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冬槿感觉这小家伙看起来有些狼狈,皮毛比不得之前见过时那么整齐滑亮,余冬槿心里一动,又向着这条窄窄的小道两边看了一眼,结果果然在右边的墙角看见了那只小猞猁。
小猞猁也略显狼狈,正在给自己舔毛。
余冬槿看看那只小的,又看看眼前这只大的,别说,胖嘟嘟的确实可爱,于是他顿了顿,将窗户完全打开,问外头这两只:“要不要进来暖和一下?”这屋里虽然不算太暖和,但比起外头风刮着冷飕飕的可要好多了。
胖貉一愣,眼睛亮亮,看起来好像开心的不得了,它连忙过去把猞猁叼起来,然后两步做一步,跳上了窗台,随后它没有跳到靠窗的床上,而是从窗台跳到床尾的床栏上,从那儿下了地,把小猞猁放下。
余冬槿感觉它们真的很有灵性,每个动作都萌性十足,看的他心里痒痒。
以前他想过养狗养猫,可算算工资和日常消费,又因为想着要存钱,他便没有行动,一直在网上云养。所以这会儿看见居然有只犬科带着只猫科自动送上门,他虽然觉得古怪,但一双爪子却蠢蠢欲动,好想摸一摸啊!
不行!余冬槿在脑子里和自己强调,这可是野生动物,虽然看着确实很有灵性,但是也不能轻举妄动,不然出事儿就不好了,这会儿可没有打针的地方,它们身上也不知有没有跳蚤。
不过看着那只貉带着猞猁,舔了舔毛好似准备在墙角的地面上睡下时,余冬槿又有些于心不忍。
他起床,出房间去厨房找到了干净干燥用于引火的茅草,揉了揉做成一个简易垫子,又将之前用来给大黄包笼子的破床单放上去,拿着放到了两只野生动物的旁边,然后拍拍手上床默默听它们的动静。
床尾那处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两只小家伙睡到了草垫子上。
余冬槿躺在床上露出一个微笑,看了眼一旁已经从跑轮上下来,现在正在疯狂进食的大黄,打了个哈欠去吹灭了烛火,盖着被子躺下了。
子夜,余冬槿安稳了许久的心口又开始闷疼起来,他喘着气捂着心口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笼子里的大黄扒着门、地上的貉与猞猁来到了床头边,都支棱着身体巴巴的看着他,三张毛毛脸上虽看不出表情,但余冬槿却可以看得出它们在担心。
余冬槿没有力气,他喘着气等那阵子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过去,才煞白着一张脸有了劲儿对它们摆手,“呼呼……我没事,你们别担心。”
大黄听他出声,探了探头,立即把笼门拍得啪啪响。
余冬槿抹了把头上的冷汗,把被子拉一拉坐靠在床边,开门把它抓出来放到床上。
大黄一来到外头,便嗖嗖的爬到了余冬槿的大腿上,在那儿四脚一蹲对着下头的两只陌生动物发呆。
余冬槿看它这模样,本来还在闷疼的胸口都不觉得疼了,甚至还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戳了戳它的屁股,问:“干嘛呢?人家早就进来了,你现在才发现呢?”
