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时恩没有再轻易地被一顿价格昂贵的餐哄好。
苏执聿感觉方时恩把事情变得麻烦了起来。
苏执聿这时候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是他现任的助理,如果不是很紧要的事,一般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来打扰。
苏执聿起身去了卫生间,电话接通,果然是一个项目计划表上的信息出了纰漏。
合作方发现了问题,正在兴师问罪,苏执聿这通电话打的时间有点长,亲自和合作方的项目负责人道歉,又重新安排了对接的人员,连带着对之前经手的此次项目的工作人员进行了处罚。
这通电话打完,苏执聿在卫生间里又洗了洗手。
出去的时候却发现,方时恩已经不在座位上。
苏执聿这时候刚从卫生间出来,没有看到方时恩的身影,不是去了上厕所,能去哪里,又不是小孩子坐不住,会乱跑。
苏执聿眉头忍不住蹙起,快走几步,刚要去找餐厅的经理,询问一下,就看到了方时恩正在餐厅的大门口,和那里的侍应生抬手比划着什么。
“方时恩?”
苏执聿走近了叫了他一声,方时恩猛然回头。
一张惊惶不安的脸撞进苏执聿眼里,方时恩眼眶一周发红,眼泪都已经在眼睛里噙着,要掉不掉的。
只是离开去接一个电话的功夫,方时恩竟然就要哭起来?
苏执聿感到非常不可思议,他走过去,跟侍应生讲了句抱歉,添麻烦了,又去抓住了方时恩的手,把他往自己身边带。
刚一碰到方时恩的手,苏执聿就被那双手上的温度惊到,冰凉得像被冷水冲刷过。
方时恩这时候却一把紧紧回握住了苏执聿的手,紧紧跟在苏执聿后面。
苏执聿回头看他,发现他脸上的神情还是如惊弓之鸟般惴惴不安的。
“你去哪里了?”
苏执聿听到他声音沙哑地问自己,“不是自己说,接我回家吗?”
方时恩以为自己丢下他走了。
苏执聿莫名感觉到心口突然被什么重重抓了一下。
这个电话可能确实是讲了太久了,苏执聿这样想。
“只是去接电话。”
苏执聿没有想到方时恩这样就被吓到,又很快想到可能是自己对方时恩做过太多次类似丢弃抛弃的试探和威胁,这导致方时恩对去接了一个长达二十分钟电话的苏执聿都无法信任了。
回到餐桌前,方时恩拿着纸巾擦了擦自己的鼻子,鼻头也变得通红。
苏执聿沉默不语片刻后,又问他:“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方时恩闷声闷气说:“我手机忘在你车上了。”
他这样讲话鼻音很重,显得好像很委屈一样。
“还吃吗。”
这顿饭吃到这里,方时恩神情狼狈,看起来已经没什么心思。
方时恩确实没有什么食欲,可能是因为被吓到,也有可能是因为讨厌苏执聿,在讨厌的人面前,连喜欢的食物也会变得食不下咽,
方时恩先是摇了摇头,但是看到餐桌上盘子里剩下的食物还有很多,迟疑一下,又点了点头。
餐后,两人回到车上。
苏执聿看着又回到后排坐好的方时恩,像是突然察觉到方时恩也不过是二十出头,比自己小了四五岁不说,身形也比同龄男生也瘦小很多,这样坐在后面,从后视镜里看,是很伶仃单薄的。
可能确实是自己做错了事,让方时恩承受了不该承受的惩罚,也有可能是看到方时恩刚才只是自己离开二十分钟,就完全丧失掉安全感,以为自己又被丢下的模样太过可怜。
