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洲晏出电梯的脚步顿了下,回头看了他一眼。
艾莫斯也没有卖关子,直接道:“虽然我和他没有过交集,但在拟定客人名单的时候,身边有朋友建议我去邀请他。”
“对方给他的评价很高,据说他总是能在理性实用的现代主义上,不脱离成本以及功能需求的最大程度给予创新。”
不会悖于实际而导致不能实践落成。
背后所拥有的不仅是专业能力和各方协调沟通能力,文学素养、艺术鉴赏以及对美的感知力都不可或缺。
只有同行才知道,让各方都满意且达到平衡的情况有多么难实现。
“我朋友说,每个行业都不乏有天赋的人存在,但天赋与天赋之间也是有鸿沟的。”
秦洲晏垂头笑了笑,莫名的与有荣焉。
艾莫斯注意到了他的神情,调侃道:“夸的是他,不是你。”
秦洲晏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像是无声在说:“那又怎样?”
艾莫斯继续道:“总之给对方送了邀请函,不过刚开始和你打电话的时候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因为寄给他的那份邀请函上写的是英文名。”
Searic Lin
秦洲晏自然知道这个名字,只是这一路旅程下来,林郗淮未曾与他人深入结识过。
所以他每次都只给出一个简单的姓氏,外人也只称呼他为林先生。
至于林郗淮不知道邀请函这回事倒也正常。
邀请函是送到国内的,林郗淮又断绝了所有别人能联系上他的途径。
不管当初在伊塔伦纳还是现在L城的手机号都是临时的,邮箱更不会去看。
两人一边随意的聊着一边朝前走,两旁的侍者恭敬的给他们拉开大门,璀璨的光线乍泄。
金色的穹顶覆盖在所有人的头顶,里面或坐或站的人群目光循着声音朝门口望来。
人不是很多,一扫而去也就七八个人,有男有女。
容貌出众,衣着精致而华丽,各个放在人群中都会是一眼就能看出不凡的存在。
这些是艾莫斯平时玩得比较好的朋友。
见到来人,有人熟稔的和秦洲晏打了声招呼。
秦洲晏和他们大多数人也都认识,浅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走过去在一个单独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接过身旁人递过的酒,自然的融入进去和众人碰了下杯。
周围的话题依旧老生常谈,讨论车、游轮和酒,提宴会、提慈善事业,还有经济和政策,或许还有记忆中自家祖母传下来的珠宝。
秦洲晏自如的应对着,和以往那般和大家一起说笑。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社交模式,面上如常的和人交流着某个话题,大脑和灵魂却有些抽离。
在想,林郗淮现在正在干什么?
艾莫斯似乎是猜到了他的想法,抿了一口酒后,随意开口道:
“只待在我这个小房间有什么意思,要出去玩玩吗?”
众人自是应好。
秦洲晏朝着他点了下头,承了情。
艾莫斯低笑了声,要不是刚刚在楼下亲眼看到两人相处的模样,他还真的不太敢相信这是秦洲晏会有的状态。
于是一群人朝着外面走去。
这座庄园的占地面积极广,从屋门口开车彻底离开庄园都要开一阵子。
本就是抱着邀请各位来庄园玩的目的,自然不会拘束大家,人员彻底分散开来。
各自朝着自己领域所在或感兴趣想要结交人脉的方向流动。
秦洲晏找到林郗淮的时候,他正手里端着一杯酒,被簇拥着和身边的人聊天。
对方现在的模样,和他以往见过的任何一面都不一样,是从未看到过的。
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气质不凡,带着冰泉般的泠然通透感,将那股过于秾丽的五官压住。
和旁人说话的时候眸光清亮又干净,引得人总忍不住想要和他多说几句。
他很注意分寸,并不会刻意显摆卖弄,试图去引起别人的关注。
只有在身边人问到问题的时候,态度谦逊、不卑不亢的给出回应。
言之有物,谈吐不凡。
是属于社交场合下的林郗淮。
就算并不常常说话,也会不知不觉中成为人群的焦点。
“果然是不简单。”听到身后的声音秦洲晏没有回头,直到艾莫斯和他并排而站,“也是,你怎么会喜欢一般人?”
艾莫斯问道:“你认识Lin身边的那位吗?”
