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泽川心不在焉:“挺好的。”
离得近了,他才发现这人是真好看,眼睛像玻璃珠一样通透漂亮,鼻梁高挺,肤色白净,怎么看怎么顺眼。
陆延见喻泽川盯着自己看,反手收起打火机,笑了笑:“那些钱我下个星期还你。”
喻泽川却道:“下个月再说吧。”
陆延心想下个月你就死了,我该还给谁呢?
正说着话,喻泽川放在书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他伸手捞过来一看,却发现是之前派去调查蒋博云小情人的那个私家侦探,眉头一皱,点击了接听:“喂?”
喻泽川说话间已经转身走向了阳台,陆延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耳朵已经高高竖起,努力接收着外面断断续续传来的谈话声,隐约感觉喻泽川心情好像有点糟糕:
“什么……跟丢了……”
“搬家了也得查……”
“给你三天……立刻……”
陆延一边偷听,一边暗中观察着喻泽川的反应,心情瞬间坠入谷底。完了,对方一定是找私家侦探去调查原身了,幸亏自己搬家的时候走得利落,谁也没告诉,否则只怕现在就会露馅。
得尽快想个办法解决隐患,否则要不了多久私家侦探就会查到这里。
就在陆延心思千回百转的时候,喻泽川已经挂断电话从阳台折返了回来。他见陆延好像在发呆,出声提醒道:“你发什么呆?”
陆延回过神来,故意微妙看了他一眼:“你刚才不会是出去和你男朋友打电话了吧?”
喻泽川脸色一沉:“我说了我没有男朋友。”
陆延伸出手,对他勾了勾指尖:“我不信,除非你给我看。”
喻泽川气笑了:“如果我不给呢?”
陆延把无理取闹发挥到了极致:“不给你就是有鬼,谈男朋友就谈男朋友了呗,干嘛藏着掖着。”
喻泽川给私家侦探的备注是一个“阮”字,他眉头皱起,打开手机给陆延看刚才的通话记录,语气不善:“只是普通的工作号。”
他完全没想过自己可以不给陆延看的。
陆延故意靠近手机屏幕看了个仔细,然后直起身形笑了笑:“什么工作啊,我看你天天也不出门。”
喻泽川却没解释,看起来不怎么想提,他双手抱臂靠在书桌旁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深人静的原因,有些话在心里压得格外难受:“你说……”
陆延认真倾听:“怎么了?”
喻泽川微微抬眼,仿佛要看透他的内心,平静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莫名让人毛骨悚然:“如果你的另一半出轨了,你是只杀他,还是连那个小情人一起杀?”
他没有问陆延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仅仅给了他两个极端的选择,杀一个,还是杀两个?
陆延一愣:“他如果出轨了,说明他不爱我,和这种人渣纠缠在一起也没意思,我干嘛要杀了他坐牢,把自己后半辈子搭进去?”
喻泽川勾唇:“如果一定要杀呢,你怎么选?”
陆延:“不杀不行吗?”
喻泽川的语气带着些许压迫:“只是假设,选一个。”
陆延闻言沉思了片刻:“那就……另一半吧。”
对不起了蒋大舅,死道友不死贫道。
喻泽川指尖轻敲,看起来不太满意这个答案:“那个小情人呢?”
陆延回答得很慎重,因为他知道,这关系到自己的小命:“这种事最大的错在另外一半,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小情人或许不道德,但罪不至死。”
“而且他如果有钱有势的话,谁知道那个小情人是不是被逼的呢?万一对方也是受害者呢?”
陆延试图打消喻泽川对自己的杀念,毕竟蒋博云现在有钱有势,万一用武力逼迫别人就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喻泽川闻言果然不说话了,目露深思,可短短几秒,语气又危险起来:“但他抢走了我的东西。”
喻泽川直直盯着陆延,一字一句执拗道:“但他抢走了我的东西,难道不该死吗?”
