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林郗淮干脆就直接跟着他走,最后弯弯绕绕,两人看着面前的墙陷入了沉默。
“我没记错路,应该是城市规划有变。”
“所以?”
秦洲晏本来想转身带着人离开,但看了林郗淮一会儿。
他突然开始挽袖子:“就一堵墙,翻过去。”
“……”林郗淮发现这人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你认真的?”
“现在折回去会很远,翻过去就到了。”
说完,他朝着人伸手,忍着笑道:“要帮忙吗?”
“起开。”
林郗淮推开他的手,动作利落的翻上了墙头。
秦洲晏偏头笑了下,然后随之翻了过去。
一墙之隔,这边仿佛是个新天地,繁丽的花朵簇拥,香气馥郁。
林郗淮半蹲在墙头,看着已经跳下去的秦洲晏。
月光如薄纱般倾泻,笼罩在人的身上,容貌绝绝。
空气安静了几瞬,秦洲晏回头看着他,两人短暂的对视了下,林郗淮从上面下来。
恰好对方大步迎面上来,整个人压近,一手揽上了他的肩。
然后……将他身子掰向了朝墙的方向,往前带着走了几步。
“走走走,计划有变,城市规划大改,那店拆了,这好像是别人家的院子。”
林郗淮:“……!!”
他重新翻上墙头,咬牙问道:“你以前什么时候来的?”
“八年前。”
“……”
林郗淮知道对方一开始是想看他翻墙,无所谓,他又不是不行。
没想到他自己翻车翻了个大的,若是以往,林郗淮会非常乐意看到。
但前提是这翻的车里不能坐着他!
秦洲晏先一步下去,转身朝他伸出手,忍着笑:“快跳。”
“……”
见林郗淮冷脸看着他,他连忙道:“刚刚我好像听到了主人家的动静,我们要跑了。”
林郗淮现在是毫不犹豫的跳了。
“秦洲晏,你个混蛋!”
他笑了声,然后伸手拉着人跑离了这里。
可以说,林郗淮的人生中几乎没有经历过这种狼狈的时刻。
两人跑到灯火通明的街道上时才停了下来,林郗淮的呼吸有些急促。
不远处的店面传来轻柔的音乐声,周围人群往来。
他缓和至彻底平稳后,才幽幽的看向身边的人。
“你是不是故意的?”
晚风拂过,两人的发丝都有些乱,向后掠动,露出格外清晰好看的眉眼。
“哪里故意?”秦洲晏笑道,“让你翻墙是故意的,但进入人家的院子里真的是无意,也是真的听到了主人家的动静。”
林郗淮轻嗤了一声,然后开始顺着出街道的方向走。
秦洲晏跟上去和他并肩,一边侧身微垂头看他的神色:“生气了?”
生气倒是不至于,他问道:“为什么想看我翻墙?”
“因为你好像没干过这种事,有点好奇你的反应。”
林郗淮的手放在口袋里,两人走路的速度很慢,身上也都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他确实没有干过这种事。
他初高中的时候极其乖巧,是各种意义上的好学生。
其实就算像普通的青春期学生那样闹腾、不服驯也并不会影响他的成绩。
但是他没有胡闹的时间,也没有这样的资格,让老师们喜欢他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样或许在那时被威胁不能上学的时候,能够多一条求助的途径。
两人没有开车出来,他们直接坐上了红色的巴士,在后排找了一个双人座坐了下来。
“确实没有做过。”
“但你好像很熟练。”完全没有第一次翻墙的局促和无措。
车窗外的风景和暖黄的灯光向后掠过,阵阵晚风卷了进来,秦洲晏探手将车窗关小了些,夜晚的风还是有些凉。
林郗淮看了他一眼,才回道:“但是以前会去攀岩。”
基本有点运动基础的,一道墙很容易翻。
说完,他又继续道:“看来你以前经常逃课。”
秦洲晏还没来得及回答,前面的两个车座之间突然冒出一张啃着手的小肉脸。
眼睛特别圆,像晴光天气下洒满阳光的海,属于宝宝没有被污染过真正纯稚的眸子,看见什么都是好奇的。
下一刻,一滴口水落了下来,滴在了秦洲晏裤子上。
“……”
林郗淮偏开脸,笑了出来。
秦洲晏没有介意,和面前的幼崽轻轻说了声:“Hi~”
似乎是有些害羞,对方把脑袋缩了回去,贴在妈妈的怀里,好奇的更小心翼翼。
前面的女士也发现了自己孩子和车后座的互动,回头朝着他们友善的笑了笑,然后将一枚巧克力放进宝宝的掌心。
于是对方又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从缝隙间把巧克力塞过来。
林郗淮的胳膊被轻拍了下,身边的人跟他轻声说:“接一下。”
林郗淮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接过。
接过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摸摸身上,最后看向秦洲晏:
“你身上有什么小孩喜欢的东西吗?”
