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医宗的小师弟。’
‘入门比你晚点,得唤你一声师兄。’
眼前的景况发生了改变,摆满药草的小草院内,矮小的修士跟在一众医修的旁边,听到声音的时候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带着怯,面容上有着红印,却总是经不住好奇地看他,他被人带着引到了那个小修士的面前,对方仰头看他时候,显得十分胆小,低低地喊了一声‘小师兄’。
这时候,宿聿心中一沉,手捂在了丹田腹部。
内观识海时,覆盖满丹田的灵眼还在转着,却在宿聿威胁性地掐住某个关窍的时候,灵眼轮转的速度一下慢了下来,耳边那些若有若无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四周的热闹。
灵眼,每一次他有前世记忆浮动的时候,都免不了这东西的作用。
从最开始的南坞山,到现在,每一次记忆的涌动,都离不开它的运转……甚至是识海里的每一样变化,像是精妙地在图腾的操控下运转,以前这东西只会在他濒死的时候才会出手,而现在随着他修为的增强,这东西给他带来东西更多。
脑中那些时不时冒出的阵法是其一,这些不随控制而动的记忆是其二,主动地引导阴气淬炼他的身体是其三。
种种所有,他的成长就像是撬开这个诡秘图腾的钥匙。
‘我以前经历过那些。’
‘魔窟,天魔阵,废修为,虚无之地……还有血瘟疫。’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是吗?’
灵眼没有回答。
‘沉默那就是真的,从一开始,你就很怕我死。’
想到此处,宿聿松开了紧握腹部的手,灵眼缓慢地恢复了原先的速度。
他成长得越快,这灵眼给他的东西也会更多。
千年前他经历过很多事,或可能是他的前世,或是别的,这些记忆就像潜藏在他的识海深处,被灵眼一步步地撬动放出来,宿家只是他短暂的今生,更多的东西其实掩藏在他的神魂深处,尤其是在他凝成元婴之后,好像有更多东西被灵眼撬动了。
他先前对活尸明明没有别的记忆……可现在却不一样了。
顾七的注意力原本落在活尸身上,忽然却注意到身边的人动静。
少年的手搭在腹部上,额间多了几点冷汗。
怎么了?他刚想伸手给少年把脉,就在这时候,少年却突然抬起头,对方的视线看向他身后之际,耳边传来了一阵惊呼之声。
声音来源自布阵的修士所在之地,外面受控的修士竟然挣破了其中一个阵点,失控的修士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躯体,身体内的灵力反倒被血虫利用,竟然硬生生用灵力破坏了。
突发的变故让所有人脸色微变,原以为这些修士只是受控,却未曾想会破坏阵法。
阵法再巩固,却也耗不住那些受控修士不要命似地扑击,尤其是那些修士的血液还能侵蚀阵法。周围原以为安全的修士再度紧张起来,阵法那边被撕开了一个裂口,玄羽庄副庄主喊道:“防御!别让他们进来!”
“我的天,这是什么咒术?!”齐六急急退后几步,仰头看到阵法外的灵力。
齐则的手紧紧扣在轮椅上,皱眉:“不对劲。”
护卫:“少主?”
咒术下在血虫身上确实能让血虫按照咒的控制变化,或潜伏,或死亡,将血虫完全把控在内,但血虫毕竟是血虫,说到底只是一类蚕食修士且不断繁衍生长的虫,即便能操控人的行动,应该只能做到最简单的行动,可现在明显这些血虫身上的咒术诡异,行尸走肉不可怕,一旦这些修士会用灵力攻击,那就全乱套了。
“啊——”
声音来自医修所在的位置,有个受伤的玄羽庄修士忽然站起来。
他的左手手臂不自然地颤抖着,有半边脸呈现扭曲的姿态,模样像极了被隔绝在院外的血虫修士。
“他发病了!”江行风急声道:“其他人远离他,把他制住!”
“快跑——”失控的玄羽庄修士喊道。
随着他动,院中那些只是简单受伤的修士竟然也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他们受伤的地方开始变得扭曲失控,有的修士还能按住自己手,有的修士却双手失控,这时候,有个玄羽庄修士突然往旁边医修的位置冲去,那只颤动的手臂一伸手,就抓住了旁边没来得及跑掉的医修。
顾七的身形稍动,握住惊雷剑的时候,看到玄羽庄修士的指节发力,死死扣住医修的肩膀,就像是要把手指嵌入他的肉里。
离得太近了,动剑会伤到人。
整个院子变得混乱起来,玄羽庄副庄主喊道:“防住外面,控住他们!”