他像一个天真而又残忍的孩童,轻易就可以吐露死亡。
陆延闻言垂眸看向喻泽川,叹了口气。头顶是一片暖黄色的光晕,一度让人感觉他站在太阳下方,连衣角都透着温度:“如果这个东西轻易就被抢走,那说明他不属于你。”
“爱是不能够靠抢的。”
陆延用了一个诗意的比喻,声音缓慢:“真正喜欢你的人,哪怕你什么都不做,爱意也会像雨一样落在身上。”
喻泽川闻言一愣,前二十几年的人生里,从没有谁和他说过这样的话,他从小被当做集团继承人培养,学到的也只是该如何用最小的投资获得最大的回报,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玩弄规则。
从没有人告诉他,站在原地什么都不做就可以获得爱。
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像乌托邦一样虚幻。
喻泽川轻扯嘴角,在一片淅沥的雨声中缓缓摇头:“不,才不会。”
他不信,他不信什么都不做,仅仅只是站在原地就会有人爱自己,有些东西一定要靠抢才能得到,如果你不抢,等待的只是一无所有。
陆延摇头:“以后你就懂了。”
这一刻他们的关系好像没有仇敌那么僵硬了,陆延依稀记得上辈子喻泽川说喜欢在雨天看电影,甚至低声做出许诺:“喻泽川,月底的最后一天如果还在下雨,我请你看场电影吧。”
如果那个时候他们都还活着……
喻泽川抿唇,心中忽然有些慌乱,对方每次做事好像总能准确无误戳中他的喜好,无论是上次的黑巧克力,还是下雨天看电影的邀约,亦或者刚才那碗面。
喻泽川不爱吃泡面,但吃的时候心底却莫名欢喜。
他静默着,无措着,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陆延见喻泽川不出声,便视作他默认了。
后半夜,时针转向了十点。
陆延见时间不早,收拾碗筷离开了。他一走,好不容易有点人气的房间又重新冷清了下来,喻泽川独自坐在沙发上抽烟,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他指尖颤抖,感觉有什么一直在坚持的东西在陆延的只言片语中轰然碎裂,只剩一片废墟。
一墙之隔,却是截然不同的情景。
陆延在回到家中后,立刻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输入了一组电话号码,他对数字的记忆力一向不错,刚才趁着喻泽川给他看手机屏幕的时候就记下了这串数字。
这是一组豹子号,后三位数都是一样的,相当好记。
陆延必须在喻泽川之前联系到这个私家侦探,堵住对方的嘴。
第26章 被堵
阮小辉当了六年的私家侦探,在咖啡厅谈过事,在酒店接过头,但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蹲在路边的炸串摊子和自己的客户碰面。
男人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正半蹲在地上吃炸串,为了方便吃东西,他直接把口罩拉到了下巴处,如果不是脸长得不一样,阮小辉差点以为自己遇到了另外一个客户——
不过那人性格孤僻,出手又大方,一看就是有钱的讲究人,绝对做不出蹲在路边吃炸串这种事。
阮小辉走过去蹲在对方身边,压低声音报出暗号:“一二三四五?”
“陆。”
吃炸串的男人淡定吐出一个字,然后起身把手里吃完的碗扔进了垃圾桶。陆延用纸巾擦擦嘴,终于看了阮小辉一眼:“你姓阮?”
阮小辉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头上染着一撮黄毛,流里流气,不算太帅,也不算太难看,这种人倒是适合做情报工作。
阮小辉似笑非笑:“就是我,陆先生,你想查什么,老婆出轨还是仇人调查,保管给你办得漂漂亮亮,价格也合适……”
他话未说完,忽然觉得面前的陆延有些眼熟,声音戛然而止,又联想到他的姓氏,面色微微一变:“是你?!”
不愧是做私家侦探的,眼力比喻泽川强上不少。
陆延也没遮掩,直接开门见山道:“我知道有人花钱让你调查我,今天约你过来,就是想让你帮我遮掩一个月,开个价吧。”
阮小辉的脸色不由得十分精彩,他们这行其实不受法律保护,说难听点甚至都侵犯了隐私权,和顾客都是一对一单线联系,他想不明白陆延是怎么找上自己的。
阮小辉笑了笑,像个滑不溜手的皮球:“陆先生,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查到我的,但同时吃两家饭容易撑死,我文化不高,也知道做人得讲个信誉,万一传出去,兄弟还怎么在这行混饭吃?”
他话未说完,肩膀忽然传来一股大力,被陆延伸手攥住了,对方搂着他硬生生转身,然后指了指头顶上方,似笑非笑问道:“你看那是什么?”
阮小辉下意识抬头,这才发现头顶上方是一个监控。
陆延是特意挑这个地方碰面的,声音轻描淡写,却让阮小辉的心情一瞬间糟糕到了极点:“混饭吃没错,但如果混成牢饭,那就不好了。”
“你调查我这么久,怎么也算侵犯隐私权了吧,你说我如果去报案,警察会不会管?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不报案,你连尾巴都没藏好被我发现了,哪儿有这么不利索的私家侦探,消息传出去,你还用在这行混吗?”
