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诏喉咙滚动一下,说:“你拿纸擦一下,杯口那地方我好像喝过了。”
“哦。”陆冼浑不在意,直接在江诏说的可能喝过的地方,嘴巴印了上去,接着把这杯酒又喝了一口。
江诏顿时头脑爆炸。
他刚才喝酒的时候,碰的是这个地方吗?
记不清了。
如果是,那他跟他哥这算是,间接接吻吗?
脑子里好像开过去一辆蒸汽火车,脑仁都被熏热了。
“你、你别碰我的酒!”江诏脸通红,上去就要抢。
陆冼下意识往后躲,手上一个没拿稳,那大半杯红酒全洒在自己胸口。
现在已经是五月下旬,黎阳热得很,陆冼上身只有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
然而现在那件衬衫,胸口已经被大半杯红酒浸透了,隐隐约约能看到白皙的皮肤,以及胸口那两点突……
江诏深呼一口气,赶紧移开视线,手指紧紧抠住桌边。
蒸汽火车变核弹,直接在脑子里炸掉了!
他只缓了一秒,赶紧站起身,把他哥扶起来,揽在自己怀里,顺便把他哥手里的红酒杯抢走,放到桌上。
江诏抬起左臂,挡在陆冼胸前,面对面把人往自己怀里带,尽量帮他哥遮一下。
“我们去房间。”江诏语调冷静,小臂肌肉却紧绷着,努力控制着不要勒到他哥。
陆冼站都站不稳了,他直接捣了下江诏的胳膊,皱眉命令道:“背我。”
说完也不管江诏同不同意,径直往江诏背上爬。
江诏咬住牙根,手臂却非常平稳地接住他哥上爬的膝弯,把人往背上驮。
陆冼趴在他背上,声线模糊:“江诏,我还想喝。”
江诏背着他,平稳往前走,全当没听见。
过了会儿,陆冼又说:“江诏,你能考上大学,我真的很为你开心,我好高兴。”
江诏弯了下唇角,刚开心点,就听见陆冼说:“我好高兴,你再让我喝点。”
“……”喝个屁。
江诏抿紧嘴唇,把人背进卧室,打定主意不再跟这酒鬼说一句话。
然而下一秒,他刚把人放到床上,就看见他哥睁着那双眼神迷离的蓝眼睛,嘴唇红润,微张着,看着他,说:“等你去上大学,我们就要半年见一次了。”
心里莫名酸了下,光是想一下半年见不到江诏,胸口就仿佛有块石头堵在那里,压得他有点疼,很难受。
江瑜去留学时,他都没这种感觉。
舍不得。
陆冼弯起嘴角,声音很轻:“我会想你的。”
江诏闭上眼睛。
等他哥睡着了,这才张开眼睛,看着陆冼的脸,喃喃开口:“你这跟说爱我有什么区别?”
陆冼,别太过分了。
江诏没勇气帮他换衣服,只能帮他盖好被子,然后垂头坐在床边凳子上,懊悔到恨不得穿越回去,给自己一巴掌。
他跟陆冼初见时,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哥,他揍我。
江诏眉头紧锁,在心里把年少的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他妈叫什么哥?
人家跟你有什么血缘关系,你就喊哥?
你就应该直接喊老婆,懂?
第51章
江诏越想越难受,明明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就因为他年少无知,管陆冼叫哥,叫了七年的哥,陆冼就真把他当亲弟弟对待了。
明明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愣是被他相处出了禁忌之感。
他简直不敢想,如果有一天,自己真跟陆冼表白了,陆冼得吓成什么样子。
会吓哭吧……
江诏一声轻笑。
应该是气哭才对,会被他气死。
而且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挡在他面前,这件事,甚至比陆冼把他当弟弟,造成的阻碍还要严重。
江诏长叹一口气,心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着也好,只要陆冼不结婚不生子,不跟别人谈恋爱,他可以接受以弟弟的身份陪陆冼一辈子。
总比让陆冼被他吓哭好。
甚至,表白之后,陆冼一个直男,可能会觉得他恶心,厌恶他。
那他宁愿一辈子不表白,总比让陆冼厌恶他好。
江诏简直不敢想象,如果陆冼有一天会向他投来厌恶的眼神,会是什么样子。
当然了,不表白的前提,必须是陆冼跟他一样,单身一辈子。
江诏抬起头,微红着眼角,眼神突然变得狠厉:
陆冼,你要是敢谈恋爱,我就是把你吓死,也得把你绑起来!
