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神为邻—— by温泉笨蛋

作者:温泉笨蛋  录入:06-30

老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小谢同志一脸茫然地收回了视线。
他侧眸,看见郁白正在打电话。
屏幕上显示的拨出对象是“严璟”,听筒里则传出持续的等待音。
“怎么不接电话……”郁白嘀咕着。
按照正常的时间线来说,严璟这会儿快下班了,如果他也是意识穿来了这里,那现在人应该在健身房才对。
郁白正在纠结要不要直接给健身房打个电话,忽然听到身边的男人开口了。
“你对他介绍名字的时候,说苍白的白。”
谢无昉问:“为什么不说白色了?”
……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郁白沉默了一下,试图转移话题:“随便组的词嘛,我也没注意。对了,我们现在还有好多事要做——”
要联系并找到另外三个可能也来到了这里的人,要探索离开这个时空的方式,要研究回到现实世界之后该怎么暴打完蛋以泄愤……
听他这样说,谢无昉轻轻颔首。
“嗯。”男人表情平静地提起了他之前的承诺,“那你可以跟我解释了吗?”

郁白呆了一下,下意识反问道:“什么解释?”
他望进那双灰蓝如冬日的眼眸,不知道为什么,竟无端地紧张起来。
这个语气和这句话,怎么有种他犯错逃跑后被逮个正着的感觉。
简直就像传说中的火……
谢无昉说:“你前面说,晚点会跟我解释。”
……没事了。
“啊,这个啊。”
郁白松了口气,总算想起来前面张云江说要跟谢无昉学棋的时候,他用来临时稳住非人类的这句话。
“之前我在这个循环里,打电话约你出来玩,路过太阳公园的时候,你对围棋感兴趣,就当场学了一下,赢过了袁叔叔……我就是在这个循环里认识袁叔叔和张叔叔的。”
郁白言简意赅地向谢无昉介绍了一下前情提要。
“袁叔叔激动过度被送上了救护车,但惦记着想跟你学棋,就让张叔叔来找你,因为围观你们下棋的人群里有个小偷被打了,有人报警,我们一起去了派出所做笔录,然后你拿出了身份证……后面的事你应该知道了。”
他如实讲述了主干,但很有技巧性地省略了一些不必要的小细节。
比如他打的是个理由牵强的诈骗电话,去公园看棋是他想测试谢无昉的学习能力,而谢无昉会注意到围棋是因为那张棋盘上讨厌的白色比较多,还有赢下一局后谢无昉用那双过分好看的眼睛无声地问他要薯片,他让谢无昉想象自己会送什么样的回礼……
反正就是些无关紧要的小细节而已啦。
等他说完,谢无昉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
“我对围棋感兴趣?”他顿了顿,淡声问,“围棋是什么?”
“……”郁白努力地尝试糊弄过去,“是一种受到人类喜爱的棋类游戏,等晚点有空了我再仔细跟你介绍。”
他又用上拖字诀,谢无昉便不再继续关于围棋的话题。
男人转而道:“你刚才好像很紧张……在我让你解释的时候。”
“为什么?”
郁白又呆了一下。
他知道眼前的非人类家伙只是出于好奇,单纯地提出问题,就跟过去的很多次对话一样,对方说的每句话都只是字面意思而已。
但是为什么更有莫名其妙的火葬场风味了啊?!
郁白捂了捂脸,有点痛苦地说:“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一个烂梗而已。”
“烂梗?”
“顾名思义就是很烂的梗,没有知道的必要……等等,我接个电话!”
仍攥在掌心的手机忽然响起了铃声,郁白趁机如释重负地停下和谢无昉的对话。
他刚刚才给了张云江手机号码,老人不会这么快就出事了吧?
郁白有点担心地低头看过去,在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姓名之后,却愣了愣。
是烂梗之母……不对,是严璟的妈妈。
郁白有些意外地接了起来。
电话另一端瞬间响起一道语气激动的声音。
“小白!你在家吗?现在有空吗?”严妈妈语速很快地说,“能不能过来家里一趟?”
郁白立刻应声:“我马上过来,阿姨你别慌,发生什么事了?”
“太好了!我们等你过来。”严妈妈忧心忡忡地说,“严璟这孩子出问题了!!”
郁白已经开始伸手拦出租车,闻言心里一惊:“他出什么问题了?”
