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回过头,严肃地对布莱恩说道:“首先,防弹雨伞不是CIA研究出来的。据我所知它只在《王牌特工》的电影里出现过,现实中并不存在。其次,我们研制的武器风格是根据时代以及特工本人的爱好随时变化的,上一任007特工的风格简单粗暴,用不上太精巧的‘玩具’,如果你感兴趣,就得主动向我提出来。”
“那还是算了,我的习惯和他差不多。”布莱恩双手插兜站在离他两米远的位置说,“我实际上对光剑更感兴趣。”
“……没有。”Q转过头,布莱恩不确定他是不是笑了一下,“最后一点,MI6内部禁止谈恋爱,请不要把你那些无处安放的魅力发挥到同事身上,实在不行就去联系你的CIA前男友,我觉得你对他还挺念念不忘的。”
布莱恩:?
这话通常是詹姆斯·邦德在撩(指和对方眉来眼去、目光纠缠,然后迅速确定彼此的冲动拥抱在一起,用时通常不超过三分钟)了哪个性情泼辣的小姐姐之后得到的评价。
可是布莱恩又不是这样的人!
——你们不要把两任007混为一谈啊!!
“哦,对了。”Q又想起一件事,从口袋里掏出一串车钥匙扔给布莱恩,“你的新车。”
布莱恩诧异地抽出手接过钥匙:“我要受宠若惊了。”
“别误会,不是特意为你准备的。”Q说,“你还记得伦敦奥运会之前,女王陛下的侍者在温莎城堡前对你说过的话吗?”
布莱恩稍作回忆,想起当时那个男仆说的是:
“女王陛下听说您喜欢阿斯顿马丁,但遗憾的是我们短时间内实在没能在皇室用车中找到一辆合适的,因此正考虑找阿斯顿马丁合作出一辆特别定制款。”
这回他是真的震惊了,Q神情复杂地说:“这是经我改装后的阿斯顿马丁限量款,全球只有两辆,你猜除了你手中这一台之外,另一台在什么地方?”
那当然是女王陛下的车库里。
布莱恩承蒙大老板厚爱,汗流浃背了。
Q终于主动走过来,按住他的肩膀说:“所以你开车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撞成什么样都不要紧,但务必别让它客死异乡捞都捞不回来。能做到吗?007特工?”
布莱恩:“……”
他握紧车钥匙,艰难地承诺道:“我争取。”
布鲁斯·韦恩AKA蝙蝠侠没有在伦敦住一个月,但他住了二十九天。这一方面是由于他有一些调查工作要做、不得不留下来,另一方面是,假如他按照布莱恩的说法住满了一个月,那以后就很难反驳‘哥谭首富在异国他乡被床伴反过来包养’的问题了。
赌上花花公子的尊严,这种流言必不可能出现。
因此他只住了二十九天。
临走前的那一日,布鲁斯从电视上看到了将飞机还回来以后就杳无音讯的,某大不列颠精英特工的身影。
一个人混到某个阶层不出名也难,比如蝙蝠侠的传说在美国东部愈演愈烈,再比如传闻中大都会出现了一个名叫超人的外星人。相比之下,布莱恩的名字受限于工作性质不可能传得连普通人都听说过,不过蝙蝠侠近期已经发现有些消息灵通的情报贩子在谈论他了。
他们有的直白地称呼布莱恩为‘新任007’(谈到‘007’这个代号时语气不乏厌恶和恐惧),也有人叫他的全名‘布莱恩·纽曼’,甚至还有人管他叫‘又一个邦德’。
这些人的情报或来自幽灵党/辛迪加,或来自刺客联盟,似乎恐怖组织和犯罪集团已然有志一同地将布莱恩视作了需要时刻关注的头等对手。
在他们的影响下,围绕着布莱恩发生的事端和意外越来越多、越来越隆重,于是布鲁斯通过电视也能欣赏到对方被围追堵截时的英姿了。
新闻报道的是位于丹麦首都哥本哈根的一场追击战和枪战。
另一个世界的007电影中詹姆斯·邦德在杀了法国雇佣兵帕特里斯后,追着线索跑到了澳门涩诱了赌场老板娘,跟着对方找到了偷走卧底名单的始作俑者。而布莱恩在不知道电影剧情的情况下同样来到赌场,发现管事的人是一个光头壮汉——他来早了,被詹姆斯·邦德涩诱的美女还没就任呢。
涩诱男人行,涩诱长相不尽如人意的男人就有些困难了,主要是旁人很难相信布莱恩这种级别的帅哥会突然瞎眼。
布莱恩只好使用基本操作把光头老板揍了一顿,从对方嘴里套出上级的身份,又满世界地去找这个上级,并从上级那掏出上级的上级。
有时真的很羡慕邦德总能遇到反派大Boss的女朋友并把她争取过来。
物理意义上比原著的老父亲多走了许多‘弯路’的布莱恩追踪敌人来到了欧洲的丹麦。
