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得厉不厉害?”
秦夏让虞九阙坐在炕边,给他端来一杯温水。
虞九阙小口抿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一下子真好了许多。
“看来下回晚上不能吃那么多。”
秦夏看着虞九阙苍白的小脸,心道这人真是多灾多难的体质。
“我以前学过一招,揉一揉肚子就能好,要不,我试试?”
虞九阙蓦地抬眸,两人四目相对,秦夏默默挠了挠脸颊。
放在之前,他是绝对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的。
那时候只要一想到虞九阙的真实身份,纵然再心动也会缩回手。
然而现今一日日地相处下来,那层作为原书读者的滤镜渐渐褪去,在他眼中,只有真实的、活生生的虞九阙。
是一个从不掩饰目光中对自己的眷恋,和他一起努力生活打拼的“普通”小哥儿。
他安慰自己,就当是照顾室友了。
虞九阙本也打心底里盼着和秦夏亲近些,不然他真的会怀疑,秦夏不与他圆房和医嘱无关,压根是不喜欢而已。
“麻烦相公了。”
他乖乖在秦夏身边躺好,想了想,伸手挑开了衣带,解去了外衣。
秦夏的手掌贴上去时,一刹那间心猿意马。
不过是肚子疼揉一揉罢了,到最后两个人都得了个大红脸。
幸而秦夏按揉的穴位正确,虞九阙很快就彻底好了,晚间入睡,一夜无梦。
隔了一日,腊月十六,夜市即将正式出摊。
午间收摊回来,郑杏花已经在秦家大门口等着了。
背后还背了一个小背篓,里面装着满满的叠好的油纸盒。
这是秦夏派给她的另一件活计,不白干,也是算钱的。
叠十个一文钱,一百个就是十文。
这事儿不用郑杏花动手,他公爹婆母在家闲来无事时也能帮着做,对于他们两个老人家而言,简直和捡钱一般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这不一晚上过去,就已全数叠好送来了。
进了院子,虞九阙一一检查无误,说好一会儿连着今天的工钱一起给她。
郑杏花算了算,这样日后只一天,家里从秦家得来的进项就是至少三十文。
公爹和婆母叠盒子的钱她不会要,实则算是家用,自己的二十文也要交一半。
纵然如此,一个月下来,她也能攒几钱银子,还不像以前那么累。
这一算账,算得心热。
郑杏花决定等过两天适应了这边,再去找一份上午能做的工。
“郑嫂子,下午咱们一道把夜市要卖的东西准备好。阿九不会白案功夫,劳驾你帮着我把生煎的面和出来。”
秦夏把板车推到院子一角停好,三人齐心协力把上面需要洗刷的东西都卸下来后,郑杏花就听见秦夏这般说道。
夜市要卖的四样东西,分别是铁板鸡架、酸辣粉、拇指生煎和钵仔糕。
铁板鸡架的腌制要紧在调料的配比,这一点虞九阙已经学会了,包括拇指生煎的馅料,他也可以帮着一起切菜剁肉。
但钵仔糕的粉浆和拇指生煎的面,还得秦夏把关才好。
另外酸辣粉最简单,辣椒油和小料都是现成的,到时候直接装车推着去。
郑杏花连声应道:“没问题,我把这些刷干净了就去。”
说完她就从柴房搬出大木盆,提出一口袋干净的草木灰。
秦家卖的吃食都舍得放油,不下草木灰根本刷不干净,不像一般人家,不年不节的日子里做的饭都是清汤寡水,哪里还用草木灰,水一冲就好了。
有郑杏花分担这种种琐碎,秦夏和虞九阙还可以进屋歇上一会儿。
