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求生游戏by碉堡堡

作者:碉堡堡  录入:06-27

柳阙丹眼底的温度淡了几分:“你倒真是替他考虑。”
一道懒懒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是本王的人,不替本王考虑,替谁考虑?”
陆延仿佛没有察觉到僵持的气氛,长臂一伸直接把商君年捞到了怀里,搂着对方往府内走去,柳阙丹依稀还能听见他逐渐远去的低语声:“国相大人何必冷着一张脸,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本王又不会不听你的……”
赵玉嶂站在原地,看了看商君年的背影,又看了看柳阙丹的冷脸,心中纠结一番,最后还是决定选自己的好基友,连忙飞奔着跟了上去:
“喂!你们走那么快做什么,等等我呀!”
柳阙丹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冷风吹起他青色的衣袍,遍体生凉。
公孙无忧怯怯拽了拽他的袖子:“阙丹,你没事吧?”
柳阙丹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皱眉问道:“你有没有觉得风陵王很眼熟,很像一个人?”
对方刚才慵懒浅笑的模样一瞬间让他觉得神似某个人,但这个答案太过荒谬,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公孙无忧不解:“他就是他自己,能像谁呢?我从来没见过像他一样好看的人。”
柳阙丹回神:“罢了,许是我想太多,回屋吧。”
眼下正是各国使臣朝贺的敏感时期,他们身后跟着数名侍卫,严防死守,宴会上和故国使臣说句话都不行,想逃出仙灵这个牢笼真是比登天还难。
是夜,梆子响了三声,灯火通明的街市早已散去,热闹过后总是分外冷清,唯有使臣下榻的驿馆戒备森严,四周布满了高手。
陆延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趴在不远处的屋顶上隐匿身形,他拉下脸上的面罩皱眉道:“驿馆戒备森严,本王的金乌卫又不能用,否则会惊动父皇,想劫出赵玉晰只怕不容易。”
商君年趴在他旁边,盯着二楼灯烛未熄的窗户,敏锐眯了眯眼:“天玑宫的人已经暗中准备好,可以吸引大部分兵力,巡城兵马司的人赶过来大概要一炷香时间,我们必须在一炷香的功夫内解决。”
“我有个问题——”
一道弱弱的声音忽然在黑暗中响起,原来屋顶上还趴着个人。赵玉嶂是被稀里糊涂拉上贼船的,现在还没搞明白状况:“你们劫赵玉晰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逼问神女剑心法。
陆延在黑暗中瞥了他一眼,心想如果不是赵玉嶂巫云国前任太子的身份还有些用,他才不带对方过来呢,问题忒多:“本王看他不顺眼,想收拾他,你愿不愿意帮忙?”
赵玉嶂眼睛一亮:“帮!自然帮!”
说别的他没力气,但一说收拾赵玉晰,他瞬间就来了精神。
因为各国来使太多,他们都是分开下榻的,东郦住城西,天水住城南,巫云则住城北,彼此互不干涉。
驿馆外间的侍卫换了一轮值,隔着老远就瞧见一队人马过来,为首的是名太监,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上前阻拦道:“来者何人?”
他看见了那名太监,担心是宫里出来的,故而说话还算客气。
鹤公公翻身下马,下巴微抬,颇为矜傲:“咱家是风陵王府的人,殿下知晓玉晰太子下榻此处,特备了些礼品。”
侍卫格外警觉,只收了礼,却没放人进去:“更深露重,殿下早已休息,只怕不便见客,还望公公替殿下多谢风陵王美意。”
这些将士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里面住着一国储君,自然万分谨慎。
鹤公公笑了笑,手中拂尘一挥,意味深长道:“咱家不进去也罢,只是有两位故人想与玉晰太子叙叙旧,还望行个方便。”
马车上下来了两名男子,一人是赵玉嶂,一人是商君年。外间的侍卫都曾效力军中,自然不会不认识他们两个,见状心头一惊,齐齐下跪行礼:
“末将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国相大人!”
