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州富水—— by锦观

作者:锦观  录入:06-23

亭内谁都没说话,刘千甫脸色平静,林怀湘神情有所思量,林怀治淡笑缓解:“父亲,姑妈的女儿你不是说要许于七伯父家的四哥吗?”
说是女儿却未明说是哪一位,这也解了德元帝的窘境。
德元帝唔了声,笑着说:“是吗?”
林怀治颔首:“嗯,娘说的。”
德元帝想怎么严静云什么都跟林怀治说,但看郑郁跪的端正,话又说的真挚,他也不好在乱点鸳鸯谱,毕竟家里几个大小子还没成婚。于是说:“那是我记错了,砚卿,快起来吧。”
亭内服侍的宫婢都是有眼力见儿的,谁敢把天子被拒的闲话传出去?
郑郁答谢随后坐好。
“陛下,去年扬、苏、杭三州虽发水患后续却有朝廷拨款重修的措施,可为何今年还会发生?”刘千甫说,“臣担心是这水利工程没做好才会有今日局面,故想请陛下彻查。”
“去年监修扬州等地水利的人是淮南节度使,苏杭两地则是浙东观察使。”林怀湘笑着回答,“父亲,您看要彻查吗?”
这两人俱是世家与宗亲担任的官职。
德元帝避了这个问题,问:“此次受水灾最严重的是哪里?”
郑郁答道:“是扬州所辖的广陵、江都、江阳、苏州的长洲、嘉兴以及润州、和州等地。郑州则是荥阳、中牟等地。受灾的百姓加起来有近百万。”
“维之也是这个意思吧。”德元帝看向郑郁,神色轻松地说,“他是你师傅,你做什么都代表了他。新法可行,但国库属实无钱啊。”
郑郁看向德元帝时,沿线停留过林怀治,两人视线相交一瞬又分开,他回道:“是,陛下。可民是国本,若百姓四荒流难,落草为寇,盘淮河为盗,于我朝而言都是祸乱。如今新法是为从基上解决百姓无地可耕的问题,赋税求稳百姓才有安居之面。世家与宗亲皆占肥沃良田,霸地圈为自己,雇佣佃户耕种,可却只交其民税的一成。而天下七成的赋税都落在不足三千万百姓的身上,实在沉重。”
刘千甫接道:“陛下,砚卿所言极是。世家与宗亲的态度决定不了我朝日后的走向,可百姓却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两位爱卿的肺腑之言我都明白,可这几日朝堂上吵了多久,你们不是没看见。”德元帝往凭几上撑额一靠,立马就有宫婢为他按解头疼,“世家的根基不止在长安,他们靠乡土长据,井邑之间多是他们的官员、族人。他们不答应,这推行下去的难度可想而知,史上谁家变法皆是如此。且今年国库无钱,我看不行。”
谁都明白,皇帝就算答应就算推行下去,可那些世家和宗亲不答应,其中的困难多如牛毛,下令下不达,欺上瞒下的事情官员之中比比皆是。
而世家一直不对刘千甫出手,则是因为刘千甫此前动的都是少数人的利益,谁都有侥幸心理,你杀别人又不是杀我,我何必与你为敌?但这次的新法完全是将世家和宗亲都摆到对立面,你触及的是大家的利益,而不是个人。
林怀湘斟酌片刻后,说道:“父亲,儿子认为不如先圈地以为试行,若收效良好则推天下。”
德元帝叹了口气没接话,林怀治问道:“选何地?”
“此前二哥曾言可选蓝田一带,近受郑州水患的灾民也多数逃来长安。不如以此地为例,先试行。”林怀湘到底是德元帝教出来的皇子,论起国政来沉着冷静。
“蓝田一带多是皇室、京官们的职田,他们会答应吗?”林怀治问,随即又解释,“二哥先前提起时,多遭反对,如今怕是无法折中。父亲,依儿子看,不如选华州郑县,县内土地良佳,又有利渠引谷水灌溉,实乃耕种上地。”
林怀湘笑道:“六郎,新法试行并非选耕地,而是试世家。真选华州,可是要派官员前去督察。朝中现下谁想去接这种摊子?”