“对不起。”苏执聿突然说。
苏执聿不想方时恩继续和自己闹别扭下去,这对于他们即将开始的假期是很不利的。
他转过头来,看向方时恩,“我向你道歉好吗,之前是我错怪你。”
苏执聿的对不起是非常难得一见的,方时恩听到之后,神情愣怔住。
苏执聿伸手拿起来副驾上的东西,递了过去:“以后可以玩自己的。”
方时恩接了过来,是一台和陆霄同款的游戏机,看起来是更高的配置。
苏执聿听到方时恩迫不及待打开包装盒的声音。
如果方时恩一开始就选择坐在他的副驾驶位置,那么他应该在今晚的餐前就可以收到这份礼物的。
可能是因为带方时恩吃了一顿价格昂贵的餐厅,或者是因为送了一台游戏机,又或者是因为苏执聿听起来不太有诚意的道歉。
总之方时恩的情绪总算有所好转。
苏执聿的模样逐渐变得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方时恩想,苏执聿只是对他不够好,但其实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对他很坏,这样一比较,苏执聿便没有那么可怕了。
很多时候方时恩都很希望能够讨好到苏执聿,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比如姐姐的期望也好,想得到的金钱也好,又或者现在希望苏执聿不要对自己那么坏也好。
方时恩这个时候又是很好哄的了,他打开游戏机。
苏执聿听到一声开机的音效后,他在自己后面,小声说了一声“谢谢老公。”
苏执聿启动汽车,不是很高兴地想,方时恩总是收到好处的或者有求于自己的时候才会这样叫自己。
回到家里,苏执聿又回书房工作了一小会儿。
十点钟从书房出来,回到主卧的时候,苏执聿看到方时恩正趴在床尾,已经换上了睡衣,手捧着游戏机,正睁着大眼专心致志地操控着屏幕上的小人跳跃。
苏执聿走过去,不动声色地坐下,手伸进方时恩的衣服,顺着腰往上摸。
他说:“睡觉吧,明天再玩。”
方时恩显然是自制力很差的人,正在劲头上,任由苏执聿摸他,也不动弹一下,嘴里还说:“你就这样做不行吗?”
方时恩没有要停手的意思,还表示要和苏执聿各做各做的。
苏执聿险些被气笑了,没有什么表情地冷笑一声,起身突然关了灯了。
房间里骤然暗下来,但是游戏机的屏幕还亮着,方时恩抬手揉了一下眼睛,突然感觉自己裤子被扒了下来。
下一刻,方时恩手突然一个不稳,游戏机也从手心里跌落下床,他便立即顾不得身后,想要探身下去捡掉在地上的游戏机。
却被身后的苏执聿拦腰搂住,不知道苏执聿又做了一个什么动作,方时恩原本撑起来还想挣扎的腰身骤然一软,他闷哼了一声,然后被拖拽回了苏执聿怀里。
他伸出去的手被苏执聿也握住,苏执聿这时候又是好脾气的了,对方时恩说:“明天我帮你捡。”
方时恩却好像还是很难过地哭了起来。
“还没怎么弄呢,哭什么。”苏执聿已然情动,半个月没有做,这时候已经很难再继续按捺。
方时恩带着哭腔,断断续续说:“跪,跪不住了。”
于是苏执聿把方时恩抱起来,换了一个姿势,就着窗外的月光,他看到方时恩脸上亮晶晶一片,都是淌出来的泪。
方时恩在床上的时候身体肤色白皙透亮,又容易留印子,体力还很是不好,很容易就气喘吁吁,颜色比寻常人嫣红许多的嘴唇就会半张开,显得很是色情,而那一双眼,那双漂亮的猫眼儿里面是盛不住任何东西的,正好中和了他的媚态,那双无知的眼睛,让他显得又很无辜纯粹了。
