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南无奈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冷冷道:“我与几位官差算的上相识, 他们正好路过来打个招呼而已, 大伙赶紧说说要买什么,剩下的吃食不多了。”
客人们这才想起自个儿是来买吃食的,好奇心一上来把正事都给忘了。
这批客人一走铺子里就闲了下来, 吃食已经卖的差不多了,邢南趁着没人将刚刚得来的消息告诉了邢阿娘。
听的邢阿娘眉头都要皱成麻花了。
她一直知道老三那一家子心肠坏, 却没想到他们不仅坏还歹毒。
“吃食也没剩多少了, 咱们这就回家。”
官差上村里去搜查也不知道孩子们吓着了没有, 她惦记着家里的几个小崽子心神不宁。
等到了家,赶紧进屋里去看几个小崽子, 几个小崽子有些恹恹的精神不是很好,邢阿娘心疼坏了, 挨个抱了过去, “我的小宝贝、小心肝啊!”
“阿娘你别担心, 都没吓着就是中午饿了一会儿,几个小崽子闹脾气呢!”卫青燕给她倒了一碗温水进来。
一旁的邢小妹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三个小崽子还好, 一直被大人抱在怀里倒是没受什么惊吓, 邢小妹倒是被刘三水闹出的动静给吓着了,不单说她一个人, 就是卫青燕跟裴玖当时也被吓了好大一跳。
就怕官差当时信了刘三水的话,要捉拿家里人去审问。
耽误了大半日的功夫,等忙活完明儿要卖的吃食天都黑完了,邢东打了灯笼把赵三婶子跟周英送了回去,外头漆黑一片,不放心他们单独回家。
邢阿娘要留他们吃饭了再走,二人惦记着家里的孩子跟怀孕的纪净月也不好强留。
等邢东送了人回来就能开饭,一家人都没什么胃口,以往最贪嘴的邢小妹也只扒拉了小半碗饭就说吃饱了。
瞧着她蔫头巴脑的,邢阿娘夜里不放心她一人睡,怕她做噩梦,拿了枕头去陪小女儿,邢小妹软软的窝进邢阿娘的怀里心情不怎么好。
“阿娘刘大叔为什么要针对咱们家呀?”
她小小的脑袋瓜不能理解,明明过年那会儿刘叔还摸着她的头多给了她两三块饴糖,笑的更是慈祥和善。
邢阿娘:“小脑袋瓜净想这些做什么?都是大人们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来操心,乖,别瞎想了好好睡觉。”
母女俩上床前就熄灭了油灯,黑暗的屋子里邢阿娘神色不明,抱着邢小妹轻拍着她的背脊。
邢小妹精神不济,窝在阿娘怀里暖和又安心,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
“两个小崽子都蔫巴了,今儿你们吓坏了吧!”
往常回了屋里,两个小崽子都要跟阿爹玩上一阵才肯乖乖的被哄睡,今儿两个小崽子都没点精神气,窝在阿爹阿么怀里神情恹恹的打着哈欠,连邢南故意伸手去戳他们的脸蛋都不给反应。
两个小崽子这几个月长开了些,脸颊边都随了阿么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只有笑起来才能看见,不像他们阿么那么明显,一点面部表情就能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以往只要邢南用手指头去戳小崽子们的小脸蛋,总能把他们逗得露出小酒窝来,今儿一个个都倦了,邢南来回戳了好几下,小崽子们被戳烦了干脆把小脑袋藏进了阿么阿爹怀里。
裴玖莞尔:“是被吓着了,人又多又吵,那几个官差生的嗓门又大,最爱哭闹的小平安都被吓的躲进大哥怀里不吱声,还是后来饿坏了才哭闹了几声。”
吃了午饭孩子们都没睡午觉,小喜乐窝在阿么怀里舒舒服服的被阿么摇晃着,眼皮耸塌着,张嘴打了个哈欠,脑门贴在阿么胸口蹭了蹭呼吸轻浅平稳。
“你呢?吓着没?”