难道严璟穿回这个时空的过程不如他和谢无昉顺利,发生了意外?
电话那端隐约能听到严璟的说话声,和严爸爸的声音闹哄哄地交织在一起。
严妈妈则惊惶地说:“他突然从健身房跑回来,说什么自己重生了!”
“说是重生到了七天之前,他现在正盯着明天要开奖的那期彩票编号,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郁白用了一些自制力才没让自己不合时宜地突然笑出声。
对不起,作为一名给通俗杂志供稿的三流写手,他不该给好朋友随口灌输这些有的没的小说概念的。
不仅害了他,也害了烂梗王自己。
……而且这明明是九天前,不是七天前!
数学和记性都这么烂,怎么可能想得起来之前根本没特别留意过的彩票号码。
“阿姨你别担心。”郁白安慰她,“他没事的,等我过来就好了,我大概二十分钟到。”
“好好好,有你来我们就放心了!”
结束通话的时候,郁白刚好运气不错,拦到了一辆空车。
他准备上车出发,顺口对身边的人道:“严璟肯定没意识到自己是进了另一个时空,他以为是单纯地回到了过去,一会儿得想办法跟他爸妈解释,不然他们肯定以为他脑子坏了。”
等郁白说完,拉开的车门里始终空空荡荡的,他才反应过来,回眸望过去。
黑发蓝眸的男人仍站在原地,仿佛没有要上车的打算。
他的目光正注视着郁白,静静聆听,但似乎对他口中有关严璟的事丝毫没有兴趣。
郁白反射性想起了不久之前,对方见到死而复生的张老头时也是同样的神情。
他怔了怔,有什么念头从脑海里一闪而过,没来得及抓住,只是本能般地出声问道:“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就像问一个相识很久、做什么都会一起的好朋友一样。
听到这句话,谢无昉凝滞在原地的脚步才向他迈来。
“我跟你去。”他说。
车门关上,窗外风景飞快地向后淌去。
驾驶座上的司机开着车,偶尔瞄一眼车内前视镜,好奇地打量着后座上的两个客人。
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常见,兼具中西特征的混血儿反而不多见。
而且,遇到两个都这么好看的客人,就更罕有。
不过……后面的气氛好像怪怪的。
郁白眉头微蹙,没有主动跟身边的男人说话,正在努力思考刚才没能抓住的那个念头到底是什么。
他觉得此刻的谢无昉,跟在循环里无数次相识的那个谢无昉,似乎不太一样。
明明大体上还是一样的性格:
大多数时候都保持安静,静默地观察着周遭的人世间发生的一切。
很有礼貌,经常会主动道歉,尽可能遵守着人间的种种规则,虽然有时候是以他自己奇异的理解方式在执行。
有可怕的记忆力,过目和过耳都不会忘记,尤其是对于那些他自己好奇或在意的事。
遇到不理解或想了解的事物时,一般会直接问。
不会撒谎,也几乎不掩饰情绪。
除了最初骗郁白他是人,以及后来说不讨厌白色的那两次。
但是……
郁白思来想去,还是很在意之前非人类站在原地,似乎不打算上车的那一幕。
在循环里,每一次郁白用奇奇怪怪的理由找上谢无昉,想要拉着他一起出去胡闹或冒险,他都会答应。
是毫不犹豫、全然接受的那种答应,最多好奇一下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姓名或手机号码。
为什么刚才的第一反应却是拒绝呢?
可等他开口问之后,对方竟又答应了。
而且,不是勉强为之的答应。
郁白没想通。
他倚着开到一半的车窗发起了呆。
夏风吹拂,临近黄昏的绚烂日光涌向透明窗玻璃,漫过微微有些郁结的昳丽眉眼,将额前浅棕的碎发染成了柔软的灿金。
近在咫尺的身旁蓦地响起一道含着探究的声音:“你不开心吗?”
“嗯?”
郁白回过神来,茫然地望过去,恰好对上那双正注视着他的灰蓝眼眸。
“没有不开心。”他下意识道,“我只是……”
他只是像那个默默观察着人类的非人类一样,在反过来悄悄观察和研究非人类。
郁白没有说出口。
他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于是他不自知地扬起了淡色的唇角,目光迅速移向窗外飞逝的风景,十分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看,那栋楼被围起来了,是要翻修吧?上次路过的时候还没有。”
“……”谢无昉便真的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然后他想了想,说:“上次路过的时候,也围着。”
郁白顿时一脸惊讶地朝他看去:“你怎么知——”
话说到一半,他想起来了。
上次经过这条路,其实就是在昨天,他开上殡仪馆的车载着他们回自己家。
那既是已经度过的昨天,又是尚未到来的数日之后。
……这家伙的记忆力实在是太好了一点。
他是无差别收录沿途风景的摄像机吗?
