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疑惑道:“他是段家的?”
秘书一愣连忙道:“不是的,他跟他母亲姓,而他母亲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妇女而已,和您说的那个段家没有任何关系。”
“虽然查不到段星阁的父亲是谁,但能查到的是,他小时候家里挺穷的,只有他母亲一人给人当保姆供他读书。”
“后来他高中跳级读完后没钱读大学,被第一家公司看中,为了学费他签了那家公司明显带有压榨意味的协议,期间他不满意协议内容,再加上违背了公司给他安排的一些事务……所以被公司雪藏,一直等到他读完大学,也就是前年他二十一岁的时候他才改签了新公司。”
云栖一针见血道:“被雪藏是因为什么?”
“这个——”秘书也有些犹豫,“好像是说老公司想给他安排个金主,饭局都设好了,但最后在饭局现场,那人却差点被段星阁用酒瓶弄死。”
说到这里秘书犹豫道:“照这样说,如果我们真的签了他,似乎确实是会染上麻烦。”
“明云怕麻烦吗?”云栖淡淡道,“安排我们见一面,见过后我再做判断。”
秘书不明白他先前还一副不愿意签段星阁,眼下态度又突然发生改变是因为什么,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枫林渡》开播即爆火,剧组可能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效果,连忙紧赶慢赶地联系各位主演,好不容易在开播的第二周周末凑齐了各个主演的档期,准备开一场直播。
不过眼下离直播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段星阁作为主演中的主演,此刻却一点也不紧张,正坐在后台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打游戏。
经纪人推门而入:“我给你接的明云的那个代言差点被拒了。不过现在虽然没被拒也差不多,那边的一把手对你似乎……有点意见,说要见你一面再做定夺。”
段星阁动作蓦然一顿,表情似乎出现了些许冷意,手机中下一秒便传出了“first blood”的声音,只不过死的是对面。
“为什么?”他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神色,随口道,“之前不是说得好好的?”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大概知道明云的高层一开始把你一票否了,不过后来他不知道为什么又改了主意。”经纪人道。
“哪个高层?”段星阁挑了挑眉,“难不成是又是哪个想潜我不成然后恼羞成怒暴跳如雷的大叔?后来平静下来还是不信邪,所以才改了主意想再试试我的刀稳不稳?”
“明云的云总才不到三十。”经济人深吸了一口气,“这话当着我面说说就行,上次你可是把人得罪光了。”
段星阁闻言根本没往心上去,拿着手机嚼着口香糖,头都不带抬一下的:“大不了再去看守所蹲几天局子,姐你到时候记得捞我就行。”
他语气间充满了无所谓,经纪人一口气梗得差点没上来,但她毫不怀疑段星阁是不是真敢这么做。
段星阁提起拎刀捅人这几个字就跟喝凉水一样自然,虽然他最多也就拎着酒瓶给人开过瓢,但从小到大,社会的肮脏面他见的太多了。
因为从小没有父亲,他妈又供不起他上什么私立小学中学的,那些普通学校的混子难免嘴欠手贱。
然而每当段星阁面对这些霸凌时,他演都不带演的,拎着砖头凳子什么的抬手就直接干,为此派出所都进了两三次。
后来这些事对他高考还产生了不少影响,不过成绩在那儿放着,总有学校愿意收他。
“明云可是最大的珠宝公司,机会还是要争取一下的。”经纪人苦口婆心道,“那边说过几天和金盛有个饭局,让你过去一趟,你……”
她话说到一半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蓦然沉默了下来。
“跟别人的饭局?”段星阁扬起一个颇为无害的笑容,“我需要去吗?”