他的小夫郎胆子小又怕生,跟那么多人挤在一块大半日肯定也好受不到哪里去,邢南一手抱稳小平安,一手摸了摸小夫郎白皙的脸蛋,小夫郎一脸的疲惫,上午受了惊,回家又忙活着没停下一刻,邢南乌黑的眼眸泛起心疼。
裴玖朝邢南露出个笑,他都是当阿么的人了,总要更大胆一点,不能孩子们害怕他也跟着受惊,他摇摇头:“没吓着,就是累了。”
邢南怀里的小平安也安稳的睡着了,他把小平安慢慢的放到小床上,才刚松了一只手小崽子就不安的扭动了起来,小眉头皱巴着,小嘴一瘪似是要哭闹,邢南赶忙又将他抱进怀里,小崽子这才舒展开来,呼吸平稳。
“都一块睡大床,他们受了惊,夜里怕是要做恶梦。”
把两个孩子塞进被窝里,俩口子赶紧脱了外衣躺进去,才刚离了一会儿人,两个小崽子都扭动着小身子不安的呜咽了起来。
小崽子们睡在中间,一人搂着一个轻拍着哄,感受到了阿爹阿么的体温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小崽子们总算熟睡了。
裴玖累极了,哄着孩子自个儿眼皮一点一点的,还在强撑着,也没撑多久跟着小崽子们熟睡过去。
半夜里,小崽子们都哭闹了起来,房里都点起了油灯,几个小崽子哭咽的可怜,可把大人们都给心疼坏了,半夜起来烧了热水给擦脸。
邢小妹被噩梦给魇住,发了热,冒了一身的冷汗,不安的伸手蹬腿,嘴里呢喃着:“不要...不打阿爹...没有...不打...”
邢阿娘喊了她好几声都没把人叫醒,一摸身上烫的厉害,邢阿娘担心的眼泪直流,“孩他爹,孩他爹,你快起来,快去喊大夫。”
“怎么了?怎么了?”
邢阿爹外衣都没披急急忙忙跑了过来,鞋都只穿了一只,一只脚赤着踩在地上。
床上的邢小妹满脸通红,紧闭双眼不安害怕,眼角的泪水滑过耳际,枕头上湿了一大片,“阿爹....不打...呜呜...乱说...”
被汗水浸湿的碎发凌乱的塌在额头上,邢阿爹心疼坏了。
上午闹了那么大一通,听了刘三水的诬蔑又听了官差说要打板子,她的梦里,阿爹被官差抓去打板子,浑身都是血,就跟三哥当初重伤时的情景一样,她哭喊着朝阿爹扑过去,却怎么也够不到,眼前一片血红,耳朵里传来的都是阿爹的惨叫。
阿娘跟哥哥哥么们都不见了,周云兰就站在打阿爹的官差身边笑得恶毒又得意,她急坏了,却定在原地,怎么跑也跑不动。
“小妹,小妹。”
待她终于醒来,睁开眼睛,床头边站阿爹,三哥跟哥么们抱着孩子站在床侧担忧的看着她。
邢小妹“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大哭着断断续续的说道:“阿娘...不、见了,大哥...三、三哥也...不见、了...阿爹、痛,血...好多、多血...呜...”
她浑身酸软胀痛,挣扎着坐起扑进邢阿爹的怀里,哭的伤心极了。
邢阿爹环住她轻拍着她的后背,“只是做梦,阿爹阿娘跟你哥哥们都在呢!没事了,别怕别怕,我们都在。”
哭了许久邢小妹才停下,意识终于从梦境中抽出,这才觉察浑身难受。
她哑着嗓子说:“我身上好痛啊!”
这会儿都上午了,昨夜里邢小妹被梦魇住发了热怎么都叫不醒,邢东去请刘大夫,从村中过发现许多人家都点了灯,正打村长家门前过,就见刘大夫跟着邢章进了他家院子。
邢东赶紧跟了上去,“章叔,这么晚你家也请大夫?谁病了?”
“嗐!还不是上午的事,家里三个孩子睡了没一个时辰都哭闹起来,哄了半宿都哄不好,只能请大夫来看看,你咋这么晚出来?”