赵玉嶂负手而立,颇有几分太子风范:“平身吧,孤漏夜前来实是无奈之举,心中挂念故国,想与兄长叙旧,否则今日一别,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商君年微微颔首,明显与这名守门小将是故交:“金将军,别来无恙。”
“担不得国相大人一句将军,末将受之有愧。”
金将军看见他们,明显放松了戒备:“玉晰太……太子今日在宫中不慎受了些伤,还在屋内休憩,请容末将通报一声。”
他语罢转身就要上楼,肩上却陡然多了一只手,商君年制止了他的通报:“无碍,本相与你一同上去,省得来回麻烦。”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商君年虽已入仙灵为质,但余威仍在,金将军曾经在他麾下效力,一时竟生不出什么反抗心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个上了楼,反应过来连忙跟了上去。
彼时赵玉晰正躺在床上休息,陆延的那一脚踢得不轻,他服了太医开的止疼药,方才觉得好了一些,但仍是冷汗涔涔,不能轻易动弹,心中暗暗发誓要将陆延碎尸万段。
商君年在金将军的带领下走到赵玉晰休息的那间客房,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通报,而是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如入无人之境。
金将军欲言又止,却反被赵玉嶂按住肩膀,压低声音道:“孤与皇兄有些话要说,将军下楼守候便是,军机大事,你怕是不方便听。”
语罢直接关上了门。
赵玉晰躺在床上,听见房门开合的动静,还以为是上来伺候的婢女,略微撑起身形道:“再去煎一碗止痛药……”
话未说完,他瞧见了阴影中那两抹熟悉的身影,声音戛然而止。
商君年掀起衣袍在床榻边落座,不疾不徐,仿佛只是会见老友:“玉晰太子,多年不见,可还认得我这个故人?”
赵玉晰惊恐瞪大眼睛,显然没想到商君年会被放进来,他开口就要喊人,然而下一秒咽喉就多了把冰凉的匕首,尖端刺破皮肉,带着难以掩饰的杀意。
赵玉晰一惊,瞬间变成了哑巴。
商君年面无表情盯着他,片刻后,唇边缓缓勾起一抹冰凉的弧度,无端诡艳。他低沉的声音犹如毒蛇绕颈,缠得赵玉晰一度喘不过来气:“太子不念着我,我可念着太子呢,昔年在巫云的‘关照’之恩,君年没齿难忘。”
赵玉晰咳嗽两声才说出话来,他想起自己从前对商君年的折辱,紧张得无以复加:“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商君年只是笑,他不是个爱笑的人,所以笑起来的时候更让人无端发寒:“我问,你答,听懂了吗?”
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赵玉晰只能点头。
商君年:“你此次前来,帝君可曾让你除我?”
赵玉晰犹豫一瞬道:“有,父皇恐你泄露巫云密事,让我斩杀你后再归国。”
意料之中,倒也没什么可伤心的,商君年又问:“可曾让你换玉嶂回去?”
赵玉晰:“不曾,父皇一字未提他。”
赵玉嶂不知是不是觉得心寒,在阴影中转过了身背对着他们。
商君年平静问道:“可曾让你联合另外两国,刺探仙灵虚实?”
赵玉嶂额头冷汗直冒:“不曾。”
他话音刚落,忽地被人捂住嘴,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入右腿,疼得他撕心裂肺,鲜血喷溅而出:“唔!!!!”
商君年苍白的脸颊溅上血迹,愈发显得鬼魅阴鸷,他盯着赵玉晰的惨状,一字一句沉声道:“若再不说实话,我便斩掉你的双手,一个废物皇子在巫云会落得何等下场,还需要我提醒你吗?”
赵玉晰瞳孔收缩,明显想起了一些可怕的事,他在商君年的注视下浑身颤抖,冷汗涔涔,这个疯子已经离开巫云已经那么久了,却好像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有……有,父皇说仙灵已有颓势,让我刺探虚实,倘若为真,便联合天水一起造反,只是天水尚未答应。”
商君年:“我再问你最后一件事,你是如何当上太子的?”