这饭局显然不是专门请段星阁的,说到底他只是个添头,对于那些大企业的老板来说,其实愿意在这么重大的饭局上带上他,已经算是相当给面子了。
但段星阁显然不这么想,经纪人一下子想起来他上次在饭局差点把某个打算潜他的老总用酒瓶扎死的光辉事迹,整个人登时沉默了。
“……算了。”最终经纪人叹了口气道,“我再想想办法。”
然而段星阁此人可能是天生反骨,经纪人不让他去了,他反倒想去了。
他哼了一会儿歌,推掉对面水晶后把手机忘沙发上一扔道:“姐,我又想了想,要不我还是去吧,不然多下人云总面子啊。”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简直正常得让人头皮发麻,是个认识他的人此刻都忍不住要怀疑他没憋什么好心思。
经纪人闻言也当即警觉道:“……你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啊。”段星阁一脸无辜道,“我只是想去认识认识那位一开始不想要我,后来又改变主意的云总。”
经纪人深知他本性之恶劣,闻言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但她其实也没想好该怎么拒绝明云,沉默了几秒后,最终她还是答应了。
段星阁深知自己酒席搭头的身份,当陪衬就要有陪衬的自觉,故而饭局当天,段星阁下午五点就到了那家酒店,推开包间门时,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他深感无聊,转身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洗完手打算转转,刚一转头,却见走廊尽头的窗户处,一个身穿西装身形高挑的男子正在窗边抽烟。
那身形实在优越,段星阁没忍住多看了两眼,而后他就蓦然愣住了。
只见那人戴着雪白的手套,细长的手指夹着烟,烟雾缭绕间眉目如画,在夕阳的余晖下,整个人美得不可思议。
那一刻,段星阁蓦然听到自己脑海中似乎漏了一拍。
这算什么,一见钟情吗?
段星阁自小最不喜欢抽烟的人,可能是他那个生物意义上的爹缭绕不去的烟味让他忍不住作呕。
可这次他却没有生出任何不适感,等到他回过神时,他已经情不自禁地抬脚向那人走去了。
那人极其敏锐地应声扭头,蓦然警惕地看向他。
当那张脸彻彻底底暴露在视角下时,段星阁在心底当即抽了口气,他刚醒找点话题说些什么,对方的眉眼间却露出了一丝惊讶。
段星阁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凑上前搭讪:“像您这样貌美的先生,属实是应该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言罢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对方手上的烟。
云栖似乎没想到他本人会是这种多管闲事的性格,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段星阁便轻笑道:“抱歉,唐突了,我是看先生好像认识我才多嘴的,您不会生气吧?”
恰到好处的笑容和语气,再加上任谁看了恐怕都不忍心生气的容貌,让云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过了良久他才道:“段先生如此有名,自然认识。”
段星阁闻言一下子笑了。
“那我能……”他压抑着兴奋舔了舔自己的虎牙,笑得无害又灿烂,“冒昧地问一下先生贵姓吗?”
云栖闻言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而是低头抽了口烟。
他睫毛在段星阁的目光中微微颤抖,直到很久之后段星阁才意识到并非云栖示好的表现,而是他即将撒谎时的下意识动作,可眼下的段星阁却被蛊得一无所知。
“我是金盛的会计。”过了片刻,云栖终于开了口,却并未回答自己到底叫什么,“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段星阁见他不愿意说姓名也不失望,反而关切道:“原来是这样,既然已经来了,先生为什么站这里抽烟,怎么不进去呢?”
“因为我不会喝酒。”云栖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他一眼,“我对酒精有些过敏,但我老板非要让我来陪酒。”
不知为何,段星阁感觉自己可能是疯了,竟然从如此平静的一句话中,听出了一丝撒娇般的求救意味。
他喉结微动,刚想说什么,却瞟见了云栖手边放着的杯子,那里面装着乳白色的饮料,不知道是牛奶还是豆浆。
——看来他是真的不会喝酒。
云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情,竟然开口解释道:“这是牛奶。”
如此清冷的美人,抽着烟手畔竟然放着牛奶,莫名的反差感让段星阁喉咙发紧,一时间没过脑子,话脱口而出:“先生既然酒精过敏你老板竟然还让你跟来陪酒?他怎么这么不是东西。”
云栖夹着烟没说话,垂眸间看起来还真有些可怜。
段星阁头脑一热,当即道:“先生不用担心,等会如果他们硬要灌你酒,我帮你挡。”
云栖闻言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回过神后似乎勾了勾嘴角,但他对最终对这番话不置可否,转而道:“段先生又是为什么来的?”
“我嘛,是被你们对家老板喊来的。”段星阁有问必答道,“前些日子我经纪人给我接了个明云的广告,我行程都排好了,但他们家老板不知道为什么看我不顺眼,想拒我,不过最后他又变卦了,说要见我再做定夺……我就感觉奇了怪了,当老板的脑子都这么不管用吗?”
“确实。”云栖面不改色地跟着他骂自己道,“他要么拒绝要么接受,非要见你一面是为什么?”
