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温汀没有装到哔,他自己张张嘴,想说什么,又压下去了。要不是他年纪大自控力强,他真的会低下头问问自己的袖口。
怎么了?没有那种气味上的诱惑性感吗?不过觉得他很迷人吗?怎么yue上了?
他有些疑惑事情没有按照他想的发展。
可谢温汀到底是谢温汀,他衬衫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勒住脖颈,露出若隐若现的喉结。他轻巧地望过来一眼,睫毛密得像鸦羽。
又不是没经过人事的小朋友,谢温汀比起池礼他们的年纪,自然成熟一些,也熟透了。
他有一种寡淡的漂亮,像钩子一样勾人。他只是年龄大了点儿了,可花花公子安静下来后,才不会完全从良,而是隐蔽地用目光打量人,意味深长。
谢温汀现在就是这样。
他见池礼不喜欢雪茄的味道,也不喜欢他身上的香水,主动拉远了一点距离,修长的手指搭在栏杆边,露出手腕上的表,银色的表带在阳光下泛着昂贵的细闪。
他在偷偷地展示自己的魅力,炫耀自己的优雅和实力,财富和矜贵,缓慢地偏过头去看向池礼,目光落在池礼的眉梢、头顶,钝钝地流连过眼睛。
是一点点邀请。
他好像那个什么古板老男人,可明明又在勾引,显得又干瘪又多汁,是外皮抽抽起来的脐橙,里面果肉半点不受影响。
可池礼不明白。他十八岁,他懂什么呢?他和二十八岁的谢温汀怎么会想一样的东西?
他咳了两下,做了深呼吸,又觉得海面上的空气新鲜晴朗,于是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放在脑后,只望着海面,目光清和。
可谢温汀又问:“冒犯到你了吗?”
瞧,成年人的试探。他明知道冒犯到了,却用问句,说话的语气轻轻。
池礼摇摇头:“没关系的。”
谢温汀回头看了一眼吧台的位置,看见酒保规矩地站在那里。他说:“想请你喝杯酒,可你现在是喝可乐的年纪。”
顿了一下。谢温汀勾起唇角:“想试着喝酒吗?”
这话说得奇怪。
又没有什么严苛的限酒令,池礼买二锅头都没人管,难道他看起来很像是书呆子吗?
池礼有点不服气,觉得自己被小瞧了:“哇我酒量很好的,啤酒可以喝两罐!”
啤酒都可以喝两罐哦!这不吓死你。
谢温汀好像愣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只是低低地笑。
他看到了,他看到池礼长得漂亮,又生得白,面皮容易泛红。他就以为池礼清纯又害羞,是好拿捏的小花瓶。
可池礼才不是。
池礼和岁凛回到宿舍楼的时候,言扶正坐在楼下长椅等着。
八月底的天气还热着呢,言扶坐在那里低头看着一本书,远远看去好像要化在花坛里一样,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岁凛的司机把车停在门口,池礼和司机道别,背着双肩包跳下车:“言扶!”
他简直太高兴了,声音都是跳着的,离得近了些,又叫了一声:“言扶。”
池礼快到的时候给言扶发了微信,他说的是他快回来了,到时候联系见面。不过言扶有点死心眼,听见他说回来了,自己闷不吭声坐寝室楼门口等。
岁凛空着手下车,看都没看司机一眼,盯着言扶瞧。他想说言扶是故意在这里装可怜,可言扶长得本本分分的,一点没有程薄霁的柔弱感,看起来就不可怜。
可这是事实!池礼出去玩,回来的时候你等在楼下,还抱着本书看,池礼一下车你就迎过来盯着人上下左右仔细地瞧,恨不得翻翻这里那里看看池礼有没有掉一根头发丝,这是什么态度?
这显得就可怜巴巴的,人家出去玩,你怎么显得可怜巴巴的?
不仅这样,还对岁凛扯出一点笑,看岁凛一眼又垂下眸子,话都交给池礼说。
池礼:“天气热呢,言扶不好一直在下面待着。走吧走吧,咱们一起上去!”
岁凛能说什么?他倒是刚憋了一点的气,可以回头一看池礼的脸,看见池礼翘着的眼尾和纤直的睫毛,他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池礼本来就漂亮,现在更是了不得。他出去玩了一圈,长了见识,又玩完了回到了学校,见到了好朋友言扶。他简直说得上是最高兴的时候了,眼睛亮得灿如银河,一点阴霾和沮丧都没有。
本就夺目绚丽的美貌,配上发自内心的快活,显得他那么生动灵巧,是鲜活的美人。
有刚捕上来,还berber乱蹦的大马哈鱼那么鲜活。
岁凛怎么可能不犯傻呢?