刚刚秦洲晏的目光只落在林郗淮的身上,倒还真没有关注别人。
听到他说的话下意识的望去,那是一位已经上了年纪的老先生。
秦洲晏想了想:“有点眼熟。”
“你妈妈应该认识,是多尔斯先生。”
提及人名秦洲晏就知道了。
如果说在整个建筑领域,迄今还活着的最具影响力的人物,对方绝对能算得上其中之一。
“他人可傲了,性格有些古怪,平时很难接近。”
可他现在正一手扶在林郗淮的胳膊上,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多尔斯在笑。
竟罕见的有几分老人家的慈祥模样。
林郗淮仰头欣赏了下房间的侧顶和窗户设计,创造者精妙将光学用到了极致。
巧妙的融合了地理场所和自然绿植环境。
仅仅是月光流泻进来造成的光影就足够惊艳。
若是白天,太阳东升西落,在这个房间消磨一整天好像也是一种享受。
在和秦洲晏分开后,林郗淮就一个人进入了这金碧辉煌的陌生场所。
他并不局促也不慌乱。
这样的环境若是用好了,所带来的助益不可估量。
大家三五成群的站在一起聊着天。
他耐着性子在角落里静默的观察了下,目光很快锁定在一位想融入老钱的新贵身上。
因为背景不一样,两种人群的行为爱好也不一样。
新贵会大胆张扬、活力新潮些,而老钱讨论的话题更聚焦于情怀与过往。
再加上那位先生或许不太了解艺术领域,被问及时有些尴尬。
若是直接强行加入一个气氛本就和谐的群体,反而有些莽撞,而且作为外人难以真正的融入。
这样的就很好,一个合适的切入口。
于是林郗淮站起身,顺手拿过侍者托盘上的一杯酒,朝着他们走去。
然后,他今晚的宴会也真正的开始了。
察觉到一道熟悉的视线,林郗淮的思绪抽离,侧头望去。
就看到了人群外松弛站立的男人。
看到他望了过来,秦洲晏笑着朝他举了一下杯。
林郗淮上扬了一下唇角。
秦洲晏手指了指外面示意,然后转身出了这个房间。
林郗淮看了会儿他的背影,然后收回视线,找了个合适的时机和众人道:“抱歉,失陪一下。”
说完后他离开这里出去找人,可能手机静音了,他打电话秦洲晏没有接。
而这里太大了,林郗淮在附近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人。
整座庄园富丽堂皇,墙面的花纹浮雕讲究对称,装潢古典又贵气。
旋转楼梯上铺着纹案繁复到靡丽的地毯,水晶吊灯璀璨,经过富有光泽感的装饰反射出更耀眼的光。
端着澄澈酒液托盘的侍者与着装华丽的先生女士来来往往,错落着从面前经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一些酒,林郗淮竟产生了几分眩晕感。
往前走了几步,正准备上楼的时候,身旁的门被打开。
他的胳膊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整个人猝不及防的被拖了进去。
背脊垫着一只手掌撞在了墙面上,并不疼。
林郗淮的心还是忍不住猛地一跳,在门被阖上之际他正准备开口。
一只手已经捂上了他的唇,防止他声音太大引起外面的注意。
直至走廊上最后一丝光线被金棕色的门彻底隔绝。
如流水倾泻的皎皎月光映照在一双带有笑意的眸子里。
“在找谁?”
明明是秦洲晏问的问题,手却没有放下来给对方回答的余地,无端的显出几分恶劣。
两人离得近,虽然室内没有开灯,但流下来的月光已经足够他们看清对方的脸和神情。
这样的一个动作,无疑会将人的视线聚焦在林郗淮唯一露出的眼睛上。
内眼角有些尖,然后向外线条流畅的延展出向上翘的弧度,但并不显夸张媚人,恰到好处的上扬。
漆黑纤长的长睫却微微下压,与眼尾交错的线条,莫名的旖旎。
眸子黑白分明的看着他,不管是刚被拖进来时展现出的那一丝错愕。
还是看到原来是他后,并不显气恼反而沾染上的几分笑意,眼睛都十足的清亮。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当初在伊塔伦纳第一眼看到的那个林郗淮,眼里的浓雾已经渐渐地消散。
好似终于能够看清他的眼底,也能窥见更多的情绪。
看到是秦洲晏,林郗淮觉得自己本应该放心下来,可心脏却蓦地跳得更快。
他伸手拍拍人的胳膊,秦洲晏才放下手来。
“你拉我干什么?”
“想吓吓你。”
“你是小孩子吗?”
秦洲晏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你怎么待在这里?”