“这是去殡仪馆的路,我记得。”摄像机小谢同志说,“昨天你在专心开车,没有看到。”
闻言,郁白刚好瞥见后视镜里,正在偷听他们聊天的司机悄悄投过来的目光。
“开车当然要专心啊。”
他语气悠长地说了一句,接着道:“严璟家就在离殡仪馆五分钟车程的地方,我以前经常过去玩。”
前方的出租车司机轻咳一声,默默收回了视线,若无其事地看路。
身边的男人则问:“经常过去玩?”
“嗯,他是我关系最好的朋友嘛。”郁白说,“我们从小学起就是好朋友了,一直到现在,他爸妈对我也很好。”
谢无昉又问:“那为什么是以前?”
“……”郁白有点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
一时间他都判断不出来,非人类是误打误撞地问到了而已,还是异常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因为我长大成人了,从十岁到十八岁,再到现在二十二岁,那么多年过去,已经不是必须被照顾的小朋友。”
郁白笑着说:“所以不能继续像小时候那样,赖在别人的家庭里不肯离开。”
他难得无比诚实地回答了谢无昉的问题。
郁白想,对方应该是听不懂这些话的,更理解不了人类这种复杂的心情。
所以说给他听也没关系。
谢无昉的神情果然没有什么变化。
他侧眸凝视身边正笑着的棕发青年,略一沉默,忽然说:“二十二年很短。”
郁白没反应过来,怔忡地眨了眨眼睛:“什么?”
“那是很短暂的时间。”男人回答他,“……不够长大成人。”
黄昏的暖阳霎时浸润了郁白眼中的错愕。
紧接着,他又笑起来。
比刚才的笑要真心许多。
不知道这家伙奇奇怪怪的时间观念是哪里来的,跟人类一点也不一样。
但是……他莫名还挺喜欢这句话的。
就像在鼓励他继续当个小朋友一样。
浅淡的眼眸中拢着笑意,转向窗外越来越熟悉的风景。
“我们快要到目的地了。”他轻声说。
郁白和谢无昉一起走进严璟家的时候,迎面而来的是一道比一道激动的声音。
门没关,显然是早早为郁白留好的。
就守在门口的严妈妈第一个看见郁白:“小白你总算来了!快快快,这孩子上个班怎么把脑子给上坏了——哎,这是你朋友啊?”
一脸我没疯表情的严璟,也瞬间眼睛一亮:“小白!谢哥!我跟你们讲,我真的重生了!但我爸妈死活不信!要是我前两天背了彩票号码就好了……”
郁白以眼神示意焦急的严父严母冷静,淡定地朝严璟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严璟当即老实地走过来,同时急切道:“小白你会相信我的吧?我重生之前还跟你一起在坐电梯呢!”
“嗯,我信。”郁白说着,困惑地问,“你的手机为什么打不通?”
“我就知道你会信我!你们为什么不肯信,亏我第一时间翘班赶回家来告诉你们!”
严璟哀怨地看了爸妈一眼,不忘回答郁白的问题:“因为我重生的时候刚好在厕所摸鱼,一时激动就掉——”
郁白当机立断地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好了我能猜到,不用往下说了。”
然后,他压低声音,对感动得快要给他一个熊抱的严璟小声道:“你是在金色电梯里,看到两个不同的时间后重生的,对吧?”
“我草!”严璟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跟你一起坐的电梯啊。”
郁白语气轻轻,露出一种关爱傻子的目光。
“这是我认识袁叔叔的那个时空,你不是重生,是进入了另一个时空,我们几个都是。”
“……”严璟猛地倒抽一口凉气,“啊?那我的五百万——!”
“什么五百万?”郁白没好气地说,“你本来就不记得中奖号码好不好!”
“赶紧去跟你爸妈说清楚,别让他们担心,等下我们还要去找其他人。”
严璟恍恍惚惚地瞄了一眼已经在研究群星市哪家医院精神科最强的爸妈,求助道:“……我要怎么解释啊?”