陆延很耐心的帮阮小辉分析利弊,语罢松开他的肩膀,最后问了一遍:“你说多少钱,我保证不还价。”
阮小辉心知自己这次遇上了硬茬,闻言咬咬牙,伸出一只手比了个六:“少于这个数可不行!”
陆延讶异挑眉:“六千?这么便宜?”
阮小辉脸色一僵:“……?”
这个人是不是穷疯了?
阮小辉咬牙切齿道:“是六万!六万!”
陆延心想这人是不是穷疯了:“只是让你编个瞎话,又不用你做什么,打个折,三千算了。”
阮小辉诧异:“你不是说不还价吗?”
陆延挑眉:“我只说不还价,又没说我愿意当冤大头,这次打个折,下个月还有生意我再找你。”
阮小辉脸色抽搐:“陆先生,您这可不是打折,是打骨折,就算打个一折我还有六千呢!”
陆延:“那就六千,成交。”
阮小辉:“……”
阮小辉明明只是出去谈生意,回到家中的时候却莫名有种自己被土匪给抢了的感觉,他忍着心中悲痛哆哆嗦嗦找出备用手机,然后打了个电话过去:“喂……喻先生是吗……”
“您让我查的那个人我找到了……很远……听说他家里亲戚去世回去奔丧了……在穷山沟沟里……”
“不清楚……大概七八天左右回来吧……好……我会继续盯着……一有消息就告诉您……”
阮小辉虽然不知道陆延和喻泽川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他在喻泽川这边已经算是办事不利,万一被捅出去那可真是血本无收。他几经思虑,最后还是决定帮助陆延隐瞒,不是为了那该死的六千块钱,而是为了他自己。
喻泽川收到阮小辉打来的电话,破天荒没有生气,他切断通讯后把手机扔到一边,脑海中却回想起了陆延那天说过的话。
蒋博云现在有钱有势,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毫不费力碾死这座城市里的绝大多数普通人,万一那个小情人是被他逼的,喻泽川确实没理由动手杀他。
当然,说再多都只是借口。喻泽川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他好像被陆延那天的话给说服了。
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深秋缱绻的阳光落在身上,并不如夏季那么灼痛,让人连灵魂都舒展了开来。
喻泽川最近忽然没什么心思去关注蒋博云的那个小情人了,银川集团的楼盘项目已经动工大半,蒋博云也有意投资海岛开发,剩下的一切交给时间就好,生活一下子空荡无趣了起来。
喻泽川不知想起什么,重新把手机捞了回来,他垂眸盯着上面的微信界面,犹豫一秒,最后点开了备注为“阿延”的聊天栏。
陆延的头像是一只戴着黑色圆框眼镜,低头认真看书的小白狗,怎么形容呢,又傻又萌,和真人的形象不太符合。
喻泽川控制不住笑了一下,唇边出现了一抹极其轻微的弧度,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你今天在家吗?】
【你在做什么?】
喻泽川的指尖在键盘上轻轻敲击,打出了自己最想问的两句话,然而几经思考,最后又全部删掉,只发了一条无关紧要的消息:
【今天太阳挺好的。】
彼时陆延正和一个喻泽川意想不到的人面对面坐在一起喝咖啡,放在桌上的手机冷不丁震动一声,直接将对面男子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谁在给你发消息?”
桌对面的男子一身西装革履,看起来文质彬彬,赫然是上一局游戏中被喻泽川捅死的蒋博云。
陆延上次谎称亲戚生病要回老家照顾,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见过蒋博云,而且还数次挂断他的电话。出于某种敏锐的直觉,蒋博云感觉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今天强行把陆延约了出来。
陆延不着痕迹瞥了眼手机屏幕,然后手动静音:“没什么,亲戚发的消息。”
蒋博云用勺子搅了搅冒着热气的咖啡,半含试探的问道:“什么亲戚?以前好像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陆延面不改色喝了口咖啡:“我二舅。”
这种事他做得太熟练,甚至都不用蒋博云主动开口,语罢直接打开屏幕给他看了眼微信界面,上赫然备注着“二舅”两个字,仅有一条聊天记录:
【今天太阳挺好的。】
陆延问:“信了吧?”
