铺子家里都需要人手做事,要得知她生病了,孩子们都是孝顺的,少不得要来跟前侍疾,又要耽误家里的事。
“外婆、外婆,小妹来看你啦!”
牛车停在了纪大舅家院子外,一身粉嫩桃红的邢小妹头一个跳下了牛车,一蹦一跳的进了院子,头上两个发髻跟着她蹦蹦跳跳的身形一晃一晃的,发髻上系着小铃铛,摇晃着叮叮当当的作响。
纪天的媳妇刘小娟扶着纪老太太站在堂屋门口,老太太身形愈发佝偻,满头白发已然瞧不见几根黑丝,脸上的褶皱沟壑没多少血色,原本神采奕奕的双眸也变的浑浊。
依旧不曾改变的是她脸上慈爱的神色温和的笑容,她朝着俏丽的小人儿招了招手,“小心肝快走进些给外婆瞧瞧。”
邢小妹乖巧的依在老太太身侧,搂着她的胳膊小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逗的老太太笑容不断,脸蛋都多了几分红润。
堂屋里点了四五个火盆,老太太如今身子大不如从前,点了这么多火盆,又穿了厚厚的袄子腿上还盖着裘皮毯子手还是冰凉冰凉的。
父子三人大框小框的从牛车上搬下来,鸡鸭鱼兔子、干果糕点还带了三匹布,是昨日在镇子里邢阿娘特意买的。
抱着孩子们下了牛车赶紧进了屋,纪大舅母收拾了一张小榻放在堂屋里,小榻上垫了厚厚的褥子又铺上了兔子裘皮,柔软暖和,正好能让小崽子们自个儿在上头玩耍。
邢阿娘看着才几月不见就苍老了许多的老太太,鼻头一酸,眼睛就泛起了水雾,她从衣襟里拿出帕子扭头擦拭着眼角。
“阿娘!”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几分沙哑。
老太太浑浊的双眸看向她,朝她伸出一只手,干瘦的手,手背已经长满了老年斑,手掌指腹布满了厚厚的老茧。
邢阿娘紧握住老太太的手,蹲下身子跟小时候一样将头靠在她的腿上,盖着裘皮毯子的双腿硌人的很,全是骨头,邢阿娘再也忍不住心头的酸意,俯在老太太腿上低声哽咽,肩头一颤一颤好不伤怀。
看的屋里众人纷纷鼻头一酸抹起了眼角。
娟姐儿冲了糖水过来,抓了干果糕点放在桌上,见一屋子人都红了眼睛也不敢出声,倒了杯糖水端给老太太便乖巧的站在一侧。
“都当阿奶的人了,当着小辈们哭你也不害臊呀!”
老太太颤颤巍巍的伸手抹着小女儿脸上的泪水,粗糙的指腹摸过脸颊刮的生疼。
“大好的日子一个个都哭丧着脸做什么?老太太我是年纪大了,身体还好着呢!还等着抱曾孙孙呢!”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声音倒是让一众人稍稍宽怀了些,“快把曾外孙们抱过来给我瞧瞧,可把我给想坏了。”
赶紧抱了小崽子们一个个给老太太瞧了个遍,小崽子们也很给面子谁来抱都“咯咯咯”的笑个不停,屋里的气氛顿时就被他们带动了起来。
邢阿娘跟纪二舅么带着小崽子们在屋里陪着老太太说话,邢小妹依在老太太身旁撒娇卖乖,逗的老太太一口一个心肝宝贝。
纪大舅母带着儿媳去厨房里忙活了,卫青燕跟裴玖跟着一块去帮忙。
趁着兄弟二人来了,正好把年猪给宰了,一行汉子跟强抢民女的土匪一般冲进猪圈抓了白白胖胖的大肥猪就拖了出来。
纪天杀猪下不了手,抓猪他可是一把好手,大肥猪被拖出猪圈,他拿了草绳三五两下就把大肥猪给捆了个结结实实,纪河跟在大人们身后拍手叫好,纪二舅伸手就给他吃了一个肉枣子。
纪河委屈巴巴的,他就拍了下手叫了声好怎么就被自个儿阿爹打了?