“我怎么会有?”秦洲晏反问。
看着试图寻找回馈方式的林郗淮,秦洲晏笑着笑着突然觉得心里有点酸软。
“没关系,你和他牵牵手就行。”他伸出一只手碰了碰那小孩的手,轻声道,“看,他很开心。”
林郗淮一顿,这些年他几乎很少接收到善意的信号,就算是有也是掺杂着利益关系的,他总要以其他方式回馈回去。
以致现在面对这种毫无缘由的最单纯无害的给予,反而很难坦然接受。
他一手捏着巧克力,另一只手轻轻戳了戳幼崽手背上的肉窝,下一刻就被反手攥紧。
林郗淮没有说话,只是将巧克力递给身旁的人。
在秦洲晏伸手接过时,林郗淮的手在对方的掌心里蹭了一下。
在人的手收回去后,秦洲晏的手还在半空中停滞,然后缓缓侧头看向林郗淮:
“你干什么?”
林郗淮神色如常道:“口水,你也接一下。”
“……”
林郗淮扭头看向车窗外倾泻月光的夜色,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第二天,林郗淮打开房门的时候,正好对面的人也出来。
两人互道了一声早安,他们约好今天一起去购物村逛逛,主要是林郗淮需要买衣服。
之前他去伊塔伦纳的时候还是冬末,而且那里的温度低,林郗淮带的都是厚的羽绒服和毛衣。
现在天气渐暖,他需要购置些轻薄些的衣服。
在旅行中如果不是必要的东西,林郗淮更偏向轻便出行。
很多东西都会在路上现买。
“回国的时候你冬天的衣服可以先留在这里,等你回北市了,我找人帮你寄回去。”
“嗯。”林郗淮没有拒绝,这样确实是最方便。
秦洲晏不同地方的房子,都会有专人安置符合他审美的当季衣服,无论他当时在不在那里。
有很多他都没有穿过。
在林郗淮说要买衣服的时候,他有考虑过,要不要让对方去挑,总之也都是新的。
但想想还是算了,就算没有穿过,那些衣服也被打上了一个“他的”这样的标签。
怎么都有些不太合适,而且两人尺码也不一样。
用完早餐后,两人一起收拾好餐桌。
林郗淮站在院子里晒太阳,等秦洲晏回房间拿东西出来。
周围满是春天的气息,林郗淮手放在外套的口袋里,垂头看着绽得正盛的花朵出神。
听到身后的动静后,他扭头望去。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林郗淮的脸上架着一副玫瑰金墨镜,刚刚低头的动作,墨镜顺着鼻梁向下滑落了些。
他的手不太想拿出来,正准备仰头让墨镜往上一点,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伸了过来。
修长冷白的手指抵住他鼻梁处的连接架,很自然的往上推了一下。
然后对方收回手,全程只有几秒的时间,林郗淮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他愣了一下,看着已经经过的男人,然后跟了上去。
购物的地方并不在市中心,离他们所住的地方有些距离,两人今天开车出行。
估摸一个小时后,两人到达目的地。
这里汇集了世界上的上百种知名品牌,人流量反而比别的地方大一些。
这里的建筑主打庄园风格,色调复古。
虽然是抱着买衣服的最终目的,但他们并没有直奔主题,而是穿梭在人群中随心闲逛。
林郗淮看到门口摆着一架红棕色钢琴,在阳光下色泽鲜艳漂亮,极其吸引人的眼球。
这是一家乐器店。
他朝着那个方向过去,经过那架钢琴的时候手指随意的划过钢琴,流出几个流畅音符。
刚往前走几步,身后的音符却续上了他之前的调。
林郗淮回头,看着阳光下走过来的男人,问道:
“听出来了?还是你本来就很熟悉?”