德元帝一贯和稀泥惯了,开口打断:“这事我尚思量几天,怀治,长安周边的水利修葺的如何?”
“查阅了图册及地形,明日儿子会去督察。”林怀治沉稳答道。
德元帝颔首:“新法不可操之过急,维之曾上书兼修水利,可惜他年龄大了上不得山下不得水。砚卿你既承他的衣钵,此次你就跟着怀治去看看。”
他的眼神看向林怀治,目光深沉:“六郎啊,你也还年轻,我记得中书侍郎谢从一曾任苏州刺史,对水利之事颇有见解,你就与他协着办吧。至于江南那边,仲山你着人查一下是谁修堤岸,此等小事都办不好。”
谢从一出身世家,任中书侍郎,官职在刘千甫之下,他本人也是刘千甫举荐为相。此人每遇大政事也是推诿别人,政事堂中他鲜少发话,私下却笼着不少世家子弟为官富庶地。
林怀治点头谢恩,郑郁和刘千甫瞬间明白,揖礼答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愿。”
刘千甫的反应在意料之中,德元帝也很满意郑郁的反应,一笑了之。
而对面的林怀湘乜斜刘千甫一眼,案后的手抓紧锦袍已是瞧出端倪,刘千甫伸手稳住林怀湘。
才进骊山的东宫殿内,林怀湘还未坐下就朝刘千甫说:“老爷子什么态度,你没看出来?”
“看出来了,难道殿下想做这件事?”刘千甫反问。
林怀湘冷哼一声:“还不是因为你想,我想帮你一二。老爷子摆明了是要郑砚卿去除世家,长安周边的沟渠可是世家在朝的官员所建,他真成了,那可是功在袁相,骂名在你。且还让谢从一去,他不是你的人吗?”
刘千甫事多了,被贬出长安,他这太子与德元帝喜爱的林怀治跟前还有几分胜算?刘千甫太能拿捏德元帝的心思了,桩桩件件,德元帝都会问过他,他不能失了这个倚仗。
“谢从一是我的人,也是世家的人。这只是生死前后的虚名而已,并不重要。”刘千甫心境淡然,笑着说,“我只盼着,殿下可别插手这件事太多。别忘了前车之鉴,惠文太子。”
当年惠文太子就是力陈新法,而被世家排挤,认为林怀清上位必定会损害更多自身利益,于是大肆弹劾。德元帝被动摇,加之刘千甫与陈仙言日日吹风,亦有废太子之心,后因群臣联合作保才未被废除,自然这都是德元十七年夏的事了。
林怀湘望向刘千甫,蹙眉道:“姨父会永远支持我吗?”
刘千甫能把林怀清从太子位上拉下来,届时也会把自己拉下来吗?林怀湘幼时被陈仙言严苛教导,事事遭挟制,并以林怀清的行为为准则,他实在是被远大的期望压得喘不过气。
如今坐上太子位,又有大弊在前。他害怕,害怕得想抓住一个能令他永远相信的东西。
刘千甫淡然一笑,诚恳道:“臣永远支持太子殿下。”
前提是你得要听话,林怀湘。
蔚蓝的天色悬挂着初阳,燥热的暑气还未焦烤大地,空气中带着泥土混着露水的味道。
鸟雀飞旋的展翅棱声与终南山脚下的金黄麦田形成别样的风景,晨风吹来,麦穗随风浪滚滚。麦田里有几位农户的神色对他们有着惧意,郑郁给了齐鸣一个眼神,齐鸣点头。
灞河岸边,马蹄行过岸边的萱草。郑郁纵着缰绳跟在林怀治身后巡视着灞河桥梁与水利。两人身后还跟着都水使者与工部侍郎、水部司郎中、蓝田县令、诸官员说着桥梁的建成,分水的沟渠。
“所以成王殿下,这水利沟渠您也看见了,实在是风雨摧残,加之时日年久才如此。”水部司郎中说,“殿下,日头大了可别晒伤。”
林怀治摸了摸骏马悬夜馰的五花辫,道:“年久失修?宋明府未上报?”