大夫进了院子就被吴翠丽请房去,邢章打着灯笼站在院门边,“村里好几户家里孩子都在闹,刘大夫还是我在林家门口等到的,他估摸着忙活一宿了,你家孩子也闹了?”
“嗯,那我在这等着。”
等请刘大夫到家,天际冒出微亮,诊脉开药后,刘大夫又马不停蹄的去了另一家。
“你发了高热,锅里热了米粥,你吃点垫垫肚子,喝了药再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卫青燕把小鱼儿放到学步架子上去厨房给她端粥盛药。
铺子得要人看着,刘大夫看诊过后邢阿娘跟邢东就赶去镇子里守铺子。
母子二人刚进镇门,贴告示的地方乌泱泱的围了一堆人。
“这么多人聚在这干啥?”
一堆人把前行的道路都给堵了,邢阿娘从车厢出来好奇的去瞧。
人群外围正好有个相熟的客人,“大妹子今儿来的晚啊!”
以往他们都是天还没亮就从家里出发了,今日因着担忧邢小妹出门晚了些,邢阿娘笑着说家里有事才来晚了。
胖乎乎的婶子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十分自然的凑到了牛车前,“那你们还不知道吧!衙门抓了几个杀人犯,正在升堂问审呢!”
邢阿娘疑惑道:“衙门升堂怎么这边这么多人?”
“嗨!衙门那边人更多,咱们镇子好几年没出过这么大的事了,都瞧热闹去了,我这也是挤不进去才往这边来的,那边牌子上还贴着悬赏的告示呢!昨儿才贴的,没想到今儿就给抓到人了。“
闻言邢阿娘立马就想到了邢文一家人,她看向邢东,母子俩想到的一样,邢阿娘没再接话,说要赶着去开铺子,跟邢东从人堆里挤了过去。
他们想的没错,被抓的是邢文一家子,正是从邢阳租的宅子里抓到人的。
三人跪在公堂之下喊冤呢!
跪在另一边的正是张小团跟刘家二老,可怜的刘翠丽气急攻心,病的连床都下不了,硬撑着虚弱的身子,要亲眼看邢阳的下场,官老爷见她孱弱又抱着个年纪尚小的孩童心生怜悯便给她赐了坐。
她坐在一侧,面无血色,怀里的孩子睁大了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亲人,不解又害怕,小手紧紧攥着阿娘的衣服,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跪着的张小团憔悴不堪, 腹部平平,他怨恨的瞪着一旁的三人。
那晚他喝下王大娟偷偷送来的药后睡了一个多时辰,半夜醒来身子爽利了些许堪堪能下床走动。
趁着夜黑风高, 他只拿了银子首饰偷跑了出来,别的东西不是他不想带, 他自行走动已经很是艰难, 根本没办法带上重的东西。
他不敢从大门走, 怕开门的动静吵醒屋里熟睡的人渣, 院子墙角有个狗洞,张小团身量纤细,不然还真爬不出来。
外面乌漆嘛黑, 夜里的春风湿冷刺骨,他就着一点月光跌跌撞撞的走到了官道上, 每走一步都扯的腹部生疼。
天一亮他便钻进官道边野草丛生的林子里, 粗粝的树枝, 锐利的野草跟刺人的荆棘蹭乱他的头发,刮破他的衣裳肌肤,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他不敢有一丝懈怠, 天一亮那两个人渣就会发现他偷跑。
张小团强撑着一口气, 在看到镇门那一刻他却是再也撑不起了, 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被心好的路人送到了医馆。
他腹中胎儿本就难保, 强撑着赶了这么远的路, 就是神医也无回天之术。
张小团自医馆醒来心中只有憎恨, 丝毫不顾及自个儿刚刚小产虚弱的身体,到青楼巷寻了熟人拿了证据上酒楼去找刘掌柜了。
他还未被恨意冲昏头脑, 他是青楼出生的贱籍,他一人上衙门鸣冤官老爷必定不会只听他一人所言,且邢阳身后还有刘掌柜撑腰,他肯定讨不到好处,只有把邢阳的靠山搞定他才能报仇。
刘掌柜对邢阳养外室的事清楚的很,只是没有抓住他的把柄,又舍不得独女伤心这才一只隐忍不发,张小团亲自把刀送到了他手里,他怎么会不用?