今天卖得也不错,钱袋鼓鼓的,一进了门,两人就从床板下掏出钱罐,将新得的铜钱倒了进去。
“铜钱占地方,这罐子都显小了。”
结束后,秦夏把罐子用布塞住口,拿在手里掂了掂。
虞九阙想了想道:“若是为了攒钱,倒是可以去换成碎银,不过回头若是开了食肆,总还要铜钱找零的,莫若还是留着。”
秦夏也是这么想的,但日后挣得多了,必定是换成银子才更加保值。
他也是穿过来后才知道,铜钱兑换白银的比例并非总是一千比一。
如果世道太平,那么一贯钱的一千文,大抵就能兑换一两银子,若是年景不好,或许再添上半贯也换不到。
原书的男主虽是大雍现任皇帝的孙儿,看似差着辈,但按照书中的部分描述,并倒推时间线也可知晓:大雍朝当今的皇帝登基时是少年天子,至今已三十余载,眼看就要到花甲之年,在古时已算得上长寿。
其人圣明勤政,故而在位期间,朝局稳定,四海升平。
但到了晚年,被帝王心术浸染了一辈子,也未能逃脱古今帝王的老路,逐渐变得猜忌,连带儿子都一起防着。
为此听信谗言,将已故先皇后所出的嫡出太子废黜圈禁。
但即使靠吃老本,也足够保证大雍再安稳几十年。
是以,秦夏其实暂时不用担心手里的铜钱贬值太过。
毕竟他很清楚,未来即位的皇太孙男主也是个明君。
只是由此不得不联想到,虞九阙后来能够扶摇直上,正是因为他在夺嫡之争中眼光独到,果断站队废太子。
后又在太子病逝后受其临终托孤,在皇帝驾崩后成功辅佐皇太孙即位,成为摄政九千岁。
自己的到来,不知是否会改变这段剧情。
假如改变了,皇太孙会不会继位无望?
想多了,人就容易纠结。
秦夏拍拍脑门,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什么皇帝啊太子啊,都离现在的他们太远。
赶紧把晚上要用的食材准备好,才是眼前的正经事。
一个小食摊卖四样东西, 看起来繁琐,其实只要安排得当就不会忙乱。
钵仔糕的五种粉浆调好,先行架上锅开始蒸熟。
因为是第一天卖, 不确定能卖出去多少, 每种口味只先做了十一二个。
五十个整数的拿去卖, 多余的自家吃。
铁板鸡架抹好腌料, 交叠着放进干净的木桶, 等到走的时候刚好腌够时辰,拿出来就能直接用。
最费时间的,其实就是拇指生煎。
“生煎一份十个, 十份就是一百个了, 郑嫂子, 咱们暂且预备出三百个生煎皮。”
三百个听起来多, 但郑杏花看着手里秦夏打样给自己看的皮子大小,这么小的生煎包子,小孩子都能一口吃一个,这么想来多半也是卖得完的。
她在这里担心多,虞九阙却在担心少。
“鸡架咱们备了五十份, 钵仔糕五十个,生煎三十份,酸辣粉也不多, 够卖么?”
他对了解自家食摊那些回头客的, 但凡不是第一次来的, 上了什么新东西都会问也不问地点个遍。
算起来,备下的这些食材也就够供应几十号人的。
秦夏表示自己心中有数。
“今晚是第一次出摊, 一来是需要摸清夜市的路数,生意一定比白日里好不假, 但能好到什么程度却不好说。二来,我本是有意做少一些的,为的是限量。”
虞九阙忖了忖这两个字,似乎明白了一些。
秦夏觑着他的神情,多解释了几句。
“备的数量少一些,假如人气不如意,不怕浪费,假如人气超出想象,也不必担心。咱们对这些吃食的口味有信心,保管那些买不到的人回了家还惦记,若是真想吃的,第二天、第三天,难免会赶早再来,这样摊子前可不就热闹起来了?”