次日,天明。
陆冼从酒醉中醒来,昏暗的房间内不见一点灯光。
“醒了。”
熟悉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陆冼偏头看去,于窗帘缝隙透过来的一点微光中,看到江诏站起身,把窗帘拉开。
刹那间,阳光照进屋内。
陆冼下意识遮住双眼,然后慢慢适应。
他坐起身,扭动一下酸软的脖子,低头看到自己身上整洁的体裇,问:“你昨天帮我换衣服了?”
陆冼依稀记得,昨天晚上,他把红酒倒身上了。
江诏靠在窗边,双手往后撑,搭在窗台上:“不是,我找你爸帮你换的。”
陆冼哦一声,没有疑惑江诏为什么还特意去找他爸帮忙换衣服,他没有多想,接着问道:“我昨晚喝醉了,没做什么蠢事吧?”
江诏一笑,抬起下巴点了下墙角:“蹲在那cos了一夜的司母戊鼎,劝都劝不动,我怕你跑出去丢人,门都没敢给你开。”
陆冼也笑了,扯了扯自己身上明显偏大的体裇衫,问道:“你的衣服?”
他跟江瑜差不多高,江瑜的衣服到他身上,不会显得这么宽大。
江诏:“嗯。”
陆冼环顾一眼四周,室内的陈设很陌生。
他来过江家好几次,每一次都是跟江瑜一起睡,他对江诏的房间并不熟悉。
陆冼抬头问:“你的房间?”
江诏又嗯一声。
陆冼接着问道:“昨晚你睡哪儿,跟我一起吗?”
江诏看眼不远处的沙发,回道:“睡那儿,没敢走远,你需要人照顾。”
陆冼面露疑惑:“怎么不上床?”
江诏:“我怕你吐我身上。”
陆冼又被他逗笑了,他伸了伸懒腰,掀开被子下床。
他下身还穿着江诏刚买没多久,洗过没穿过的短裤,露出白皙修长的小腿。
江诏移开视线,没敢再看。
陆冼穿着江诏的衣服,直接走到床边,欣赏窗外的风景。
窗边栀子花开得正好,陆冼手搭在窗台上,欣赏着白色花朵,心说,夏天到了。
身边突然传来幽幽叹息:“哥,你不会喝酒能不能别喝?对身体不好。”
陆冼:“我知道啊,我只有遇到特别高兴的事才会喝酒,昨天你考上大学了,我很开心。”
说完陆冼扭头看他,道:“我升职的事,还没跟你好好庆祝呢。”
当初光顾着处理沈正清的事了,都忘记和江诏下馆子了。
陆冼一挥手,故意逗他:“走,我们去好好庆祝一下,再喝几杯。”
江诏瞬间提高音量:“不喝了!酒量烂得要死,两杯就醉得不成人样了,还喝!”
陆冼一本正经:“所以我每次喝的都不多啊,只有几杯,无伤大雅,而且我只跟熟悉的人喝酒。说起来,你哥什么时候回来?”
陆冼突然话锋一转,提到江瑜。
江诏目光瞬间沉了下。
陆冼提到江瑜的时候,瞳孔明显亮了下。
江诏转头看向旁边:“他回来干什么?那么远,过年都没回来,现在也没必要回来。”
陆冼弯起唇角:“那不一样,过年每年都有一次,高考可是人生大事,你办升学宴这么重要的事情,他肯定要回来啊。”
江诏转头看他,微皱了下眉,问道:“你跟我哥是纯友谊,是吧?”
陆冼顿时觉得好笑:“不然呢,明知故问。”
“但是他在你心里的地位很重要。”
只要江瑜一回来,陆冼肯定就没时间跟他说话了。
到时候这两人天天黏在一起,自己就要被晾到一边了。
江诏脸色顿时有点冷,语气突然变得咄咄逼人:“哥,你跟我说实话,你这么细心照顾我,是不是全是因为我哥?如果没有我哥,你根本就不愿意搭理我,是吗?”
陆冼实话实说:“一开始我对你好,的确是因为你哥,不过很早以前,我就把你当我亲弟弟看待了。就算江瑜没嘱托我照顾你,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你是我弟弟嘛。”
陆冼说完停顿一下,仔细观察江诏的神色,问:“怎么了?”
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没什么。”
江诏心情好了很多,又因为那句“你是我弟弟”,不免有些酸涩。
他站直身体,露出体贴的笑容:“我哥功课繁忙,别让他回来了。到时候我去纽约找他,他就别回国了。”
陆冼点下头:“也行。”
他还是挺想江瑜回来的。
江诏假模假样地安抚:“哥,你要理解我哥,他天天跟着老师出去给人拍照,很辛苦的。我会带着你的那份想念,飞到国外去看他的,嗯?”
