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大名李玠,皇后所出。其人多奇思。不过我同他不熟,不知其人品如何。他是陛下最疼爱的皇子,也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时鸣解释得含糊,江行却上了心。能得阿鸣一句“多奇思”,应当不是一般人。
江行默了默,道: “如今陛下有几个皇子?”
时鸣道: “四个。三皇子七岁早夭。剩下的三个,一个是德妃所出的大皇子,性格木讷,不受重视;一个便是太子殿下;还有一个尚在襁褓。”
“哎, 哥哥,你想要什么官位?”
江行想了想,自己考完试, 好像没什么想要的官位。他道: “都可以。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便好。”
时鸣唇角微勾: “哥哥还真是狡猾。想和我在一起, 那得留在汴京呢。既然如此,一会儿琼林宴结束了, 我便替你向皇兄求个吏部的官职吧。”
江行吃惊: “上来就是吏部?不好吧。”
众所周知, 最大肥差除了户部,当数吏部最优。
一上来就这么搞, 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不好。”时鸣哼哼道, “皇兄看了你关于‘平衡军政两权’的策问, 简直喜欢你喜欢得不行。”
“不过我听说,他本想把你放到地方去历练历练,过几年再捞回来。我可舍不得。我也想你在汴京陪我。”
江行素来是个考完忘完的家伙,有点想不起来自己当时怎么答的了。不过既然得了皇帝青眼, 那应该很不错。
琼林宴举行到高潮,有人提议行酒令。
这酒令融合击鼓传花与顶针令,即, 由第一人口占一句诗,然后击鼓传花,鼓声停,花在谁手中,谁便要答一句诗,打不出来罚酒。
而答的这句诗也有讲究。顶针顶针,顾名思义, 就是要用上一个人诗句中的最后一字,作为自己的第一字。
这句诗可以是口占一句, 也可以是借用旁人的,规则宽松,但要求必须合辙押韵。
还是很有意思的。
第一人口占一句: “桃红柳绿岸边舞。”
第一句已经定下,鼓声响起。不知是谁头上拔下的鲜花成了击鼓传花的“花”,也不知这花落到了谁的桌上。
鼓声停,一人答: “舞动轻纱映朝阳。”
鼓声再次响起。
鼓声落下时,一人道: “阳关万里沙如雪。”
游戏正酣,有人罚酒,有人作诗。花没有落到自己手上,江行好似浑然不觉,同时鸣聊着天。
江行问: “素来亲王都要去封地的。阿鸣,你的封地在哪?”
“在江南。”
时鸣托着下巴,喝了一口酒, “我住过岭南,也住过江南。选封地的时候,为了让我住得舒心,便在这两地里面选。”
“岭南偏远,皇兄舍不得让我去,就把我的封地定在了江南——可是,皇兄让我在京中多待一阵子,等他让我走了,我再去。”
江行道: “看来陛下真的很宠你这个弟弟呢,舍不得你去封地,还想把你留在身边。”
时鸣扯扯嘴角: “……那可不一定。他把我封地定在江南,还不让我去,其中心思,很难捉摸。”
这话说得云里雾里。江行喝了一口酒,不敢深思。毕竟,陛下的皇位当时就是……
江行想放下酒杯,原本空荡的桌面,竟有一片凸起的细腻质感。他往桌上一看,原来不知是谁将花丢到了他桌上。
江行看了一圈,没几个认识的人,乱丢也不好。只有身边的阿鸣坏笑着朝他晃酒杯。
江行总不能把花丢给阿鸣。纠结之时,鼓声停。
花在江行手里。
他与席中进士皆不相识,更不知道上一个人说的是什么诗,尾字又是什么了。
时鸣于席下拉他的手,提醒道: “上一个字是‘月’,就是月亮的‘月’哦。”
江行微微颔首,道: “月照花林皆似霰。”
此句一出,大殿霎时落针可闻。
江行挠头,心想难道是自己说错话了?但没规定不准借用他人诗句啊?
一阵沉默后,人群爆发出强烈的呼声。
“不愧是状元!”
“出口成章啊!”
“我就知道,人家当状元是有道理的!”
一向威严的承元帝也目露赞许,开口问: “当真妙极。这诗是你写的?”
江行心说孤篇压全唐的诗,能不妙吗。
但他无心把这份功劳据为己有,毕恭毕敬答: “回陛下,此诗乃一位隐士所作,并非出自臣之手。”
承元帝来了兴致: “哦?什么样的隐士,可否举荐一番?”