虞九阙这回是当真悟了,笑道:“的确是这个道理。”
上街买东西的人都有凑热闹的心理,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去,因为意味着那处摊子上要么东西好、要么能占便宜。
秦夏轻挑眉梢。
这些倒算不上是所谓的现代智慧,从古至今做生意的人,为了给自家生意造势都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秦夏自觉比起那些请人当托,或是故意慢悠悠地做以显得队伍很长,吸引更多人来购买的商家,实在是有良心多了。
考虑到人手不足,怕出摊时耽误事,秦夏事先包好不少生煎,挨个放在笸箩里,撒上干面粉防粘。
在他的要求下,郑杏花把生煎皮擀得很薄,这样的皮子到了秦夏的手上,三两下就团成了一个小巧玲珑、好似花朵的生煎包。
那内馅不仅是肉的,还掺了鸡汤肉冻,摆进酒楼也不露怯,足以上得了席面。
“怪不得叫拇指生煎,东家好手艺。”
郑杏花虽然和面、擀皮这些不在话下,但都是寻常的灶头功夫罢了,作为当家媳妇不会这些,是要被人耻笑的。
她也是头一回见识到有人能把吃食做得如此精细,堪称巧夺天工。
就算吃不起,光看两眼,她也觉得不亏了,这可都是见识!
手上正忙着,说好先来秦家汇合,天黑后一起去夜市的柳豆子已上了门。
“小夏哥,你这有什么我能帮上的,都交给我!”
柳豆子一来就找活干,秦夏让他擀了几个生煎皮,不是太厚就是太薄,实在比不上郑杏花,索性指挥他去配酸辣粉的调料。
这东西不嫌多,那些香料也呛人,出于私心,秦夏不太舍得让虞九阙去做。
柳豆子通过日日做铁板豆腐的酱汁,已经有了经验,乐得被安排这么个活计。
他一边把那些瓶瓶罐罐拿起来,核对了里面的东西后往大碗里倒,一边还哼起小曲。
正在查看钵仔糕有没有蒸好的虞九阙,现在也和柳豆子熟识多了,难免打趣道:“柳兄弟这是遇见了什么喜事?”
一句话惹得秦夏也看向这小子,旁边的郑杏花也好奇地望了一眼。
柳豆子憨憨一笑,“哪有,嫂夫郎您就莫开我玩笑了。”
秦夏包着生煎,一个接一个好似流水线,口中也不忘调侃,“让我猜猜,可是有人上门给你说亲了?”
“咣当”一声,柳豆子手里舀调料的小勺一下子碰到碗壁。
虞九阙下意识看了秦夏一眼,两人笑得默契。
该不会是……猜对了?
一番询问之下,柳豆子支支吾吾地说了实话。
“也算不上正式说亲,就是我姑母上门的时候提了一嘴,是个小哥儿来着。”
秦夏知晓柳豆子这个姑母,其实就是方蓉的大姑姐,算是一门走动勤快的妯娌了。
柳家又是方蓉一个寡妇当家,家底不厚,这样的条件,能说上一个门当户对的小哥儿也极好了。
时人眼中,小哥儿不如女子好生养,因而对婆家条件的要求,和对彩礼的要求,相应也会低一些。
显然无论是柳豆子的姑母还是方蓉,都打的是一样的主意。
“你姑母介绍的必定差不到哪里去,回头若是定了相看的日子,你可得上点心。”
柳豆子红着脸蛋道:“我知道,难得有小哥儿能看上我,我娘说了,让我好好表现。”
原主的年龄和柳豆子差不了几岁,但秦夏本人可比柳豆子要年长许多。
在他眼里,柳豆子就是个半大少年罢了。
奈何时代习俗如此,十五六说亲,十七八孩子满地跑的比比皆是,他也得学着适应。
这个话题过去,柳豆子明显更有干劲。
他很清楚姑母愿意做媒,定然是看出自己现在靠着卖铁板豆腐,有了挣钱法子的缘故。
为了早日娶上夫郎,让娘亲安心,他一定要向他的小夏哥多学学,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以后才能对夫郎好,不辜负姑母保的媒。
做调料需要把不少香料用臼子捣成碎末,眼看柳豆子一个人捣得起劲,秦夏就知晓这小子是不用人担心的。
心眼子实诚,人也勤快,以后不愁过不上好日子。
“相公,这五行糕的时辰到了。”
为了叫卖的时候不出错,现下在家中,他们都改了口,一致管钵仔糕叫五行糕。
“好,我看看。”
秦夏拍了拍手上的面粉,上前一把掀开锅盖。
热气扑面而来,倏忽散开。
三层的大蒸屉里正好装下五十几个小钵,五个颜色花团锦簇,瞧着就喜人。
中间恰好有一个凹洞,说明很是成功。
一个口味拿出来两个放凉后,虞九阙小心将其从小钵里脱了出来,穿上竹签,问过正在各自忙碌的几人。
“相公、柳兄弟、郑嫂子,你们吃什么味道的?”