段星阁耸了耸肩膀:“谁知道呢,估计是暗恋我被拒绝过吧,不过我守身如玉到现在,拒绝的人太多了,鬼知道他是谁。”
夕阳之下,段星阁看到那美人夹着烟顿了一下,看向他时眼睛似乎眯了眯:“你对自己似乎很自信。”
此刻的段星阁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闻言还以为他在意自己的过去,当即笑了一下,朝他压过去一点:“先生觉得我不可以自信吗?”
他笑得人畜无害,可体型差在那里放着,压过来的一瞬间云栖还是蓦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这简直不像是差点因为贫穷而辍学的人能养出的性格,云栖抽了口烟,故作镇定地看着夜色不置可否:“你经常经历这种事?”
“嗯哼。没办法,像我们这种貌美如花又没有金主的男明星是这样的。”段星阁毫不掩瞒道,“之前我刚出道的时候还因为这种破事被雪藏过一段时间,当时我没饭吃差点去当厨子。”
他说的轻描淡写的,好似那只是别人的过往一样。
云栖明知故问:“雪藏?是因为惹了什么人吗?”
“差不多,也是在这样的酒局上,有个傻逼想潜规则我。”段星阁对上那人的脸,就跟中了邪一样,什么话都往外说,“我说不好意思我不卖屁股,他说没事他也可以是下面那个……这么听不懂人话的我当时还是第一次见,直接给我整不会了,后来我只能拎着红酒瓶让他清醒清醒。”
他一番话把当时的绝境说得幽默又诙谐,云栖一下子笑了出来。
那笑容在夕阳的余晖下美得不可方物,段星阁呼吸一滞,却听那美人道:“既然如此,那你今天还敢来?不怕旧事重演?”
“听说明云的董事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段星阁道,“应该不至于和那胖子一样恶心。就算他真有此意,我可是贞洁烈男,宁死不从的,大不了再开一瓢进局子蹲几天嘛。”
“不过嘛——”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终于图穷匕见地低声道,“如果是先生想潜规则我,那我倒贴钱也愿意。”
此话一出,整个角落蓦然安静了下去。
那美人闻言一顿,过了半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竟罕见地上扬了一下。
虽然这里的光线并不是很好,可那笑容却好像初春的融雪一样,段星阁一下子看呆了。
不过下一秒,那人收敛了笑意,端起放在手边的牛奶喝了一口。
段星阁忍不住看向他的嘴角,正走着神,却听那人道:“你进过拘留所?”
他猛地回神,突然笑了一下,可这笑却不再像方才那么人畜无害,反而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戏弄:“先生害怕了?”
云栖终于意识到他看到段星阁本人时,心底的那一抹异样是怎么来的了。
和照片上显露出来的阳光灿烂截然不同,这才是这小子的本质,一个从小贫困,在社会中摸爬滚打到连伤人甚至坐牢都无所谓的狼崽子。
可再怎么故作狠戾,毕竟也只是个狼崽子而已。
“是你该害怕才对吧。”云栖却道,“对一个陌生人随随便便和盘托出自己进过拘留所的事情,不怕我告诉你粉丝吗?”
段星阁一愣,似乎没想到被反将了一军。
对于艺人来说,这种“黑历史”属实应该是压箱底的,别说陌生人了,就是面对亲朋好友也该捂得严严实实的,以免被什么人日后抓到把柄。
云栖夹着烟好整以暇地品尝着面前人眉眼间微妙的错愕。
如此冲动又莽撞,可以看出他哪怕在娱乐圈已经摸爬滚打六年了,依旧没什么社会经验。
和同龄人相比,他当然是成功甚至成熟的,只可惜似乎没有人教过他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应该,他只是在一次次的常识中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然后才学会了那些旁人习以为常的理论。
像是一头扎进新狼群中的野狼崽,没有教习者,便只能自己一边舔舐伤口一边摸索。
真是好可怜的一只小狗。
“我……”段星阁似乎总算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眉眼间一下子便委屈下来,“我可是把先生当作值得信任的人,才说出来的,先生不会说出去吧?”