所有的医修跑去控制局势,宿聿刚退后几步,身后忽然有个修士朝他伸手而来,而就在这时候,一个身影更快地落在了宿聿的身边,将旁边的修士打退,活尸的速度很快,修士的手腕被活尸钳住的瞬间,立刻就被卸了劲,手腕竟硬生生地被活尸卸了下来。
宿聿听到耳边清脆的咔响,眼前看到了红色的痕迹,“血虫,在他手臂上。”
活尸听到宿聿的话,它钳住对方的手速度非常快,一下按住了伤口的位置,被它拿在手中的像是某种草药,被它一手磨成了药粉,落在修士的手臂上顿时散出大量阴冷的气息,几乎快要将修士的手臂冻住,整个手臂的肤色逐渐泛青。
而就在这时候,活尸徒手伸出了两根手指,手指锋利,割开了修士的血肉,在修士受伤的血肉里抓着什么,下一刻把一段只有指节大小的东西捏了出来。
活尸刚想要捏碎那东西,却想到宿聿的话,反手将那东西甩落在地。
周围的修士不禁离了它数步远。
宿聿却没避开,甚至在活尸靠近的时候,他还去碰对方的手,将活尸往他的方向拉近了几步。
“洗手了吗!”墨兽盯着活尸,将阴气覆盖满了宿聿的体表,“那些脏东西你碰干嘛!”
“不见神明呢!快拿你的雾给它洗洗。”
不见神明:“?”
我的雾是什么东西,能洗手?!
甩落在地的东西还在蠕动,江行风眼疾手快,一下从旁边拿了器皿,甩手盖在了那甩下来的肉上。红色的东西像是修士的血肉,可蠕动的模样却格外诡异,原先修士身死后只剩下一片尸水,很难捕捉到像这样清晰的,疑似血虫的肉块。
“血虫?”江行风一阵诧异,“怎么挖出来的?”
而且还是非常精准,方才那修士的模样不像外面的修士完全被控制,这血虫被挖出来的地方是修士的上臂,位置很刁钻,能精准判断出血虫的位置,只能是通过修士失控的臂膀进行判断……这活尸,刚刚是凭借修士失控的反应判断出血虫的位置?
血虫是难以辨别位置的,肉眼看不到,灵气感应不到……那能辨别的,就是修士失控后躯体的反应。
既然要操控修士,血虫附着之地,必然是在修士身体关节等重要穴脉。
这活尸,懂医?
江行风带着困住血肉的器皿匆匆后退,身后的剑诀与玄羽庄的御兽扑上,将失控的修士制服在地,但这还没结束,里外的混乱几乎混在了一起,再这样失控下去,所有人都会栽在这!
宿聿没有说话,一切就像是他原先猜想那样,施咒者从始至终就没留下任何后手。将所有人困在此处,杀人并不能解决问题,谁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潜伏了多少血虫,或一个,或多个,或是所有人的身体内潜伏了血虫,只要一到特定情况,所有人都会在施咒者的命令下自相残杀。
恐怖的不是血瘟疫……而是依附在它身上的杀咒。
在这里的所有人,谁都无法独善其身。
宿聿冷声问:‘你知道那么多,血瘟疫的记忆呢。’
识海之中,灵眼没有回答,它不断在轮转着,却没有给出更多记忆。
就仿佛种种所有停在了千年前,没有解决血瘟疫的办法。
活尸守在宿聿身边,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
“冷。”
“它们怕冷。”
它的手里还是碾碎的草药,寒意越过活尸的手,触碰在宿聿身上。
宿聿一怔,突然道:“不见神明,借只眼睛。”
一直躲在万恶渊里的不见神明忽然冒了出来,雾气自万恶渊中延出,渐渐覆盖在了宿聿的右眼上。
幻象呈现出来的模样出现在宿聿的面前,宿聿眼前出现幻象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活尸手中沾血的药草残碎。
他微微抬头,越过那只手,看到了活尸的脸。
活尸的样貌很丑陋,躯体上有新生的皮肤,也有腐烂数年的腐肉,似人似尸,脸上大部分面容都是腐肉,样貌其实看不太清楚,唯独左眼眼周附近,是新生的皮肤,皮肤上有一只澄澈且莫名熟悉的眼睛。
看到那只眼睛,他像是越过什么,看到了另一个人。
活尸看着宿聿,不解地歪了歪头,似乎怕宿聿不明白,还将手往上举了举,张口吞吐:“虫,能杀。”
它一举手,有什么东西顺着它不太宽松的衣袖里掉下来,稀碎地掉了一地。
旁边齐六看向活尸,见到活尸手里的东西:“等等,你这东西哪来的!?”