除了秦夏,其余两人都摇头说不吃,这东西可是一个要卖五文钱的。
秦夏包完了生煎,正在收拾案板,闻声道:“多余做的本就是咱们吃的,你们不说,阿九只能看着分了。”
又道:“给我拿一个糯米的。”
话都这么说了,柳豆子和郑杏花也只得选了个口味,前者黑米,后者红豆。
虞九阙则伸手朝向早就好奇的玉米味,他觉得这个口味闻起来最香,里面还放了碎的玉米粒,不知道吃起来如何。
和刚出锅时的软塌不同,一旦彻底变凉,竹签上的甜糕就变成软弹的口感,手上稍微动一下,糕点就会跟着颤巍巍的晃动。
秦夏吃的糯米糕,里面放的是蜜红豆,白里透红,颜值很高。
他两三口解决一个,把竹签往旁边一放。
“和我想的味道差不离,应当不愁卖。”
柳豆子觉得新鲜,一边吃一边道:“小夏哥,这东西怎么卖,是从碗里剔出来,再插上竹签摞着么?”
秦夏摇摇头。
“是连着碗一起端过去,要哪个就现穿竹签。”
柳豆子颔首道:“这样也好,看着干净,还有意思。倒是有这么卖年糕的摊子,可哪里有咱们这么多花样子?都是切成条一串就完事了。”
虞九阙又问离自己最近的郑杏花好不好吃,郑杏花吃得秀气,半天也才咬了几小口,不太好意思地答话道:“好米做的,哪能不好吃呢。”
对她而言,这样甜滋滋的美味已经许多年没有尝过了。
记忆里的上一次,还是自己未过门,亡夫尚在世时。
作为家里的老二,上有兄长,下有小弟,什么好东西都轮不上郑杏花。
唯有从小就认识的马磊,会偷摸用打零工赚来的铜子,给她买小东西和芝麻糖。
所以后来马磊在婚期将至时骤然病故,她不顾爹娘和兄长的反对,执意嫁给一面牌位。
对她而言,自己的娘家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嫁入马家的当望门寡,也比被爹娘为了一笔彩礼,卖给乡下的什么不知底细的汉子来得更好。
况且马家虽然在失了长子后日子清贫,但公婆都是厚道人,小姑子也乖巧可爱,敬重长嫂。
虞九阙从方蓉那里,多少听了一点有关郑杏花的事,对这位妇人多少有些恻隐之情。
他悄悄走到秦夏身边低声说了什么,返回时,又拿了两个已放凉的脱了模,拿油纸包好,放到一旁,状若随意地同郑杏花道:“郑嫂子,这两个你今日走时带回家去。”
郑杏花一下子抬起头,眼眶发热。
“主夫,这……”
虞九阙笑容清浅。
“嫂子别客气,这东西虽拿出去是卖钱,搁在家里就是普通吃食罢了,且这五行糕本也有意卖给老人和孩子,我们家里两样皆无,这遭回去让家里二老和小姐儿都尝尝,有什么不足的,也好回来同我们讲,就是帮了大忙了。”
郑杏花清楚这番话是为了让自己能心安理得地收下东西。
她承了这份好意,连声道谢,只觉得能遇上这家的东家当真是幸运。
回头也该拿些东西去柳家,感谢把自己介绍来的方大嫂子。
半个时辰恍惚而过,窗外已夜色沉沉。
胡同里那些个家中有人晚归的,各自踩着板凳,点亮了门上的灯笼,顺便也映亮了行人的夜路。