大黄还呆在那儿,但动了动鼻子。余冬槿伸手在它背后护着,没在管它,低头去看地上那两只。
两只看他状态变好,就放下前爪蹲那儿了,只不过都还仰着脑袋,黑夜里,月光透过窗户,影影绰绰的洒了进来,余冬槿看着那两双亮闪闪的眼睛,心里软软,他轻声与它们说:“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了,你们快回窝里吧,地上凉。”
两只在地上踌躇了下,乖乖转头回了床尾,大黄随着他们的离开转动脑袋,等眼中那两道模糊的身影再也看不着了,才开始试图在床上爬动。
余冬槿连忙捏住它,把这不安分的小家伙放回笼子里。
这夜之后,余冬槿就有些睡不着了,他有点害怕,怕睡下之后又被疼醒。他将枕头下的羽毛拿出来握在手里,就这么在床上翻来覆去过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最终抵不过忽然上涌的睡意,还是闭上了眼睛。
这夜山间的风格外的大,林子里的响动也格外的多。
夜行动物们聚集在溪流边开大会,你呜嗷我叽喳的说着人类听不懂的话。
这个会昼行动物们已经开过了,这会儿它们都在自己的巢穴里睡得香甜。
余冬槿本并不该知道那幽邃山林里发生的事儿,但他又进入了那个梦中。
第13章
梦里他来到了水边,水边烧着个火堆,他就坐在火堆旁,看着火上架着的烤鱼直流口水。这烤鱼看着就鲜,鱼皮已经烤焦了,瞧着金灿灿的,闻着香的要命。
余冬槿往四周看了看,没见到人,于是只得转回脑袋对着烤鱼干瞪眼。
这是谁的烤鱼呀?好想尝尝啊!不行!不能随便动别人的东西。
余冬槿纠结完了,吸溜了下口水,转身过去眼不见为净,专注去瞧眼前的溪流。他就这么坐了一会儿,有徐徐微风吹来打在他的面上,阳光从那头的树梢上挪开,将这片原本拢在阴影里的水边照成一片白,这让他不得不把眼睛眯起。
可不看着也不行,被热辣辣的火堆烤着的烤鱼没人看着,不一会儿便传来了一股子焦味儿。余冬槿生怕暴殄天物,连忙转转头将那个穿鱼而过的架子转了转,将鱼换了个面烤。
于是闻着那香味儿,看着那漂亮的颜色,余冬槿又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正蠢蠢欲动呢,身后溪边的乱石地上,忽然有轻快又稳重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余冬槿眨眨眼,还没来得及回头看来人是谁,脑中就灵光一闪,想到了上次梦中那位浑身充满心动荷尔蒙,叫他抓心挠肝了一阵,但只看见到了那身肌肉并未瞧见面貌的男人。他喉结滚动了两下,心里莫名打了个颤,转头向后看去。
他真的很好奇,拥有那样好身材的人——额,可能不是人,会长成什么样呢?他还记得他匍匐在他背上时,慌乱之下看见的,他那乌黑柔顺,但比起自己要稍显粗硬的发丝。
反正不可能长着一个鸟头,一边这么想着,余冬槿带着满心的忐忑与期待,转头果然看见那个高大且健壮的男人。
他带着点面红心跳,略过那吸人眼球的躯体,抬眼看去——对上了一张面具?
看着这人脸上,那张由生着羽状纹路的木头雕成,好似用来跳大傩的面具,余冬槿满脸愕然瞪大了眼睛。
男人任由他惊讶,步伐稳重的走到了余冬槿对面,在那里坐下了。
余冬槿这才发现,他右手上提着一只已经开膛破肚拔干净毛的鸡,手臂与小腿上还残留着未流尽的水珠,下身围着的那条黑色布料上也有晕开的水渍,看来他刚刚是去下游水边杀鸡了。
余冬槿对自己为什么做这样的梦实在是摸不着头脑,他就这么沉默的瞧着这个不肯露出真面目的男人,欣赏他翻动烤鱼的动作,看他将又一个烤架搭起来,用木棍穿过两头开洞的整只鸡,然后又烤起鸡来。
他麦色的肌肤在灿烂的阳光下显现出特别的魅力,阳光打在溪水上反射出来的光芒照在了他的肩头,印在他的锁骨与他那头粗黑的短发上,这让他显得更加闪闪发光。
看的余冬槿简直忍不住吸气,又控制不住叹气,同为男人,眼前这人可比他要壮多了,个头也比他要高上快一个头,他自己这身体目前应该也就一米七五的样子,所以这人绝对有一米九几了。
而且他身上还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魅力,余冬槿觉得这人的这幅躯体实在过于完美,除了那张,被面具藏起来目前还看不清的脸不知长得如何外,其他地方都叫他看的忍不住心砰砰直跳。
不过,他的翅膀呢?那双黑红色的,从他肩头背部两边长出,那双巨大的翅膀怎么不见了?