“这......这桥梁沟渠一有不妥之处,下官就会立即呈报有司,不敢有片刻懈怠。“蓝田县令宋华逸面有尬色,说,“只是成王殿下,这事报上去跟批下来再到执行可是慢的很。”
话里意思还不是说户部和工部、都水监的责任。
都水监使者道:“都水监与水部司掌京城水利,怎么可能会推诿此等民生大事。”
“诸位说的都有理,只是为民举措,日后可别再拖了。”郑郁想你们还不是因户部没来人,所以使劲往他们身上推,说,“圣上重视此番修葺京畿周边的水利政举,诸位理当齐心协力才是。”
身后官员一通答应,觉出针对户部太过,悻悻闭嘴。
“此次工程是交予谢阁老及成王殿下督办。”郑郁笑着回头,望了眼人群,疑道:“谢阁老人呢?”
工部侍郎道:“谢阁老中了暑热,休假在家呢。”
林怀治调转马头,望了眼郑郁,两人相视一笑。林怀治微抬颌示意他看向前方,郑郁寻目光看去。
前方的终南山盛着金光,云霞倾斜抚摸着山尖,千里平原展于眼前,晨夏的风吹进两人身间,身后是有着万里鹏程的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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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设定: 林怀湘是一个被陈仙言和刘千甫严厉盯着长大的孩子,他童年常被陈仙言要求如何向林怀清学习。
他的童年就是在母亲无限的期望中度过,然后头上还顶着一个近乎完美的兄长,他心里会有点叛逆,现在也很叛逆。 谢谢阅读啦!

第101章 亭台
此后几天郑郁陪着林怀治带着这些官员走遍长安周边,勘察了护城河的水势,对于八水的沟渠情况有了一番大致了解,便开始命水部司与都水监开始修葺。
七月转瞬来到,朝堂上还在为着六月刘千甫提出的新法细碎吵着。但世家看德元帝有囫囵过去的意思后,也没继续追着咬。
夕阳残晦照映的荷香亭中,黄昏热浪不减,水车带起的水帘将亭内人与外间的热气隔开。亭檐的水滴入莲池中,旁边水车发着力将水送到亭尖。
“这么多事,总算要处理完了。”郑郁伏案哀嚎,眼前是水帘遮天。
林怀治坐他旁边,直身为他捏肩,轻笑:“这段日子辛苦郑少卿了。”
两人最近除了勘察水利,林怀治多数都在骊山住,而郑郁则在长安做着御史台的事,见面也不算多。
“不辛苦,至少局已布下,过几日就会有成效。”郑郁眯眼摆手笑道,“世家冗盛,想要让他们依着我们的步子,就得下狠药。”
林怀治力道深厚,舒缓着郑郁的疲累,他道:“届时我会提前把人撤走。”
棋局早已被郑郁和袁纮布下,就等人来钻,郑郁问:“刘九安的伤也快好了吧?”
“自然。”林怀治道,“砚卿是又有何高见?”
郑郁轻笑一声:“高见谈不上,但他这把刀也不能不用。”
林怀治:“嗯?”
郑郁按住林怀治的手,转身在林怀治耳边密语几句。
“他会走入这一步吗?”林怀治好奇。
郑郁说:“除去世家推行新法,对你和太子都有好处。这几日我观刘仲山派了几批人马人去外地,不知是何事,宫中一切可好?”
近日的长安有些太平,但在那太平之下好似有茧蛹破出。
林怀治答道:“无事。怎么?”
“那他派多批人马去外地是为何?”郑郁背靠着林怀治的胸膛,说,“朝中目前的局势不需与地方官员联系,他这样是否太可疑?”
林怀治又按上他的肩,沉思良久后,淡淡道:“你还记得宁王查阿娘死有异的事吗?”
“记得。丽妃是他人所害。”郑郁腿盘的有些麻,便在案下伸直,略有些犹豫问:“是皇后动的手吗?”