而后张小团将自己偷听到邢阳一家欲想谋财之事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刘掌柜气的砸了桌上的茶壶杯子,连声道:“好、好、好。”
好一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他的独女对邢阳情深意重,他跟老婆子虽不满意这门婚事,却从没有刻薄刁难,更是一直帮衬邢阳一家,没想到帮出了一家子的白眼狼,竟要谋害他们老俩口,真要他们事成了,他跟老婆子没了,独女跟外孙还能有好日子过?
摔茶壶的动静惊到了门外的伙计,怕出事,伙计赶紧敲门问出什么事了,刘掌柜听到伙计的声音才镇定下来,顺了气平静的说:“无事,不小心撞摔了杯子,好好看着别让人靠近。”
刘掌柜一介商人自是精明,刚刚只是被气昏了头,现在反应过来对张小团的话也是半信半疑。
张小团自有说法,“奴家知道自个儿身贱,说的话怕是没几人会信,刘掌柜大可回去试探他一番,便可知奴家所说是真是假。”
“如何试探?”
“刘掌柜回去便说奴家今日找上门来了,但你事务繁忙所以没空见奴家,奴家便留了书信给你。”张小团搅着手中的帕子,喉咙发痒,忍不住轻咳:“咳咳咳,你带一封书信回去,那畜生定然怕我在书信中将他们密谋之事捅出来,必会趁机去偷书信。”
刘掌柜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差看门的伙计拿来笔墨纸砚。
拿着张小团落款的信封步伐匆匆的朝女儿家去。
刘翠丽听后亦是大惊,在老阿爹的劝说下同意试探邢阳。
果真如张小团所言,邢阳回家后从刘翠丽口中得知了书信的事,他心慌意乱来不及深思,立马找了借口上老丈人家去偷书信,被刘掌柜喊来的伙计当场抓了个正着被绑了丢进柴房等第二日送去衙门报官。
刘翠丽气急攻心,当场便晕厥了过去,趁着刘家兵荒马乱竟然邢阳钻了空子逃跑。
逃跑得邢阳正好遇上进镇子找他报信的邢文夫妻,三人不敢回村子,跟着邢阳躲到了当初租给张小团住的宅子里,他们不是没想过直接离开清水镇,只是三人都出来的匆忙,身上只有半钱银子,想着先躲几日,等风头过了,他们再偷偷回村里拿了银子跑路。
人证物证具在,这一家人还在嘴硬死活不肯承认,周云兰更是拿出了她撒泼打滚耍无赖的特长,在公堂之上咒骂打滚。
把官老爷都给气笑了,斥掌嘴,打到她不敢再胡言乱语才停下。
“本官再问一遍,你三人可认罪?”
高坐之上的官老爷面目严肃,正气凌然。
邢阳心道:完了。
邢文急忙矢口否认:“请官老爷明鉴呀!这一切都是周云兰逼我们父子俩的...”
被抽的脸颊红肿的周云兰瞪大了眼珠子,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与自己同床共枕二十多年的汉子。
“啊!邢文、你、你怎么说的出这种话。”她口齿不清的说道,嘴里飞溅出血沫,发疯一样的挣扎着朝邢文扑去,却被身后的捕快牢牢钳制住。
“哦!周云兰是如何逼迫你们父子二人的?”
官老爷尖锐的眼神好似能看穿人心,邢文被他看的不敢抬头,“她、她是,村里人人都知道她无赖泼皮,我本有两个哥哥,都被她给闹得断了亲,从、从她进我家门开始,我、我们一家就都...”
“不要浪费口舌说这些无关之事。”听他越扯越远,官老爷不悦的眉头紧皱。
“青天大老爷,她逼迫我们谋财害命,我们不从她便要将我们一同毒害,都怪我胆小怕死才同意了她的计划,大老爷明鉴啊!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啊!”