郁白冷酷无情地把他推过去:“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编。”
他今天不想再听到解释这两个字。
也该锻炼一下这个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傻朋友了。
等严璟硬着头皮开始跟父母瞎编的时候,闲下来的郁白转头,果然看到谢无昉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事。
他在郁白身边静静旁观着,却并不在意,也不想介入。
同初见时一样的灰蓝色,像冬日森林里凝结的冰湖。
傍晚的朦胧光线里,郁白想起不久前那个老人殷切的盼望,忍不住问身边人。
“在这个时空里,张叔叔想要跟你学围棋,我已经见过你很快学会,而且比他们厉害得多……你愿意教他下棋吗?”
沉默伫立的男人没有说话,轻轻摇了摇头。
一如既往的诚实。
经过了出租车上的深思,这是个不算让他太意外的反应。
郁白忽然鬼使神差地问:“如果是我想学,你会教我吗?”
他一问完,就有些后悔,但话已出口,没法再收回。
他只能既好奇又略显不自在地等待着对方的答案。
黄昏沉落,彼此安静交汇的视线中,谢无昉却轻声重复道:“如果?”
“……”
本已屏住呼吸的郁白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重点是后半句好不好!
怪他忘记这个非人类不擅长想象了。
“不是如果。”
郁白立即修改问题,重新问了一次。
“我想学围棋,你愿意教我吗?”
带着疑问的话音才落进橙红夕阳里,另一道认真的回应便如同层叠翻涌的海浪,倏然轻覆上来。
“愿意。”

第038章 异时04
这个短促有力的答案来得太快,跟他带着好奇与试探的尾音重叠在一起,以至于郁白差点没反应过来。
又是像在之前的每一次循环里那样,毫不犹豫的答应。
或许是那一次次色彩斑斓的并肩冒险,仗着能重启所以肆意妄为的勇敢,还有日复一日的循环时光,渐渐模糊了郁白对于非人类的认知。
他下意识以为,谢无昉对待所有人类,应该都是这样包容、听从,甚至是关怀的态度。
直到这一刻,郁白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并不是这样。
他们是截然不同的种族,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乃至维度,拥有不同的文化和语言,彼此之间的区别可能比蚂蚁和龙还要大。
他尚不知道谢无昉来自哪里,拥有什么样的过去,但渐渐可以确定,对方其实只是在静默地观察和尝试融入人类而已,却从没有表露出对这个族群的在意。
一个稍稍走神就能让浩瀚天空变成镜面湖泊的恐怖存在,怎么可能会真的在乎每一个比他渺小孱弱那么多的人类。
人会在乎水中的蜉蝣正游向何方吗?
郁白忍不住想起了在他的视角里,第一次遇见谢无昉那天。
站在轿厢角落里黑发蓝眸的男人,始终没有理会那个管他叫老外、主动跟他聊天的五金店王师傅。
当电梯急坠,王师傅一屁股跌坐在地,惊慌失措的时候,他记得谢无昉似乎都没有多看一眼。
从始至终,对方唯一在意的,好像只是王师傅伸手挡门的动作与电梯里写明的规则有悖。
……哦,还有他。
郁白误打误撞地说到也许谢无昉不需要吃东西,后者便朝他望过来。
后来还主动问他,能不能从楼梯间去十二层。
在谢无昉那里,他好像是特别的。
是因为前一天的下午,他孤零零在厨房里一边假装做饭一边打电话的那一幕,给对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吗?
无论如何,希望不是因为他用手机搜索东西未果后愤而辱骂手机笨的样子,让非人类难以忘怀。
……不想给人类丢脸。
郁白这样想着,还没来得及思考该怎么回应刚认真答应了他请求的谢无昉,另一道充满诧异的声音便横插进来。
“小白你要学围棋啊?”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父母解释自己没疯的严璟,还是决定向场外紧急求助,毕竟小白比自己聪明得多。
结果他刚走过来,就听到两人的对话。
严璟瞬间忘记了自己原本是过来干嘛的,好奇地问:“你怎么突然想学围棋了?”
“什么?”郁白呆了呆,“不是,我那只是——”
只是个假设而已!
他没能说完,因为跟着儿子过来的严爸爸严妈妈,闻言也面露惊诧:“真的吗?小白你要学围棋啊!”