想着这个,余冬槿发现这人的木头面具上也暗藏着羽状纹路,这张面具其实雕刻的很漂亮,有点类似跳大傩的面具,但没有漆上傩戏面具那样的鲜艳色彩,只是木头的本色,但即使是这样,这面具依旧带着一种叫人心生凛然的神性,还隐约给余冬槿带来了几分安心感。
余冬槿的目光从那面具上挪开,目光划过对面人壮实的胸肌与线条凌厉野性十足的腹肌,最后看向火上的烤鱼烤鸡,借着它们的存在,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缓解情绪,然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有几分颤抖:“你……是谁?我真的……真的是在做梦么?”
男人没有说话,他抬头,好像用面具底下的眼睛看了余冬槿一眼,然后他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个木头碟子和一把小刀,将烤好的鱼取下肉放在碟子里,又变出一双筷子放在碟子上,做好这些,他将这碟鱼肉对余冬槿递了过来。
余冬槿迟疑,第一时间没敢伸手去接。
见他这样,男人的手僵了僵,随后他轻轻的,将那碟鱼肉放到了余冬槿身边的石头上。
不知为何,余冬槿见他这番动作,总觉得他看起来好像有些失落。
是因为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接受他的好意么?鼻腔里鱼肉的香味叫他口舌生津,余冬槿莫名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对这个男人的,于是他开口说了一声:“对不起,谢谢。”然后端起碟子,夹了一块鱼肉送入嘴里。
然后余冬槿动作就顿了顿,才鼓动腮帮子将嘴里嫩滑的鱼肉嚼嚼咽下,余冬槿开口问男人:“你是不是没放盐呀?”这鱼除了本身自带的鲜味,真的一点其他味道都没有。
男人头微微歪了歪,好像在疑惑盐是什么?为什么要放盐?
余冬槿无言片刻,想了想与他解释:“就是,一种咸味的调味品,也是一种人体必不可缺的物质。”
听他这么一说,男人恍然大悟,随后余冬槿只见他用手指在一旁平整的大石上轻轻一点,一个装着雪白细盐的木头罐子便出现在哪里。
余冬槿看的稀奇,却没觉得多吃惊,这毕竟是一个带着玄幻色彩的梦,一切皆有可能。他笑着点头:“对!就是这个。”
余冬槿嫌手不干净,便用筷子沾了点盐出来,拍打着洒在鱼肉上面,等感觉差不多了,他再次夹起一块表面金黄内里雪白的鱼肉送入口中。
这下子,余冬槿的眼睛就是一亮。
原本就鲜美的鱼肉被盐分点缀之后,果然变得美味了好几倍,吃着又滑又嫩不说还没有小刺,且这成块的鱼肉被他吃入口中之后,只用舌头轻轻一抿就能在嘴里化开来,然后再用牙齿稍微参与进来嚼一嚼,就自动滑入了他的喉咙里,最后化成了他腹内的一阵暖意,叫他舒服极了。
余冬槿感觉非常不错,他看了看对面的男人,夹起一块鱼肉犹豫了下,还是问:“你那面具不能摘了么?这鱼肉真的好好吃,你也尝尝?”
男人摇头,继续烤鸡。
于是余冬槿就这么不知肚饱的吃了一整条烤鱼,然后又吃了大半只皮烤的焦焦烂烂味道特美的烤鸡,最后,他很不好意思的用男人变出来的皂角洗干净了手上嘴边的油花,整个人感觉特别满足。
浇灭了火堆,俩人抱着木茶杯坐在水边的大石头上,余冬槿脱了鞋把脚浸入水里拨水玩。
高大健壮的男人坐姿端正,捧着茶杯静静陪在他身边。等余冬槿玩了会儿,喝干了茶杯里的水,他终于开口:“婚礼那天。”他说,声音略微低沉,但磁性又温柔,如山间神庙里的钟声,“会有很多灵物到访,为我们送上礼物。”
余冬槿瞪大眼睛,转头看他。
他继续说:“你记得不要落下它们的席面。”
余冬槿惊讶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他脑子里一片糊涂,努力思考着男人话中的意思。可没等他想个所以然,眼前人的模样就开始忽然变得模糊起来,他不由自主眨眨眼,下一瞬,眼前便化为了一片黑暗。
然后余冬槿就醒了。
他傻愣愣的从床上坐起,对着床脚墙面发呆,呆了好一会儿,他那因为刚睡醒也因为梦里内容太过奇幻而略微糊涂的思维才渐渐清晰起来。
这时,有三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先是一道熟悉的童音,它说:“是我宝宝!我宝宝!”听起来还挺激动。
再是两道陌生的童音,它们不满道:“是娘娘!娘娘!”
