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仙—— by一只猛禽

作者:一只猛禽  录入:07-03

“那邪祟是怎么来的?就算是为了对付明宵星君,也断断不可践踏那么多无辜的性命……难不成你想成为下一个凶神么?”
仝从鹤耸了耸肩:“少主这可是误会小生了。邪祟凶煞生于自然天地,小生最多只是添油加醋了一些……”
“江御怎么可能和你这样不择手段的人为伍,你……”
商陆边说边去看江御,这才注意到江御似乎有好一会儿没说话了。
“……江御?”
商陆一怔。
江御竟然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仝从鹤笑道:
“这个啊,是金身破碎的后遗症。商少主你有仁心,那位圣神可是对咱们要赶尽杀绝啊。”

“蒋公子,还请你先替我送江御回去休息,”
商陆从尾巴上拔下一根绒毛,递予了蒋玉作为能让他自由穿梭于铜雀阁的重重机关中的钥匙。
他肃而带疑地盯着仝从鹤:
“别拿对付明宵星君当借口,你放肆杀戮和於菟又有什么区别?”
仝从鹤不解地歪了歪脑袋,若那薄纱下还有双目,一定也是炯炯有灿神,美目多诡计,他慢悠悠道:
“我们想烧毁旧神,差的就是小生这一把火。不放,这火便会把咱们反扑,商少主你猜到时候第一个葬生火海的人会是谁?”
除了金身泯碎的江御,还能有谁?
“你……”
“商少主别这么死板嘛,你能走到今天这步,手上沾的血恐怕不比小生少吧,怎的和江御这样的圣洁之人在一起待久了,就忘了咱们活在这世上唯一能依仗的手段是什么啦?再说死的可是平玉原的人,这火烧不来你的鸦川。”
仝从鹤说的头头是道,商陆无法反驳,甚至如果让他选,他也会做出这般决定,只是……
“就算我能允你,要是让江御知道了,他绝不可能再容下你。”
仝从鹤闻言噗嗤一笑:
“少主你不告诉他,他便不会知道。只要你不多言,你也好,小生也好,在江仙尊的心里就都还是可以依仗的盟友。”
“……”
商陆拧眉,帮仝从鹤隐瞒就意味着认同他牺牲寻常人性命的手段,若是让江御知道了,余生恐怕再也不会踏入他的鸦川。
噼哩……
没等商陆回话,眼前忽然闪过闷青的电流,在空气中震荡爆破。
眨眼间仝从鹤的神雾已经结成阵眼将商陆卡在了中间,只听仝从鹤轻笑道:
“商少主,小生也是受了江仙尊的影响才先选了游说这种不见血的方法,若是以往,小生首选的一定是灭口。”
“灭口?”
商陆横眉一蹙,林隙间忽而涛光凛冽,“咣”的一声将仝从鹤弹出了数步远,他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雪煜的利爪已经先一步挡在了他眼前。
同时流露出杀意的还有潜伏在周围的数只墨族。
商陆冷冷道:
“仝从鹤,这里可是鸦川,就算你修为异禀,想在这里威胁我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呼……”
仝从鹤低眸往自己被擦伤的指尖上吹着气,见状不仅不害怕,反倒笑嘻嘻道,
“那商少主准备如何?是和我狼狈为奸,成为江御的助力,还是假装仁义正直,眼睁睁看着江御孤身对战?”