林郗淮看了看这个房间的环境,就算只是一个临时供给客人休整的房间,空间也足够的大。
“不想出去社交,躲个清净。”
认识他的人多,一出去凑上来的人也就多了。
他今天本就不是抱着社交的目的出来。
甚至就算是以往,他也不是很喜欢这种场合,有些无聊。
但要是有林郗淮在,情况就好很多,像是找到了一个喜欢的玩伴。
两人朝着房间的阳台走去,春日的晚风习习,柔和的拂过人的身上。
夹杂着清新好闻的花香和绿植香,站在这里可以看到庄园很远处的风景。
楼下就是经过精心打理过的花园,色彩斑斓,白色双人秋千的绳索随着风轻轻晃动。
高尔夫球场大面积的绿意充斥在眼底,让人的心情也不由自主的开始放松。
像是一幅盛大而生动的画卷。
“今晚怎么样?”秦洲晏问道。
“挺好,比想象中好很多。”
林郗淮给那位新贵解围后,后面的事情就顺其自然下来。
能够快速积累一大笔财富直接跨越阶层的人自然不会是等闲之辈。
就算对艺术领域不感兴趣,但不管是性格还是兴趣爱好方面,总有所长之处。
两人相谈甚欢,对方甚至后来把他介绍给了自己的朋友认识。
不是同一领域的可能并不知道林郗淮是谁。
但没关系,他们知道市中心的某个图书馆,他们知道某个国家的某个艺术展馆,也知道某个知名大学的建筑楼。
一旦由他人介绍出是林郗淮的手笔后,态度愈发的和善下来。
这本就是一个逐渐打开知名度的过程。
何况后面有他相识的同行到来,在自己的领域里待着更是自如。
林郗淮确实心情很好,他拿出手机在秦洲晏的面前晃了晃:“是多尔斯先生的私人联系方式。”
秦洲晏感觉他有些兴奋:“这么开心?”
“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
可以说除了自己的父亲,多尔斯的作品是林郗淮学生时代研究过最多的,有点类似于偶像的存在。
只是对方上了年纪后,很少出席一些场所,就算见到也很难。
今天在这里有机会进行了深入的交流,他怎么会不开心?
秦洲晏很轻的挑了一下眉。
尽管知道林郗淮说的是什么意思,可从他口中一连听到两个强调的“很喜欢”三个字,还是感觉有些微妙。
他从不远处的桌面上拿起一杯酒,背倚着艺术浮雕横栏。
“我听说多尔斯先生不好接近,你怎么和他亲近起来的?”
“有点投机取巧。”林郗淮坦然的笑了笑,“我之前搜集过对方的资料,知道他很爱自己的妻子,也知道对方的妻子喜欢什么。”
秦洲晏点点头,既然能接近对方,那就说明他以出色的搜集能力得到了一些外人所不知道的信息。
“他本人很难接近,就只能以身边亲近的人为媒介了。”说到这里,林郗淮突然有些好奇,“别人怎么接近你会让你有想交流的欲望?”
秦洲晏想到什么,蓦地笑了。
“刚刚我们一起进来的时候,可能有人看到我们了,知道我们……”说到这里,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最后继续道,“知道我们关系亲近。”
“然后在找到你之前,我被对方拦住了,对方提到了你。”
林郗淮:“……?”
秦洲晏忍着笑:“是的,你。”
林郗淮的那个方式不算什么小众,大家都知道要找合适的切入点引入话题,接近他人。
今晚有人提到他的父母,提到姐姐,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因此独独那人提到了林郗淮后,秦洲晏居然感觉好新鲜。
于是,他真的停留下了脚步,听对方对林郗淮的夸赞。
他是喜欢听没错,但对方如果只能做到这个程度,那听完自己想听的他就会离开。
这个切入点只是为自己挣得的一个交谈机会,事情的进一步发展得看实实在在的能力。
秦洲晏无一刻不自豪的想,后面林郗淮能与多尔斯亲近下来,是说明他有过人之处、值得欣赏。
秦洲晏仰头喝了一口酒,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香气。
男人笑叹了声:“原来你提到多尔斯妻子的时候,他是这种感觉啊。”
“……”林郗淮的胳膊随意的落在横栏上,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模样。
心跳却快了一拍。
说完,秦洲晏继续道:“对了,艾莫斯,也就是这家庄园的主人,本就给你寄了邀请函。”
林郗淮想了想,好像也没有特别惊讶:“你说他邀请了一些自己认识的建筑师朋友,其中有人我也认识,说不定是对方建议的。”
秦洲晏点点头。
“还有,艾莫斯没有隐瞒我和你一起来的,所以他身边有人问起我们的关系。”
林郗淮侧头看向他:“你怎么说的?”