很明显,它们分成了两个阵营,而且还在吵架。
余冬槿转头看了过去,结果就看见自家那只黄色仓鼠正双手搭在亚克力笼门上,一双豆豆眼正对下方怒目而视。
而它的下方,是昨夜那两只被余冬槿放进来休息的动物,它们支棱着后腿站着,和笼子里的仓鼠争的正欢。
两边阵营一个宝宝宝宝的咕咕喊,一个娘娘娘娘的唧唧呜呜,听起来很是诡异,但又有点搞笑。
余冬槿:“……?”他隐约感知到,这三只口中的宝宝和娘娘,可能都指的是自己……他没觉得害怕,只是有点无语,敲了敲床边提醒它们三自己已经醒了,同时无奈道:“行了,别吵了,不要再刷新我的三观了!”
三只这才发现自己的宝宝和娘娘醒了,全都吓了一跳,里头明明胆子该是最小的仓鼠这会儿却最麻溜,连忙装作无事发生,一屁股钻入笼里的躲避屋里去了,一貉一猞猁却僵住了,看起来有点惊恐。
余冬槿见两只小毛球呆头呆脑,心里那点儿吃惊被毛毛球淹没,再次无奈道:“行了,玩儿去吧,需要我给你们弄吃的么?”
两只都摇头,貉想了想,还跑到床尾从那儿叼了个大老鼠出来给余冬槿看。
余冬槿本来想问它们为什么叫自己娘娘的,可还没问呢就被它们这表现吓了一跳,抬高声音问:“哪里来的老鼠啊?”
两只有灵性的毛球虽然知道眼前人是娘娘,但对这个复杂的问题却是回答不出的,挠挠下巴不知所措。
余冬槿看出来了,忙说:“唉,也是为民除害了,那,你们自己吃东西去吧,我也要起床了。”
毛球们于是叼着老鼠去了余冬槿看不见的地方享用了。
余冬槿这才松了口气,把目光挪向大黄的笼子。
大黄安静装死,不过笼子里的食盆空了,余冬槿脑子里有点乱,开门把躲避屋拿起来,让躲在里面的大黄无所遁形。大黄把头埋在纸棉堆里,只露出一个屁股尖儿。
余冬槿戳戳,问:“你喊谁宝宝呢?还学我妈的语气!”之前他还以为这家伙是什么都不懂乱叫呢,结果刚刚他明明听见它很大声的在那儿喊‘是我宝宝’,还我呢,比只知道娘娘娘娘喊得两个大家伙机灵多了,他看它很懂嘛!
这小家伙,居然自认和他妈是一辈!真是好大的鼠胆!