“哼。”
商陆冷哼一声,
“若让我发现你有嗜迷杀戮之嫌,或是对我鸦川的子民动了手,我便立刻告知江御,是除了你还是废了你,皆由他来定夺。”
“商少主明智。”
仝从鹤低低笑了声,
“之后少主你可有的忙了。我刚刚说明宵星君无力再维持风雨时若,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不止邪祟,天灾也是灾呢。”
商陆不满地瞥他一眼,转身朝着雪煜吩咐下去,命他派出一支五百人的小队前往平玉原赈灾,再加强鸦川各处的暗卫,一旦有异动便马上向他报告。
柴荣为了自保,免于被江御追踪到真身所在,需要大量调动原本用以平衡天地阴阳的神雾,导致各界灾厄不断,这对他们而言本该是好事,至少说明柴荣也陷入了被动的境地。
可谁也没想到,崩塌的速度是如此之快。
仅仅是一晚上的功夫便已悲报频传,瘟疫,地动,水漶,还有干旱和饥荒突然如星火散花般散落在了九州大地的各处。
蒋玉一头栽在床榻上惊醒,发觉江御已经不在时瞬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现在不怕明宵星君也不怕於菟,就怕被关在山里的季凌纾把江御给抢了去。
他举着商陆的尾巴毛在铜雀阁中一路跌跌撞撞,气喘吁吁地冲进了议事阁,大惊失色道:
“不好了!江仙尊不见……了……”
阁中几人和蒋玉大眼瞪小眼,一时无言。
蒋玉缓了口气才看清楚,江御已经梳整好衣发,此刻正端坐在阁中喝茶。
坐在另一侧的除了商陆,还有一个许久未见的面孔。
——玄行简。
“……不好意思打断你们了,你们请继续。”
“无妨,蒋公子也请上座吧。”江御朝他招了招手,随后又转过头去:“玄宗主,你继续说。”
玄行简看看他又看看蒋玉,虽有万千疑问,但都比不上赈灾一事火烧眉毛,他长话短说道:
“琉璃海中各大宗门几乎都派出了大半仙尊和弟子前往平玉原,像水患瘟疫之类还算好解决,但只要让修仙之人遇上邪祟……几乎就是无人生还。”
“是之前见到过的邪祟吗?可曾收集到情报?”江御问。
玄行简摇了摇头:“邪祟本身并不可怕,只是修仙者但凡动用了神雾,就可能会遭遇暴毙身亡,全身的经血神雾都被榨干,毫无反抗生还的余地。”
商陆适时开口道:“所以你才来我这鸦川,想请江御出山?”
玄行简点头:“除了兰时,我们别无他法了……不过兰时,我见你脸色似乎不是很好?你难道受过了什么伤?”
“我没事。”
江御睡了一觉后其实已经恢复了精气神,只是他毕竟是失了金身,玄行简的修为也不低,高低还是能感知到些什么。
“我便随你去一趟平玉原吧。”江御决定道。
“去一趟?”玄行简愣了愣,“兰时啊,你意思是还要回这鸟不拉……还要回鸦川来?”
他此次亲自前来可不仅仅是要请江御出手除魔,更是想趁机断了他们兰时和鸦川这群墨族间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前些日子听闻这商少主和兰时的大婚被迫中断了,鸦川消息封锁得紧,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不得而知,总之没结下姻缘就是好的。
江御瞥他一眼,玄行简立马识趣地闭了嘴。
“季凌纾还在这里,我能到哪里去?”