活尸偏头看向齐六,撒完手里,还从兜里掏出了一大把苍翠的绿草。
郁郁葱葱,上面甚至还有湿漉的痕迹,清新芬芳。
“这长势,这叶子,新鲜货啊!”齐六判断。
不见神明忽然开口:“当然了,刚拔下来不到两个时辰的东西,能不新鲜吗?”
墨兽:“?”
齐六:“??”
这时候,万恶渊众鬼们突然想起什么,循着万恶渊的入口往里望。
远远地,张富贵无人看顾的田里,空了一大块。
众鬼连活尸什么时候挖的都不知道!
活尸日常里干活, 经常喜欢跑的地方就是张富贵的药田,跟张富贵也是关系最好,时常也会吃张富贵的草药, 渊里的鬼偶尔还要保护张富贵的草药而从活尸口中夺食,一般只要不是昂贵的草药,张富贵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而现在那片田里空了一大片!
整整一大片!!
“原先种什么的?”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富贵大哥!”
混乱的院子里,失控的修士被医修们用药逼退到了角落里,可院子外面的修士还在针对着阵法的空隙处猛击捶打,试图要撕开所有的防御,顾七扶起受伤的医修,仔细检查他被失控修士指节扎破的肩膀,见到上面鲜血淋漓,他目光一沉:“没事吧?”
“我应该没事, 我已经主动散功了。”医修重重地喘息,“那个修士,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顾七眸光微动,那个修士跌坐在地,捂着手臂怔怔地看着,没有再进一步攻击。他几步将那人拉到了身后,看到了他已经结霜的臂膀, 霜痕明显,但他手臂上的血迹却格外稳定, 没有出现经脉贲张的迹象,“寒性——”
那个活尸动手前似乎用什么压制过。
“江行风!”顾七厉声喊道。
江行风手中还拿着困住血虫器皿, 似乎一下明白过来,他从身侧药篓中拿出一瓶药, 撒进器皿中时,就看到本来快要繁衍布满器皿的血虫动作一下停滞下来,“极寒之性。”
江行风的急喊声引来了众人的注意力,宿聿内观识海就看到了活尸所动的那片药田,张富贵在万恶渊里开辟了很多药田,也种了非常多的草药。
活尸手里拿的这些草药,是先前在天元城虚妄山林中,他们顺手从里面薅出来东西,好像是虚妄山林里随处可见的寒草。
“能杀!”活尸的声音再次拉回了宿聿的思绪,它斩钉截铁地肯定自己先前的话。
“副庄主!有没有冰系的修士!”齐则纵观四周的战斗,听到江行风的话时立即说道:“试试造冰阵!”
冰系修士罕见,玄羽庄副庄主只能让其他水系修士跟着一起上,将防御转变为冰系防御后,很明显能看到那些失控的修士进攻的路线都避开了冰系修士,显然是有点忌讳寒冰,“让冰系的妖兽上!”
修士不够,妖兽来凑,全都往小院缺口的地方补上,原先进攻猛烈的血瘟疫修士一下停住。
玄羽庄副庄主见况有用,“阵修呢,想办法改阵!”
齐则的脸色稍沉,他观察着那些被咒杀控制的修士,他们确实避寒,却没有完全避开,似乎只是忌惮,却没有到完全害怕的地步。他偏头看向江行风的风向,看到江行风正在检查那个受伤修士的臂膀,发现了上面捏碎的草药残渣,“这东西……这么足的寒性,这得是千年寒草。”
器皿中的血虫在最开始的动作停滞后,竟然重新开始活动了……
他所使用的是百年份的寒冰粉,最多只能让血虫的东西迟缓,这说明一般的寒冷不足以克制血虫的活动,怪不得先前在药房的时候没发现血虫有怕冷的天性。
可这人身上的寒意到现在都没散,用的是什么草药?
怕冷,寒草……那些寒草,宿聿沉声:“不见神明。”
“这些东西确实在我爹秘境里很多,他当时坐化立秘境,选的千年前的地。”不见神明听对方一问就知道他想知道什么,它对这种寒草已经见惯了,因为虚妄山林里随处可见都是这玩意,更因为里面有灵脉加持,养得都非常好,“至于先前的修道界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
这些草种,被薅出来后,全都被张富贵培养出来了,种了数多的药田。
万恶渊众鬼反应过来,所以当时他们在虚妄山林里随处薅来的寒草,居然还有这种妙用。
“等等,什么意思?富贵种的这些草是千年寒草?”