江行随口一说,当然不能找到这么个隐士出来。况且,张若虚压根就不是这个朝代的,他也没法举荐。
江行只好道: “那位隐士已经故去。”
毕竟在他穿越前的时代,张若虚确实已经死了几千年。
承元帝有些惋惜: “如此大才,竟然故去。也罢,也罢。”
众人一听不是他写的,半是惋惜,半是不信。
这么有才能的人,怎么可能寂寂无名?什么隐士,八成是假的。这诗啊,就是江行写的!
这一群兴高采烈的人中,有一个人却格格不入,只顾着喝酒。这点动静还是太小,无人注意。
游戏还在继续。
终于挨过此劫,江行心虚地坐下。时鸣道: “哥哥这句当真不错。不过……”
江行扶额: “哎呀,你怎么也学他们?这首诗明明就是别人的,和之前那句一样,都是我听来的呀。”
时鸣弯了弯唇角: “嗯,好吧。我还以为哥哥多年不见,作诗有长进呢。”
江行实在怕了他: “阿鸣呀……”
酒酣耳热间,一场琼林宴热热闹闹,很快就要结束了。临末了,人群散去时,一位小厮打扮的人拦住江行去路,递上一张帖子。
上面写: “明日午时,万象楼二楼秋字包间。公子若有意,诚邀一叙。太子李玠。”
那小厮递完帖子便走了,江行甚至没来得及问。
他捏着手中的帖子,看向时鸣。
方才席间二人离得近,说说话本没有什么,也无人发现。此刻宴席散去,时鸣自然要同他避嫌,被玉竹扶着,远远地走在皇帝身边。
江行收好了帖子,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琼林宴结束后,前三甲照例是要打马游街的。榜眼探花都是汴京城的勋贵子弟,并不新奇。倒是他这个状元郎,真真勾起了京中众人的十二分兴趣。
出身微末,惊才绝艳,听说还相貌俊美,人人都想趁着打马游街的机会好好看看。
是以听说今日有状元郎打马游街,街道两旁熙熙攘攘,都站满了人群。
江行胸前被挂了朵绸缎红花,身着红袍,骑在高头大马上,真是好不威风。
前面官兵开路,身后是剩下的二甲,江行低头看着街边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不免有些恍惚。
一路走来,从岭南到汴京,实在不易。
086偷偷感慨: “哇,好多人啊。宿主,你发达啦。”
他方过了洞房花烛夜,又遇上金榜题名时,人生四喜他占俩,再风光也没有了。
江行作为一条大咸鱼,他已经很满足了。
众人见他相貌,不免惊叹: “既是状元,又生得这副好样貌,真乃神人!”
“除了前面日子苦一点,从岭南来的。不过年纪轻轻就当了状元,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看着竟比探花郎还美貌一些,啧啧,今年的三甲,个赛个的俊俏呢。”
不知是谁扔了一方手帕在他身上,继而更多的手帕鲜花被扔到他身上,躲都躲不掉。
时人爱用这种方式表达喜爱——不一定是男女之情,可能单纯出于对男子才貌的欣赏。
男子若是在大街上接到这种东西,一般都是任这些东西扔在自己身上,并不接。
若想表达“我亦心悦你”,才会伸手去接,接后还要看向扔东西的那个人,回以微笑。
不过一旦接了,他人便送以祝福,不会再扔。
江行被扔了一身的手帕鲜花,往往这个还没拂下,那个又劈头盖脸砸他怀里。
江行的表情有点崩裂。
到底是谁想到的鬼点子啊!
086安抚他: “潘安掷果盈车,你貌比潘安,被扔这么多东西也很正常。”
江行惊恐: “不,不。我尖嘴猴腮灰容土貌,还请他们不要再扔了。”
086道: “相信自己。”
江行心里苦啊!不过按理来说,他只需要随便接一个人的帕子再回以微笑,就不会有人朝他扔东西了。
但是这样不好。他明明对人家没有意思,为什么要接?再说了,倘若阿鸣知道,会难过的。
江行竭力保持表情得体,走了好一段。
直到经过一栋城中小楼,一块手帕随着清风,飘飘悠悠落在江行面上。
仔细闻了闻,有一股似有若无的兰花香,很熟悉的味道。
江行揭开手帕,抬头看去。
楼上小窗边,时鸣绝色容颜晃了他的眼睛。再看,他手中拿着的,正是江行在及笄礼上送给他的那把扇子。
春光明媚,江行一瞬心动,眼睛根本移不开。
众人见状元郎看着楼上出神,不免好奇,也跟着看过去。
时鸣这时却走到旁边,从窗子看去,再也看不见了。
江行恍然回神,捏着那方带有兰花香的手帕,痴痴地望着窗子的方向,笑了一下。
这一笑可不得了,众人皆呼: “妈呀,状元郎笑起来堪称绝色!”