赵玉晰哆嗦道:“自玉嶂离国后,老七,老九他们便争起了储君的位置,互相残杀,死的死伤的伤,现在巫云只剩下我一个成年皇子,再就是十二弟和十三弟,但他们不过稚子之龄,父皇便立了我为储君。”
赵玉嶂闻言一惊,箭步上前:“你也太毒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肯定是你把他们斗废的!”
赵玉晰捂着伤口,脸色苍白的冷笑一声:“赵玉嶂,你装什么圣人,废太子玉拓不就是你斗废的吗?”
屋内灯烛燃尽,光线渐渐暗了下来,赵玉晰只见商君年忽然目光晦暗地看向自己,似笑非笑道:“他斗废的?”
鼻间嗅到一股异香,眼皮子忽然沉重起来,赵玉晰竭力想睁开双眼,却怎么也使不上劲,他失去意识前,耳畔只记得商君年低沉飘忽的声音:“你猜错了呢……”
“啪。”
一声轻响,烛火灭了。
这天晚上,一伙来路不明的黑衣刺客忽然趁夜袭击了驿馆,他们人数虽然不多,但身法鬼魅,人人都配着杀伤力极大的暗器,内里藏针,数根齐发,如暴雨侵袭,死伤无数。
等巡城兵马司火急火燎带人赶到的时候,巫云国太子赵玉晰已经被人劫走,连带着前去探望的赵玉嶂和商君年也没了踪迹。
只剩一个老太监坐在驿馆门前捶胸顿足,哭得活像死了爹:“哎呦喂王大人,不好了,人没了人没了!这可让咱家和风陵王殿下怎么交代哟!这群挨千刀的刺客抢谁不好,把殿下的美人儿都给抢走了!”
王司马认出鹤公公,连忙翻身下马跑了过去,急匆匆问道:“您刚才说什么?殿下的美人被抢走了?!”
鹤公公一个劲拍大腿,这辈子都没哭得这么伤心过:“可不是被抢走了吗,两个都没了!两个!那群挨千刀的刺客,怎么不把咱家也抢去算了!”
王司马:“……”
一夜之间丢了三个大人物,这件事可谓在王都掀起了滔天巨浪,消息传入皇宫,帝君连夜就派了御林军全城搜查,就算把仙灵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找出来,殊不知他们要找的人此刻正关在风陵王府的地牢里。
“只要玉晰太子能完完整整地把神女剑心法默写出来,我等自然会送你完璧归赵。”
赵玉晰被枷锁困在椅子上,面前是张木桌,桌角燃着一豆烛火。四周幽暗漆黑,站着一群戴鬼面獠牙面具的黑衣人,面具后是一双双空洞漆黑的眼,盯得他寒毛直竖。
他不知道这群人为什么要绑架自己,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神女剑法,但身体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赵玉晰,他的小命就攥在对方手中。
赵玉晰已经受了一轮酷刑,他哆哆嗦嗦拿起毛笔,心想倘若神女剑心法流传出去,父皇必然会猜到原因杀了他,但若不写,自己的小命只怕也要交待在这里,倒不如随便糊弄一番,反正这群人也没见过真正的心法。
赵玉晰擦了擦额头冷汗,一边写,一边乱编,最后终于凑满了厚厚一摞纸,声音惊恐道:“我……我写完了,你们什么时候能放我走?”