大黄并不理它的宝宝,默默扒拉着厚厚的纸棉继续往里钻。
第14章
余冬槿本想问问它之前说过的那些话的意思,可看它这完全不想理他的心虚小模样,心又软了,他哑然失笑,只得在给了它一句:“掩耳盗铃,你给我等着!”便抓起另一丛纸棉糊在它头顶,把躲避屋放了回去。
然后他躺倒在床上赖了会儿,在脑中不断回忆着自己这次的梦。
那个高大的面具男人,难道就是山神吗?这个梦太真实了,一点也不像是假的,他嘴巴里仿佛还残留着那鱼肉的嫩滑与鲜甜和鸡肉的多汁与香味。
所以在他们结婚那天,真的会有灵物到访么?余冬槿一边想着会是什么灵物,一边打着哈欠穿好衣服鞋子开门出去。
尽管天色还早,但觉少的乐正已经起床了,他正在厨房忙碌。余冬槿看见,连忙进了厨房去到灶门口,夺了他手里的火钳,抢走了做早餐的活。
乐正面目柔和,嘟囔了一句:“你这孩子……”然后没有多说,打水刷锅先烧水给孙子洗漱。
今早他们吃稀饭,余冬槿把自己带来剩的不多的红薯干分了点出来切的细细的和大米一起煮了,然后把那坛王家婶婶给做的,路上他没舍得吃完的红烧肉挖出一碗热了。
天气冷,肉油性大,一点也没坏,这样放一放味道甚至更醇厚了几分。
乐正嚼着软烂的红烧肉,喝着甜香的红薯粥,夸赞,“你这婶子手艺好,这肉烧的味道美。”肉软粥浓,很适合他老人家的喜好。
余冬槿乐呵呵,对自家婶婶的手艺也非常喜爱,带着点骄傲,他说:“王叔王婶对我很好的。”
乐正听见孙子身边还有这样一家善人,心有安慰,露出一个笑来。
现在也没啥需要瞒着乐正的了,加上自己也不熟,请客安排席面这些,肯定得让乐正操持,反正乐正看起来对这些接受非常良好,于是余冬槿一边吃饭,一边把昨天那个梦与爷爷说了,最后他问:“爷爷,这个梦会是真的吗?”
乐正表情凝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他沉思半晌,道:“不管如何,既然梦中给了提示,那就照着安排吧,席面肯定要多备一些。”说完他捏着胡子很纳闷,“不过这山神大人,怎得是个男神,我还以为……”
余冬槿:“……”他汗了下,忽然回过味来,哦对,男男结婚确实很稀奇,这关注点一点也没错。不过他心道:不是妹子才好呢,不然他多对不起人家,虽然说,这种事,大概也就是做做表面功夫,不会在一起过日子。
乐正纳闷完了,也没继续纠结下去,反正都是和神结婚了,这时候也没必要管对方是男是女了,那都不是事儿。他对孙子说:“过几天恐怕要下大雪,咱们这两日就准备搬家,住到村里去。这事儿虽然没必要张扬,但不能瞒着一部分的村里人,咱们还得在村里请村里人做媒人和厨子呢。”
余冬槿偏头:“媒人?”
乐正点头,“自然,无媒不成婚啊。时间太急,也不必遵守太多规矩,但媒人是怎么都不能少的。”
这天吃完早饭,余冬槿就和爷爷一起开始收拾家里东西。
其实李家也没啥东西,最重要的只有一样,那就是李家哥哥李夏夕的牌位。
简单收拾了下后,这天午饭前,乐正拉着孙子上了街。
出门前,余冬槿进屋看了看,发现一貉一猞猁已经不见了,看起来好像是自己打开窗户走了。
是回山里了么?他有点担忧,大白天的,又这么远,两只毛球可千万别在路上遇见坏人。
余冬槿跟在爷爷后面,穿过重重叠叠的巷子,走过并不算平整的石板路,来到了一户人家门前,带着疑惑看爷爷敲响了别人家的门。
开门的是个穿着鹅黄衣裙的少女,乐正见到她,喊了声:“静丫头,是我。”
静丫头认识乐正,惊讶问:“乐正先生,您怎么过来了?”她把门打开:“先生快进屋来吧,外头冷。”
乐正于是带着余冬槿进门,少女这才看见一旁没有做声,相貌过人的余冬槿,迟疑问:“这是……”
乐正与她介绍:“这是李家亲家里的孙儿,姓余,算辈分,你俩乃是平辈。”
余冬槿露出一个笑,双手相握对她行了个礼,打了个招呼:“静妹妹安好。”
静丫头顿时小脸一红,害羞的挪开目光,屈膝道:“余家哥哥好。”随后与他们带路。
俩人被邀坐到了堂屋里的板凳上,乐正问静丫头:“你妈妈不在家么?”