“刚刚站在窗边的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多人给状元扔手帕,怎么人家独独接了她的?”
“嘘,别说了。我听说前些日子杏榜贴出,这位状元被城中大人们抢来抢去,要招他为婿呢。”
“难不成方才是哪家大人的小姐?”
“非也非也。听说状元郎被榜下捉婿的那天,就说自己已有婚约了,还是家中的青梅竹马呢!方才啊,想必就是状元郎的小青梅了!”
“长得好,学问高,就连老婆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老天真是不公平啊!”
江行自接到阿鸣的帕子便魂不守舍,一心只想回去见他。后面没人往他身上扔东西了,他却心急。
阿鸣是知道他的窘境,来救他的吗?
江行珍重地把帕子往怀里藏,藏在心脏边上。就像是,阿鸣在他身边一样。
回到西园, 江行连红袍都来不及换下,急急忙忙去找时鸣。
时鸣挑眉看了他一眼,像是早知他要来, 手上却还是不急不慢地沏茶。
江行心中欢喜, 不管不顾地蹭到他身边唤他: “阿鸣。”
时鸣任他搂着脖子,笑: “怎么啦。打马游街, 我的状元郎真是好风光呀。我可是个妒夫, 见不得别人对你示好。”
江行同他耳鬓厮磨: “别人对我示好我也不接,我就接你的。”
江行嗅着时鸣身上的兰花香, 喜欢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时鸣沏好了茶,挣了挣, 没挣开。他轻轻推了江行一把: “起来啦。你从外面回来,还是先沐浴,换身衣服吧。”
江行道: “阿鸣莫不是嫌弃我了?”
“对,嫌弃你了。”
时鸣笑他, “嫌弃你看着笨笨的,换身衣服再来吧。”
江行捂着心口,故意道: “啊, 果然男人睡完了就不珍惜,开始挑我的刺啦。”
时鸣顺着他演下去: “我可是妒夫。你身上都是别人扔的帕子鲜花味,我不喜欢,当然要挑刺。”
江行嘿嘿一笑: “我现在就去换掉。”
约莫一两个时辰后,江行看着镜中头发半干的人,颇满意地凹了好几个造型,感叹: “我还是帅的。”
086翻他白眼: “有人刚刚还说自己长得不好看。”
江行臭屁道: “你懂什么。在那些不相干的人面前, 我就该貌若无盐。但在阿鸣面前,我美似天仙也不过分。”
086无语: “是是是, 你对美貌有一套自己的理解,统子我不干涉。你最好把自己打扮成花孔雀,站到他面前,迷死他。”
江行道: “我就是不打扮,也可以迷死阿鸣。”
086: “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自信了。”
江行: “要你管。”
江行果真只穿了一件,便凹到了时鸣面前。见他这般,时鸣喝茶的手一抖,一语中的: “哥哥这是……在勾引我吗?”
江行坐他身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喝了一口: “现在外面皆传我接了小青梅的帕子。可惜我这位小青梅,身份高贵,还忒凶,不好说出去呢。”
“若是时间久了,那些大人们反应过来,找我麻烦怎么办?阿鸣可要救我一救。”
“说得倒骇人。”时鸣失笑, “你同你小青梅的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可不知道那位小青梅是何许人也。”
江行同他十指相扣,嘻嘻道: “没有青梅,是竹马,我很早便喜欢的。”
时鸣说起正事: “好啦,就算那些大人们发现自己被骗了,光天化日之下,怎么会强抢?顶多派几个媒婆去烦你罢了。你若不喜欢,回绝了便是。”
“什么叫我若不喜欢?我当然不喜欢。阿鸣不相信我?我一个高门贵女也不会娶,我只要你。”
江行复又补充: “什么民女贵女,甚至烟花柳巷的,我都不娶。”
他说得这般认真,倒引得时鸣一阵笑声: “那你想干什么呀?”