月光仿佛给人笼罩上一层薄薄的雾,对方的容貌都变得愈发的温和缱绻。
眉眼深邃,冷白的肤和漆黑发丝显得色彩感很重。
“我说,是我的建筑师。”
话音落下,他看向了身旁的人。
秦洲晏不想在什么都没确定下来之前,让人随意编排关系或在描述上加深他人的暧昧认知。
可到底也有私心,说是朋友又有些不太愿意。
这样就很好,除了艾莫斯看出了些什么,旁人只以为他们有合作关系,落脚点会在最后三个字上。
是林郗淮自己最认可自豪的身份,也很适合今天的场合。
只有他自己知道,重心在“我的”。
两人离得近,只是一人背对着后面广袤辽阔的天地,曲着手肘后撑着横栏随意的倚着。
另一人微松弛着肩背躬身,面朝着远方。
肩部有一定面积的重合度,似乎林郗淮往旁边垂头一靠,就能倚上对方的肩头。
不知名的花顺着墙面攀爬缠绕,最终落在横栏的边缘上。
林郗淮很轻的“嗯”了一声。
然后从楼下的蔷薇小路上收回目光,眼睑微抬,对上了面前人的视线。
林郗淮感觉自己的酒劲有点上来了,整个人变得有些不太正常。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时间过得紧凑又刺激,他亢奋的神经未曾有过片刻的安宁,心脏满是躁动。
他整个人仿佛一直都在飘着,以致产生了某种恍惚的不真实。
反而更期盼着重重的落下,被给予一些存在的真切感。
楼下舞厅里传来演奏的乐声,林郗淮理智的思绪被拉回了些。
起码不能单独待下去了。
“要去楼下跳舞吗?”
秦洲晏偏开了口,喉结轻轻的滚动了下。
“嗯。”
两人站直身子,准备朝着门口走去。
秦洲晏脚步顿了下,问道:“我们一起出去不要紧吗?”
林郗淮摇摇头:“没关系。”
他其实不在意这个。
于是两人朝着楼下而去,早已经过了气氛最热烈欢闹的时候。
大提琴的声音悠扬,曲调变得缓慢和放松。
光线昏暗暧昧,里面跳舞的人群也不拘泥于形式,享受狂欢过后的片刻安宁。
几乎大多数人都醉了、累了,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们的出现。
就算注意到也无瑕顾及,没有精力再去社交了。
林郗淮本就是一句随口说的话,他只想找个人多的地方待着。
让自己的脑子被人群的声音去挤满,就算嘈杂一些也没关系。
他站在角落里,随意的从侧边的台面上拿起一杯酒,刚喝了一口就被人从掌心中抽出了酒杯。
秦洲晏很自然的接着喝了口他喝过的酒。
林郗淮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脑子“嗡”了一声。
两人站得很近,周围流转的光线和金色穹顶墙面反射的光带给人一种强烈的眩晕感。
有股纸醉金迷的靡丽和堕落沉溺。
林郗淮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秦洲晏已经握着他的手肘,开口问道:
“如果我说的不是‘你是我的建筑师’,是什么更近一步的话呢?”
林郗淮的注意力被转移,忘了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他迟钝的想了会儿。
这个“更近一步”的话一旦说出来,以对方的身份,其他人的猜测自然会更多。
并且大多会是负面的猜测,诸如情人之类的。
他这样的外貌,在从最底层往上爬时,就已经惹出过不少的闲言碎语
林郗淮凑近了些,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总不能白白背负污名,那就干脆借你的势,谋夺最大的利益。”
秦洲晏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眸子,就算是醉了也不会是温驯的,带着一股劲。
只是喝多了酒,现在整个眼睛下方冷白的皮肤里透出旖旎暧昧的红。
于是就显得愈发招人。
他带着笑意道:“我很乐意。”
林郗淮也笑了。
似乎是累了,他微微垂下脑袋,额头抵住了对方的肩膀。
没用,就算在人群中也没有用。
他们现在站在角落里,周围人声的嘈杂和曲调都像是笼罩上一层无形的玻璃罩。
视野里像是拍摄照片中人群流动的模糊滤镜,所有清晰能感受到的都是面前人所带来的。
掌着他胳膊的炽热温度,说话的声音,空气中氤氲的酒香。
甚至这种极致奢靡的环境带来的浮夸视觉冲击像是梦境中一帧帧快速闪过的意识流场景。
浑身的细胞都躁动不安的窜动着,似乎在撺掇着些什么。
他抬起了头,突然开口道:“我想回去了。”
“要回去吗?”面前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两人都愣了下,然后笑了出来。
秦洲晏手掌顺着他的胳膊下移,直至攥住他的手腕,穿过人群朝着外面大步走去。
谁知侍者刚一拉开门,正好撞见了走廊口朝着这边走来的艾莫斯:
“Syphan,正在找你呢!”