蒋博云闻言目光闪动,终于放下怀疑,他见陆延二舅的头像是一只穿着黑色卫衣酷酷揣兜的兔子,不由得笑了笑:“你二舅头像还挺潮的,连出太阳这种事都和你说啊。”
陆延淡淡挑眉:“出太阳了得去地里收红薯,他可能想让我帮忙吧。”
他语罢不知想起什么,忽然问道:“我让你把当年做账记录的u盘带过来,你带了吗?”
提起这件事,蒋博云的表情稍微淡了几分:“你要做账记录干嘛?”
陆延心想废话,再不想办法要过来,薛晋就直接偷到手了:“这种东西为什么不直接删掉,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
蒋博云坐直身形远离桌边,调整了一下坐姿,这表示他对这个话题有些不耐:“当年牵扯的人太多,账目我留着有用,现在还不能删。”
陆延也知道让蒋博云删掉这些不现实,皱眉注视着他道:“你办公室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蒋博云不以为然,多年的养尊处优生活已经让他放下了戒备心:“这你就不用管了,电脑有加密,除了我谁也不知道。”
因为当初的陆延和他是共犯,蒋博云没有瞒着他:
“我当初专门聘人写了一个加密程序,电脑密码会在某个固定的时间段内随机一换,总共二十四组数字。就算有人侥幸打听到了其中一组密码,也很难破译电脑。”
可偏偏上辈子的薛晋就破译出来了。
陆延顿觉蒋博云不是个省油的灯,冷不丁开口问道:“但你手底下好像有很多计算机人才?”
蒋博云下意识抬眼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牙买加蓝山咖啡的坚果香气在鼻翼间弥漫,让人的神经都不自觉松缓了下来,陆延低头抿了一口咖啡,酸甜苦味均衡,口感浓郁悠长,他喝起来却有些不是滋味。
大概是因为,他有种为虎作伥的感觉?
只要把薛晋抖出去,蒋博云一定会小心提防,但同时喻泽川他们的复仇计划也会全盘皆输。
“薛晋”这个名字到了嘴边,又被陆延慢半拍咽下去:“没什么,就是感觉公司电脑人才挺多的,不是很靠谱,万一真的被发现,警察查到你身上……”
陆延说着顿了顿,故作忧心地看向他:“你今天得到的一切,就全毁了。”
全毁了。
这三个轻飘飘的字让蒋博云的脸色有些不自在,甚至可以说是难看。他一路从底层爬到高位,最在乎的就是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哪怕他心中觉得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也还是莫名不安了起来。
陆延看出他的意动,继续添了把火:“要不这样,你把账目的U盘给我,把电脑里面的删掉,要用账目的时候再找我拿,万一出了什么事,也不会牵连到你身上。”
蒋博云没有怀疑陆延,毕竟这件事当初是他们两个一起做的,皱眉思考片刻才道:“可以,不过我得明天给你,U盘锁在公司保险箱里了,我没带出来。”
陆延心想也行:“那我明天去公司找你。”
他语罢正准备起身离开,却忽然被蒋博云拉住了,后者目光幽深地看着他,意味不明开口:“我们难得见一面,你就这么走了?”
潜台词:不打一炮吗?
陆延:“……”
陆延总感觉自己好像懂了什么不该懂的东西,他故意捂着腰:“那个、我前段时间回老家搬东西,不小心把腰给闪了,所以……”
蒋博云秒懂意思,尴尬收回视线。他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说什么,毕竟床伴不是什么稀缺物种:“那就看场电影吧,反正下午没会议,也不知道做什么。”
陆延:“啊?”
蒋博云已经结账付款了,他拿好东西,率先走出门外:“走吧,我晚上七点还有饭局,别耽误我时间。”
陆延在心里默默对他竖起中指:耽误时间就耽误时间,你还真以为小爷稀罕和你看电影啊。
不过陆延还真不敢拒绝,他最近的行为举止已经很反常了,如果再拒绝蒋博云,只怕会惹怒对方,明天U盘就到手了,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陆延硬着头皮和蒋博云看了场电影。
最近新上映了一部悬疑复仇剧,反转很多,镜头语言刺激,观众都看得津津有味。只有陆延全程面无表情,抱着一桶爆米花从头吃到尾,像一只正在刨食的仓鼠。
不是陆延喜欢吃,而是蒋博云在黑暗中一直蠢蠢欲动试图牵他的手,他如果不做点什么,就被占便宜了。
唉,陆延在心中默默叹息,长得太帅也是一种罪过。
电影晚上六点半散场,蒋博云还有饭局,纵然想做些什么时间也不允许。他和陆延一起走出电影院,司机已经开着车在路边等候了,线条流畅的车身一看就价值不菲,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蒋博云低头看了眼腕表:“我还有事,先走了,要不要叫司机送你?”
