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则坐在宅邸从房屋延伸出来的那块木质的长廊边缘,脚垂下就能触碰到庭院的土地。
田山花袋:“……这里是?”
淡岛千秋:“是涩泽家,听说过吗?花袋君。”
田山花袋:“……啊。”
淡岛千秋来到横滨之前的资料并不好查,像是被人为刻意隐去了一般。虽然时隔已久,现在已经少有人知,但“涩泽家的「四季之时」”这一名号依然还存在着,肉眼可见的是这位大人物与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涩泽家曾经有着极强的联系。
更多的资料在淡岛千秋已经死去已久的现在,则是彻底查不到了。他在横滨生存的痕迹,几乎被完全抹掉。
本着多说话只会说错话的原则,田山花袋只是抿紧了嘴唇抱紧棉被,没出声。
这个梦中的庭院内,并不只光光有他们两人。远远的,木质长廊的那一段传来了脚步声。那边走来了两个人一个有着雪白的长发与红色的眸子,穿着宽松的浴衣神态淡漠地走在前面,而后面则是一个看起来比他小上几岁,白发绿眼,看脸的话……很像淡岛君?
他们的长相相似,几乎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应该是一对兄弟——可比起兄弟,他们又更像主仆。
那个长得像淡岛君的孩子沉默地,一言不发的跟在那个红眼睛的人的身后。但身前人却只是自顾自的昂首走着,直到身后传来了绊倒的磕绊声,他才转过头来,颦着眉为咬牙摔痛了红着眼框、但却依然自己重新站好了的孩子理了理和服衣襟。
没有言语、没有交流……只是这样。
夜里略凉。那件孩子所穿的银白色的、漂亮的和服,在夜色下,刺绣的地方闪闪发着光。
“那是我,少年时期的我。”
淡岛千秋平静地说:“为了跨世界连接上你,我尝试了很多的方法,最后却只能把你带到这里来。可能因为,这里是我生前做了最多精神加固,是最稳定的地方。”
“……这里,是我的过去。”
“……”
田山花袋为自己掖了掖棉被的被角。
这里似乎确确实实是淡岛千秋的过去,因为那对兄弟两人路过他们所坐着的一角时,就好像完全没看到他们一样。他们径直地穿过漫长的木质长廊,背影消失在了某个纸门后的方向。
而就在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的时候,周围的画面就像梦境破碎了一样,如摔碎的镜子一样,一切的回忆全都变成了碎片的模样。
碎片揉杂着,等映像再次出现在眼前时,除了身下坐着的长廊不变,他们已经换了个身处的地方。
就好像在看电影一样,无数的记忆如加速播放一样在光隙中掠过。属于“淡岛千秋”这个人的一生,就这样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迅速地演绎着。
从孩童,到少年,再从涩泽家到下着雨的小巷,从青之氏族到港口/黑/手党再到横滨海岸,那个小时候跌倒了会红着眼圈自己爬起来的小孩子只在一瞬就长大,变成了现在田山花袋所见的青年的模样,然后又沉入海底,闭上了双眼。
……好的坏的、成功的失败的、狼狈的和不堪的,一切只在这短短的六百秒。
他的人生是短暂的。
在其中一些画面闪过的时候,田山花袋下意识地低头,然后悄悄用眼角的余光去打量身旁人的模样——这样难堪的画面,一般当事人很难想象会愿意让别人看到。
但那个已经长大了的白发绿眼的青年,只是静静地坐在他的身旁,目光平静,就像在看别人的故事一样。
于是原本有些焦躁不安的田山花袋,在那样的氛围下,也慢慢地变得平和安宁。
可他依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那是一些……很难让人感到快乐的记忆。
至少,现在田山花袋相信,淡岛千秋是真的有事需要他的力量来帮忙——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很难想象会有人为了联系他,把人拉入自己不堪的记忆回廊。
即使这个被播放记忆的本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波动,但复杂的情绪充斥着花袋的心房。
他嘴唇嗡动着,阿宅为数不多的社交经验告诉他这时候其实是不是应该说点安慰的话?可是淡岛君看上去又不太需要,贸然安慰是不是像在侮辱一样不太好,再说淡岛君现在是幽灵,万一他生气了一直惦记到彼岸的世界里该怎么办……
田山花袋抱着棉被,又陷入了纠结里。
“花袋君。”
淡岛千秋突然叫他。
花袋:“诶?在!”