“哦对啊,怎么不见季凌纾?又和你闹脾气呐?”玄行简四处张望了一番。他所知道的季凌纾最后的踪迹是在羡阳叔侄爆体而亡的现场,杀害宗门仙尊本是大罪,但奈何是羡阳追杀季凌纾在先,他这个做宗主的只能夹在江御和木家之间不断周旋。
见玄行简老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连商陆也看不下去了,干脆站起来送客道:
“那你就随玄宗主放心去平玉原吧,只要后山里有异动,我立刻就派飞鸟去寻你。”
江御点头。
玄行简来势匆匆,请了江御后离开得也十分匆忙。不过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什么,往日从来都觉得神雾荒芜的鸦川稀薄干裂,呆着难受,这次前来,却有种像是上了岸的轻松感。
不过他没来得及多想。他和江御晚到一刻,平玉原里就可能有一座城池就此消失于版图中。
送别二人后,商陆却径直走向了窗栏。
他一掌摧开窗户,窗外果然挂着正抱着糖糕啃的白乎乎,以及在白乎乎脑袋上打坐偷听的仝从鹤。
“这下如你所愿了,”商陆冷哼道,“平玉原的灾厄越来越多,要不了多久就会生灵涂炭,到时候绝望将代替信仰。只要季凌纾能克制地撑到那时候,赢的就是我们。”
仝从鹤双手撑在身后,换了个懒散的坐姿:
“就是不知道季兄能不能撑得住,想必少主大人晚上也能听见吧?后山里传来的哀嚎声,可真叫人觉得可怜可怖。”
还好江御失了金身后变得嗜睡,听不见那山中传来的声响。
“他身上流有墨族的血,如果他是墨族的勇士,他便能撑住,也不枉他曾担过的圣子之名了。”商陆语气平淡,但神色的很深处却也藏着几分叹息。
“真是一场豪赌啊。”仝从鹤撑起懒腰。
商陆没有闲暇和他多聊,很快便被雪煜叫去处理赈恤事宜,留仝从鹤一人继续挂在屋檐外吹风。
仝从鹤微微扬起脸,感受着和风深处的恸哭。
良久,他忽然朝着江御离开的方向咧嘴笑了起来,自顾自喃喃道:
“商少主啊,人在绝望时往往更会依靠信仰,所以我要的不是人们的绝望。真正能让信仰崩塌的,是恨啊。”

第170章 夜晤
自玄行简来鸦川请江御出山已过一月有余,蒋玉每日一睁眼就往铜雀阁地下的铸器地宫里跑,只想尽早帮江御复原无极山海图。
这也造成了他对外界的信息了解极少,只知道商陆日复一日地忙于调度,仝从鹤也离开了铜雀阁不知又去做什么了,每天都能见到的人只有江御。
虽然江御白天都要在平玉原驱邪平乱,可就算他跑得再远,入夜时分只要蒋玉往后山那里绕路,就一定能看到他站在林口,沉默地望向山涧。
好消息是每到子时江御都会准点回到厢房入睡,而且睡得很沉,这倒让蒋玉和商陆都松了口气——至少不必担心江御会不眠不休地操劳过度。
某日蒋玉直到深夜才离开地宫,他没有回到自己的居所,而是一路小跑去了江御所在之处。
“江仙尊!叶子……!!山海图里飘出来了一片叶子、货真价实的叶子,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季凌纾?!!”
蒋玉因为铸图成功而太过兴奋,导致他一路跑来时压根没注意到江御本应紧阖的房门为何留了道空隙。
推开门的那瞬间身体仿佛被黑暗深处苍绿的狼眸给穿钉在了原地,蒋玉顿觉浑身汗毛竖起,连叫喊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季凌纾静静瞥了他一眼,声音很低:“别吵。”
似是恢复了往日的几分清澈,还有一丝丝对蒋玉破门闯入的不满和烦躁。
蒋玉往后退了两步,背靠在门框旁,小心翼翼问:
“你……你怎么、怎么出来了?”
“我想师尊了。”季凌纾回过头去,月色薄纱般垂拢而下,他只是站在床边看着入睡的江御,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做。
触目惊心的是他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脖颈上的可怖刺青,深坠的墨色游龙般在他身上肆意盘桓,也许衣衫下的皮肤甚至身躯都已经被堕薮扭曲得不成样子,蒋玉没法想象,盯着那团浓墨看只让他觉得要被吸入混沌的漩涡。
“可你、你不疼吗……?你不是不能和江师尊共处吗?”