这会儿可没人理他,捆好的猪架在院子里,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半个多时辰一头大肥猪就被拆骨分肉收拾妥当了,还得是邢家兄弟,要他们村的屠子来,没一两个时辰可收拾不出来。
纪大舅家的年猪杀好了时间还早,索性就帮纪二舅家的年猪一块给收拾了。
等收拾好正好吃午饭。
堂屋里开了两桌,汉子们围坐一桌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妇人夫郎围坐一桌聊着家常逗弄小崽子们好不欢乐。
刚宰杀的大肥猪猪肉新鲜极了,下两块嫩豆腐放一把酸菜煮出来满满一大盆又鲜又香又开胃。
猪肝猪肺猪心加大料猛火翻炒,口味十足,是汉子们最中意的一道下酒菜,喝一口酒夹一筷子菜。
纪大舅母一大早就去村口等着买了两条鲫鱼,清蒸的鲫鱼放上一把翠绿的葱丝几根黄色的姜丝,热油淋下去滋滋滋冒出了鲜香,淋上少许酱油,老太太吃的十分爽口,小崽子们用鱼肉拌了小半碗饭也吃的美滋滋的。
蘑菇炖小鸡、土豆闷兔肉、辣呛猪耳、红烧猪肘子、干萝卜蒸腊肉、韭菜炒鸡蛋最后炒上一道解腻的白菜苔,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
吃了饭一家人喝了些茶水给汉子们醒了醒酒,又要匆匆赶回家去,今儿都二十八了,家里里里外外都还等着收拾。
跟老太太道了别邢阿娘跟两个儿夫郎抱着小崽子们先上了车,邢小妹依依不舍得松开老太太的胳膊一步一回头的朝院门外停着的牛车走去。
纪大舅母跟纪二舅么又收拾了大包小包的往车上塞,拦都拦不住,纪河屁颠颠的跟在两个表哥身后嘟嘟囔囔着要跟着一块去竹溪村。
纪二舅被他烦的不行,上手就要给他再吃个肉枣子,邢东拦住了舅舅,“让小表弟一块去玩两日也无事,等年三十吃了午饭我再把他送回来。”
有了大表哥这句话,纪河麻溜的爬上了牛车,从车窗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笑嘻嘻的跟阿爹阿么挥手。
被纪二舅狠狠的瞪了一眼,纪河讪讪的把脑袋缩了回去,“你们别惯着他,混小子闹腾的很,都要说亲的人了成天就是疯玩一点都不懂事。”
“河小子过了年才十五,半大的小子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二哥你就别说他了,让他跟着去玩几日,家里也好热闹热闹。”
天色也不早了,纪二舅匆匆嘱咐了纪河几句也不多留他们,路上积雪厚,一行人又带着孩子,还是趁着天光大亮早早回家去好。
第一百二十八章
回到了邢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卫青燕跟裴玖进了厨房去做晚饭,邢阿娘从柜子里找了干净的被子褥子要去西侧房那边铺床。
“小姑姑你别忙活了,夜里我睡炕上就行, 热乎乎的暖和的很。”