齐六一怔,“不该啊,这些东西年份都不足。”
当时大伙儿确实带了不少寒草出来,有的早就被墨兽跟活尸吃了,现在药田里大部分的寒草都是种植没多长时间的。
墨兽在这时候哼唧一声:“什么年份不足,你们莫要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万恶渊。”
万恶渊里最多的东西就阴气,此地风岭布下以灵脉为材的催生阵法,聚拢着大量的阴魂跟阴气,以及还有万恶渊特有的裹挟阴气的灵脉之力……更何况原有的寒草种子,是在密闭保护的虚妄山林,天时地利人和种出来的寒草,等于是用千年寒草的珍惜草种,再加上万恶渊特有的环境培育出来的新品种。
这些东西平日里比不起万恶渊里其他昂贵的药材,可实际上放到特殊的领域上,便是罕见的草药。
“富贵大哥种出了不得了的东西。”鬼众喃喃道。
所以他们平时看都不看一眼的寒草,竟然有这种作用吗!
顾七匆匆一瞥,总觉得那些寒草在哪见过,但他很快略去思绪,看向了宿聿的方向。
这一看,他注意到少年没有眼纱遮蔽的右眼上,似乎暗沉了几分。
这时候,少年忽然看向他的方向,两人的目光相对。
那眼底的不同,像是某种东西悄无声息间变化着。
说话的片刻,几人忽然看向了活尸的方向,活尸的脚边全是掉落的草药,着实引人注目。几个医修看向活尸的眼睛顿时直了,宿聿退后了半步,身边的医修就立马捡起那些寒草,“江师兄,这!”
活尸脚边的寒草几乎成了香饽饽,医修们一点都不敢落下,全都将寒草捡了起来,医圣徐天宁的手记还在研究,但是毕竟是一千多年前的手记,里面很多草药灵植现在已经找不到了,医修们只能根据替代品来找,而且还不能保证医圣的配方完全有用,可根据活尸发现的血虫怕冷的这点,解决了医修们的燃眉之急。
“那就是这些草药只能协助我们抵抗入侵是吗?”齐则问出了关键点。
齐衍一愣,看向外面的修士:“那其他的修士怎么办?”
利用寒草压制血虫,将血虫从受伤修士的体内逼出来。
这可以解决受轻伤的修士,同时也能让修士们抵御血虫的入侵……但这样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最多只能是在修士受伤的时候抵御,而外面那些已经被血虫侵蚀的修士却无能为力,表层的东西能完全拔除,但更深入,更内里的东西呢。
“医圣的手记我们已经反复分析了,草药灵植,我们医修有替代它的替代品,但是药物的配比,徐天宁根本没有细说。”江行风的语速很快,他正在给所有人解释现今的难处:“最好的一种情况,就是我们研究出徐天宁记在笔记中这些草药的用处,配出合适的药物,最差的情况,就是徐天宁这个手记只是他配药的手记,并没有解决方式,努力到最后可能是一场空。”
“不能全上吗?”齐衍问。
“没用,我刚刚试了。”江行风手中还有那个困住血虫的器皿,寒草与毒药齐上,只能暂缓血虫的行动,并不能毒死或者冻死血虫:“你瞧瞧徐天宁手记里写东西……断肠草,枯藤这些都是剧毒之物,我们神医谷平日里都是用来配毒的,不把握好用量,人下去就没了。”
医修们也在争取时间想办法,但医圣手记里这些药物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几乎每一样东西都是剧毒之物,以毒攻毒也不是这种毒法,这么多毒物融在一起,能不能毒死血虫暂且不论,很有可能直接就把修士先给毒死了……偏偏徐天宁的手记简短,每一样都只写了个大概,若给医修们更多时间,他们还能细细推敲这些药物的用处,可现在没有时间了。
“你到底在哪挖来的?”江行风看向活尸。
罕见地,活尸回答了:“田里。”
“玄羽庄内有田吗?”医修问。
玄羽庄副庄主一言难尽:“我们养妖兽的,不种田。”
周围的修士一阵恍惚,哪里的田,玄羽庄下的,启灵城外的,还是仙灵乡的,这个田的范围也太广了吧!而且外面中血瘟疫这么多修士,他们想要有足够的寒草,那还得离开玄羽庄去下山挖草药,这哪能做到。
齐六很想参与讨论,但他不能说。
万恶渊的田里一大堆!但是这些东西该怎么合理地拿出来?他不禁求助地看向宿聿,却发现自家老大非常沉默。
不见神明的雾很快消散,它每次用雾气进入宿聿的眼睛,总是要消耗比看门更多的阵灵之力。它退出宿聿的灵眼之后,却没有见这位万恶渊年轻的主人有其他的变化,不见神明能察觉到他像是关注了万恶渊里的东西,又像是仔细地……再思索什么。
活尸对着其他人不感兴趣,没一会又蹦蹦跳跳地回到宿聿身边蹲着。
“为什么是这些寒草。”宿聿看向活尸问道。
活尸只说了能杀,而且它没有过多的举动,手中只有一株寒草,却再无别的东西,单单一株寒草肯定不能解决掉这些。宿聿正在思考,越是思考,脑海里某些画面越是清晰,若是千年前有办法解决此物,记忆里不会有那么多修士隔绝在外,种种痕迹看来,千年之前这血瘟疫席卷过天虚山,甚至导致了不可挽回的结果。
干脆利落地捏爆,寒草的冻结,手记里的剧毒之物……医圣手记里的东西甚至更加贫瘠,就连畏惧极寒之物这点,还是从活尸的举动中得知,宿聿想要去理解活尸种种所举想表达什么。
活尸蹲在宿聿的旁边,低声强调着:“能杀!”