“他睡下时,没有意识的时候,就没那么疼了。”季凌纾的嗓音里带着干涩的哑,像覆了雪的枯木,被疼痛和疯魔折磨而剩下了满喉的腥气。
“所以你现在、现在是清醒的,能控制住自己的?”蒋玉又问。
“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季凌纾叹了口气,本就短暂的时间还被蒋玉给撞破,好在他对于如何扼制寻常的杀意已经算是小有心得,才没就此把蒋玉给掐死。
他抬了抬手,似乎是想去触碰江御,又或者是想多留下一秒或者两秒,蒋玉听见他问:
“师尊近日是受了什么伤么?从前他很少睡得这样沉。”
“……江师尊这些天都在平玉原四处镇邪,许是太累了。”蒋玉心虚地答道。他可不敢告诉季凌纾江御毁了金身。
季凌纾哦了一声。见江御翻身露出了肩膀,习以为常地想去帮他掖一把被角,抬到一半的手却又像触电般收回。
他怕碰到江御的瞬间,本是要帮他盖被子的手会变成刺入他心口的凶刃。
目光重新落回江御面上时,季凌纾的肩膀猛地一颤——
他日思夜想的、维序着他短暂清明的面孔此刻竟变成了黑乎乎的一团,就像无形的手握着无形的笔,正当着他的面在江御的脸上涂上了大大的墨团。
季凌纾脸色发白,强忍着太阳两穴沸腾般要爆炸的疼痛闭了闭眼,尝试驱破不真实的视线再次看向江御,然而呈现在他眼前的仍旧是一个巨大的漆黑的窟窿。
他难耐地回头看向蒋玉,不出所料,蒋玉在他眼中已然变成了江御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你……”
季凌纾痛苦地咬紧牙根,唇边溢出血痕来。
想杀……想杀了他。
[夜晚,鸦川,花瓶反射月光,五步远,长得和师尊一样的蒋玉,胸口……捅穿]
不、不行……不能杀人……
[想要师尊,抚摸,亲吻,尾巴在摇,假的,冒牌货,取代]
[蜡烛,深夜,铜雀阁,老虎的地盘,要回后山才行,红色,不是血,窟窿,看不清]
季凌纾痛苦地捂着额头。
他闭上眼睛,可一切都还能看得清清楚楚。
[清清楚楚,清楚,夜晚,红色在摇,胸口,蜡烛,亲我,好吵的风,月五步师尊花瓶……]
[看不清,月睛大火床木簌簌簌簌……]
[簌簌蜡火鞋白跑……江御簌簌簌铜夜谁救血烛台……逃……簌簌簌簌!!]
[杀了他!]
[爱踏金跑比不表才师草疼次大的地动杀了……对多明疼而……杀他发分父疼各给古海好和后还见教就开疼疼疼可了来里六马面民年疼鸟…杀了他……杀……霞破七千去疼疼全却热如色山实村受说万无西想疼宵新样一应有在主嗝嗞嘁啾喳嘅噼噼噼!!]
沸腾至顶点时,季凌纾能辨认出的仅剩一个“杀”字。
哐——!!
剑光将夜色照亮,蒋玉的瞳仁猝然扩大。
风曲在感知到他性命垂危的那瞬间跃影而出,将他整个人护在了怀里。
然而寂夜很快便归于平静,没有任何血色蔓延,除却蒋玉和风曲二人劫后余生的大气声。
风曲捂住蒋玉的眼睛,心有余悸地看向后山的方向。
蒋玉被他裹在怀里,听见他的心脏在狂跳。
不,不对,风曲是被明宵星君造出来的石头,石头怎么会有心跳……是自己,自己死里逃生,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知过了多久,蒋玉才颤颤开口,声音仍然在发抖。他确信自己本应该是死在季凌纾冲过来的那个瞬间。是季凌纾及时扼制住了杀意,他才捡回了一条命。
“他、他走了吗?”
“……走了。”
风曲亦是胆战心惊。确认周遭感觉不到季凌纾的压迫感后才松开了手,没好气地将蒋玉拽出了厢房,埋怨道:
“大半夜不睡觉跑江御房里做什么?真是活够了!”
“我怎么知道季凌纾会跑出来……后山的结界根本挡不住他,”蒋玉的喉结动了动,“原来是真的……等他彻底失去自控力的时候,什么都没用了。”
风曲揉着眉心叹了口气,
“我怎么摊上这么个愚钝的主人……那结界完全是商陆为了安抚其它人做的个样子,凭他的修为怎么可能拦得住季凌纾。”
“……所以你早就知道?你也早就发现季凌纾会偷偷跑出来看江仙尊?!”