其中一名黑衣人上前抽走了那份心法,却看也未看,直接在他面前放了一份新的宣纸,冷冰冰命令道:
“再写一份一模一样的。”
赵玉晰:“……”

第77章 变故
赵玉晰挨了一顿毒打,原本还算俊秀的脸已经面目全非。他虽有城府,却非天纵之才,自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就算临时瞎编,也记不住一本书那么厚的剑谱,更遑论他身受重伤,早已神思恍惚,哪里还编得出东西来。
赵玉晰被迫把神女剑心法抄了一遍又一遍,如此不算,还要倒着写一遍,写完了还得逐字逐句解释意思,随机抽取一段接下句,如果接不出来又是一顿毒打。
赵玉晰崩溃抓头,一度绝望到想死。
“这份应该是真的。”
地牢门外,商君年摘下了脸上青面獠牙的鬼面具,不知是不是因为那面具太过可怖的缘故,与他清冷妖气的脸庞形成了鲜明对比,极具视觉冲击。
陆延翻看着手中那摞厚厚的纸:“招式连贯,没有不流畅的地方,多半是真的了,我等会儿就进宫去交给父皇。”
商君年总觉得陆延对这件事好像有些过于急切了,却也没有太过在意:“那赵玉晰怎么办?”
陆延将心法塞入袖中,似笑非笑道:“你想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哪怕他只剩一堆白骨,本王也自有办法把事情圆过去,保你们无虞。”
赵玉晰如果死了,巫云皇帝膝下无子可用,赵玉嶂就是板上钉钉的储君,陆延不介意助他们一臂之力。
商君年抬眼看向陆延,唇角微勾,说的却是令人胆寒的话:“若我想要他死呢?”
陆延声音低沉:“那他就不能活。”
一阵马蹄声飞快掠过了朱雀街,就在满城士兵大肆搜捕刺客,寻找赵玉晰等人的下落时,陆延却带着一队人马匆匆入了宫。
彼时万年殿前已经跪倒了一片臣子,其中不乏许多随行的巫云老臣,都在恳求帝君捉拿凶手,陆延步入大殿的时候,他们的目光齐刷刷看过来,都暗藏惊惧。
昨夜陆延与赵玉晰发生冲突人尽皆知,紧接着驿馆被袭,赵玉晰无故失踪,毫不夸张的说,整个王都包括帝君在内的人都怀疑是陆延干的。
今天万年殿前聚了一堆人,无非就是想让帝君严惩陆延,搜查风陵王府。
“老三,你来得正好,昨夜使臣驿馆遇袭,玉晰太子无故失踪,你可曾听说啊?”
帝君永远都是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看见陆延也不生气,反而还命人赐了座,谁料陆延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眶通红,一副心痛至极的模样:“父皇!求父皇给儿臣做主啊!”
帝君掀了掀眼皮,太阳穴突突作痛:“你又有何冤屈?”
陆延硬挤出了两滴眼泪哭诉道:“昨夜那些刺客不仅劫走了玉晰太子,还劫走了儿臣府上的两名美人,求父皇追查那些刺客,尽快把人救回来呀!”
旁边不知是谁冷哼了一声:“只怕是贼喊捉贼!”
陆延扭头看向那名说话的巫云使臣,瞪大眼睛道:“你这个糟老头,说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本王派人劫走了他们吗?!”
那名老臣冷冷道:“三更半夜,您府上的美人为何无缘无故去了太子下榻的驿馆,这其中缘由恐怕只有您自己知道!玉晰太子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等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陆延嗤笑反问:“什么叫本王府上的美人?那两名美人一个是你们巫云送来为质的太子,一个是你们巫云送来为质的臣子,他们想和玉晰太子叙旧,难道本王还能拦着不成?”
“你!”
就在堂下众人争执不休的时候,一名身穿盔甲的小将忽然火急火燎跑了进来,单膝下跪对着帝君禀报道:“报!龙泉司奉命追查玉晰太子的下落,终于在京郊发现了踪迹!”
帝君倏地掀起眼皮:“人可安好?”
那名小将抱拳道:“回禀陛下,玉晰太子受了点皮肉伤,性命无甚大碍,玉嶂太子与商国相也在附近几里的溪边找到了下落,只是昏迷不醒,现已送回府中医治。”
陆延闻言下意识皱了皱眉,按照原定计划,龙泉司众人发现的应该是赵玉晰的尸体才对,怎么对方还活着,难道商君年并没有动手?