“以后不要随便把信任交付给陌生人。”年长者不置可否,只是给想要冒犯他的小狗提了一个建议,“时间不早了,马上要开席了,赶紧回去吧。”
段星阁还想说什么,云栖却夹着烟又抽了一口后,端着牛奶走到他面前,随手将指间抽剩一半的烟轻轻塞进了他的嘴里。
带着手套的指尖轻点了一下他的嘴唇,烟嘴处温热的触感让段星阁蓦然愣在了原地,一下子有些找不着北了。
云栖似乎是笑了一下,可又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就那么端着牛奶杯离开了。
明明他喝的还是牛奶,可这种年龄上的控制感……真过分啊,这位美人先生。
段星阁站在原地,心下带着无边的旖旎和说不出的兴奋,把那半根烟抽完后他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战栗,而后他蓦然转身向包间走去。
他到底是谁?段星阁带着无边的期待走到包间前,推开门时,指尖还带着肉眼可见的颤抖,他是不是对我也……
那股旖旎的想法未能全部浮现,段星阁便猝不及防地撞进了那人冷如冰雪的眸子,他的脚步一下子顿在了原地。
然而下一秒,他听到有一个人向自己身旁的人介绍道:“这位是明云的董事,云总。”
“原来是云总,久闻云总大名!”那人立刻握着云栖的手恭维道,“您好您好,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云总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实在是佩服啊。”
云栖看着那人,余光却好似瞟了一眼蓦然僵在原地的段星阁,眼底似乎滑过了一丝笑意:“您谬赞了,喊我云栖就好。”
第78章 番外二
明亮华丽的包间内, 到的人并不少,此刻已经娴熟地攀谈起来,可段星阁眼中却只有那被人群簇拥的一人。
他对上那人的目光后蓦然愣在了原地, 脑海中不住闪过自己刚刚当着这人面说的话。
原来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金盛的会计, 而是那个拒绝他的云总本人。
原来他叫云栖啊, 段星阁微微回神, 心下随之泛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他清楚地知道, 这不是因害怕而产生的心悸,而是因为某种莫名的,不足为外人道的兴奋而产生的悸动。
他忍不住舔了舔虎牙, 众人恰好顺着云栖的目光看向了他, 段星阁见状当即露出了标志性的无害笑容, 抬脚走过去道:“云总好, 各位老板好。”
此话一出,原本正在交谈的众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纷纷看向来者。
云栖见状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却一点给段星阁解围的意思也没有,就那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似乎打算旁观他到底怎么解围。
最终还是金盛新上任的总裁回过神笑道:“这位便是云总新请的代言人吧?云总的眼光果然不凡。”
云栖尚未决定到底要不要留下段星阁,闻言也没说是亦或者不是,只是抬眸看向对方。
段星阁闻言非常上道地笑道:“您谬赞了。”
以他现在的名气, 在场有不少人都认识他, 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
“我姓段, 各位喊我星阁就好。”段星阁主动自我介绍道,“我们云总不会喝酒, 我是来替酒,还望各位老板不要介意。”
原本云栖只是想顺便见他一面, 可他这么一说却好似是云栖早就认识他,特意把他带来的一样。
听到他如此自来熟,云栖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这和秘书同他说的,传闻中的段星阁似乎不太相符。
——这小子原来真有这么无害吗?
其他人闻言也是一愣,似乎没想到云栖会喊这么一个人来替他喝酒。
先前从没见他带过哪个小明星来参加这种酒席,眼下看来,云栖似乎没有传闻中那么冷淡自持。
想到这里,周围人看向两人的眼神立刻就不一样了。
云栖见状眼皮一跳,登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沉默好似给了某人蹬鼻子上脸的机会。
而更微妙的是,传闻中喝个酒都能拎酒瓶子给疑似想当他金主的人开瓢的段星阁,眼下面对周围人如此光明正大的揣测,他却跟没事人一样,笑得格外灿烂。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此刻揭穿无异于给自己拆台。
云栖最终选择了不解释,其他人见状自然信以为真了,回过神后连笑容都真挚了几分:“怎么会介意?高兴还来不及呢!”