他又不是言扶,他才和池礼认识多久,怎么可能对着池礼的美貌有多么强的抵抗力?但凡离得近一些,他人就有些犯傻,脑子也迷糊糊的。
池礼见他不吭声,就以为他答应,和言扶高高兴兴地说话,走在前头。走了几步,看见岁凛没有跟过来,又回头去催:“怎么了岁凛?怎么不走路,站在那里想什么呢?”
要岁凛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好啦。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面是一团浆糊。
池礼和言扶走在前面,岁凛呆呆地跟着,回到了寝室,他都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了,听着耳边池礼的说话声,这才勉强反应过来。
池礼还在说话:“……海面上的日出,真的天和海都是金橘色的!好漂亮的,我给你发了好些图片和视频呢,你看到了也这么觉得对不对!”
“和咱们之前看日出都不一样,这么一想,泰山上的日出肯定又是另一种感觉了!咱们什么时候有空也有钱了,就去泰山看日出!”
岁凛抱着胳膊坐着。
他听着池礼说“咱们”,听着池礼说“之前”,就硬生生耐不住奔涌在心底的一股子烦躁。
哪里来得那么多的“之前”?
他从来脾气就不好,也分不清此刻的烦躁有什么特别的,他只是看着言扶小媳妇一样贤惠地默默注视着池礼,听着池礼说话,自己一声不吭却目光一点不移开的样子,觉得很烦。
“不是我们出去玩的么?”岁凛昂着下巴开口,“怎么不和我说说日出说说海面,和他说什么?他是学医的,他又不是咱们学院的。”
池礼不解:“可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呀。”
岁凛更烦了。
“你的朋友,你就和他有那么多话要说啊?”
那不然呢?池礼纳闷。
要是没有那么多话说,可能也是可以做朋友吧,可池礼和言扶之间不是那样的朋友。
他俩就是有很多的话要说,黏糊糊粘在一起的小牛皮糖,把他们俩拉开,会拉丝的那种。现在牛皮糖回来了,就贴回去,这个有什么不对的呢?他们本来就是黏在一起的呀。
池礼解释:“我们好久没见了。”
他这么一解释,岁凛觉得不如不解释。好久没见了,多久呀,前后有没有三天整的时间?调个休的“小长假”时间而已,怎么就“好久”了?
岁凛:“……行。”
他偷偷磨自己的后槽牙。
而且,又哪里是你们有好多话要说?明明只有池礼在说话!
言扶从刚刚到现在一声没吭,就睁着眼睛在那里瞧,上楼的时候池礼就那么一个双肩包,他也要抢过来帮池礼背。
好烦啊这个人,才认识言扶几天的时间,岁凛觉得他比程薄霁还烦。
言扶望着岁凛,和岁凛对上眼神。他的眸子黑乌乌的,又深邃,明亮的时候格外耀眼,漆黑下来的时候,又带着一点难言的,不知道是不是真实存在的淡漠。
他看了岁凛一眼,在乎,又没那么在乎,就重新把目光落在了池礼身上。
池礼就和他说:“这个!这个这个!”说着,他从裤子左边的侧面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小的圆圆的,红金色的小饼。
他抓着言扶的手,把他的手摊开,把这枚小圆饼放在了他的手心。
言扶的手心很干燥,池礼把他的手摊开的时候,用指尖抚了过去,他放好东西,手却没放开,盯着言扶的眼睛得意的时候,却感觉指尖有点热热的。
低头去看,又在小圆饼周围摸了摸,哦,是言扶的手心出了一点汗。
言扶低头去看。他看见池礼的指尖白皙纤长,指甲干净漂亮,带着健康的粉色。然后他才去看手心里的那个东西。
言扶之前没见过实物,可他和池礼看过电影。他辨认了一下,看见那东西花纹精致,带着自己的徽章图腾,数字都是罗马字,围着一圈西班牙文的符号。
他肯定道:“筹码。”
是一枚赌场里的筹码。
红金色的,贵气又华丽,此刻出现在言扶插秧喂猪的手心里,怎么看都有点别扭。
池礼说:“是我赢的,本来我不要的,可是想想,留个纪念品不是很好吗?”
他把言扶的手握起来,攥成个拳头,言扶就把那枚筹码捏在手心。
池礼:“我宿舍团建出去玩,我们都没有像之前说的那样去市里逛逛。之后开学了,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就变少了。不过我带了这个回来送给你,你看,挺漂亮的是不是?”
他又计划起来。
“你是学医的,你们那里肯定好多酒精。你多消消毒,清理好,是不是可以打洞做吊坠?”