纪河可是惦记这炕好一阵子了,两位表兄还未曾娶亲时每每一到了冬季他就要屁颠屁颠的跟着来住一段时日, 每回小住就爱睡在炕上, 这炕又宽又暖和他喜爱的不行。
央着他阿爹阿么要在家中砌火炕, 闹的纪二舅俩口子烦了就是一顿混合双打。
纪家人都是土生土长的清水镇人, 家里的院子是标准的南方小院,要砌火炕还得把墙拆了重新砌上,费工夫又费钱银。
都是自家人, 纪河说睡炕就让他睡炕,邢阿娘便把被子褥子都放到了炕上。
吃了晚饭一家人洗洗就睡下了, 大林村距离不算远, 一家老小来回两趟也是累人的, 再说明儿就年二十九了,要早早起来收拾屋子里里外外。
一家人都起了个大早, 洗漱好先吃了早饭,父子三人把房梁上的灰尘打扫干净贴了对联新窗纸, 邢阿娘跟儿夫郎们收拾明天做菜的食材。
小崽子们在炕上爬来爬去, 一会儿看看进来的人, 一会儿又扒拉扒拉炕上的小玩具,纪河无所事事逗着三个小崽子, 有了小叔叔陪着玩, 小姑姑倒是轻松了不少, 一会儿上厨房去转转一会儿又跟在阿爹兄长们身后溜达溜达。
贴好了新窗纸屋里光线更亮了,院门上挂上了两盏大红灯笼, 贴上了红纸对联,过年的气氛愈发浓烈。
裴玖腾出手来回屋拿了绣篮子出来,里头放着编织好的十多个彩色的流苏花结,”小妹你把这些挂到窗户上去,瞧着也喜庆。”
去年家中也挂了,只是不如今年做的精美,邢小妹领了活挎着小绣篮子挨个窗户去挂流苏花结了。
里里外外的收拾妥当吃了午饭下午就闲暇了下来,纪河是在家里呆不住的,央着两位表兄带他出去玩。
邢南抱着小崽子坐在暖和的炕上看着小夫郎才不想去外面受冻,邢东也是个呆不住的,从卫青燕手里要了二十文带着小表弟上村口李屠夫家买炮仗去了,邢小妹也跟着一块去了。
家里是买了许多烟花,但要夜里放才好看,白天放就浪费了。
李屠夫家在村口,院墙开了个窗户平日里除了卖猪肉也卖些杂货,到了年节会进些便宜的炮仗来卖,一文钱两个小炮仗,村里的孩子们都会来买。
邢东带着弟弟妹妹一口气买了四十个炮仗,玩心上来了,刚走没两步就把炮仗插在雪堆里要放,嘿!没带火折子放不了。
正好不远处就是李大家,李狗蛋一看就明白了,从家里抽了根线香点燃给送了过去,“邢大哥给你。”
“狗蛋哥哥你怎么知道我们要点炮仗?”
邢小妹望着他递过来的线香瞪圆了眼睛。
“我在家门口看见你们买了炮仗,手里也没拿火折子。”李狗蛋腼腆一笑又迅速的低下了头。
纪河乐呵的接过线香大大咧咧的道了声谢,拿着线香就去点炮仗,邢小妹还在跟李狗蛋说话没主意到。
“啪啦”炮仗在雪堆里炸开,雪渣飞溅到邢小妹的头发跟衣裳上,邢小妹气的转身就去拽纪河要打他。
“纪河你太坏了,衣裳弄脏了阿娘又要骂我。”
纪河反应极快,邢小妹手刚朝他伸过去就跑开了,还要对着气呼呼的邢小妹做鬼脸,这下邢小妹更气了。
从地上抓了把雪朝着纪河砸去,他蹦跳着一躲,雪球砸在了地上迸溅开来,他身上是一点都没沾到。
“略略略,砸不着我吧!”
纪河双手扯着嘴角对着邢小妹做鬼脸,“你、你、你...”