苏执聿会不惜用许多负面词汇来形容方时恩,却唯独一点,他无法否认方时恩是这样能轻易勾起人欲望的漂亮。
“别哭了。”
苏执聿抱他,然后又去亲他,他想起来方时恩此前很多次都想吻他,因为苏执聿今晚准备做很久,于是想要安抚方时恩。
但是方时恩的眼泪却没有止住一点儿,苏执聿疑心这是没有亲到位,于是又一次尝试。
这一次他用手轻轻扣住方时恩的下巴,方时恩的嘴唇就张开,苏执聿嘴唇贴上去,加深了这个吻。
第39章
方时恩被苏执聿拽回床上,被非常具有侵占性地吻住的时候大脑因为缺氧,变得非常混乱。
方时恩听到他掉在地上游戏机,里面的小人因为无人操控,不知道是遇到了野兽还是掉入了河道,发来一声一命呜呼的惨叫。
接下来的方时恩的意识就不是很清晰了……
“为什么要和你的同学说只是有点爽,但其实很累?”苏执聿掺杂了情欲的声音变得低哑,“你现在看起来是只是有点爽的样子吗,会觉得累还不是因为你的体力太差。”
方时恩意识漂浮很远,眼神也不再聚焦,大脑里面也像是停止接收任何信号,只任由身体本能做出来反应。
像是发现了方时恩虽然看起来半睁着眼,但是好像完全没有听到自己讲话,苏执聿用沾满水的手轻轻拍了拍方时恩的脸。
方时恩的浅色的眼珠子微动,终于像是回过来神,他看了看近在咫尺的苏执聿,低头发现苏执聿把自己抱到了浴缸里。
苏执聿对于他方时恩床事后呆呆傻傻的样子并没有表示出来太大的反感,以为方时恩是太累了,想要休息。
苏执聿伸手帮他清理,洗澡的时候视线停留在他蜷起来的腿上,方时恩的膝盖上有一块明显的瘀青,这不像是刚才床事留下的痕迹,苏执聿忍不住蹙眉,伸手又去拽方时恩的胳膊,看到他胳膊下面也有一块擦伤,已经结疤了。
“这是怎么弄的?”苏执聿为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抬起来眼睛,望着方时恩。
方时恩这时候被他抓的有点疼,于是凝神回来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自己的胳膊。
是那天他和陆霄翻墙去网吧的时候摔出来伤。
方时恩迟迟不答,苏执聿脸色便变得有些不好,他垂眸目光又扫过方时恩青了不小一块的膝盖,怪不得刚才说跪不住。
浴缸里面的水有些凉了,苏执聿将方时恩从水里抱出来用大毛巾裹住,把他抱回了卧室放回了床上。
苏执聿又转身回到浴室里,三分钟冲洗了自己,回到房间时,看到方时恩已经头发凌乱着钻进了被窝里。
“是学校里有人打你吗?”
苏执聿掀开被子,躺下后发觉方时恩凑近了自己,可能刚才给方时恩在浴缸里时水确实有点凉,方时恩到现在体温也有点低。
方时恩闻言,摇了摇头,并不讲话,看起来也并不是很希望和苏执聿再继续进行这个话题。
并不是很严重的伤,苏执聿却莫名不依不饶起来,他再一次问:“那是怎么回事?”
方时恩只好哑着嗓子撒谎“不小心摔倒了。”
苏执聿看着方时恩飘忽不定的眼神,眼睛不小心和自己撞上一瞬后,就又赶紧移开心虚的模样,他声音沉了点,“方时恩,你自己知道不知道,你撒谎的样子其实很明显?”
方时恩当然不知道。
并且在苏执聿极具压迫感的视线下,方时恩感到非常的窒息,他根本想不出来能够让苏执聿信服的谎话,又或许能够想到也没有办法在苏执聿面前淡定自如地说出来。
“你想我再去你学校一趟吗?”苏执聿这样语气已经很不悦地问。
方时恩闻言,立即说道:“不要!你不要去!”