他心想着只要事情不是太麻烦,毕竟对方是淡岛,帮一下忙也不是不好。
淡岛千秋说:“虽然这么说你可能会不相信,但在你现在所在的世界里,我与你的链接是所有人里最强的。”
田山花袋:“……啊,啊?为什么…不对,所以你需要我帮什么忙?”
“……”
“我想把我的身体交给你。”
思考片刻,淡岛千秋这样说道。
说着,他笑着抬起手止住了田山花袋错愕的疑问,轻声道:“死亡并不是人生的尽头,死亡之后的人,也许会进入另一个世界里生存——那就是我现在所在的地方。”
果然是彼岸的世界啊,田山花袋点着头心想。
淡岛千秋说:“在那个世界里,我遇到了一点麻烦,暂时处于被人监管着的强制工作状态。但你也知道,身为首领,我总是有着其他的很多事情需要去忙。就像是现在。”
白发青年抬起手指,轻描淡写地指了指面前的记忆碎片:“我需要回到我过去的记忆里,去寻找一件重要的东西——但那样的话在现实世界里,我的身体将沉睡不醒。”
“花袋君,我需要你。你与你高超的电子技术将帮到我很大的忙。”
淡岛千秋说:“作为回报,你可以向我提出任何的一个要求,只要我能做到。”
“也不需要太久,以花袋君的能力的话,这只会占用每天你的一小部分时间。而在你使用我的身体的时间里,你的现实世界的身体也将陷入睡眠。”
“……”
田山花袋沉默,然后错愕:“……诶?这种事是能做到的吗?!”
——精神系异能好可怕……!
淡岛千秋笑着点头。
其实这并不是异能,而是系统自带的“马甲系统”技能的作用。换句话理解的话,大概就是之前淡岛千秋只是装载了“田山花袋”的技能,但本人在上号——现在只不过换成了“田山花袋”本人上号一样。
就像其他的马甲们一样,他的身体将暂时变为自己灵魂和花袋的核心的揉杂体,副作用确实也有,但难得的不受直播系统监控的这个时刻,淡岛千秋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去完成一些事情。
淡岛千秋:“平常的时候,你可能会看见到一些很奇怪的文字飘在头顶,但不必理会,假装看不见就可以了。”
田山花袋:“等等,我还没正式答应呢……会飘文字又是什么东西,彼岸特产吗?!”
淡岛千秋:“可以当作是差不多的东西吧。报酬的话,花袋君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我还没正式答应呢。”
田山花袋推了推眼镜,揉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嘀咕:“嘛,总之我也是家里蹲,现实里多睡会儿帮帮忙也不是不可以……报酬的话…,彼岸的那个东西可以带到现实世界来吗?”
淡岛千秋思索道:“大概是不可以的。但如果是金钱的话,我在横滨还有几套房产,我可以将凭证给予你,你带着去找我生前的部下——”
田山花袋:“……等、等一下,生前什么的听起来好吓人啊?报酬还是请让我再考虑一下吧!”
淡岛千秋笑了:“好,既然你答应了,那事不宜迟,我们从现在就开始工作吧。”
田山花袋还没来得及张嘴说什么,紧接着只看见淡岛千秋挥了挥手,眼前的梦境逐渐变得模糊,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就来到了一件陌生的狭小房间里,面前摆着电脑和零食。
低头看了看明显不属于自己的身体,田山花袋熟练地打开了电脑,心里叹气嘀咕着:“……答应了帮忙又不代表加班啊,淡岛君也太着急了…”
“……哇啊,这个数据量,好可怕,这是些什么东西……洗钱?不对,咿,比洗钱还麻烦的程序……!”