邢小妹脸都被他给气红了,快速的捏一个雪球砸他又捏一个继续砸,连砸了十来个雪球都没砸中,小手倒是冻了通红。
邢东拉过她哄着:“小妹别气了,大哥这就收拾这小兔崽子给你报仇。”小妹是姑娘,冰天雪地里冻着了对身子不好。
混小子还不知道他大表哥要上场给小妹报仇,还在不远处站着洋洋得意的做着鬼脸。
邢东默不作声背对着他弯下腰身快速的捏了几个大雪球,一转身就朝纪河砸了过去,一个两个三个,接连砸了五六个雪球。
纪河堪堪躲开了两个,其余的都砸在了他头上脸上胳膊腿上,衣襟上都沾满了雪渣。
“啊!大表哥你欺负人。”
砸在头上的雪球碎开落进了他衣领子里,冻得他原地蹦跳,气急败坏得纪河双手抓了把雪跑过来砸邢东。
邢东腿长拉着邢小妹三两步就躲开了,两把雪全给砸到了站在他们身后得李狗蛋身上,被砸中的李狗蛋愣住了,他这受的可是无妄之灾。
纪河眼看误伤了,讪笑着给人道歉:“小兄弟对不住啊!我要砸大表哥来着,没想到他身后还有人,嘿嘿!”
纪河比李狗蛋高了一头,他笑嘻嘻的勾着李狗蛋的肩膀伸手拍掉他头上衣服上的雪渣子,“狗蛋哥哥你快让开。”
说时迟那是快,邢小妹的声音才刚落下,几个雪球就朝着纪河背后砸了过来,连着还没回过神来的李狗蛋一起被砸了个痛快。
“好兄弟,他们两个人,咱们也两个人,可不能被他们给白砸了,快捏雪球砸向敌人。”
纪河激情慷慨的说辞把李狗蛋唬的一愣一愣的,被他拉着就捏起了雪球,跟邢小妹、邢东对砸了起来。
村里的小孩子们也纷纷参与了进来,连挑水路过的赵宝根都放下了水桶担子捏了个超大的雪球朝人群砸去。
大大小小的火拼起来没有队友没有敌人,见人就砸,一个个浑身上下都沾满了雪渣子,活像在雪堆里打了几个滚。
赵三婶子还在家里等着用水,都快小半个时辰了赵宝根还没回来,这憨憨挑水挑到哪里去了?
她出了院子来找人,刚走了没多远就被雪球砸在了身上。
大大小小的人都纷纷愣在了原地,坏了砸错人了,婶子要去告状他们少不了要挨顿好大,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一溜烟全跑没影了。
余下五个人站在雪地里,手里捏着的雪球滑掉在地上。
“阿娘你咋出来了?”
赵宝根小心翼翼的偷瞄赵三婶子的神色,一有不对劲他就准备赶紧跑路。
赵三婶子可不给他这个机会,三步并一步踮起脚就揪住了他的耳朵,“老娘在家等着你挑水洗东西,你倒好水桶丢一边跟小娃娃打起了雪仗,老娘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憨货?”
“阿娘、阿娘你轻一点轻一点,耳朵要拽掉了。”赵三婶子用了十成力度去拧他的耳朵,痛的赵宝根龇牙咧嘴,他偷偷的朝邢小妹招了招手向她求救。
邢小妹蹬蹬蹬的跑了过来抬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赵三婶子,“婶婶你别拧宝根哥哥了,快给我拍拍雪,雪渣都掉衣服里去了,好冷啊!”
鼻尖脸蛋都冻红了,邢小妹扑闪扑闪着大眼睛可爱极了,赵三婶子松开了赵宝根的耳朵,赶紧弯下身子给邢小妹拍净身上的雪,别把人给冻坏了。
趁着赵三婶子的注意力转移,赵宝根麻溜的担起放在一旁的两桶水,“东哥我先走了哈!”说完他担着水走的飞快。
等赵三婶子把邢小妹收拾好早就看不到赵宝根的人影了。
“大小子快带着小妹回去,衣领子袖子裤腿都湿透了,要冻伤寒了可你阿娘不收拾你们。”
“嗳!这就回这就回。”
赵三婶子这会儿才注意道邢东身侧的小汉子,“小河也来啦!一会儿上婶子家去玩。”
纪河年年都会来竹溪村住上一段时日,又是个嘴甜爱玩闹的,村里的大人孩子几乎都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