江行信誓旦旦: “入赘你们皇家。”
时鸣憋笑: “皇家的夫婿可难当。本朝公主娶驸马,驸马可不能参与政事哦?而且规矩还很多。”
江行自是知道的。
依梁朝规定,本朝公主出降,根本不用住到驸马家中,也不用侍奉公婆;如婚前一般住在公主府即可。
驸马不能参与政事,也不能纳三妻四妾,更不能养外室。一旦发现,公主可以越过双方长辈,直接鞭笞驸马。
至于妾室外室,随意怎么处置都行。
因为凌驾于男女尊卑之上的,永远是皇权。就算再不受宠的公主,代表的也是皇家的威严。
好好的皇室血脉,怎么能被外人折辱?
如此这般,说是“娶”驸马,当然恰当。
江行道: “阿鸣不是公主,那我便不是驸马。我要做晋王妃——没人规定王妃不能参与政事吧?”
时鸣叹气: “王妃规矩更多。每天要早早起床不说,逢年过节还要入宫给公婆请安。”
“要端庄要娴雅,不能多嘴多舌,不能嫉妒。最重要的是,无所出不仅有被休弃的可能,还要容忍王爷纳妾。”
江行一听头都大了: “……我还是和你偷|情吧。这晋王妃谁爱当谁当。”
时鸣方才夸大了一番,就逗得江行打退堂鼓了。他哼哼道: “这只是王妃而已。若是太子妃,每天都要给公婆请安呢。”
“陛下忙碌,有时候免了此项;但给皇后请安那是必不可少的。若太子非皇后所出,还得绕道给太子生母请安。”
说起太子,江行这才想起那张帖子来。他在自己换下的衣服中左翻右找,终于把李玠给的帖子拿了出来。
江行指着帖子: “琼林宴结束后,这是太子殿下给我的。”
时鸣拈起帖子看了看: “他邀你相聚?”
江行点点头: “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这位太子殿下做事向来有自己的打算。”
时鸣放下帖子,“无碍,你去便是。他不敢对你怎么样。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
江行犹犹豫豫: “我听说你们皇室宗亲都有暗卫,原来是真的?那我们现在说话……”
不会被暗卫听个一清二楚吧……
可恶,他以为只有他们两个人的。
“此刻他们在外面。我自是信你的,早就把你的这张脸给他们认了一通。”
时鸣道: “不该听的他们不会多听。看到你这张脸,他们也不会与你为难——除非你要来杀我。”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第二日,江行如约来到了万象楼。
万象楼其实就是一栋精致奢华的酒楼,来者多是京中权贵。江行根据帖子上所写,推门来到秋字包间,果然见到李玠坐于其中,似乎等待已久。
江行从前隔得远,仅仅见了两面,看得并不清楚。如今再看,只见李玠长了一双与阿鸣如出一辙的桃花眼。
这种桃花眼同寻常桃花眼有些不同。江行想,陛下的眼睛也是如此,说不准这是皇室独有的一种相貌特征,只要见过,便很好分辨。
但同样是桃花眼,细节却不一样。阿鸣的桃花眼颜色浅一些,清雅间带着锐利,不落俗套。
而李玠的这双眼睛深棕色,拟态而非求真,一点阿鸣的气质也没有;反而像是在富贵乡里泡久了,看着有些腻人。
包间内早摆上一些茶点。李玠见他来了,伸手请道: “坐罢。”
江行转身关上包间的门,于他对面落座,问: “不知太子殿下邀我前来,有何要事?”
李玠不说用意,开口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奇变偶不变?”
江行脱口而出: “符号看象限。”
李玠: “衬衫的价格是……”
江行: “九磅十五便士。”
李玠: “宫廷玉液酒。”
江行: “一百八一杯。”
几句说完,两人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震惊,异口同声道: “我靠!”
李玠激动道: “我先来我先来!穿越前我二十七岁,是京城大学的第142届博士生。”
江行听了这话,也激动了: “我是京城大学的第143届博士生!”
李玠热泪盈眶: “你是哪个专业的?”
江行眼泪汪汪: “我是古文字学的。”
李玠高兴得简直要站起来: “我音韵学的。我记得,古文字学第143届只收了一个男学生,叫江行。江行,原来你真是江行啊!”
江行实在没想到自己的冷门专业还有如此妙用,道: “我就是江行!”
穿越前,他也叫这个名字。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真没想到遇到校友了。
李玠捣他: “你不认得我了吗?”
江行疑惑了: “我记得我们学校第142届音韵学招了不止一个男学生。你是哪个?”
李玠道: “我李天邈啊!”
江行喜出望外道: “天邈师兄!”
天啊,昨天还是人生四大喜事占了俩,现在他乡遇故知也被他占了!