后面就是布鲁斯在电视上看到的了:布莱恩实在没忍住把他刚到手的那台皇家限定款阿斯顿马丁搬了出来,在丹麦的街道上和对手你追我赶,只见子弹与炸药齐飞、火焰共厄勒海峽一色,线条流畅的深灰色跑车在七公里长的大桥上疾驰,宛如一道笔直冲向大海的流光。
期间敌人的弹药远距离打在跑车的引擎盖和侧方玻璃上,只留下了一丁点微不足道的划痕。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一台车,连蝙蝠侠在电视上看到它时都陷入了沉思。
蝙蝠车当然是最好的。
——但他以后应该有很多机会去和布莱恩交流探讨跑车的改装方案了。
第96章
布莱恩没有把詹姆斯·邦德还活着的实情告知MI6, 因为邦德需要一段时间去平息对M的怨气以及调整身体状态。如果有选择的话,他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开了十槍,结果有九槍都脱靶的样子。
不过布莱恩一开始还能在连续工作四五天后、抽空顺道去看一看邦德,后来局势越来越紧张, MI6盯得也越来越严, 布莱恩不忍想象倘若敌人发现了尚未恢复的邦德将会发生什么, 就把见面探望改成了发短信慰问,又过了一段时间短信他也不敢发了, 干脆和其他人一样假装上一任007特工已然离开人世。
他甚至去参加了邦德的葬礼,毕竟邦德‘死’很久了, 不安排葬礼说不过去。
出席葬礼的人并不多, 因为邦德没有血缘上的亲人。几个MI6特工和海军士兵抬着空棺来到墓地,领头的人抽走盖在棺材上的英国国旗, M女士念诵悼词,鸣枪队往阴云密布的天空放了三排枪,一身黑衣的布莱恩全程维持面无表情,在枪响后把手按在左胸前。
每个路过他前方的人都要低声说一句‘节哀’。
布莱恩对他们点头以示感谢,脑子里想的全是今晚吃啥。
葬礼后的几天, 无论是M女士、军需官Q、忙碌的参谋长还是MI6的其他知情人, 对待布莱恩的态度都分外和蔼。为了不露馅, 布莱恩也只好表现出一副心情沉闷郁郁寡欢的样子,冷不丁开个玩笑还会被人当成是在强颜欢笑,一度憋得他十分难受。
好在布莱恩马上又要出外勤了。
因为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军情六处总算锁定了丢失的卧底名单的下落。
这份名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若是被公布出去将引起轩然大波, 好在它的加密水准也是世界一流,尽管距离装着卧底名单的手提箱失窃那一天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幕后黑手仍然没能将之完全破解。
军情六处久违地抢占到了先手。
友军位居上风引发的其中一项连锁反应是,负责审查MI6的‘情报和安全委员会’很难再拿M女士的失败说事,哪怕其中仍然有一些激进人士认为M应该为手提箱的丢失和詹姆斯·邦德的死负责,但M女士直言说过,她会在这个位置上干到挽回损失为止,那么再在局势一片大好的时节给一个注定将要退休的老臣找不痛快就有些居心叵测了。
‘情报和安全委员会’的主席加雷斯·马洛里依然经常待在MI6总部,不过他一般也只是围观他们工作,并不进行干涉和评价。
另一项连锁反应是,抢走名单的幕后黑手在棋差一着后行事愈加疯狂,接连组织了两起恐怖袭击,第一次炸了布莱恩临时居住的公寓,第二次则在MI6总部大楼附近布置了狙击手。
这个人名叫拉乌尔·席尔瓦。
布莱恩在丹麦问出了此人的名字,又顺着名字从中国的报纸上找到了一则旧闻:十几年前,也就是1998年之前,拉乌尔·席尔瓦在香港为一个名叫奥利维亚·曼斯菲尔德的英国情报机构主管工作,是深受她信赖和喜爱的顶尖特工。
然而曼斯菲尔德女士后来却发现,席尔瓦私自参与进了针对别国的未经授权的黑客活动,因此在香港回归之际,曼斯菲尔德选择将这个忽视大局私自行动的手下交出去,以换取主权的平稳过渡。
拉乌尔·席尔瓦为他的错误行为吃了很大苦头,最终用藏在臼齿里的氰化氢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但如今一看,他显然没死成。
布莱恩看完这些情报之后尝试着做一个总结:
首先,抢走卧底名单的拉乌尔·席尔瓦是前英国特工,难怪能把MI6打得措手不及。
——好消息,好消息!继辛迪加首领所罗门·连恩之后,英国叛徒再度上分!