方时恩不想苏执聿再继续揪着这件事不放,也不想苏执聿真的找到学校去,调查原委,更不希望苏执聿频繁地出现在陆霄面前。
方时恩突然感觉到头很痛,耳朵里也有很尖锐的耳鸣声,脸上一阵温热的时候才发觉到自己又在流眼泪,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和身体好像会时不时发生一些断联。
“对不起……是我,是我从学习里翻墙出去,不小心从墙上下来时不小心摔了。”方时恩迫不得已只能跟对待自己很严格的苏执聿讲了实话。
苏执聿问:“翻墙出去干什么了?”
“对不起……我去,去网吧,打游戏了。”
苏执聿神情一下子冷下来,他不知道方时恩为什么会这样屡教不改,每天正事不做,总要琢磨着做点出格的事情来,不愿意好好遵守学校的规则。
苏执聿又想到他去学校接方时恩,看到方时恩眼下淡淡的青色,方时恩的皮肤太过白皙,有一点儿休息不好,就能很轻易地看出来憔悴,不知道方时恩在开学的这段时间里到底逃出宿舍楼几次了。
“怪不得总是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苏执聿不愿意在这样的事后给方时恩很多责备,但是却还是觉得方时恩实在是很欠管教。
“下个月的生活费减半。”苏执聿声音冰冷地宣布。
方时恩睁大了眼,不知道这样一点儿小错误也会被苏执聿这样严苛地惩罚,他此前花钱大手大脚惯了,这时候一月五千已经感到非常拮据,这样砍去一半,方时恩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度过下个月。
方时恩泪流不止,抬手擦了一下眼泪,跟苏执聿讲:“可是我讲对不起……”
苏执聿很是不以为意的样子,“所以呢?”他冷哼一声,“你的对不起很值钱吗?”苏执聿固执相信,方时恩这样恶行累累,又不长记性的人的对不起和真心悔过并无关系,不过是想要逃脱惩罚。
方时恩不明白,为什么苏执聿错怪自己,那么严厉地惩罚自己后,和自己道歉自己就可以原谅,他的对不起在苏执聿这里却是一文不值。难道因为方时恩人很便宜,于是他的对不起和高高在上的苏执聿的对不起也不能相提并论。
“可是我讲好多遍…咳…唔”方时恩哭得抽抽噎噎,他本来就嗓子哑了,这时候哭得很了就又咳嗽起来。
苏执聿根本不理会他这些说辞,又被他哭得很是心烦意乱,他问方时恩:“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方时恩发现苏执聿又模糊成一个黑色的影子。
方时恩听到窗外有滴滴答答下起来雨,他感到脚踝又疼起来,因为刚才的床事上没有被很好地对待,哭起来感觉浑身都在痛。
方时恩伸手摸到苏执聿,苏执聿虽然嘴里讲着冰冷的不近人情的话,但是身子还算是冒着热气。
在之前的很多次,苏执聿虽然在床上对自己很坏,但是结束后,也会愿意抱着自己,抚摸过自己的脊背。
方时恩睁开盈满泪水的眼睛,朝苏执聿伸手,又往他怀里钻,他磕磕绊绊,抽泣着讲:“抱,抱抱我……”
苏执聿这时候伸手扣住了他的小肩膀头,推了一下,故意很冷硬地讲:“不抱。”
一大颗眼泪又顺着方时恩的眼睛滑落,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把推进了寒冬腊月天里一样,很绝望又伤心地说:“可是…可是外面在下雨,我身上很疼……还很冷……”