监/禁室内的监控摄像头依然在正常运作着,但画面上只能看见那披着棉被的青年似乎是睡醒了,嘀嘀咕咕地挪动到电脑旁边去。
负责监控的组织成员打了个哈欠,没再在意监控画面上的事情,闭上眼睛继续睡了过去。
——一切似乎都还在照常进行。
真白教会办公楼内的医务室。
有着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头上戴着金属制蝴蝶饰品的与谢野正穿着白色的医袍,一边用歪头肩颈夹着手机打着电话,一边垂眸帮手下的患者疗伤。
棉团蘸着酒精擦拭着伤口,那名在先前教会被入侵时受了点轻伤的信徒倒吸一口冷气,咬牙忍着痛,不敢招惹这位女医生。
“……嗯,嗯,我知道了。等红叶回来交替后,过几天我会前往纽约,为他做一次健康检查的。”与谢野漫不经心地回复着电话的那一边,“十二月底赶不回来了?……那镜花估计要失望了,她期待很久纯白大合照了。”
“等我到达后,我再试着劝一下吧。毕竟是首领,今年又是纯白在日本的第一年,新年和生日至少得有一个要好好庆祝才行。”
电话那头的森医生低声失笑:“…谁知道呢,也许他本人并不期望这样的庆祝呢。”
与谢野:“嗯?还有别的事么。”
森医生:“没什么。那就有劳与谢野医生了。其他的资料我准备了一份交给了泽口,教会如果出了什么问题的话,就请找他吧。”
手上帮信徒包扎伤口的动作不停,与谢野随便应了句“嗯”,准备就这样挂掉电话。
这些日子,因为纯白在日本多增加的几个地下情报点的事情,森医生和红叶等人在外忙碌,一时半会儿无法回到教会里来。但教会刚刚遭遇过袭击,前来采访的媒体不断,没有人留守处理是肯定不行的。
远在米花町的小春独步和坡近期跟随那位畅销书作家,工藤优作,一起去了夏威夷进行为新书做准备的采风活动;而留在教会本部的剩下的两个人,柏村春也和夏岛津治,这两人都不方便出面处理问题。柏村春也甚至还被安排出去出差去了。
泽口秘书确实是可靠,但在这样紧要的关头还是需要一个“纯白”的成员在教会坐镇的——于是这份工作就来到了与谢野的头上。
“处理好了,接下来的几天伤口不要沾水,注意卫生。”
嘱咐了已经处理完伤口的信徒几句,又目视他感谢完自己后离开,与谢野心里叹了口气,盘算起了待会儿要干的事情。
……平时没什么感觉,但是一到重要的时刻,才发现人是真的不够用啊。
纯白未来还会在这个世界中发展的越来越庞大——光是现在这几个人,看着是多,但实际完全兼顾不过来。就像现在,连身为后勤医生的自己都要开始兼任文职起来。
这么想着,与谢野的心里有点烦躁,她对电话那头随口道:“那么,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挂了,下次再说。”
电话那头却突兀地响起了闷笑声:
“……呵呵。”
与谢野:“?”
“抱歉抱歉,”电话那头的森医生低笑着说道,“只是觉得,这样的对话发生在‘森鸥外’和‘与谢野晶子’之间可真是稀奇啊。”
“异世界可真是有趣,就好像以淡岛君为中心,将我们所有人的关系都推翻了重来一样……而‘与谢野’也原谅了‘森鸥外’一样。”
与谢野:“……”
她抿了抿嘴唇,张了张嘴唇想说什么,一会儿又闭上。
但在电话的那一端,森医生却像是并不在意她的反应一样,自说自话着:“教会就交给你了,与谢野君。再见。”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给空荡荡的医务室内留下一串忙音。
“……”
“…开什么玩笑……像你这样的家伙、像你这样的家伙……谁会原谅,如果不是纯白……”
站在医务室中心,与谢野低着头,黑色的短发垂下遮住了她的神情,握着电话的手却逐渐缩紧。而另一只没有拿着东西的手,也无意识地紧紧撺成了拳。
属于“与谢野晶子”的马甲核心在体内燃烧着,复杂的情绪翻滚,难以言喻的心情让人无法言明。
半晌,几个深呼吸后,她重新拿起了桌子上的棉签和金属镊子,冲门外喊道:“下一位——”
该死的梶井基次郎……!
组织的某间房间内,贝尔摩德正咬着绷带,为自己左臂上的伤口缠绕包扎。雪白的纱布绷带一圈圈的束缚着,将原本红肿的灼伤伤口用力包裹,依稀看见些许渗出的深色血液。
等到手臂上的伤口和身上的伤口都彻底包扎好了,贝尔摩德长吐一口气,用力咬了下自己的大拇指。
——当时在直升飞机上,如果不是纯白的那个“梶井基次郎”扔下的那些柠檬形状的炸/弹,她跟本不可能受这么重的伤!
那天,黑白会议结束的时候,她与伪装成波本的库拉索一起都以为那两个贸然跳机的家伙必死无疑,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提前搜过身确定过他们两个人身上没有任何安全保护了,“坂口安吾”和“梶井基次郎”却毫发无伤。
要知道,当时他们所在的直升飞机距离地面可是有着三千米以上的高度——这怎么可能呢?!