他一直不敢与林怀治提起白丽妃的死,亲人的离世在年幼的林怀治心里留下深伤的阴影,更莫说丽妃死后还有千万流言缠绕着他,这对林怀治来说无异于痛苦。
林怀治答道:“那时她集万千宠爱,可太子不是她儿子,阿娘有我和二哥,且与新入宫的贵妃关系好,她怕两人联手对付她。就暗示宋淑妃把涂满毒药的灯借机送给二哥,只要二哥死,那下一任太子便是她儿子。而那时二哥身边只有我常去跟着,她想就算二哥不死,我与阿娘也总会死一个。”
“宁王从刘九安处知晓了皇后戕害嫔妃,却被圣上掩下。”郑郁说,“那刘仲山也知晓这件事。”说到此处,他拿起案上的密纸上写了两字:蒲州。随后深吸口气说道:“他派人去了蒲州?!”
“你是从蒲州知晓的消息。”林怀治沉声道,“刘九安当初做局引你我因阿娘之死联手,那他也一定知晓皇后的把柄。刘仲山不是蠢货,他当年一定给皇后这件事留了后手。如今他派人再去蒲州,我想是去找这唯一的知情者。”
“他想除皇后,让太子只听他的。”郑郁知道林怀湘身后最有力的支持者就是皇后和刘千甫,如果皇后倒台,那么太子能够紧紧依靠的人就只有他一人。
“刘仲山不喜欢被别人驾驭,皇后对他应有威胁。”林怀治说,“先前在别苑中,父皇提起刘九安升官一事。连慈后来与我说,刘仲山曾要求严明楼尽快做好这件事,不论谁来提,都只留禁军。”
郑郁放下密纸,回身凝视林怀治,调匀了呼吸,缓缓说道:“他那么聪明,不可能让自己的手沾血。”
如果他想继续稳住林怀湘就不能与他撕破脸,他不会让皇后的死落在自己手里。
“我会让娘注意好一切。”林怀治眉心微皱。
郑郁牵起他的手,低声问:“圣上是不是也知晓皇后的所为?”
林怀治轻轻叹口气:“嗯。”随后觉着时机已到不能相瞒郑郁,柔声说:“皇后的因她已经吃下去了。”
郑郁听此言一怔,声音有些颤抖:“你在哪儿找到的?”
下一瞬林怀治紧紧将郑郁抱住,他看出了郑郁面上的寒意,说道:“是我从刘九安处寻的,只要你我不死,这药用在谁身上于他而言都是好事。”
“你疯了!”郑郁想推开他,可林怀治的力气太大,他动弹不得只得抓住他的红衫半臂撕扯,“稍有不慎行迹败露,太子不会放过你。他们会有更好的理由将你处死,你怎么不与我商量!”
林怀治死死抱住他,埋在他颈间,低声道:“砚卿,事情我做的隐秘,就算来日暴露也是我一人承担。”
郑郁咬牙怒道:“这是一人能承担的事吗?届时你的罪名可是弑君。”
“她能为何我不能?!”林怀治收回圈住郑郁的力,他把住郑郁的肩,让两人对视。林怀治呼吸急促:“她敢下毒谋杀储君,我为何不能以其之道还之彼身?!天下的道理有万种,唯独这条无人可驳。”
“是无人可驳,但你是将自己置于险地。”郑郁说,“刘仲山已经动手,你何必如此?!”
林怀治似是癫狂地笑道:“她难道不能尝尝这些味道吗?”
相识数年以来,郑郁从未见过这样的林怀治。暮色下他的笑比哭还可悲,笑意没有浮上他的脸庞,俊朗的眉目间透着狰狞,五官带着些许扭曲。许是话说的急心里有气,林怀治不住气喘。
郑郁这才意识到林怀治本是长于宫廷的皇子,这些日子他感受到的温柔全因两人间彼此的爱意。他身上流着林氏皇族的血,那是帝王血脉,他本人也是德元帝一手养大的孩子,怎么可能对杀母仇人不管不顾。
郑郁扶住他的肩靠住,低头微声道:“衡君,事情万一败露,你让我怎么办?”
话语轻声,瞬间抚平了林怀治那颗恨动的心。
“为了你,我会藏匿好一切。”林怀治渐渐平静下来,他低头说,“就算来日业败,你尚是清白之身。”
郑郁偏头与他对视,苦笑:“你连这个都想好了?”