真不知道‘每一个背叛组织的小兵都在外面混成了反派头子’的军情六处、和‘我们长官就是最大反派’的CIA、以及失去姓名沦为背景板的克格勃究竟哪个更丢人。
第二个关键点在于,拉乌尔·席尔瓦的上一任上司,名为奥利维亚曼斯菲尔德的女人是谁?
太阳升起来之后,布莱恩拿着中文报纸和他整理出的时间线走进了M女士的办公室。
曼斯菲尔德,首字母是M。
一个在军情六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代号。
拉乌尔·席尔瓦不仅是英国特工,还曾经为M女士工作。
他们关系最好的时候情同母子,恰如今天的M与詹姆斯·邦德。
MI6针对布莱恩的新发现召开了紧急会议,在场的人除了M女士和布莱恩之外,还有参谋长比尔·坦纳,‘情报和安全委员会’主席马洛里,以及军需官Q。
布莱恩在一群人的包围中把报纸和笔记本推到M女士身前。
“是他。”
M女士看着泛黄纸张上的照片出神地说,“我没想到你能查出这则旧闻。”
“老报纸上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我也没想到能用这种方式看到您的真实姓名。”布莱恩说,“您该不会早就知道抢走名单的人是您的前任手下了吧?”
M女士摇头否认:“我不知道——我以为他死了,还在很多年前出席了他的葬礼。拉乌尔·席尔瓦不是他的真名,他真正的名字被刻在了军情六处总部大楼的纪念墙上。”
“那就有点尴尬了。”Q小声吐槽。
布莱恩打圆场:“一个出现在错误地点的人名不算什么,我只希望下次被死神放过的能是个好人。”
他纯粹是有感而发,觉得这群没有超能力的特工比他生命力还要顽强。
但没人觉得他只是随便说说。马洛里飞快地联想到了席尔瓦和邦德身上的共性,字斟酌句地说道:“事实上,我们正考虑把詹姆斯·邦德的名字刻到纪念墙上。他远比席尔瓦更值得。”
布莱恩:“……”
邦德本人大概不会想要看到这一幕的。
他叹了口气,没有在意自己此刻的无奈会被人往哪个方向解读,继续说起正事:
“席尔瓦的基地在澳门附近的废弃海岛上,我已经拿到了海岛的坐标,诸位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情报或疑问吗?”
“我有一个猜测。”参谋长举起手说,“席尔瓦曾经为军情六处工作,而据我们所知,辛迪加高层大多是世界各国失踪或背叛的特工,他们之间是否有概率存在联系?”