邢文本就是薄凉之人,出了事只想逃脱惩罚,所有罪责都往周云兰身上推,而邢阳除了在最开始的时候惊愕住,后来便闭口沉闷一言不发,默认了他阿爹的做法,让他阿娘一个人担下,总比三个人一起好。
周云兰看着父子俩心如死灰,她目光沉沉的看着垂头沉默的邢阳,胸膛如同刺入万剑般疼痛,最后她沉默着不再反驳邢文的话。
“周云兰,邢文所说你可承认?”
公堂上回荡着官老爷威严的声音,周云兰如同没有生气的傀儡娃娃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邢文心急如焚,恨不能按着她的头让她点头答应,这个蠢妇,到了如今这般地步只有保住他们父子二人,她才能有出路。
“青天大老爷,小人没说半句假话,当年这毒妇可是亲手把我那才两岁的侄儿推进大溪之中活活溺死的,这毒妇心肠歹毒,要是我们父子不听她的话,也要遭她的毒手...”
埋在心底十多年的秘密就被邢文急不择言的捅了出来,他只想赶紧把罪责都推给周云兰,一股脑把所有恶毒腌臜之事都吐露了出来,生怕官老爷不相信他的话。
周云兰冷笑:“邢西是我推进水里的,他们父子俩也是受我逼迫,张小团也是被我打的,我、都、认。”
周云兰闭眼,眼睛流出一行热泪,这么多年她做的那些腌臜事都是为了眼前的父子二人,最后关头,被抛弃的也是她,她心肠再恶毒,最后还是为了自个儿的骨肉担下了所有罪名。
堂外哗然,挤在一堆的百姓唏嘘不已,本是谋财欲害命的案件,没想到还能牵出十多年前的一桩命案。
”堂下肃静!”
“威武~”
“威武~”
百姓们纷纷闭嘴不敢喧哗。
“好啊!竟还有人命在身,你们父子知道此时为何不报官?被害孩子是哪家的?还不统统上报。”
说是谋财害命的大罪,只是三人还未得手,人命还在,就算下判三人也是坐牢,最不济便是流放蛮荒之地,如今牵扯出一桩命案,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邢文被吓破了胆子,他不懂朝廷法律,一看这么大阵仗以为他们犯的是砍头的重罪,这才忙着想把自个儿跟儿子摘出来,却没想到他慌乱之下捅出来的命案才是真正的重罪。
官老爷一发话,他便迫不及待的将往事吐露的一干二净。
官差上门之时,邢阿爹跟邢南不在家,邢小妹还病着在房中卧床休养。
见到官差可把裴玖给吓坏了,以为是官老爷听了谁的诬蔑来抓他们的。
等官差说明来由,院里人都震惊住了。
周英留下安抚两个年轻的夫郎,赵三婶子赶紧去找上地里锄草的邢家父子。
在镇子里守铺子的邢阿娘跟邢东先行得了官差召唤,铺子里的客人们感叹唏嘘,邢阿娘浑身瘫软刹时如同丢了魂,两个上了年纪的婶子手疾眼快扶住她才没让她瘫倒在冰凉的地面上。
听完官差的转述,邢东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两个婶子喊了他好几声,他才木讷的转头,身体颤抖着扶住邢阿娘。
邢阿爹一人跟着官差去了衙门,留下邢南守着家里。
“天杀的畜生怎么就能对那么小的孩子下的去手啊?”
周英捂住胸口哭的肝肠寸断,小邢西那么乖巧,抱在怀里小小的一只,温软可爱,他越想心里越是痛苦。
卫青燕跟裴玖脑袋里跟装了浆糊一样,一团糟乱,二人抱着孩子沉默着,赵三婶子搂住周英的肩膀劝慰着他。
一旁的邢南抱着小崽子垂着头颅看不见他的神色,却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寒冷气息。
小崽子有些害怕这样的阿爹,不安的扭动着小身子,温软的小手轻轻抓住阿爹的手指头,一双圆乎乎的眼睛瞅着阿爹眨巴眨巴个不停,小眉头紧皱。
官差带着邢阿爹从村子里走过,好些村民都看到了,以为真的如刘三水所是他们包庇了犯事的三房一家子,等人一出村子,村民们议论纷纷争相相告。
传到刘三水耳朵里,他得意万分,心中冷哼,昨天官差还不信他说的话,怎么样?今日不是照样得来拿人问审?