“他反正除了看什么也不会做。”
风曲顿了顿,平平淡淡地补充了句,
“哦有几次可能有点情难自抑,不过他收拾得很干净,没留下任何痕迹。”
蒋玉:“………………”

第171章 小偷
季凌纾夜闯铜雀阁的事,蒋玉并未声张,一是现在天灾频繁,本就人心惶惶,说出来更会引人惶恐,二是怕分了江御本就辛劳的心神。
因为有事相瞒,等到清晨江御醒来后,他向江御汇述山河图的铸造进展时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早茶饮毕,江御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掩袖又多抿了口茶,道:
“蒋公子今日不去地宫了如何?”
“嗯……啊?”蒋玉闻言忽然睁大眼睛,“是、是有什么问题吗?”
江御摇了摇头,稍有些疑惑道:“没什么问题,就是见你长久地泡在地宫里,连太阳也晒不到几日,时间久了对身体不好。你怎么这么紧张?在我面前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原来是这个意思,哈哈,我肯定是没睡好所以容易激动,”
蒋玉挠了挠头,
“江师尊,说句实话,除了铸器地宫我其实还真没别的去处,那是我唯一能帮上忙的地方了,而且地宫埋得很深,我在地宫里气息就淡,季仙君也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那你今天便随我一起去平玉原吧。”江御决定道。
“我?”
蒋玉的眼睛又瞪得圆溜溜的。
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跟着江御站在了平玉原某座城池的城墙下。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两头巨大凶兽的尸体,不禁咽了咽口水……跟着剑圣行动就是好,他都还没来得及害怕,凶祟就已经被秒杀了。
而且这已经是今日的第三十八头了。
怪不得玄行简要请江御出山,能和江御打得有来有回的原来只有圣神凶神之流……
“唔……”
刺目的耀金色铺散开来,在落日的余晖下更显明亮。
蒋玉不禁抬手挡住眼睛:
“这里是……都皇城?”
富有到能用黄金建砌起百里城墙的城池,放眼天下也就只有都皇城了。
“不错。”
江御点点头。
蒋玉这才注意到江御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了一顶幕篱,乌纱垂在肩头,像墨色的月光将他的面庞模糊。
大概是嫌这里风沙太大,蒋玉深知江御有多爱干净,而现在的都皇城虽仍旧金光绵延,周遭的村庄却已千疮百孔,若不是江御昨日来得及时,恐怕已经被惊涛骇浪般的地崩吞入了地下。
走近都皇城蒋玉才发现,城中的修仙者络绎不绝,数量已经远超原住民,个个背着法器来去匆匆,面色都不大好看。
除此之外他还注意到原本香火鼎盛的星君殿此时已肉眼可见的门可罗雀,几乎没人往来。
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的顺利了……蒋玉默默思索着,按理来说人们遭遇重大天灾时反而更可能去寻求信仰的庇护才对……
“频繁在琉璃海来回路途太远,长公主便让出了都皇城作为仙家人停憩整顿、交互消息、调度去处的驿站,”
江御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看到皇宫那边的那片阴云了吗?那是敬玄的术法,以雨传讯,能及时掌握各处的灾况,现在说半个琉璃海都搬来了都皇城也不为过。”
“当真玄妙……”蒋玉的注意力转向皇宫。不禁赞叹道,现在本是艳阳天气,唯有皇宫顶上有一小片稀落的雨,远远看去就像是垂落的银河,“不过现在动用神雾不是很危险吗?敬玄仙尊这样……不会被吸干吧?”