帝君沉沉嗯了一声:“命太医尽心医治,等醒了再来给朕回话。”
“诺!”
那名小将离开后,巫云使臣也纷纷找借口退出了大殿,急着去看望赵玉晰的状况,只剩陆延一个人孤零零地跪在堂下。
帝君命人关上殿门,这才负手走到陆延面前,听不出情绪的问道:“东西呢?”
陆延一愣:“啊?什么东西?”
帝君见不得他这幅装模作样的态度,眉头紧皱:“别告诉朕你将赵玉晰劫走囚禁在地牢里,一夜时间什么都没逼问出来,倘若当真如此,朕倒要考虑考虑那半颗血蟾丸的去处了。”
陆延这才笑了笑:“什么都瞒不过父皇。”
他语罢从怀里掏出那两份整理好的剑谱,恭恭敬敬递给了帝君:“回父皇,东郦与巫云的剑宗心法皆在上面,儿臣已经仔细查验过,确认无误,只是还缺了天水的……”
帝君接过那两册剑谱,随手翻看了几页:“天水剑谱已经被玄鸿献上来了,倒是给你省了一桩事,白白便宜你半颗血蟾丸。”
陆延闻言瞳孔微微收缩:“玄鸿?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献上剑谱?”
帝君深深看了陆延一眼:“自然是为了换质子归国,你觉得朕该答应他吗?”
“……”
帝君这句话明显有更深层次的含义。听刚才那番话的意思,他已经暗中收了玄鸿的剑谱,那就说明同意了对方的请求,现在却忽然问陆延该不该答应……
陆延斟酌一瞬才道:“天水对仙灵并无威胁,且君子一诺千金,放了也无妨。”
帝君将手中的剑谱递给佘公公,看着陆延微微摇头,只叹气似的说了一句话:“妇人之仁。”
妇人之仁……
陆延一直到离宫回府的时候还在琢磨这句话的意思,帝君斥他心慈手软,难道真打算收了东西也不放公孙无忧他们回去?
陆延第一次觉得皇帝这个位置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需得心狠手毒才行。他想起怀里的半颗血蟾丸,只能暂时把这些事情抛到脑后,快步去了后院找商君年。
龙泉司是在郊外发现赵玉晰他们的,可惜赵玉晰伤势太重,直到现在都昏迷不醒,只能找商君年他们问话,试图找出一些有关刺客的线索。
商君年的脸上有些擦伤,据他所说是不小心摔下山坡所致:“那群刺客的目标似乎另有其人,所以并未对我做些什么,天亮之后我就被他们蒙着眼睛扔到了郊外。”
商君年穿着一身白色里衣,靠坐在床边,脸上结了几道鲜红的血痂,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明显。他语罢低咳几声,一副虚弱模样,倒让问话的人不好再继续追问。
贺剑霜站在床边,悄无声息攥紧腰间佩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你们三人被擒,唯有玉晰太子伤势最重,是否有些不合理?”
商君年闭目养神,淡淡开口:“那群刺客想逼问神女剑心法,我不曾学过,玉嶂太子也不曾学过,他们只能严刑拷打玉晰太子,所以他伤势最重,有什么不合理的吗?”
这番说辞与赵玉嶂一模一样,贺剑霜哪怕心中起疑,也找不出什么漏洞,难免有挫败之感。
陆延恰好步入内室,见状饶有兴趣道:“今儿个是什么风,把贺正使也吹过来了?”
贺剑霜一回头,发现是陆延,连忙抱拳行了一礼:“原来是风陵王殿下,微臣奉陛下之命调查驿馆行刺之事,所以特来问话。”
不知是不是昨日宴前比武,陆延出手相助的缘故,贺剑霜十分客气。
陆延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不过本王见他们伤势不轻,此时问话怕是多有不便,贺正使不如改日再来?”