陆冼笑着点头:“行。”
晚上,陆冼回到家里,跟江瑜开视频聊天:“江瑜,你别回来了,江诏说你功课繁忙,心疼你来回跑,说要去国外看你呢。”
江瑜一脸诧异:“他要、看我?”
“对啊,”陆冼点头,“他很想你的。”
“呵呵。”江瑜直接笑出声。
“那小子在你身后?”下一秒,江瑜问道。
陆冼扭头往后看:“对啊。”
他说着,直接叫江诏:“江诏,你哥要跟你说话。”
江诏刚洗完澡,他拿着一条白毛巾,胡乱擦擦头发,面无表情地走过来。
“哥。”他站在陆冼身后,没什么感情地对视频里的江瑜叫了声哥。
江瑜双手交叠搭在桌上,最喜欢看他弟这种吃瘪的表情了,他笑着问:“不想让我回去?”
江诏头发还有点湿,喉结滚动下:“没有。”
江瑜一副体贴入微的表情:“你放心,我一定会回去的,你考大学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能不回去呢?”
说完,他得意地看陆冼:“老陆,你到时候来机场接我啊。”
陆冼当然点头:“好啊,什么时间回?”
江瑜:“六月底,待一个星期。”
“行,我去接你。”陆冼的脸上顿时溢满笑意。
江瑜抬眼看眼他弟,又转回来看陆冼,问道:“你跟江诏还住一屋呢?”
陆冼:“对,他还住我这,住你原来的房间。”
他跟江诏,自天气回暖后,就已经分床住了。
江瑜顿时哎哟一声:“那我回去怎么住啊,你那房间这么小,我还想好好跟你住几天呢。”
不等陆冼回话,江诏冷冷插嘴:“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当然要好好陪陪爸妈。”
江瑜故意逗他:“也要好好陪陪你陆哥。”
陆冼爽快应道:“没事,到时候我们俩住一间,江诏住你房间。”
陆冼话音刚落,仿佛听见指骨捏紧的声音。
他转过头,看到江诏左手逐渐握紧,握成了拳头。
陆冼抬起头,很是不解:“怎么了?”
“没什么。”江诏手掌放松,他站在陆冼背后,用陆冼看不到的冰冷眼神,冷冷凝视屏幕里的江瑜,开口道,“随便回。”
他有的是办法把陆冼抢到自己身边。
江瑜不由打个寒颤。
这叛逆弟弟,果然没大没小。
他忍不住开口凶道:“我是你哥,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陆冼刚转过来,再次下意识回头,正对上江诏纯善的眼神。
对方头发半干着,肩膀上搭着一条白色毛巾,黑色瞳孔明亮纯净,眼睛湿漉漉的,跟小鹿一样,灵动且无辜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了,哥?”
陆冼摇下头,转过来看着江瑜,笑道:“你怎么老说你弟坏话?”
江诏立刻偏开头,忍不住偷笑。
屏幕里的江瑜顿时气得肝疼:“我——哎呀,我不跟你说了,你太容易被骗了!”
身后江诏立即茶里茶气地开口:“哥,你别总说我啊,我很乖的。”
江诏气得不想说话,等陆冼起身倒茶的功夫,对江诏做出一个拳击的手势。
江诏轻笑,幼稚,懒得回应。
江瑜很快把手放下,满心疑惑:“江诏,我知道你跟你陆哥感情好,可陆冼是你朋友,他也是我朋友,我们三个一起玩,不行吗?”
江诏垂眸,看着桌面:“在他心里,你比我重要。”
这让江诏很不爽。
江瑜理所当然地反驳:“废话,我们多少年的感情。”
江诏扭头看眼陆冼,见陆冼还在厨房没出来,随即转过来,压低声音:“哥,等什么时候,我能在陆哥心里排第一位了,我就能接纳你了。”
江瑜一脸不理解:“你真的是个偏执狂,非得要你最好的朋友心里,把你当成他最好的朋友吗?很多时候,友谊不是像你想的那么圆满。在你最好的朋友心里,你可能只是他第二好的朋友,难道你就要因为这个,跟他绝交吗?”