岁凛在一旁听着,拧着眉毛,想了一下做出来的效果……那是什么吊坠?丑死了吧。
“会,我会做。”言扶的声音是踩着池礼的尾音说出来的。
言扶会做吊坠。
池礼笑了:“言扶,你好像什么都会。”
岁凛张张嘴,想说,喔是吗?他会带你去游轮玩吗?可也没说出口。
他把那话吞了下去,觉得如果说了出来,会显得自己很恶劣,又有点恶毒。就很欺负人。
是,他不能带他去游轮玩,可池礼也没一定要去游轮玩。池礼想要的,不就是一个破烂椅子吗?言扶可以和他一起冲冲刷刷。
岁凛不吭声了。可言扶是肉眼可见地快乐起来了。
他的快乐好像一朵云,是轻飘飘的,池礼不在的时候,他可能也是快乐的,可就是没有这么柔软,不像是现在,随时可以飘起来的样子。
言扶现在是软软的云。
池礼要说的,又不只是这个。
“而且……”池礼又把手伸进自己裤子右边的口袋,掏出来一沓现金。
他笑得简直明媚极了:“我还赢了钱呢!我们可以出去玩。”
池礼说到这个,是有自己的道理在的。
他说:“这个钱是赢来的,本身不是咱们两个人踏实赚来的,就得赶紧花掉。不然,一定会影响后面的钱,后面的钱就不肯被咱们赚到了。”
要快快花掉,快快享受掉,不然不太好,会不吉利呢。
言扶也同意。他把这沓钱接过来,自己开始数钱。数完了,发现是一千块,十张一百块。
他眉宇间笼罩着忧愁,很明显是担心极了:“哪里赢的钱呢?这么多。”
岁凛本想喝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他想说你装什么装,一千块哪里多了,一千块又不是一千万。又想到人家根本不是装的,自己都憋屈起来了。
岁凛大叫:“啊——西八!一千块也叫多??你们……”
你们穷了吧唧的,又肉麻兮兮的,能不能不说话了!
言扶才不管岁凛说什么呢。他靠近了池礼一点,眉毛都撇撇着,他担心极了,表情都快皱巴巴的了:“你……”
“你不要再去赢了。”他憋了半天,就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他不说“你不要再去玩了”,也不提那场公海上的赌博,更不问玩牌时候池礼的想法和细节。言扶只是在一切发生了之后,带着满满的信任,和满满的担心,说,“你不要再去赢了”,说了这么句话。
池礼没当回事,只听表面上的意思:“嘿嘿,你这么相信我一定赢啊?好言扶,你真好。”
他声音拖得长长的,清澈悦耳极了。
“这个钱,我们去吃海底捞吧,我们没吃过海底捞!”
“一会儿就去,我们看看攻略,学学怎么吃,然后坐地铁去最近的那个。是不是附近还有个什么商场,我们去逛逛。”
“我们是大学生,可以六九折是不是?太好了,那……”
池礼提出了个想法,言扶就负责帮他把计划完善好。
去哪里呢?坐什么车?那里附近有没有什么景点可以顺路看看?吃饭要不要提前线上预约?既然要把钱花掉,要不要计划一下数额?要不要看电影?最近有没有感兴趣的片子?吃饭估计三四百,剩下的要不要买两件衣服?可商场的衣服那么贵,要不五六百块买个实用的小电器?
言扶想事情的时候,岁凛的指甲掐在手心的肉里。
岁凛死死盯着言扶。
他看见言扶,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把池礼递过来的那一千块钱,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他就那么自然地收了池礼的钱,池礼什么也没说,眼神都没顾着一点。
言扶管着池礼的钱。池礼的钱放在言扶那里。
这是什么十八岁的好朋友该做的事情吗?难道他们的支付宝或者微信里,会有一个什么连着的账户,两个人一起往里存钱,又一起往外花钱,最后两颗毛绒绒的脑袋凑在一起,去看那个账户里面的钱还有多少?
岁凛看不下去了。他哼了一声,回了自己的房间。
池礼和言扶才没管他呢,他们定好了计划,就出去玩。
他们之前住的湖顷,哪里有海底捞这个东西?湖顷连肯德基都没有,只有一家山寨版的华莱士。
可是互联网很发达呀,肯德基到不了的地方,中国联通移动电信都可以到,所以他们可以看见大城市人的生活。
海底捞这个东西,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是池礼和言扶他们两个人,偷偷又明目张胆地对于大城市的幻想。
他们早晚得到它,或早或晚。于是不早不晚的一个下午,他俩坐着地铁过来吃海底捞!