他心里头高兴,连地里的活都不干了,扛着锄头大摇大摆的往村子里走去,逢人便要说上几句,有对他点头附和的,亦是有相信邢家为人的对他嗤之以鼻。
第一百四十六章
村里的流言传播的飞快,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几乎是家家户户都知道邢阿爹被官差给带走了。
一些胆子大想看好戏的还上邢家院门前去瞧,院门大开着,他们也不进去, 就在院门口张望,说起闲话来也不藏着掖着, 嗓门一个比一个大, 生怕院子里的人听不见一样。
赵宝根跟赵三叔在地里干活, 一听这事放下手里的活上邢家去了, 纪净月原本在屋里睡得正香,院门外一群人叽叽喳喳吵的人心烦意乱,他气冲冲的打开院门还没开口赶人。
“哟!宝根夫郎在家呐!邢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没过去安慰安慰你的好朋友啊?你婆母呢?在家不?”
说话的是刘三水的媳妇, 她也是个爱嚼舌根的,家里都穷的四面墙漏风, 还有闲心跟人打哈哈扯八卦, 昨儿因为刘三水多说了一句, 村里好些人见着她都不搭理,没想到只过了一上午风向就变了。
纪净月皱起眉头。
阿娘出门时都好好的,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邢家出什么事了?
他不喜院门外这几个多嘴舌的妇人、夫郎,沉着脸不理会他们, 反手锁上院门步伐匆匆的上邢家去了。
“你们站在别家院门前比谁嗓门大吗?”
赵宝根老远就听到那些人嘴里的污言秽语, 拉长了脸大步走过去。
“话也不能说了?”
“就是, 关你什么事?咱们本来嗓门就大,你不爱听就走远些。”
赵宝根气的要去赶人, 纪净月正好打小道上过来, “阿爹、宝根。”
“你怎么过来了?”
“别搭理他们, 快进去看看。”纪净月瞥了一眼站在一堆的三五人,赵宝根上前去扶住他胳膊, “你怀着身子瞎跑什么?”
“就几步路,哪里就瞎跑了?”
纪净月语气不悦。
赵宝根知道他担心玖哥儿不再多说,以往总是挂着憨笑的人冷冷的看了一眼一旁凑堆的人扶着纪净月进了院子。
都是些妇人、夫郎,赵三叔不好跟他们斗嘴,进了院子反手把院门关上,“砰嚓”好大一声,院门外的几人被吓了好大一跳,横了眼瞪住关闭的院门,没人搭理他们,自觉无趣,嘴里不干不净骂骂咧咧的走了。
“你们怎么来了?”
周英哭岔气倚靠在赵三婶子身上,她皱眉看向纪净月。
这孩子,这边里外一团乱,他怀着身子不好好在家待着过来添什么乱。
近日村子里不安生,他怀着身子,赵三婶子不敢让他出来随意走动,出门前还好生叮嘱了他,纪净月知道赵三婶子是在担心他,上挑的圆眼看看她又看看一旁脸色不是很好的几人没开口说话。
赵三叔:“他们说官差把正子给抓走了?”
“是谁在胡言乱语?”
邢南跟两个夫郎身上笼罩了一层乌云,周英又哭的这般伤怀,赵三叔一时间也信了村民们的话。
赵三婶子横了他一眼,冷冷道:“周云兰那几人被抓进衙门,供出当年小邢西的死不是意外,这才遣了官差来喊人,那些烂舌根的东西,不明不白的瞎说,都是些遭天谴的东西,我呸!”
“什么?”
赵三叔震惊的话都说不出来,赵宝根比邢南还小一岁,对邢西的事一无所知,邢家人自然不会主动去提起这悲伤的往事,纪净月更是疑惑,“小邢西?”
赵宝根这一下脑子倒是转的快,邢东,邢南,东西南北,邢西可不就是早逝的邢二哥么,“是邢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