今夜无雨,到这个时候,窗外静谧得连一丝风声也听不见。
看着方时恩大半夜还在这里哭闹不止耍起赖来,苏执聿手顺着方时恩的细细一截脖颈往上摸,摸到下巴,微微用力往上一抬,两人视线对上,苏执聿面无表情地说:“闭嘴。”
他看到方时恩眼睛里的恐惧,完全不为所动,声音冰冷地命令:“把眼泪憋回去,别让我再重复。”
在方时恩与苏执聿结婚之前,方时恩尽管面上屡次和苏执聿叫嚣过,但是内心里其实是对苏执聿有些怕的,到结婚后的这个时候,方时恩已经被苏执聿狠狠挫磨过,根本是到了苏执聿不用做什么,只要一对他一冷脸,他就会产生畏惧的程度。
他很怕苏执聿。
如果他再继续不顺从,苏执聿会不会再次和他动手?又或者在这样的深更半夜把自己,把现在还腿软得站不起来的自己丢出门外。
方时恩下巴发起来颤,眼珠子被苏执聿盯着连动也不敢动,瞳孔里满是深深的恐惧。
方时恩的眼泪真的憋了回去,那盈在眼珠上的一层水雾就那样停留在上面,没有再掉落下来,他被吓得不敢动,也不敢哭。
苏执聿耳边终于清静下来,看到方时恩乖乖听话,这才伸手将方时恩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下,算是抱住了他。
方时恩身体僵硬,手脚冰凉,苏执聿抱着他在他后背上缓缓摸了两下,语气总算是缓和下来,他说:“好了,睡觉吧。”
过了很久,也大概是只有五六分钟,苏执聿才感觉到方时恩身子慢慢放松了一些,不再那么紧绷了,他胸前方时恩埋着脸的地方感觉又湿了一小块,但是苏执聿这次没有再跟他计较,闭上了眼睛。
如果让后来的苏执聿再来复盘这段时间,为什么会对方时恩的生病的事一无所觉。
能思索出来唯一的答案也就是,苏执聿对掌控方时恩这件事太过沉溺了。
即使是生来就在高位的苏执聿也很难有这样可以完全掌控一个人的时候。
失去所有依仗落在他手里的方时恩,二十出头跟他来到陌生城市的方时恩,苏执聿让他笑他就要笑,让他哭他就要哭,什么时候可以叫,什么时候可以哭,都要听从他的命令。
因为苏执聿是方时恩唯一的仰仗,于是也理所应当地化身成为他的主人,是他的主宰。
方时恩的忘性是那样大,吃了教训却总不长记性,于是也记不住仇,就算不高兴也很容易哄,就好像怎么弄都不会坏,简直像是在告诉苏执聿可以对方时恩做任何事。
苏执聿对方时恩的郁郁寡欢视而不见,只能略感心满意足地认为这样顽劣不堪的方时恩在他手里变得乖顺又顺眼许多。
这个假期,苏执聿有三天在加班,剩下在家里的时间都留在书房,他原本以为方时恩会闹着要出去玩,但是在那几天方时恩一直在卧室里很安静。
开学前一天,苏执聿晚上从书房里走出来,推门进卧室的时候,看到方时恩在床边的地毯上盘腿坐着,他来到他的身后,看到方时恩已经把游戏快要打通关,那个原先开始衣衫简陋的小人,这个时候身上已经有了花花绿绿的衣服和精美的配饰品。
十月末,天气彻底转凉。
周一早上,苏执聿进了公司就开始开早会,紧接着回到办公室又开始签那些需要他批复的文件合同。
间隙,苏执聿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手机看到是方时恩给自己发来消息。
“我没有钱吃饭了,请给我转一点钱吧,我肚子真的很饿。”后面附带了乞讨小手表情图。
“苏总,谈女朋友了?”