进门后,一直有人对他们热情地招呼,又笑。到哪里都是热热闹闹的,人也多,火锅的热气充斥着周遭。
池礼点了毛肚、鸭掌、黑鱼片、响铃卷、海带苗……又点了两盘肉,他不喜欢喝牛奶,但很好奇炸牛奶是什么,就点来吃。
他带着新奇咬下去,哇,原来炸牛奶有点像是姨婆做的年糕坨坨,可是比年糕坨坨精细,外脆里嫩,软软甜甜的。
言扶喜欢喝酸梅汤。
他们的菜没有上齐,一个服务员凑过来:“顾客我们可以玩游戏哦,赢了我们可以送您小礼物的!”
服务员说话的声音好好听,态度也好极了,像……像他们的小学老师,对,就是支教的那个小学老师,说话温温柔柔的,她就是江沅人。
池礼和言扶对视了一眼,池礼知道,言扶也想起了她。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共享了彼此的人生,于是谁想到了什么,那么那个“什么”,就基本也是在另一个人的人生里。那么那个另一个人,又怎么会想不到呢?
服务员和他们玩的是牙签小游戏,摆好了之后,说,看这是三个三角形,移动两下变成一个三角形吧!
言扶闷着头在那里想,池礼吃了一口辣锅里的鱿鱼须,笑着凑过来,动了两根牙签,把三个三角形图案,变成了【一个△】这么个东西。
“是不是说这个啊?”他笑得不行。
言扶好喜欢酸梅汤,他们走的时候,不仅拿了小礼物一个小恐龙玩具车,还拿了一兜子零食和一瓶子酸梅汤。
吃得饱饱的香香的,池礼一直和言扶讲话。
池礼就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他俩也是第一次来电玩城。可是他们玩过篮球,篮球嘛,有个球,有个圈就行,他们也是玩过的,
就在电玩城投篮玩,赢积分票,他俩都很厉害,投篮出来的积分票吐得投篮机都要冒烟了。
他们攒了一些票子,又不知道为什么,好几个女孩子男孩子说自己的票不够用不上了,红着脸都塞给了池礼。他俩玩完整理整理票子,言扶算了算,发现他们可以兑换一只很大的熊。
那当然要兑换的呀!
最后,他们把一千块,幸福又满足地花掉,花得就剩了十二块。
在回来的路上,走在校园里,买了两杯蜜雪冰城的桑葚摇摇奶昔。
两个人把一千块花了个精光,池礼扛着熊,言扶拎着一大堆东西,高高兴兴地并排走着。
池礼吸了一口奶昔,嚼嚼嚼嚼。
他轻轻说:“有钱真好。”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对着月亮,许下了愿望:“我们以后有钱了,天天这样花钱。”
这话说得多么幼稚,言扶却看着他,没说话。
可他心底的声音震天响。
他想,会的,会有那么一天的。
池礼回寝室的时候,没想到岁凛还在客厅沙发上坐着。
池礼走的时候,穿了一件松绿色的T恤,这下回来,叫岁凛看见了,岁凛就开始阴阳怪气地打量了下绿衣服的池礼,看见了池礼扛着的大玩具熊。
岁凛:“哼,抹茶馅的小土包子有自己的小土熊了?”
池礼对“小土包子”这个称呼一般般,不生气也不在乎,可岁凛只是这么一说话,他却觉得“小土熊”实在是一个特别可爱的叫法。
他就也兴致勃勃地跟着叫:“我和言扶一起赢的,我们的小土熊。”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你们的熊?难不成是你们一起孕育的第一个生命吗?像话吗?
岁凛神色莫名:“有名字吗?”
池礼抱着熊,想了想,轻笑出声:“你觉得叫小土能,怎么样?”
岁凛也笑了,笑得蔫了吧唧的:“能,怎么不能,你真能啊。”
他说完,看向池礼身后:“怎么还有东西?”
池礼就拎了进来:“刚好商场打折促销,买了挂烫机。是增压挂烫机呢,海尔的,大牌子,超值!”
岁凛觉得莫名其妙:“你买这个干嘛?我搬了烘干机过来啊,喏,那边也有自动除皱机,你用呗,我早就说了你都可以用。”
池礼摇摇头。
他眼神清澈极了:“可是,言扶不能总在这里用你的机器帮我熨衣服吧?我们要有一个自己的挂烫机才行。”
岁凛愣了一下,突然跳起来了。
他脸都涨红了:“谁自己?什么你我,什么你们我们的,你,你!!”
这话说得,怎么能叫岁凛不憋气呢?