两人忽然没空关心间歇性失去大脑的亲儿子了,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
严爸爸说:“围棋?围棋好哇!是个不错的兴趣爱好啊,既能修身养性,又能结交新朋友,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哦,棋友!”
严妈妈说:“我还是第一次听小白说想要发展新的爱好呢!对了,这是你新认识的朋友吗?小璟你刚才是不是喊人家了,你也认识呀?”
严璟则说:“认识啊,是住在小白家隔壁的非……咳、隔壁的谢哥!”
仍然有点怵谢无昉的严璟小心翼翼地往爸妈那里退了一步,继续困惑地问郁白:“不过,你为什么要学围棋啊?我从来没听你说过想学什么东西。”
郁白想,可能是因为他之前一直致力于当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坚持修改说不定哪天就会用到的遗书,目前已经更新到了第十四版。
至于他为什么要学围棋?
……他没有想学!那只是个特供给非人类的假设性提问!
他想起数学也会头痛,怎么可能会想学需要不停动脑的围棋啊!!
“不是,我没有,我一点也不——”
郁白说着,目光却不慎掠过身旁的谢无昉。
男人依然安静地注视着他,随着他不假思索的否认,灰蓝的眼眸里似乎将要浮现出微茫的疑惑。
毫不犹豫的那一声愿意仿佛仍回荡在黄昏的晚风里。
郁白露出一个平静的微笑,熟练地放弃了挣扎:“对,我想学围棋。”
这都是为了人类!
严家三口:“哇!”
郁白推了推架在鼻梁上毫无作用的平光眼镜,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努力找理由:“因为最近认识了两个在公园下棋的老人,在他们的影响下对围棋产生了兴趣。”
严璟恍然大悟,脱口而出道:“哦!没想到袁叔叔还有这个作用啊。”
严爸爸就问:“袁叔叔?是棋友吗?”
严妈妈笑起来:“小白搬家以后好像认识了很多新朋友,真好啊。”
“对了,我差点忘了!”她转而看向谢无昉,热情地要上来拉他,“快进家里来坐呀,小白就像我儿子一样的,千万别客气,我给你拿拖鞋。”
在她的手即将碰到谢无昉冰冷皮肤的前一秒,心中警铃大作的郁白及时地拦住了她:“不用了阿姨,我们还有事,马上就要走!”
突然被抱了个满怀的严妈妈一脸吃惊:“什么?……咦!”
郁白也是身体本能动作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突然拍开严妈妈的手很不礼貌,抢先拉住她的手又很奇怪。
情急之下,他竟然直接拥抱了严妈妈。
可能是因为在循环里肆无忌惮地拥抱了陈医生太多次,一不小心养成了习惯。
毕竟她们都很像妈妈。
在严家三口人整整齐齐的惊讶目光中,郁白绝望地发现他又要解释了。
“那个……”他缓缓松开手,望着比自己矮许多的严妈妈,小心翼翼地解释道,“下午的时候,天空不是变得很奇怪嘛,我还以为要世界末日了。”
“所以刚才突然觉得,再见到你特别好。”
郁白匆匆说完,没好意思去看严妈妈的表情,忙不迭地以眼神示意严璟走人,顺便拉上谢无昉:“……好了我们真的要走了,叔叔阿姨再见!”
“去吧去吧!”怔在原地的严妈妈反射性问,“但你要去哪儿呀?”
匆忙离开的背影微微一顿,略显羞恼的清澈声音随着风飘回来:“去学围棋!”
严妈妈就扑哧笑了。
她想了一会儿,语气雀跃地对身边的丈夫说:“小白第一次主动抱我哎!”
“是啊,我也很意外。”
“他还在世界末日的时候想到我了。”严妈妈喜滋滋地说,“但是他没抱你,只说见到我特别好,嘿嘿。”
“……”严爸爸沉默了一下,转移话题道,“说起来,这两个孩子今天都有点奇——”
严妈妈当即瞪他一眼:“你要说奇怪是不是?我觉得是奇迹才对!”
“哪有!我是想说,”严爸爸连忙改口,急中生智道,“奇、奇遇。”
“他们两个就好像有了什么奇遇一样。”
晚风喧嚣,天边沉落的黄昏将夏日浸成了夜。
出租车在道路上飞驰,司机格外专注地紧盯前方开着车,目不斜视。
可能因为副驾驶座上的肌肉男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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