不仅如此,那位会议过程中都发呆走神,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纯白干部“梶井基次郎”甚至还在飞机上随身携带炸/弹。
在他与他的同伴跳机后,贝尔摩德和库拉索本来有充足的调整身上的跳伞安全设施的时间,但直升飞机却突然爆炸,而爆炸源正是他所扔下的那些像柠檬一样的东西!
没有办法之下,贝尔摩德和库拉索仓促之下背对着爆炸的热流,也跟随着跳了机。
那可真是令人难堪的回忆,如果不是身为组织的一员,贝尔摩德和库拉索本身受过训练并且经验丰富,不然怕是要死在那里了——要么是因高空坠落而粉身碎骨,要么因飞机爆炸而死无全尸。
离舱门最近的贝尔摩德和库拉索尚且如此,那位早在飞机上就被贝尔摩德一枪击中的飞行员嘛……自然是没有逃生的可能了。
……啧,纯白。
贝尔摩德咬咬牙,用右手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唯一称得上好运的,大概就是在会议出发之前,贝尔摩德向组织里的二把手,朗姆,借来了他的直属部下——记忆力超群的库拉索。
通过特殊的方式,库拉索可以迅速的记忆下任何的数据,而黑白会议那天,虽然最后所有的资料都因为突发事件而不知消失何处,但库拉索的大脑却记忆下了纯白那天带来的所有的文件。
也正因如此,作为会议代表人的贝尔摩德虽然同样受到了责罚,但境况相比袭击大厦的指挥人琴酒来说倒也还算好。
想到正在受罚的琴酒和已经被关了十几天的卡尔里拉,贝尔摩德的心情微妙的好了一点。
就在此时,莱伊推开了这间房间的门,瞥了她一眼后向后倚在门框上:“看来你的心情还算不错。”
“关门,莱伊。”贝尔摩德眯起眼睛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就像是听不出她话里的火药味一样,莱伊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后任由烟雾飘渺:“朗姆让我来叫你,集会的时间快到了。”
“朗姆?”
贝尔摩德嗤笑:“看来,在这场所有人都受了处罚的任务里,有些人还是捞到了点好处的——银色子弹,你居然攀上了朗姆?”
莱伊没有回话,只是淡淡地看向前方。见了他这样的态度,贝尔摩德轻笑几声,转头整理自己的包包。
——确实是捞到了好处。莱伊心想。
但并不是出于组织立场的好处……而是身为FBI,在整个事件中获利。
曾经在纽约奇迹赌场分场火灾的那天晚上,莱伊与同为卧底的、出身自纯白的卡尔里拉和柏村春也进行了交流。双方交换了关于接下来即将到来的黑白会议的部分情报,并协商达成了暂时的合作关系。
在那之后,有了这条关系渠道后,FBI顺利的与纯白官方链接上了通道——详细谈及了有关合作的部分。
由于涉及到的势力过多、内容过于复杂,具体的内容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撇去纯白获利的部分,FBI在这一战之后基本拿回了纽约市民对FBI等公安机关的信任,并且捉拿了部分组织的成员。
这部分组织成员中大部分只是底层,但其中也包含一些酒名代号成员。他们之中有些在审讯时突然体内毒发暴毙死亡,但也有在纯白的那位代号名为“与谢野”的医生的极力抢救下,活了过来的人。
组织做事风格谨慎小心,成员之间的情报基本不互相流通,但即使是这样,从这些人的嘴里,他们也撬到了不少有关组织的情报。哪怕只有一点,这也弥足珍贵。
更不提将组织揭露一部分这样的决策,使得MI6、CIA等机构主动上门,与FBI洽谈有关针对组织的对策,统一战线。
当真是获利极大。
想到这个计划的决策人,莱伊绿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光芒。
——…卡尔里拉。
这样的人物在纯白内,至少也是干部级别的,但隐藏在组织内的时间内他却将自己伪装得极好,甚至一度差点骗过了他的眼睛。
就连春也,在火灾那日的表现可以看出,他基本是听从卡尔里拉的吩咐的,他信任卡尔里拉的决策。
柏村春也是莱伊一手带出来的孩子,那位橘发的少年总是张扬自信,但却极少那种程度的服从他人,莱伊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说起来,卡尔里拉在“纯白”里的代号是什么?
贝尔摩德整理好了自己,撩了撩身后的金发,站起身来,这时却听到了莱伊的突然的发问。
这位组织未来的新星,“银色子弹”掐灭了手中的香烟问道:“作为黑白会议的代表人,贝尔摩德,你知道纯白的代号命名规则吗?”