不是什么有名的曲子,只在一部影片中短暂的出现过。
“伊塔伦纳你在影音室里看的那部电影里的。”
林郗淮的心里蓦地产生了一点微不可察的惊喜。
那部电影其实没有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点,唯一让他留下更多关注的就是里面的钢琴曲。
两人一起走进去,鼻尖萦绕上淡淡的木质味。
这里的乐器使用了上好的材料以传统工艺制成,再加上匠人独特的创新,在价格上也十足的高昂。
秦洲晏知道林郗淮大概是会弹钢琴,他问道:“还会什么乐器?”
林郗淮正在仰头看着墙上的一把吉他,闻言看向对方:“你可以问问我不会什么。”
秦洲晏失笑:“好嚣张啊。”
林郗淮收回目光,听到他继续说:“看来你很喜欢音乐。”
他的身子一顿,没有看对方,回道:“其实一般。”
秦洲晏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背影上:“那为什么还学?”
林郗淮神情淡淡,就连声音也带着一股清淡的随意:
“学多点总没有坏处,总有一天会在意料之外的地方起作用。”
他不只学了乐器,还有很多,射击、赛车、骑术等,都有。
很现实的一点,大多数时候只有领域内的能力是不行的,因为几乎没有人是不可替代的唯一。
特别是在他刚进入社会,身后又没任何依靠时。
有时候,一个共同的兴趣爱好,或者共同的话题,就能在死路中创造出一个新的机会。
秦洲晏后倚着台面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开口问道:
“你曾经有在正确的场合使用过这些乐器吗?”
林郗淮还没开口,对方已经继续道:“不是商业上的场合,而是在恰好的环境以娱乐的心情。”
林郗淮回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秦洲晏没有再问,只是声音温和道:“饿了吗?去不去吃饭?”
林郗淮点点头,于是两人一起出去。
出来旅游的衣服,林郗淮没有特别讲究,以舒适为主。
很快就购置好了,全部放在车子的后备箱。
在夜色降临后,两人来到了一家当地有名的酒馆。
他们俩的交道总是和酒有着很大的关联,又或许是这边的国家酒本来也是一种特色。
抱着一股来都来了的想法,不去体验一下又会觉得很可惜。
两人坐在光线暗些的角落里,酒馆的气氛正正好。
灯光流转,强节奏感的音乐调动着所有人的情绪。
林郗淮坐在单人沙发上,和身边的秦洲晏说话。
里面的声音有些嘈杂,每次交流,两人都要离得很近。
“不是说不和我喝酒吗?”
提议晚上来酒馆的人是秦洲晏。
“行,那我的原则再破一个。”
林郗淮笑了下,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酒。
两人随意的聊着天,台上在玩闹些什么,有个男生似乎是输了,面色涨红窘迫。
秦洲晏看了眼,突然问道:“我好像没见过你害羞的样子。”
就算两人的距离很近,林郗淮的目光也不闪不避的看着他:“那你可能永远都看不到了。”
他的情绪很淡,控制能力也很强,很难有很激烈的起伏。
像是害羞这种几乎和他不怎么沾边,一般突发的情况基本也都能很快的处理好。
“第一次在众人前演讲?”
林郗淮摇摇头:“没有。”
“发生尴尬的事情时,比如酒店那天你问我为什么知道你的衣服尺码?”
“……没有,有一瞬的尴尬,但也还好。”
林郗淮并没有当做一回事。
秦洲晏又问了几个假设,林郗淮都持否定答案:“这么说吧,不管内心是什么想法,只要我想,表面上我都能应对好,再不济也能暂时应付过去。”
“所有。”他强调道,“就算是现在立刻出问题也是。”
是个很大胆的话。
秦洲晏轻笑了声,隐在音乐声里不太明显。
他手肘随意的支在扶手上,开口道:“那我是真的有点好奇了。”
男人的声音轻轻落下来:“那试试吧。”
林郗淮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秦洲晏站了起来。
在所有坐着的人群中,他站着的身形显得格外高挑,引人注目。
清隽俊逸的男人端起一杯酒,金属叉敲了一声杯托的地方。
较高的音调瞬间穿透整间酒馆,交谈声音暂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林郗淮:“……”他用气声道,“你干嘛!”
秦洲晏的声音不急不慢的响起,整个酒馆的人都听到他优雅开口道:
“各位,晚上好。”
说完,他垂眸看向身边坐着的人。
林郗淮:……
他只能朝着所有人礼貌的笑着点头致意。
林郗淮突然有一种更不妙的预感,他皮笑肉不笑看向秦洲晏。
你完了!