林怀治颔首:“半成的退路我都算好了,刘仲山倒台后四哥真做皇帝,有北阳王的军功在,郑家不会出事。”
两人沉默良久,郑郁揽住林怀治让人倾向自己,在他唇上轻轻一吻,说:“事情已经开始了是吗?”
林怀治答道:“开始了。”
郑郁说:“我帮不了你。”
他身后还站着郑家满门,他不能涉入太多。
林怀治轻松一笑:“若业成此生你我相守一世,永不分离。业败你就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只狗、种梨树。”说到此处,他的神情无比温柔,“哪天有轻风洒下梨花雨,便是我来看你。”
郑郁道:“谁要你看。”
林怀治含住他的唇,撬齿游入内与舌戏。
黄昏与黑夜交割,夜色慢慢压去黄昏,日光落下又过一天。远处天边的残晖淡淡照着这座亭台,四周的人都已被遣散,水车还在吱吱转响,带动的水声在安静的荷莲深处激起顺便掩住了爱意的声音。
郑郁的玉白腰带被解开丢一旁,青白暗纹银绣锦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白与身下林怀治的红衫半臂交替在一起,有种别样的异美。
两人在黄昏与夜色中接吻,暗纹锦袍下的纱裤抽去绳结异常松散,不用褪去也可方便。
林怀治抱着郑郁坐到怀中,微仰头与他亲吻,湿意流连在唇边与下颌,他坐着不好宽衣,情急之下胡乱地把锦袍衣角掖进腰带里,解了绳结褪去裤头就让其缓磨。
“衡君。”郑郁揉着林怀治的发,轻声道:“你头发好硬。”
林怀治抬眼看他,他把郑郁揉的水淋,眼色迷离:“只有头发?”
“还有嘴。”郑郁手撑在身后案上皱眉坐下,一时两人都呼出长息,他在发麻,舔了舔唇道:“你先别动。”
怎奈这事上的林怀治坏心眼贼多,他往上一弄,哑声道:“没了?”
郑郁遽然呼声身体绷紧,一手抱紧他的肩背,一手扣住结实的手。林怀治按住他仰头亲上,一时间击声不断。
两人鼻息肆意旎旋,衣衫垂落。云霞散开又聚一处,夏汗随着水声滴落。
云雨交缠,黄昏下的两人大汗淋漓。林怀治初时力泄了,他头埋在郑郁肩上,哑声道:“阿娘在时问过我,日后想娶位什么样的娘子。”
郑郁衣衫大敞,发丝凌乱,汗珠顺着他的脸颊融进林怀治脸上。身体颤意褪去后,他才有些力气捧起林怀治的脸,拨去他因汗而贴在额上的发丝,微笑问:“那六郎是怎么回答的?”
林怀治抚上郑郁的手,歪头道:“娶一位爱穿石榴裙的娘子。”随后轻然一笑,喃喃道:“砚卿,你我初见那天你穿的石榴裙很美,像画一样。”
郑郁拂过他的眉眼,说:“可惜我不是娘子,你娶不了。”
“我喜是人,而非男女。那你娶我吧。”林怀治抓过他的手放在嘴边亲吻,“上元灯节,你亲口所言。郑九可别做负心汉。”
郑郁笑道:“不骗你,其实你穿石榴裙也很美。”
“把你迷得神魂颠倒?”林怀治左眉一扬。郑郁体内又热了起来,他动了几下说:“对,就你林衡君把我迷得神魂颠倒。”
林怀治呼吸都在发抖,音色低沉:“山中精怪也不如砚卿勾魂。”
“所以勾到了你。”郑郁声被不断地荡散,林怀治又带着他说了许多浑话。
来得兴处时,他直接把案上的信纸、账册一扫。数年樟木所成的木案随着力吱吱作响,但亭台慢流的水声遮去里面的春光之景。
案上徽墨倾洒而出,郑郁只能扣住案沿和林怀治才不使自己掉下,无数快意让他眸光离位,恍惚间看到亭外的几里荷池。
将出关口遂乃其狠入,如此磨人的数番来回下,郑郁再也受不住力仰头密吟,泪水混汗从脸颊滚落。
偏生这时的林怀治还要空出手逗弄他,他已分不清自己在何处,只其胡乱求饶,无数称呼都宣于口。