贺剑霜闻言迟疑了一瞬,抱拳道:“那微臣就先告退了,今日多有打扰,还望王爷恕罪。”
陆延回礼:“贺正使慢走,本王就不送了。”
龙泉司的人一向难缠,此刻却潮水般退了个干干净净,可见贺剑霜颇给陆延面子。
商君年眼见房门关上,这才问道:“怎么样,帝君没有为昨夜的事责怪你吧?”
陆延掀起衣袍在床边落座,摇了摇头:“父皇没说什么,只问我的剑术是从何处习得,我随口胡诌了一番,他虽不信却也没有逼问,倒是赵玉晰……他为什么还活着?”
商君年迎着陆延的注视,轻描淡写道:“他若身死,巫云必然追究,我想了想便罢,没必要惹这个麻烦事。”
赵玉晰死了固然是好事,他能更好的扶持赵玉嶂登位,但那样势必会给陆延带来麻烦,故而商君年在郊外迟疑许久,最后还是没有下手了结赵玉晰的性命。
脸颊陡然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商君年下意识抬眼,却猝不及防对上陆延藏着笑意的眼眸:“本王以前怎么没发现国相大人这么善解人意呢,只是你若放了赵玉晰,他会不会说些什么不该说的?”
商君年莫名被对方掌心温度烫得一颤,无意识偏了偏头:“放心,赵玉晰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他是贪生怕死之辈,倘若被人知道他泄露了神女剑心法,他万死难辞其咎。”
陆延碰了碰商君年脸颊的伤,就像看见美玉裂出瑕疵,低叹一声:“倒是难为你,故意弄出这许多伤势来骗过贺剑霜。”
他语罢不知想起什么,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锦盒递给商君年:“这颗药你吃了吧,于你的伤势有好处。”
又是那半枚不知名的红色丹药。
商君年见状一愣,心中狐疑更甚:“这颗药是哪里来的?”
“……”
陆延一顿,随即笑了笑:“本王府中所有东西都是父皇赏赐,这药自然也是父皇赏的。”
商君年接过药盒,只见上面打着御印,说明是皇宫大内登记造册的珍品。他指尖在盒子底部缓缓摩挲,发现有一行凹凸不平的字,仔细辨认轮廓,心中悄然浮现了三个模糊的字:
商君年倏地睁眼:竟是天水至宝血蟾丸?!
“此物乃天下至宝,据传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帝君怎么会无缘无故赐给你?!”
商君年一把攥住陆延的手腕,声音难掩震动,他想起对方今日火急火燎进宫向帝君献上心法,回来时手中就多了这半颗丹药,心中隐隐浮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你就是为了这半颗丹药,所以才答应帝君去套取剑宗心法的?”
他话音刚落,心中好似悄然塌陷了一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无孔不入地往缝隙里钻,让人格外难受。
陆延没想到商君年这都能猜到,不由得愣了一瞬,他回过神来,从床边的矮桌上取了一盏茶:“你身子太过亏虚,又损了经脉,太医说血蟾丸有奇效,父皇的国库里刚好有一颗,我便求他赐给了我。”
他说得轻描淡写,旁的只字未提。
商君年一动不动盯着陆延,似乎想知道他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半晌才哑声道:“此物乃至宝,帝君虽疼你,却也不会轻赐……”
他说着顿了顿:“陆延,我的命没那么值钱。”
商君年第一次这么全名全姓地称呼他。
“我已失国相之位,又无剑宗之力,就算帮扶你也是杯水车薪,不值你千方百计去套那几本剑谱换我这条残命。”
有人说,这世间最低贱的东西是尘埃,
但商君年知道,这世间最低贱的东西是人命,最难的东西是苟活。
巫云国君曾视他为肱骨之臣,却又将他当做草芥送来仙灵,没了权势,他就像条狗一样被人关在地牢,要穿琵琶骨就穿琵琶骨,要废武功就废武功,过往功绩好似都散作云烟,在江山社稷面前无足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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