秦洲晏:“……”
林郗淮:“……”
艾莫斯晃晃悠悠的走过来:“今天你们在这里住一晚上吧,我们打牌啊。”
秦洲晏平静的看着他道:“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我们还是先不打扰了。”
若是平时艾莫斯或许还能看出他的意思,不做挽留。
可他现在喝大了。
“什么?!你要走??!”艾莫斯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不行不行,上次打牌我输了心爱的一辆车给你,今晚你哪都别想去!”
秦洲晏还没来得及挣脱,艾莫斯已经叫了声后面的同伴:
“找到人了,把人带走!”
一群年轻人熙熙攘攘的涌过来,连带着林郗淮都被一起推搡进了尽头的一间屋子。
艾莫斯醉眼朦胧还有些得意的笑了两声:“我跟侍者说了,关上了大门,今晚谁都别想跑。”
“……”
林郗淮坐在沙发上,头疼又无奈,转头就看到了秦洲晏冷冷看着人的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林郗淮突然就偏头笑了出来。
秦洲晏想,早知道当初就不收那辆破车了。
艾莫斯还在那里“嘻嘻”。
他站了起来,艾莫斯刚准备拉住人,秦洲晏已经开口道:
“我的手上沾了酒,去卫生间里洗一下。”
艾莫斯摸了一下,确实有点黏黏的,他醉着声音道:“去吧,快去快回。”
秦洲晏朝着卫生间走去,路过林郗淮的时候,压了一下他的肩。
那是刚刚从他手中抽出酒杯时不小心洒在手上的。
林郗淮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没过多久,林郗淮就感受到自己的手机震了两下。
拿出来一看,发现是秦洲晏给他发的。
【出门,右转第二个房间阳台】
“……”
林郗淮真的是服了。
他比秦洲晏好脱身得多,这里的人和他都不熟,他要去哪里不会被人究根结底的问询。
而且大多数人都已经有些醉了。
林郗淮起身,自如的朝着门口走去,来到了对方说的那个阳台。
就看到阳台下面站着西装革履的男人,对方的衣着已经没有那么规整,看到林郗淮过来,他朝着人仰头笑着招了一下手。
“你怎么出去的?”
秦洲晏回答得很坦然:“卫生间的窗户,我就说会翻墙总有一天会起到作用。”
说完,他朝着林郗淮伸手:“快翻,我接住你。”
林郗淮:“……”
他快奔三了,为什么要总是做这种事!
林郗淮看了看下面,两层楼的高度,不算特别高。
外面似乎传来了艾莫斯出来的声音,在询问秦洲晏去了哪里。
于是他也不耽误,立马翻过横栏跳了下去,动作间无意带下了几朵攀附在墙上的花。
秦洲晏接住了人和满怀的花香。
他笑了声,然后将一朵花顺手插在了林郗淮西装外套的口袋里。
随即在艾莫斯进房看到此状痛斥的声音中,拉着人朝司机停车的地方跑去。
车辆沿着两侧栽满鲜花的长路渐渐驶离庄园。
上了车后两人都没有说话,林郗淮感觉自己的心跳未曾有过半分的减速。
太荒唐了。
他好像没有做过这么荒唐出格的事。
回到家在进入黑暗屋子里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两人就不约而同的贴近了对方。
所有炽热的、强忍的、再也无法克制的,一齐爆发。
潮湿急促的热吻落了下来,衣衫被扯得凌乱,西装外套落地。
那朵被放在胸前口袋的花掉了出来,成了黑暗中最秾丽的色彩。
在深刻力道下,背脊陷入柔软床榻的那一刻。
林郗淮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