苏执聿听到声音抬起眼睛,看到是这个月新入职的女实习,是进来给自己送咖啡的。
女实习生听说是老懂事的旁系亲戚,对苏执聿的目光并不怎么战战兢兢,试探性地打趣完,又抬手指指苏执聿手里的手机。
苏执聿将手机翻过来,这才看见手机背面被贴了很多钻。
周末的时候,他看到方时恩在客厅的茶几上捣鼓了很久,给自己的手机上了个满钻,可能是剩下的钻石贴没有用完。
因为非常小并且分布在苏执聿手指不太常碰到的位置,苏执聿到这个时候才发现。
“不是女朋友。”苏执聿将手机又收了回去,神态平静地说,“我已经结婚了。”
苏执聿对此并无意隐瞒,良好稳定的婚姻状况,对于他的经营稳重可靠的外在形象是一项很好的加分项,并且可以避免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苏执聿端起来桌面上的咖啡抿了一小口,糖放多了。
苏执聿目光扫过女实习生错愕的脸,开口说:“如果没有别的事,就去把这杯咖啡倒掉重泡。”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关上,苏执聿工作了二十分钟后,难得一见地再次分神。
十月份去掉假期也不过二十来天,方时恩周末回来根本花不到钱,即使是这样,方时恩知晓自己被砍了一半的生活费,还不提前做好计划,到了现在又死皮赖脸跟苏执聿乞讨。
方时恩并不值得同情。
但是苏执聿在回复完三封邮件后,握着鼠标的手又顿住。
虽然方时恩并不值得同情,让一向严苛的苏执聿做出什么大发慈悲的让步。
但是细细想来,方时恩可是很不知廉耻的,为了钱什么都能做的人,他那样不经饿,嘴又那样馋,很生气一顿饭也能哄好。
万一要是饿急了眼,在学校里瞄着人跟别的同学说,谁给我买一份红烧肉,我就让谁亲一口怎么办。
方时恩的学校里,他们这一级周一上午满课,下午没有课。
方时恩给苏执聿发过的消息仿若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方时恩其实从早上就没有吃饭了,余额里的两块三毛八被他花了两块买了一杯豆浆,剩下的八毛不够他买一只价值一元钱的鸡蛋。
下午三点四十,方时恩踌躇再三,还是去敲开了陆霄的门。
陆霄这个时候正在床铺上和隔壁宿舍的同学连麦打游戏,看见方时恩进来,便把脑袋上戴着的耳麦扯歪了一下,问他:“怎么了?”
方时恩似乎很不好意思,但是他肚子确实感到有些不舒服,想必是饿到了的缘故,于是也只能扭扭捏捏地问陆霄:“你有没有吃的?”
陆霄中午的时候吃了一大碗面条,另外买的手抓饼没有吃完,只咬了一口,没想浪费,到现在还在桌面上放着。
陆霄平日里生活费并不太多,不过是一千五,大多时候都是他去蹭方时恩的零食吃,如今到了月末,他也是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
不过他们男生之间,关系这么好,没有那么多的计较,陆霄顾不上和方时恩多说,抬手一指“在桌上呢,有一个我中午没吃完的手抓饼,我咬了一口了,你要是嫌弃你就从另一头吃……”
方时恩这时候从门口走进来,伸手拿起来陆霄剩下的手抓饼,跟陆霄说:“多谢你!”
方时恩不打扰他,拿完饼就帮他带上门走了。
下午五点钟,认为不能轻易宽容娇惯方时恩的苏执聿觉得饿了一顿的方时恩下次应该长了记性,于是给方时恩将剩余的两千五百块转过去的时候,还附带上了“下不为例”四个字。
然而这两千五百块停了二十多分钟,还是没有人收,以往苏执聿给方时恩转钱的时候,他基本都是秒收秒回复。
难道是午睡到现在还没有醒来?
苏执聿心头莫名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却又在下一刻合作方的邮件信息发来的时候只能选择忽略,将心神重新转移回工作中来。
十五分钟后,苏执聿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来自校方的电话。
“喂,你好。”
苏执聿听出来之前接待过自己为自己介绍过宿舍的生活老师。
“你好。”
“是方时恩的哥哥对吗?”生活老师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是这样的,今天下午方时恩同学在学校宿舍里因为食物中毒,呕吐后晕倒了,幸好被隔壁宿舍的同学发现,又及时通知了我,因为方时恩看起来情况不太好,我们把他送到了医院,他来到医院的路上又吐了几次,基本都是酸水,现在输上液情况算是稳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