秦洲晏这人总是很周全,做事有规划。
他们的旅途中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很少出现不可控的意外。
林郗淮头一次感受到自己不用思虑太多,不用事事捏在手上,放心让另一人去掌控方向的感觉。
对方是个十足可靠的同伴。
可像现在这样的情况发生后,林郗淮发现自己竟一点都不惊讶。
这就是他秦洲晏能做出来的事。
甚至他现在也才意识到,其实他们的旅途中存在很多“意外”。
而那些意外,大多数是面前的这个人带来的。
当然,对林郗淮来说,是新鲜又让人惊喜的存在。
他们的计划从来不会框死,有着很大的自由度。
不会严格要求今天去哪里玩,去哪里吃饭,时间是怎样分划。
因此秦洲晏常常会产生突如其来的想法。
这样的情况下,林郗淮之所以还能对他有着“计划性”这样的印象。
是因为在决定去哪后,对方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确认目的地周围的环境、出行路线以及周围餐厅种类等。
以致事情总是有序的。
却让人忘记了,他这个人本身难控的实质。
理智的失序感,在他身上完美的体现。
真的是很绝的一个人。
以致现在林郗淮甚至都有点期待,对方接下来带来的意外会是什么。
秦洲晏和林郗淮短暂的对上视线。
刚刚林郗淮说,不管发生什么事,自己都有能及时应对好的能力。
好巧,秦洲晏同样有这个自信。
从他说了第一句话后,他就在关注对方的反应和情绪。
如果有一丝一毫的不适或勉强,这个事就到此为止。
他能完全不牵连到对方,甚至让众人忽视掉他的情况下把事情圆过去。
但他又清晰的知道,这可是林郗淮。
是获得过国际奖项,在摄像机闪光灯和媒体的围挤簇拥下也面色如常的人,现在又算得了什么。
青年素白纤长的手指穿过杯脚,随意的架着酒杯,倚在沙发里看着他。
甚至有种秦洲晏要是惹出了什么尴尬的事,他能立马站起来解围的感觉。
至于情绪……自然是有的,如果没分辨错,大概是对他的一股淡淡杀意。
秦洲晏失笑,然后在对方一脸“你就继续掰扯吧”的目光中,继续开口道:
“抱歉打扰了各位的私人时间,在此先以酒致歉。”
他隔空举了下杯,然后仰头将杯子里剩下的酒喝净。
“事情是这样,刚刚我和朋友聊天,我们都觉得这家酒馆非常棒,不管是酒,氛围,还是在座的大家。”
“只是不知道各位有没有种感觉,音乐的交互性似乎稍有欠缺,恰好我朋友看到前面有乐器。”
说完,他的声音短暂的停留了下。
“……”
林郗淮低头笑了,没想到是冲这个来的。
他知道话音到这里,剩下就是留给他的地方了。
无论是处理妥帖的拒绝还是爽快的接受给出一场精彩的表演,都是他的本事。
其实他要是什么都不做,以沉默相对也可以,秦洲晏自己会处理。
但他不会让局面变成这样。
林郗淮站了起来,手中酒杯里粉色的酒液无意随着他的动作轻荡,他笑着开口道:
“所以不知道在座有没有会音乐的朋友帮个忙,我需要一个贝斯手。”
“晚上酒后放松的时光已经很棒了,但周五的晚上,有理由可以更棒一点,对吗?”
他的话音落下,众人就已经知道他要干什么,于是接连响起欢呼起哄的声音。
一时之间,气氛更加的热闹喧嚣。
其实就算没有贝斯手也没有关系,林郗淮只是为现在的局面随便找个理由。
倒真有一个年轻的男生站起来:“我在学校是玩乐队的,试试?”
林郗淮笑了笑:“试试。”
在林郗淮开始说话时,秦洲晏就已经坐了下来,他问道:“两个人吗?”
恰好不远处一位优雅的女士也开了口:“你是什么位置?”
林郗淮回她道:“吉他手。”说完,他的一只手落在身旁人的肩上,向下按了按,“这是我们的鼓手,会高难度的鼓棒耍法。”
秦洲晏:“……”
女人发出一声期待的感叹。
林郗淮搁在人肩上的手没有动,微垂头对上他的眸子:
“三个人,可以做到的吧?”