陆延当然不会让他送:“没事,我拦个出租就回去了,挺近的。”
“好吧,那你路上小心。”
蒋博云本来也只是客套一下,他闻言拉开车门,示意司机驱车离开。暗蓝色的天幕彰显着夜晚的来临,街道逐渐拥挤,人气十足但又吵闹。
陆延居住的公寓就在附近不远,他见马路拥堵,干脆步行回家,上楼的时候还在思考今天晚饭该吃什么,结果没想到刚走到家门口就被喻泽川给堵住了。
“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
喻泽川熟悉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响起,情绪淡得一度让人捕捉不到,但幽深空旷的走廊还是铺垫出了一种诡异的气氛,昏黄的廊灯落在肩上,照亮了衣服细小的折痕。
“……”
陆延开门的手一顿,这才发现喻泽川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他略有讶异:“是你?”
喻泽川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淡淡挑眉:“你以为会是谁?”
陆延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上班去了,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点忙,没顾得上看手机。”
他语罢掏出手机看了眼,假装现在才发现喻泽川的消息,笑着回了一个小太阳的表情,对他晃了晃手机,上面是已经改回来的备注:“抱歉,下次不会了。”
喻泽川脸色稍霁,但仍旧没有离去,他看着陆延,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没有开口,垂眸盯着地面,神情别别扭扭的:“你……”
陆延耐心倾听。
喻泽川抿唇:“前两天好像上了一部新电影?”
陆延没懂他的意思:“好像是。”
喻泽川继续暗示:“评分好像还不错?”
陆延终于懂了,却愣了一瞬。他不知想起什么,垂眸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却见喻泽川尴尬偏头躲闪,藏在袖中的指尖不安搅动,周身溢出的不止是别扭和紧张,还有一丝比呼吸还要微弱的悸动。
光影错落间,陆延脑海中浮现出了上一世临死前被他用刀抵住的场景:
“陆延,我说过,我最恨别人骗我。”
“我这辈子从来都没得到过别人的真心。”
“一次也没有。”
“你也是假的……”
陆延隐隐猜到,自己这段时间似有似无的关怀让喻泽川生起了些许好感,尽管这种好感脆弱得就像一层纱、一缕短暂凝聚成形的烟雾,一戳就破,一吹就散,但对喻泽川这种人来说已经万分可贵。
他上辈子为了活命想让喻泽川爱上自己,千般万种,不得其法,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新的开局,事情的发展都在掌控之中,陆延却破天荒迟疑了起来。
大抵他也知道,欺骗感情这种事有一天如果被捅破,将变成压死喻泽川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阵冗长的静默过后……
“是吗?那下次有空我请你一起看。”
陆延笑了笑:“我今天晚上约了朋友吃饭,等会儿换套衣服就得出门了,可能来不及。”
这已经算是一种双方都体面的婉拒回答了,喻泽川又怎么会听不懂,他闻言下意识看向陆延,却见对方的态度忽然疏离起来,并不看自己,昨天那种带着温度的邀请仿佛只是错觉。
原本还算晴朗的心情一瞬间阴云密布,甚至可以说是坠到了谷底。
“是吗……”
喻泽川轻扯嘴角,一时竟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总归是有些自嘲的。他最后缓缓站直身形,因为姿势变换,整个人又重新落入了阴影:
“那你去吧,我不耽误你时间了。”
他语罢转身进屋,房门轻轻关上,走廊彻底陷入了寂静。
陆延站在原地,许久都没动,心情莫名有些烦躁。他皱了皱眉,强行驱散这种陌生的情绪,推门回了家。
晚上的时候,陆延像往常一样进浴室洗澡,结果发现沐浴露和牙膏都用得差不多了,只好换了身衣服准备去楼下超市买点。
深秋时节,晚上气温骤降,道路两旁的绿植彻底变成了枯枝,只有银杏树还是金灿灿的。
陆延拎着一袋子生活用品从超市出来,迎面吹来一阵冷风,连骨头缝都透着寒意。他跺了跺脚,正准备上楼,谁料眼前忽然多了一条粗壮黝黑的胳膊,被一个陌生男子给拦住了去路:“哎,你小子就是陆延吧?”
陆延脚步一顿,抬眼看向来者。
只见拦住他的男子大概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剃着短寸平头,一身横肉。右边胳膊纹了个美女缠蛇的图案,看起来绝非善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