灯火幢幢之下,虞九阙也在其中。
只不过他准备的灯笼不是挂在门上的,而是要挂在车上照明的。
两盏大的灯笼是秦家原先就有的,有些破旧,但重新拿纸补一补,擦一擦后不耽误用。
另有两盏小的,上面写了“秦”字,是秦夏特地去灯笼坊定做的,是喜庆的红色,下面垂着几根流苏,为的是出摊时挂在摊位上,代替白日里用的木牌。
两架板车停在院子里,秦夏和柳豆子正在往上搬东西。
郑杏花一刻前已经下工走了,虞九阙放好灯笼,上前接过秦夏手中麻绳的另一头,拽到这边来,绕一圈用力系紧。
车上的东西太多,走在路上多有颠簸,不捆好了容易掉落。
白日里还好,夜里黑灯瞎火,找也不好找,况且都是吃食,弄脏了便是浪费。
“差不多了,准备走吧。”
秦夏绕着两辆车检查了一下,该带的东西没有落下的。
临出门前,虞九阙回屋把大福重新赶进笼子,拿上两人的围脖和暖耳后把门掩好。
穿戴严实后,他们三人推着挂了灯笼的板车,出了芙蓉胡同,朝着板桥街的方向走去。
“炸酥鱼儿!炸面筋咧——”
“现打的热茶汤——”
“瞧一瞧看一看——杂果的挑儿,瓜子花生铁蚕豆,杏干梨干柿子干!”
“冰糖葫芦儿——冰糖多的葫芦来——”
板桥街日日喧嚷,叫卖声接连不断,腊月过半,愈发热闹,比起上回秦夏和虞九阙来时,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区别是之前他们纯是来游览,这次却是已有了自己的摊位。
到了地方,两辆板车挨着停下,停稳后,第一件事就是把灯笼挂上。
意外的是东西还没卸全,就有熟客上门了。
“秦老板,可算是等着你了!”
秦夏抬头,见是时常光顾自己摊位买吃食的一个中年汉子,遥想当初,第一份烤冷面就是此人买走的。
打了这么久的交道,秦夏已知晓对方是县城里一间酒坊的管事,家里那坛子做菜用的花雕酒,还是去他们家铺子买的。
“彭管事,怎来得这样早?倒让我不好意思了,一会儿先给您做。”
天寒地冻的,汉子把手揣在袖子里,鼻头被寒风吹得通红,却丝毫没有减轻他来买吃食的兴致。
“闲着也是闲着,我这不是怕来晚了买不着么?呦,今天还有坐的地儿?”
他见柳豆子往下搬桌椅,两张桌子,八把凳子,实打实吃了一惊。
秦夏答话,“毕竟夜市和午市不同,虽说冷是冷了点,也好过没个落脚地方。”
汉子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当即也不客气,扫扫板凳就捡了个地方落座,一挥手道:“甭管什么,样样给我来上一份!有那能放辣的,全都多多地辣椒!”
这一嗓子出来,立刻又为秦夏招徕了几个主顾。
“此前不是卖炙猪肉的么?换人了?”
“秦家食摊……哎呦,我怎么听得那么耳熟啊?”
已落座的汉子朗声替秦夏答话,“就是六宝街卖煎饼果子的那家,可有印象?”
那人登时一拍脑袋,“正是正是!”