静丫头红着脸给他们倒茶,说:“在的,妈妈和几位姑姑伯娘在屋里做活呢,我这就去喊她。”说完,她将茶壶放下,迈着小碎步快速去了后面的事房里。
借着这会儿功夫,余冬槿忙问乐正:“爷爷,您来这里是?”
乐正喝了口茶水,道:“这家的主人倩娘子不仅有一手极好的制衣手艺,周边会做绣活的妇人们也都会来她这儿做活,所以我才来请她为你做喜服。”他提醒余冬槿:“倩娘子比你爹娘年纪小,等会儿见到人了,你记得喊声婶娘。”
余冬槿点头应了。
不一会儿,一位身穿褐色绣祥云花纹衣裳头戴云状木簪,瞧着一团和气的妇人便走了出来,她一出来,见乐正带着余冬槿要站起相迎,忙道:“先生莫起身,咱们坐着说。”她看起来很是爽朗,坐在他们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
她眼神清亮,瞧着余冬槿,带着一股稀奇劲儿问乐正:“这俊俏郎君长得和夏夕这般像,莫非就是?”
看来她知道自己,余冬槿心想。
乐正点头,“是,是我们家的槿娃儿。”
余冬槿拜见,“婶娘安好。”
倩娘子点头,笑道:“好。”她叹:“一晃眼都过去十八年了,你这孩子都这般大了。”她对余冬槿说:“你被抱走的时候,我才刚满才十六呢。”她满是感慨,话语里全是对年少时的怀念,“哎,岁月不饶人呐。”
乐正也叹:“可不是么。”
之后静丫头过来上了些糖花生酥饼零嘴儿,坐下默默在一旁听母亲与客人说话。
倩娘子得知他们来意,十分诧异,“什么?冬槿就要成婚了?”
静丫头抬眼,放在桌下的手将袖口捏紧,心生失望。
乐正点头,“是啊,所以想请你帮忙制一身喜服。”
倩娘子疑惑:“一身?只做新娘的么?”按他们这儿的习俗,若是只做一身喜服,单做新娘子的比较多,穷人家里的女儿们,也没有自己为自己准备婚服的规矩,多是有些新郎这边将两身婚服备好,婚礼之前择日将新娘的婚服给对方送去,再穷些的,家里便新郎准备颜色靓丽些的常服,只给新娘准备,再往下,就都穿常服了,不讲究什么喜服婚服的,一切一以实用为主。
乐正摇头,“只准备冬槿的就可以。”
倩娘子嘴巴微微张开,瞧着冬槿有些诧异,不过又觉得不太意外。她倒没多想,只以为这孩子是娶到了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了,那般人家,女儿的喜服都是自己准备的。她点头,“行。那冬槿你随我过来,我给你量量尺。”
量好尺,倩娘子与他们商量了下要用的布料与花样,期间乐正想了想,又道:“喜服从里到外都要准备,另外再为冬槿做两套中衣,两套冬常服,不过中衣常服不急,可以慢慢来。”他这两日仔细观察,发觉冬槿这孩子衣裳并不多,换下洗好的里衣都打有补丁,是的再做两身新衣服。
余冬槿听乐正安排的这么细致,心里感慨不已。
因为要加急,东西也不少,于是定金便去了一两银子,乐正非要付钱来着,但被余冬槿拦住了,他自己拿了钱硬塞到了倩娘子手里,然后赶快拉着乐正走了。
人老了力气也不够,乐正被余冬槿拉着根本挣脱不了,小老头气的不得了,出了门将孙子的手一甩,之后一路上都在背着手嘀咕,“臭小子!你爷爷我有钱!要你付什么钱!”
余冬槿听他嘀咕,听得抿嘴直乐,乐完了他说:“知道乐正先生有钱,可您存点养老钱也不容易,可不能乱用乱花。”
乐正不满道:“这叫乱用乱花吗?!”他只是想尽点自己的心意而已,他已经暗自决定,等倩娘子交货那天,他就悄悄把尾款付了,不叫余冬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