金盛的总裁也跟着笑道:“时间也不早了,各位别站着了,还请落座吧。”
云栖被请到了主位,他一点谦让的意思都没有便落了座,不过段星阁倒是跟着沾光,最终被安排在了云栖身旁。
云栖见状也没说话,就那么看着他,先前段星阁当着他的面夸下海口,眼下他倒想看看这小子到底能喝多少。
未曾想段星阁开屏归开屏,可说出去的话却真当得起一句驷马难追。
酒宴开始后,云栖依旧滴酒不沾,但分酒的人倒到段星阁面前时,云栖却没有拦的意思,看来是真准备让对方替自己喝酒。
众人见状有些诧异,要知道先前云栖不喝就是不喝,谁的面子也不给,能以茶代酒都是给足了面子,更别说替酒了。
故而眼下这还是众人第一次见他带替酒的人来,一时间难免震惊。
可短暂的震惊过后,他们不禁又想起来自己在这上面吃的苦头。
爱好酒桌文化,尤其是那些爱劝酒,时常觉得对方不喝酒就是不给自己面子的人,永远都不会意识到自己有什么问题。
恰恰相反,因为云栖地位高为人说一不二,冷得让他们不敢多劝,可心下却难免对此怀恨在心。
他们先前像今天这样一起组酒局时,时常是喝到最后,所有人都醉态频出时,云栖还那么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像是旁观者一样冷静地审视着他们的丑态。
难堪的记忆蓦然涌上心头,想到这里,有不少人当即情绪上涌,虽然面上没有表露,但他们却把段星阁当成了报复的目标。
哪怕灌不醉云栖,把他的小情人灌醉,他面上肯定也下不来台。
有不少人心底是这么想的。
于是开场不到半个小时,热菜都没上齐,段星阁便已经被劝得半斤酒下肚了。
期间他完全不计较云栖方才骗他的事,堪称来者不拒,无论是谁敬,他都端起酒杯回应。
只是在第三杯白酒下肚的档口,他忍不住扭头委屈巴巴地看了云栖一眼。
那一眼的意思大概是在卖惨,效果颇佳,换来了云栖一个很浅的笑容,而后他便被蛊得五迷三道,扭头“咣当”一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待热菜上齐后,酒宴已经彻底热络起来了。
云栖端着茶杯和已经被段星阁灌得半醉的金盛总裁聊着合作的事,余光却忍不住落在身旁人身上。
却见那几乎已经喝了一斤白酒的小狗,眼下却依旧一副得体的模样,一点醉意都没有。
如此游刃有余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传言中一言不合就拎酒瓶给人开瓢的愣头青。
正当云栖如此一心二用地走着神,金盛那新上任的总裁蓦然站起来道:“为了提前感谢两家的合作,我敬云总一杯!”
其实哪怕是口头上的协议,方才也并未达成一致,两人依旧在细节上推拉。
这位新上任的总裁显然是想借着酒桌的气氛把此事给做实了。
只能说新人果然有新人的手段,只可惜云栖不吃这一套。
段星阁是对此不明所以的,见人家敬酒,他下意识端着杯子就想喝。
云栖却突然头也不回地抬手,看都不看便用手指轻轻点在了他的杯口处,那意思是这杯先不用喝。
段星阁见状一下子愣住了,云栖吃饭时特意把手套取下来,以示对其他人的尊重,那白皙指尖蜻蜓点水般点在杯口,段星阁却觉得好似有什么点在了他的心尖上。
……他为什么一直带着手套呢?
一斤白酒对理智的麻痹作用是巨大的,段星阁忍不住想起了这个略显旖旎的问题,而后像是入魔一般抬手想去触碰。
云栖却在此刻先一步收回了手,好似刚刚那一点超出界限的动作只是段星阁的错觉一样。
“能和金盛合作自然是荣幸之至。”云栖淡淡道,“不过贵公司珠宝的质量着实需要把控一下。”
“自然自然。”那年轻的总裁见他不好骗,便连忙拉回话题保证道,“如果出现问题,我们承诺负全部责任,成倍……哦不,三倍赔偿贵公司的名誉损失。”
金盛想要的显然是合作的名头,云栖也自然不可能亲自给他们设计什么。
最终明云出品牌名声和代言,金盛出原材料与设计,联名之下看似双赢,但如果成品出现材质问题,影响的却是明云的声誉。
不过眼下有了这重保障,云栖总算是满意了。
他拿起分酒器亲自给段星阁斟满了一酒桌白酒,端起酒杯抵在对方的嘴边:“替我敬黄总一杯。”
段星阁隔着玻璃酒杯和他对视了三秒,随即接过杯子起身,抬头一饮而尽。
那总裁见状不敢怠慢,连忙屏住呼吸,蹙眉把自己那杯酒也喝了下去。
“不愧是云总的人。”其他人见状叹服道,“照这势头,怕是能喝趴我们一群。”
云栖看着段星阁一杯酒下肚,那眸色晦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待段星阁拉开椅子坐下后,云栖托着下巴随手夹了口凉菜给他,随即冷不丁开口道:“既然喝了酒,那大家就算认识了,劳烦各位以后多关照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