“为什么能杀。”宿聿问:“是寒草能杀,还是毒物能杀?”
不对,不对,这太简单了……
如果是毒物跟寒草能逼退血虫,那千年前天虚剑门不可能没有解决办法,彼时更强悍的医修是有的,就像是医圣的手记,每一步都记出了血虫的关键点,江行风所说的毒物,分明是千年前已经找出来的解决方式之一。
突然之间,宿聿想到手记之中所提及的东西——
血瘟疫难的不是血虫,而是咒。
血虫最多就是不治之症的媒介,能控咒才是关键的要点……哪怕医修找到控制或者逼退血虫的方式,咒的掌控权还在,幕后人可以摘医修们解决掉血虫的瞬间,直接让咒发动,通过咒杀来弄死修士。
所以徐天宁的手记上最后一步才写着咒杀,需要克制是不是血虫,而是咒。
想要解决血瘟疫的关键,得让那些咒不发动……有什么能让血虫的咒不发动,宿聿不禁看向四周的修士,他不确定千年前到底是怎样的景况,但是这里的情况太过诡异,几乎每一次他们将要顺利的时候,外面被血虫控制的修士总会突然打破平静,就像是引导或者控制什么。
血虫无法控制,但是咒是人控制的。
一击致命,最重要是一击致命,在咒没有发动前,给血虫一击致命。
“你想告诉我的,是这些的吗?”宿聿问:“你见过,也知道,是吗?”
活尸静静地看着宿聿,懵懂的眼神里像是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它会用手拍拍宿聿的臂膀,信任地靠着他,“能杀!”
四周的修士灵气如常,那些若有若无的视线似乎在朝着宿聿这边,又似乎在看向另一处,这只眼睛可能藏在修士里,也有可能在外面,不动声色地把控着此间所有……一步接着一步,将所有人置于将要破除瘟疫的欢喜,又能轻飘飘地拿捏这样的欢喜,让欢喜随时随地变成绝望。
真是阴沟里的臭虫,狂妄自大。
宿聿忽然抬手,轻轻一拍,精准地拍在活尸的头上,“我知道了。”
活尸疑惑,捂着头:“嗷?”
宿聿道:“要杀,是不是得要杀尽?”
这次活尸听懂了,接连点头。
万恶渊众鬼不明所以,对活尸与宿聿的对话感到莫名。
大总管齐六更是看向张富贵的田:“那是挖,还是不挖?”
四周的医修都行动着,急忙把活尸原先那些寒草拿去处理,院中的混乱还没结束,但已经有一些失控的修士被玄羽庄的修士制服,全由水系压着。江行风顾不得找寒草的事,活尸提供的寒草足以解决目前的问题,作为医修,时不待人,得加快点速度。
江行风只能破罐子破摔。
“寒草能用,我们可以让寒草进入人体,通过内力,利用血虫惧寒性,把血虫逼出来。”江行风仔细思索,只能用最废时间的办法,毒物用量无法估计,但是寒草即便对人体有害,也是暂时的,不能保证对修士修为的影响,但如果能逼出来,就能保住一条命。
江行风一开口,其他医修也不敢浪费时间。
顾七却忽然拉住了江行风:“再考虑一下。”
江行风一愣,在医术这点上,顾七从未质疑过他,“你发现什么了?”
顾七敛眸,他说不出感觉,千年寒草很难寻,虽然不知道活尸这些寒草是从哪来的,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江行风提出的办法确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可是他觉得不对,很不对,这种感觉迫切地让他想要去阻止江行风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