“噢?”
贝尔摩德轻笑:“怎么,你对这个感兴趣吗?”
莱伊不否认:“毕竟那是将了组织一军的神秘组织,好奇也是难免的。”
纯白的代号啊……
贝尔摩德心里回忆起之前某次,在赌桌上所买来的那个情报。
——纯白的首领的三条有关情报。
一、虽然不知道年龄,但那是一位男性。
二、“他”拥有一头白发。
而三……则是,“他”没有任何的文豪代号。
这是极为奇妙的一点。
“哼嗯……”
心中的思绪一闪而过,贝尔摩德染着红色甲油的指尖划过脸颊,她歪着头想了想,轻浮地回答道:“真可惜,就算是我,也不知道纯白的代号命名规则呢。”
“只不过,在我邀请纯白的’坂口安吾‘前来组织任职时,他曾拒绝我‘比起酒更喜欢阅读’。也许,他们是按照喜欢的文豪风格自己挑的?”
“原来如此。”
听了她这明显漫不经心地回答,莱伊轻点头,冷声说了句“集会的时间快到了”,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啧,无趣的男人。”
贝尔摩德耸了耸肩,也起身向房间外走去。
纽约某处大厦,地下大厅。
这里是淡岛千秋第一次被带来时,见到威士忌几人的地下酒吧。
满墙的酒瓶种类繁多,摆满了铁艺高架。每一瓶酒的背后,或许都代表了一位拥有代号的组织成员。
昏暗的灯光照射在铁质的墙壁与水泥地面,角落里摆着的几张沙发早就坐好了人。他们有些正勾着微妙的笑容在与身旁的人套着情报,有的双手环臂靠在墙角,拒绝与任何人的交流。
不愿暴露身份的,脸上带了遮挡着的面具或者伪装,甚至是易容;而也有并不在意这些的,因为等待太久而咋舌出声。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在今天参加这一次的集会,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站在这里。
凡是在这里的,全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组织内拥有“酒名”代号的成员。
脸上做了点伪装的波本手端一杯威士忌站在阴影中的角落,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每一个人——要知道,在场的所有人几乎全都是危险的犯罪分子!
人群中,同样做了伪装的苏格兰隐秘地避开了众人的视线,端着酒杯走到了波本的身边,在他的耳边低声道:“……一共七十二人,但恐怕这并不是组织全部的代号成员。”
像他所知道的几位同样拥有代号,但是是科研或情报人员的组织成员,今日就不在这场集会当中。同理,他与波本的重点拉拢目标,他的朋友淡岛千秋今日也不在场。
……但今日的并不在场,并不代表着他在组织内的地位地下,而是代表着他被组织控制在了组织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淡岛君的安危暂时是不需要担忧的……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在组织的重重监视下将这份圣诞礼物交给他了。
这么想着,苏格兰和波本对视一眼,轻抿了一口酒液。
只有傻瓜在这个时候才会刻意去观察记录身边的环境和人们的动向——今日可是那个从来都禁止成员之间互通情报的,那个最为重视谨慎行事的隐秘组织的集会!
这七十二人里面必然有不是酒名成员的、也有不知真实身份是什么的、还有也在暗中观察着在场所有人的反应的。就连这场进行集会的大厦,想必在今日之后也会被组织直接弃用。
以组织以往的作风,为了彻底的不留下任何的痕迹,直接炸掉整栋已经有过多人知道的大厦都是极为可能的。现场交流所得来的情报也一样,其中必然有肯定会被组织判断为需要弃用的情报。
只是经过这样的一层筛选,就足够筚出一批心怀鬼胎的成员了。任何不够“忠诚”的成员,显而易见得都将被组织借机“割舍”掉。
——这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一样。
…现在唯一能做的,那就是做好组织分配来的工作,在确保“卧底”身份不暴露的同时,成为对“组织有用的人”,被组织留下,才能为公安夺取更多的情报。
地下酒吧内是安静的,只有偶尔才响起犯罪分子们的低语声,以及玻璃酒杯碰撞的声音。
过了半晌,门再度被打开,金发的贝尔摩德与身后背着乐器包的莱伊在众人的注目下进入现场。
而就在此时,一阵明显经过变声期处理的扭曲机械音响起。
“……欢迎你们,组织忠诚的乌鸦们啊。我是那位尊敬的大人的代言人,朗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