“我在附近的话就不会,”江御冷嗤,“全天下的神雾都可供柴荣挪用,他不会冒着被我逮到的风险专挑我身边的人汲取。”
蒋玉能听出他语气中的嫌恶,别说江御了,就是他这个外来者,对明宵星君的所作所为也感到憎恶不已。
或许千年前刚成圣的柴荣也是担得上圣神之名的,琉璃海的梦幻繁荣,平玉原的和平昌盛,都是他维系天理运转星辰的结果。
可惜成神之人仍留有人格,那便是对江御的执念,也正是这一面未能飞升成神格的人格成为了引子,被代表了私欲的天道所侵蚀,进而造成了整个世界的扭曲腐烂。
蒋玉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他也推测出来了,天道之恶,实际上对应着他那些逼走了他的前辈、抢夺了他们的成果,甚至还想窃取“江御”,将他从剑圣变为娼妓的同事们的欲望。
柴荣将他扯入这个世界来,或许也是被天道彻底腐蚀前最后的挣扎。
想到这里蒋玉又觉得所幸穿越来的不是他的那些同事,否则这个世界一定早就沦为了淫堕的地狱。
“江仙尊,我们来都皇城不会只是为了观光吧?”蒋玉好奇问道。
江御“嗯”了一声:“你随我来。”
蒋玉虽一头雾水,但还是跟着江御进了城。
此时夜色已经擦着天际浸染而下,墨蓝的天空像海色擎起弯月,人间的城池中亦亮起了盏盏明烛,如晕开的点点橘阳。
江御带着他走到了穿城而过的河水畔,二人站在石桥上,刚好可以看见河中如星河般的船灯溯流。
“……真漂亮。”
蒋玉双手撑在石桥围栏上,一时看呆了眼。
这个场景是出自他手的。
那时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繁琐的、要不断渲染的色块,自己置身其中时才恍然大悟,连他也可以造就出这样美好的景色。
可是这样的要紧关头,江御为什么要带他来看河灯……
他正扭头要问,一盏金纸包就的河灯已经被递到了他面前。
“这是……?”
“今天不是你的生辰吗,”江御淡淡将河灯递给了他,“水在我们这个世界中是很有灵气的存在,在春天之后,柴荣下一个想要人们上贡的大概就是水。你有什么心愿写入河灯投入水里,说不定有朝一日都能实现。而且向水许愿无需拜神,不必担心要给柴荣上贡。”
江御话还没说完,蒋玉就觉得鼻子一酸。
别说是在这个世界了,就算是在他的家乡,自从他离开父母踏入社会去打拼,除了前辈就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记得过他的生日。
“师尊你……你怎么知道我生辰是今天的?”
蒋玉不争气地抹了把眼泪,抹完看见江御似乎怔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叫错了口,赶忙道歉道:
“对不起江师尊,我、我就是觉得你对我真好…像师尊一样,我……”
“无妨。”
江御笑了笑,“你想叫便叫吧。只是别让季凌纾听见了,他也像你一样喜欢哭鼻子。”
顿了顿又道,“许久之前,我们第一次来都皇城的时候,当时仝从鹤随口问了你的生辰,你可能已经忘记了。不过我刚好听到,便也记下了。”
蒋玉哭笑不得:“我倒也没有季仙君那么爱哭……师尊,你人真好,你一定能赢的!”
说罢他便抱着江御送的河灯满心欢喜地蹲到了岸边去,要是前些日子让他许愿,他大概会破罐破摔地希望能回到电脑前把有关这个世界所有的代码都删干净,如今融入了此情此景,他是真心希望江御能赢。
河灯被送入水中,刚好掀起了一阵大风,将那明灯吹得远去,像是一个好兆头。
蒋玉站起身来,一回头刚好看见江御的幕篱被刚刚那阵大风吹飞落入了河中。
推书 20234-07-03 :国医—— by甲子亥》:[穿越重生] 《国医》全集 作者:甲子亥【完结】晋江VIP2024-06-29完结总书评数:24044 当前被收藏数:51284 营养液数:101920 文章积分:803,860,672文案:有人因为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左脚先迈进公司大门而被开除,也有人因为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左脚先迈进公司大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