时而呼轻,时而求慢。
林怀治的所有称谓在他嘴里颠三倒四地喊着,音色被弄乱,林怀治听得眼底春色愈发浓郁,与其十指相扣。
水车又浇了一轮池水,去往山巅的路被有意无意带起,却又不肯让他完整。
郑郁断断续续说着好话,奈何林怀治并无温柔,他摸了一把郑郁的水以食中两指探入,压着他的舌把好话抑回。
夜色吞没了最后一点白光,远处廊下的烛火微微照亮着亭台,而林怀治的红色锦袍上也沾了股白光。
郑郁躺着案上大口呼吸,身上敷了一层薄汗,胸膛的珠玉泛着红,失焦的眼神和空中浓郁的余味提醒着他这一次的纵乐,他摸到林怀治锦袍上的白物,哑声道:“又脏了。”
林怀治肌肤上也全是汗,肌肉似是有被汗晕开的油光,他看出郑郁的累,一把扯了腰带脱去衣服抱着郑郁倒在凉簟上,答道:“我被你溅过的衣服不少,我嘴里你都去过呢。”
“你自己不松口。”郑郁有气无力道,林怀治边亲着边给他弄出余液,低声问:“那你喜欢吗?”
郑郁仰头回应吻,答道:“与你在一起做什么事我都喜欢。”
两人贴身抱着许久都没动身,看着亭台外的满天星河,他们依偎着彼此,偶有蟋蟀声传来。林怀治一手枕在脑后,一手将郑郁揽在怀里。
“夏日的星河总是这么美,夜空璀璨犹如波粼。”郑郁望着满天星河,一时不禁感慨。
林怀治突然问道:“塞外的夜空会比长安更美吧?”
“嗯。永州城外一望无际的草原与穹天接壤,星河暮下,浅草随风而动。”郑郁闭眼听见那虫鸣声仿佛又回到了故乡。
林怀治又问:“你去过呼伦贝尔草原吗?”
郑郁微笑道:“去过,幼时爹练军不忙就与娘一起带我们回去。那里有我们的族人,草原比永州城外的更美,天野湛蓝,天空碧洗犹如宝镜,牛羊成群。”
眼前仿佛展开以草原为景的画卷,林怀治低声道:“敕勒川去过吗?”
郑郁答道:“去过。阴山之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砚卿去过好多地方,我去过最远的地方只有洛阳,砚卿你好像一阵风。”林怀治怔怔地望着漫天繁星,郑郁抬眼看向星辰,林怀治的声音又在头顶响起:“卷着塞外的人情与旷风来到西京,我少年时从未让这阵风吹过我身边。”
“你现在不就抓住了吗?衡君。”郑郁回道。
林怀治笑了一声,说:“抓住了,我会永远与你在一起。砚卿昔年你在长安的时候会想家吗?”
郑郁想了想说:“出门在外的游子谁不想家?但我早已习惯,况且日后我不袭爵位,入朝为官也会离开永州去往各地。不知有多少世人与我一般,离家求学。”
“王妃喜欢读书人吗?”林怀治说道。
当年郑郁留长安做太子伴读,授东宫洗马一职,他在天子眼下事无巨细,陪太子读书这件事乃是史书曾有。三品以上官员子皆事东宫,德元帝此举并无任何不妥。
郑郁答道:“喜欢。”星河漫流,他又问:“你可记得天和三十三年的状元周锡?”
“记得。”林怀治怕郑郁着凉,挑了一件干净的衣裳盖在他身上,说:“与郡王是至交好友,殉国后追赠礼部尚书。”
推书 20234-06-23 :心挣—— by初禾二》:[推理悬疑] 《心挣》全集 作者:初禾二/初禾【完结】晋江VIP2024-05-31完结总书评数:8317 当前被收藏数:11484 营养液数:29562 文章积分:328,705,664文案:刑侦文。“心”系列。当你在山巅的时候,所有人都仰望着你,包括我。当你从山巅坠落时,我将接住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