四个他占仨,真是可喜可贺!
穿越前他住两人宿舍,和他混住的就是音韵学师兄李天邈。旁的江行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唯有师兄的厨艺,他到现在还很难忘记。
师兄做饭真的很好吃!
李玠抿了一口茶,道: “当年你在图书馆走了,我难过得要死,在家想给你做点好吃的烧过去。没想到不知怎地,煤气泄露,我居然两腿一蹬,来了这里。”
“不过我运气不错,穿到了小太子身上。当时小太子也就四岁,不太受宠。还好我利用聪明才智,装成了一个讨人喜欢的小孩,这才有了今天。你呢?”
江行感慨,师兄的运气也太好了,怎么一穿越就是王公贵族。
既是穿越者,又在这么高的位置上,江行觉得按照师兄的性子,一定会做出一些在时人看来十分超前的事情。
阿鸣评价一句“多奇思”,不奇怪。
江行想起贡举新制来。这一改革和历史上的王安石变法极为相似,可这里没有王安石。
师兄在礼部当差,江行想,贡举新制其实是师兄的手笔吧。王安石当初变法阻力极大,师兄却能把改革顺利推行下去。
不愧是师兄!
江行看向李玠的眼神多了几分钦佩。他答: “我心脏病发作,死后穿到这里。原身开局岭南,遇到战争,五岁多跟着爹妈逃荒。”
“原主发烧死了,我就来了。一路逃荒,家里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爹妈双双去世,妹妹生病,我激活了一个金手指系统。统子哥让我去考科举,我就一路考,来了汴京城。”
李玠抹了一把辛酸泪: “师弟,该说不说,你运气也太寸了。”
江行跟着抹一把: “是啊,师兄。谁家好人穿越,开局就逃荒啊。”
李玠适时插刀: “谁家好人穿越,父母还双双去世啊。这跟你前世有什么两样?”
江行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反驳: “师兄,我这辈子没有心脏病了。”
第62章 异世相遇叹前生
李玠听了, 年纪轻轻的一张脸上,居然冒出了慈爱的神情: “那就好啊,那就好。前世跟你当室友, 我每天都担惊受怕, 生怕你哪天没了。没想到,你还是没了。”
江行哽住, 艰难道: “师兄, 我前世,没有这么虚弱吧?”
怎么说的他娇娇弱弱, 像林妹妹一样啊。
李玠声音大了一点: “有,怎么没有。我感觉你吹一阵风就要倒了。我又是师兄, 只能多照顾你一些。”
江行心里暖暖的。
师兄性格有点老妈子,穿越前就很喜欢照顾他,每天为他的病操碎了心。得知他又是孤儿,他自己没啥感觉, 师兄却难过了好久。
以至于知道这个消息的一个星期里,师兄总是愁眉不展的。
江行执手相看泪眼: “师兄……”
李玠抽回手,有点嫌弃: “多年不见, 你怎么一点儿也没变?不是我说,师弟啊,你不要这么人畜无害的好不好呀?要凶一点。这里不比以前,万一你被人欺负可怎么办?”
江行无语凝噎: “哦。”
“之前殿试看到你的试卷,我以为是同名。”
李玠道, “那个殿试题目,并不简单。军权和政权, 你小子答的什么?你小子居然来杯酒释兵权那套。要知道,这里可没有什么赵匡胤打榜样。当时我就觉得不太对劲。”
“后来琼林宴上, 你那首《春江花月夜》一出,我这下确定了,你也是穿越的。这不,把你叫过来问一下。”
江行不好意思: “那没办法,我又不是曹植,没法七步成诗。再说了,顶针令也没有限制借鉴人家的诗句,我便用了。我说了那是借鉴的,是他们不信。”
李玠摆手: “他们不信也正常,因为这个朝代没有。嘿,你小子行啊,居然考了个状元!”
李玠又道: “其实也不意外,毕竟你在系里一直都是那个卷王之王,奖学金拿满的那种家伙。大家都被你卷出心理阴影来了,系里导师们教训学生,都是‘你看看人家江行如何如何’。”
“尤其师兄还跟你一个宿舍。我导训我,往往还要加上一句‘你跟人家一个宿舍,怎么不能学着点?人家身体不好,学习都比你强’。师兄心里苦啊!没想到你丫穿越了,还当卷王,卷上瘾了是吧?”
江行这可有话要说了: “师兄,你知道的,我拿不到奖学金就会饿死。还有,我现在躺平了,是条大咸鱼,没有在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