江瑜说完,语重心长地,认真教他:“江诏,如果你接受不了这样的朋友关系,那就好好爱自己,爱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实在不行,你就转移注意力,努力把别人结交成最好的朋友,你跟别人双向奔赴,都把对方放在自己的友谊第一位,不就行了?实在奔赴不了,那还是那句话,好好爱自己,把自己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这样就不会因为至交有比你还要好的朋友而吃醋了。”
“佛说,要放下。”江瑜说着说着,突然参起禅来。
江诏身体前倾,眸光浓郁:“那佛有没有告诉你,我对陆冼,从来不是友谊。”
江瑜:“……啊?”
他大脑直接宕机了。
身后陆冼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江诏身体往后靠,又恢复那种茶里茶气的模样:
“我对陆哥,当然不是友谊啊,我们是亲情!”
少年脸色带着笑,看起来十分阳光明朗:
“哥,我等你回来!我们三个人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江瑜捂着喉咙,差点被他恶心吐了。
“挂了挂了,不聊了!”江瑜直接挂断。
陆冼把刚泡好的茶水递给江诏:“怎么挂了?”
江诏抬起头:“聊完了。”
接着江诏停顿一下,说:“哥,等我哥回来,能不能让他自己单独住一间。我想了想,我还是想跟你一起睡。”
少年半干着头发,眼眶潮湿,眼角甚至镀上一层薄红,委屈巴巴:“我还是,挺怕黑的。”
当晚,两人再次睡在一张床上。
陆冼从不会多想,只觉得两兄弟感情好,睡在一张床上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江诏从小就怕黑。
天气逐渐变热,江诏手长脚长,身体偏热,睡在他身边,甚至都不会碰到他的皮肤,两人中间的被子往下凹陷,如同一条银河将两人隔开。
陆冼安心入睡。
在他不知道的深夜,江诏会突然从睡梦中醒来,然后撑起上半身,借着窗帘缝隙里透出的那点月光,静静凝视陆冼的睡颜。
陆冼鼻梁高挺,面部线条本来就很柔和,在那点白色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圣洁,让人不敢触碰。
“哥……”
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江诏只敢在心里说。
“还没开学呢,我就已经开始想你了。”江诏躺回被窝,心里又酸又暖。
就算他哥对他没有爱情,也没关系,至少现在躺在陆冼身边的人,是他,不是别人。
这就够了。
至于他亲哥嘛……
江诏眯了下眼睛,脾性仍旧有些孩子气:
有多远给我滚多远,陆哥是我的!只有我才能睡在陆哥身边!
你,自己住单间去!
江诏满足地闭上眼睛,打算等江瑜回来后,就这么办。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来到六月。
江诏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体裇,胸前垂着一条银色星星项链,这条项链,很明显跟他送给陆冼的那条金色月亮项链是一对。
他半蹲在地上系鞋带,胸前银色项链随着穿鞋的动作轻轻摇晃。
“哥,我去聚餐了,晚上再回来。”
现在已经是六月底,江诏所有的离校手续都办完了,毕业照也拍好了,前几天高考成绩也出来了,他班里班长叫上各科老师,大家一起凑钱,组织了班级最后一场聚餐,算是为这高中三年的生活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至于下次聚餐,大家定在了十年后的同学聚会,不过到时候能来的人,肯定没有现在齐。
陆冼戴着眼镜,转头看他:“要我去接你吗?”
江诏站起身,拿上手机:“可以啊,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行,去玩吧。”陆冼拿起手边的书,继续看书。
接着陆冼又叮嘱一句:“少喝点。”
“放心。”江诏给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关门离去。
酒店人很多,甚至六班聚餐的包间就在他们隔壁,跟他们在同一天。
晚宴开始前,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说笑笑,隔壁包间的沈安然却突然走过来,在没什么人的走廊角落找到他。
“江诏。”
许久没见,沈安然的脸上一片淡然。
此时,江诏正在鼓励宋阳光去表白,他皱了下眉,一副很看不起人的样子:“怂什么?你不是说她也喜欢你吗?直接说啊!”
宋阳光很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我只是感觉她可能喜欢我,可能我感觉错了。”
“哦,”江诏语调冷淡,“那你继续忍着吧,等她上了大学,被别人追走了,别来找我哭。”
宋阳光脸微红:“我们两个大学离得还挺近的,等上大学再追,也不迟。”
江诏瞥他一眼:“你再近,近得过人家同院系的吗?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信不信,以章淑淑的聪慧和颜值,她一进大学,就会有一堆人追她。有点危机感吧宋阳光。”
宋阳光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叹口气说:“我再想想。”
说完他摸摸口袋,甚至想抽支烟。
“别抽。”江诏及时打断,“弄一身烟味染我身上,我哥会不高兴的。”
“哦。”宋阳光悻悻把手拿开,这时才反应过来,“你居然会夸淑淑聪明漂亮?我可从来没听你嘴里夸过别人。”
宋阳光停顿一下,补充道:“除了陆冼。”
江诏懒懒地睨他一眼:“我这是为了鼓励你,让你有点危机感。”
两人正聊着,然后江诏就听见了有人叫他的名字。
江诏转过身,眉宇间露出些许疑惑:“你是?”