不说则以,一说就也来了兴致,开始打听今晚能吃到什么花样。
“各位客官,咱家食摊夜市上售五样吃食,铁板豆腐一份五文,铁板鸡架一个十三文,两个二十五文,拇指生煎一份十五文,皮薄馅大纯肉馅,另外能吃辣的定要尝尝我们的酸辣粉,八文钱一碗热乎乎的,多加五文钱再给您添个冒油的煎蛋。最后吃完若想给家里人也带一份的,可以买上几块五行糕,一共五个口味,五文一个,皆是甜软的,老人孩子都能吃。”
虞九阙介绍完,一群人听得是一愣一愣的。
刨去铁板豆腐,鸡架子除了熬汤居然还能放铁板上煎着吃?
拇指生煎又是什么玩意儿?别说拇指了,北地的好些人连正经生煎都没吃过呢!
酸辣粉倒是好懂,就是酸酸辣辣的,有人受不了,有人一听就淌口水。
最后的五行糕,汉子们一般不乐意吃,一听就是粘牙的玩意儿,但一听那句可以带回去给家里人,但凡疼媳妇夫郎和孩子的,多少都有些心动。
于是吃什么,点哪个,着实把围上来的几人难住了。
反观酒坊彭管事此刻格外庆幸自己提前占了座,不然你听听,这么些个东西,一时半会儿还真吃不明白!
而且那个酸辣粉,嘿!听着就对他口味!
既有人已点了单,把东西放好后,秦夏当即开做。
炉火一点,这四方的区域内登时暖和不少。
他在家教了柳豆子怎么做铁板鸡架,这会儿把鸡架的差事给了他,自己则搬出了装着拇指生煎的笸箩。
“这包子这么小,还不够塞牙缝的!”
有那上来凑热闹的,见了包好的拇指生煎,当即不屑地“嗤”了一声。
又去看旁边柳豆子拿出的腌好的鸡骨架,又道:“这鸡架子上头二两肉,竟要卖十几文一个!”
这种爱挑毛病的,多半也是兜里没有什么钱的。
那些个真买得起夜市上吃食的主顾,大不了就是不吃罢了,没有这么多闲工夫说废话。
秦夏淡然一笑。
“我家这拇指生煎是灌汤的,里头放的是上好精肉馅和高汤,鸡架更是十几样香料搁进去腌的,保管除了我这处,您在任何地方都吃不到这一口。”
精肉、高汤、香料,这几样东西摆出来,无非就是告诉旁人,自家食摊上的东西不仅独特,还舍得用料。
十几文贵么?比起两文钱的火烧,三四文钱的肉包,确实贵,可是有些东西你不能只看原料价值。
若真这么算,酒楼里一盘菜要上百文,你自去买了原料在家做,只需几十文甚至十几文,如此为何人们还要去酒楼吃菜?
无非是因为在家做不出那个味儿,亦或是追求那个雅致精细的环境罢了。
挑刺的人还想再说什么,怎料很快就被后来的人挤了一下,正要骂人,结果一看来人何止一个!
他瞪大眼睛,眼珠子都快掉在地上。
这些人是作甚的,一个个急赤白脸,饿死鬼托生的不成!
这些人不用问,自然都是早就熟识的回头客。
别人没经验,这些人可是和彭管事一样,都是最明白秦家食摊生意多好的。
赶早不赶晚,早就算着时辰在夜市上游荡,这不摊子刚摆出来,个顶个闻着味儿就来了。
“亏我来得早,瞧着东西还多,这个铁板鸡架来一个,酸辣粉要一碗,加煎蛋,炸黄豆能不能多给一勺?”
“我要一份拇指生煎,嗯……再来一份,不,两份铁板豆腐,你家这铁板豆腐自从搬了地方,我可是有日子没吃到了。”
“老板,这糕叫什么来着?五个味道一样一个,能不能便宜些?”
一时间虞九阙收钱的手就没停下,还要应付问问题和讲价的。
秦夏和柳豆子跟前的两个铁板齐齐滋油冒烟,忙得不可开交。
其中做生煎还有倒生粉水焖熟的一步,秦夏专门拿了个小锅盖,直接扣在铁板上,省得再多拿一个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