“……”
秦洲晏笑着看他,取下腕上的表,边用对方之间的话回复道:“试试。”
说完秦洲晏站了起来,和林郗淮一起朝着前面走去。
“我要是不会怎么办?”
林郗淮回道:“今天在乐器店里我看到你转过鼓棒。”
“有没有种可能,我只会转鼓棒。”
“这不是看看你的临场反应?”
能推辞是他的能力,现在一起上来也是他的能力。
对方都能这么考验他,林郗淮怎么不能还回去。
说能当贝斯手的年轻男生上来和他们握了握手:“你们好,我叫盖伊。”
林郗淮和秦洲晏与他交换了一下姓名。
酒馆很大,留给前面演出的空间也是。
有时会邀请乐队过来演出,没有时可由客人自由发挥。
林郗淮看了看那把纯黑的电吉他,色泽漂亮,尾端的造型像是恶魔的两个角。
只是到底是公共使用的乐器,比起今天乐器店里看的要差一些,但对一场即兴表演来说,基本的效果都能呈现。
林郗淮试了试音,确认可以正常使用后,他抬头看去,就见秦洲晏从工作人员那边出来,和盖伊说了几句话,对方点了点头。
他走近了些,只听到秦洲晏道了声谢:“等下你那桌的酒我请客。”
林郗淮还没多问,看到他过来的秦洲晏开口道:“来选曲吧。”
他只得先把疑问放在一旁。
林郗淮问盖伊:“要当主唱吗?”
盖伊摇摇头:“不不不,我只能纯当贝斯手。”
贝斯的拍子有时和主旋律节奏不同,贝斯手当主唱要求更高,很考验基本功。
林郗淮又看向身边的秦洲晏,秦洲晏清了清嗓子:“喉咙有点不舒服,是不是你之前感冒传染给我了?”
他咬牙:“……都过去多少天了。”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三人就决定好了所有。
本就是一场临时合作,林郗淮觉得自己和秦洲晏都不一定有这个默契,何况还有个完全的陌生人。
不出问题很难,全看临场反应。
三人上了台,各自就位。
台上的光线黑暗,林郗淮站在立式话筒前,不知道为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秦洲晏带着笑意的目光正落在他的身上。
林郗淮看到他的无声口型:“Have a good time!”
下一刻,头顶明亮的光束打在三人的身上,面容也看得愈发清楚。
他其实一点也不紧张,可看到对方的动作,却蓦地有心中一松的感觉。
对方就像是现在正身处的鼓手角色,是一首曲子中的稳定核心。
林郗淮看向下面的人,凑近话筒语调轻松道:“Have a good time.”
话音落下的瞬间,明亮电吉他声音带着强烈的节奏感瞬间穿透整个室内空间。
竟一点心理准备的时间都不给听客,引得人心里蓦地一震。
随即而来的就是热浪席卷的欢呼和尖叫。
也是这时候,众人也才深刻体会到之前秦洲晏口中所说的“交互感”是什么意思。
播放出来的背景音乐和现场演出是天壤之别的两种体验感。
一瞬间就能将所有人的情绪点燃到极致,引起更汹涌的澎湃。
分明是带来了喧天的热闹,青年神情依旧是冷淡的,但是手中弹奏的节奏感却步步加强,带着强烈的紧促感。
唇间吐出的歌词含义直白又热烈,和整体的气质极具反差,莫名蛊人的性感。
对下面坐着的人来说,是一场远远超过期待的演出。
先不提三人容貌都极出众,在互相融洽的同时又各自彰显着个人的性格特色。
和谐又具有强烈的记忆点。
节奏感强烈的鼓声步步推进着高潮的冲上。
随着一声重击落下,乐器声骤然变得纯粹,是属于电吉他的一段独奏。
在青年不知道的情况下,其他两具光束暗了下去,独独留下了他的那一束。
秦洲晏带着笑意看着聚光灯下的林郗淮,今天对方穿着宽大的休闲牛仔外套,很浅的蓝色。
倒是和现在的氛围有些搭。
两只胳膊的袖子都随意的向上撸起。露出一截小臂,修长的手指灵活的拨动着弦。
没有佩戴任何首饰,青蓝色血管明显的手在黑色琴身上显得愈发冷白。
冷光灯柱下,微垂头带着笑意看向吉他的时候,连额前的发丝都是发着光的。
秦洲晏已经过了喜欢出风头的年纪了,近年来行事越来越低调。
如果不是林郗淮,他可能不会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