他都有自动除皱机了啊,他都允许池礼用了!可是池礼说“啊那不行言扶不好一直用你的东西给我整理衣服”,自己去买什么挂烫机。
这话像是一颗患了斑秃的仙人掌,在岁凛心底转了一圈,隔一会儿就用没有斑秃的刺扎他一下。
分得那么清楚明白?岁凛不高兴。
偏偏池礼毫无所觉,看着他,有点儿讶异:“怎么了?”
怎么了,突然气呼呼的?
岁凛何止是气啊,他气得满地乱跳。怎么了?还问怎么了?
“我说你可以用的!我说你可以用我的东西的!我不懂,你都穷成那样了,你怎么不理直气壮得寸进尺使劲占我便宜?你怎么就这么有原则啊?”
池礼震撼了:“这算什么有原则啊?”
“我和言扶我们两个人的衣服诶,我就算了,我可以用你的东西是因为我是你的室友,可言扶不能用啊。我和言扶是最好的朋友,可你和言扶没关系呀。”
他用岁凛的东西就算了,连着言扶也用,那他们两个人和黏在岁凛衣角的苍耳子有什么区别?
岂不是很没有分寸,所以自然是不可以的。
逻辑很通顺,岁凛也知道这个道理。
但,就那么自然地在三个人里,分成了“池礼和言扶”是“我们”,“岁凛”是“你”。
就这样一口一个“我们和你”,区分出来之后,夺走不属于他的亲近。
岁凛硬是觉得,池礼比之前那么多得知他有钱就要占便宜的人还可恶。
那些人是值得厌恶的可恶,池礼是、池礼是……斑秃仙人掌的那种可恶,池礼可恶死了!!
池礼望着岁凛撇着的嘴角,顿了一下。他盯着岁凛拧着的眉毛:“怎么了啊,你也不说话,就这样看我。”
岁凛本来生气地盯着看,可……看着看着,好像莫名就没那么气了。
服了,就是因为池礼好看,这张脸又没有做什么大错事,和他置气为难,都觉得自己可恶起来了。
岁凛认为自己很憋屈。
他哪里做得不够好吗?他和池礼是室友啊,他们住在一起呢。
什么从小长大的朋友,现在都上了大学了,怎么就不能分开呢?为什么还是老在一起?
出去玩什么啊?海底捞有什么好吃的?小土熊好像就是个盗版泰迪熊,几十块的东西有哪里值得高兴的?
池礼见他不说话,就没当回事。
他当然不会当回事了。池礼的样貌好,导致他本来身边的事情就多,很多飘浮的情绪就围着他掠过。如果他要是真的把自己周围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当回事,他早烦死了。
池礼有自己的事情做。
他翻翻那个大布兜子,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里面除了他俩买的挂烫机,还有他们去言扶的寝室取了言扶缝好套子的垫子。
美其名曰是垫子,其实里面就是个泡沫块。外面呢,是言扶从湖顷带过来的布料,言扶用布料封了套子,装着泡沫块,就做出了一个漂亮精致的垫子。
池礼正面看看,反面瞧瞧,是浅紫色的碎花料子,针脚细密规整。
言扶的手艺一向最好了,他还会用针线缝小狗呢!
就是那种网上很火的线条小狗。言扶缝了两只歪头歪脑的线条小狗,用来区分垫子的正反面。
小狗脑袋圆乎乎的,小狗耳朵是甩起来的,活泼灵动又可爱。
岁凛凑过去看到了,牙根痒痒的。
那就是一个泡沫块子!丢在地上,他连踢一脚都嫌烦的泡沫块。怎么还缝了小狗套子保护起来?有什么可值得保护的?
岁凛张嘴想嫌弃,可池礼是真喜欢。
池礼喜欢小狗,喜欢垫子,喜欢紫色。他翻来覆去地看这个垫子,轻轻地在小狗身上摸摸,指尖划过小狗肥嘟嘟的脸颊。
他把垫子举起来,像是山魈抱着辛巴那样,举起来抱着去看两只线条小狗。
池礼:“太可爱了叭,这是买不到的!这是言扶给我做的!”
他说话的声音都像在跳舞。
岁凛看着他欢喜的神色,有点不甘。
游轮上面都不见池礼这么高兴,在红木家具的套房里都不见池礼这样柔和的眼光,凭什么从里到外加起来不值五毛钱的东西可以叫池礼这么开心?
岁凛深吸一口气,扯出勉强的笑,和池礼搭话。
岁凛:“你们为什么这么攒钱呢,就这样珍惜钱吗?买一个垫子也就二十几块吧?”
池礼把两只小狗放下了,想了想,说不上来具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