宋阳光赶紧捣了下他的胳膊,咬牙小声道:“沈安然,你上学期救的那个。”
“哦。”江诏面不改色。他一共才跟沈安然见过几次面,的确不记得对方的样子了。但是这件事,他还记得,毕竟他哥给他出头的时候超级帅,让他记忆犹新。
沈安然淡淡笑了下,已经把去年对江诏萌生的那点情愫完全放下了。
他笑着开口,说:“我来找你,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在毕业分别前最后一次跟你说一句谢谢。江诏,谢谢你当初帮我,谢谢。”
江诏大方回应:“不客气。”
“呃……还有一件事,我想提醒你一下。”走出恋爱脑的沈安然似乎格外清醒,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
就像当初他能及时发现许澄跟踪他一样,清醒时的清华学霸心细如发,只是胆子很小,不敢告发对方。
沈安然叹了口气,劝道:“江诏,你表现得太明显了。”
江诏瞬间抬起眼帘,唇角渐渐绷紧,扶着栏杆的手指也在慢慢收紧。
沈安然缓缓道:“那段时间我喜欢你,一直都在暗中观察你,所以发现了很多……不对劲的事情。”
江诏为了陆冼揍许澄好几次;
为了陆冼戒烟;
为了陆冼好好学习;
为了陆冼,在运动会上撩衣服孔雀开屏……
在那次运动会上,江诏看陆冼的眼神,明明跟自己偷偷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样。
明亮的眼眸中,满满的都是爱意和欢喜。
沈安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安慰道:“喜欢一个根本不会喜欢你的人,是很辛苦的。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说,你……多保重。”
沈安然说完,转身就走,不带有丝毫留恋。
神经大条的宋阳光根本没听懂,转头问江诏:“他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啊?”
江诏沉默良久,突然压低声音,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有什么不懂的?我爱陆冼,很难理解吗?”
“…………”
宋阳光张大嘴巴,手里的奶茶径直摔在地上。
好几分钟后,宋阳光才反应过来。
他把掉在地上的奶茶杯扔进垃圾桶,还颇有道德地用纸把溅在地上的那几滴奶茶擦干净,扔进垃圾桶,然后才凑过来,拽着江诏的胳膊,把人拉进没人的会议室。
宋阳光把房门关好,诧异开口:“你喜欢你哥?!”
江诏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他低着头,弯着腰,身上浮现从未有过的颓气。
宋阳光难过死了:“你喜欢他为什么不早点表白啊?他早就把你当亲弟弟了!你别告诉我你现在才发现自己喜欢他!”
江诏不想说话,心里想的却是,差不多,他的确高三的时候才明确自己对陆冼的心意。
宋阳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坐到江诏旁边,急得眼睛都红了:“诏哥,你听我说。不管你之前为什么不表白,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现在去追究原因也没用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去表白。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这种事情越拖越出事,他毕竟不是你亲哥,你们俩就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说白了他就是你哥的一个同学,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跟你哥的同学表白而已,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至于陆冼,是,他的确会被你吓一跳,可是诏哥,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可能把这事憋一辈子的,说难听点,沈安然都看出来了,你能保证以后不会有其他人看出来?你以为人人都跟我似的,神经大条吗?”
而且说起来,他也觉得江诏跟陆冼的感情格外深厚,只是他总是往兄弟情上想,没有多想而已。
宋阳光心疼死了:“诏哥,再不说,你会把自己憋出事的。说不定,陆冼有可能喜欢你呢?他毕竟把你当弟弟,就算他不喜欢你,也不可能恨你的,对不对?”
江诏依旧沉默。
许久,他回了句:“他会难过的。”
宋阳光瞬间懂了,他偏开头,抹了下眼角,甚至吸了下鼻子:“那你自己难过吧,永远都别表白,免得吓到你哥。”
说完宋阳光又有些无语:“我真是服了你了,明明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人,愣是被你玩出了禁忌之恋,自己给自己打造地狱难度,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