马洛里附和:“的确有这种可能,至少在席尔瓦活动期间,所罗门·连恩一定研究过他。”
“也就是说,我们要防备席尔瓦和辛迪加联手。”Q接道,“更糟糕的情况是,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
M女士按着太阳穴:“假如真是这样,仅仅抓到席尔瓦也无济于事,我们最好先探探他的底。”
“可是我们已经惊动他们了,女士。”参谋长无可奈何地说,“007特工的行动使我们占据了很大优势,席尔瓦很难再相信我们的试探。”
M女士却仿佛在思考别的东西。
她双手交叉撑着下巴琢磨了很长时间才再度开口严肃说道:“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和席尔瓦相关的情报,也许会用得上。”
布莱恩很认真地回答:“我洗耳恭听。”
M女士说:“在我印象里,拉乌尔·席尔瓦是个同性恋。”
“……”
旁边的Q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把布莱恩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Q不答,倒是站在会议室角落的马洛里用不知是褒是贬的语气说:“军情六处的多元化程度能评上个一流。”
作为促进多元化的员工之一,布莱恩心情复杂极了。他将M女士信赖过的三代特工做了下对比,没忍住问对方:“您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到底是什么样的巧合,才能让这群干秘密工作的人在有着优秀长相的同时又横跨了不同的性向??
M女士听懂了,她看上去镇定自若,其实内心也有点崩溃:“你以为我是上帝?”
布莱恩笑了。
看到他的笑容,在场的人估计他此刻心情应该还不错,参谋长清清嗓子说道:
“这样的话,007特工似乎也不是不能去试探一下。”
布莱恩收敛笑意挑了挑眉。
M女士对他说:“你之前不是抱怨过你父亲总能碰见恐怖分子的女伴吗?恐怖分子的女朋友多见,身居高位的女性罪犯也不少,但是对同性感兴趣的男性恐怖组织首领却很罕见,你若是能想办法让他对你放下戒心,可比从女伴嘴里套话直接多了。”
布莱恩:“……”
你别说,还真是!
但你们这是什么节目啊,这能播吗?
“我们会帮你汇总一些席尔瓦的性癖和心理弱点。”M女士是个狠人,“你要么夺回硬盘然后想办法处理掉他,辛迪加的事等以后再说,要么就让他变成一条对你忠心耿耿的狗。”
主要负责统筹辅助工作的参谋长面不改色,大概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帮别人做pua攻略的缺德事。
马洛里一直在观察布莱恩的表情,琢磨着邦德离开后他的心态变化。一旁的Q同样揣度着布莱恩眼下的心情,不过技术人员的想法就比政客简单多了:
詹姆斯·邦德葬礼刚过。
换成是Q,他绝对不愿意去和间接导致亲人死亡的敌人虚以委蛇。
M女士并没有要求布莱恩一定要从席尔瓦嘴里套出话来,可是这条建议本身就透露出残酷的意味。
间谍这份工作真是不好做……
Q不禁在心中感叹了一声。
然而站在M女士对面、长相英俊到不像是特工的年轻人却没有表露出不满,只是垂着脑袋思索了片刻便答应下来:“我可以试试。”
拉乌尔·席尔瓦对电话另一端的人说:“讲道理, 我怀疑MI6会派人来勾引我。”
他是个看上去还算年轻、身材高大的成年男性,有着一头明显漂染出来的靓丽金发和一双蓝得虚伪的眼睛,上半身穿了一件奶油白色的西装外套,外套里是一件印花衬衫和深棕色马甲, 气质轻浮而古怪。
“你恶心到我了。”地球某个角落的所罗门·连恩擦拭着手里的眼镜, 把镜片想象成席尔瓦的那张脸, “请发挥你的绅士风度,对女士放尊重一点。”
“不不不,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席尔瓦用一种抑扬顿挫的、很戏剧性的语气说, “M了解我, 她派来的肯定是个男人。”
“……”所罗门·连恩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半秒钟后冷着脸评价, “更恶心了。”
“你真讨厌。”席尔瓦兴奋的情绪被人打断,很不满地说,“你追在伊森·亨特后面的样子比我更变态。像你这样空虚得随时会‘嘣’地原地爆掉的人一般都有受虐倾向,如果有一天你败在伊森·亨特或者布莱恩·邦德手里,我打赌你会爱上他们, 就仿佛从下水道里爬出来的老鼠将一颗真心献给被它啃食的城市……”
他说到一半时, 所罗门忍无可忍地打断他:“闭嘴。你让我想杀了你, 我说你恶心,是因为你迫不及待得像个变态——你早晚有一天会死在你的欲望上。”
“你可千万别杀我,杀了我,这世上就只有你一个背叛军情六处的豺狼了,到时候谁来陪你在雨夜聊天、重温那些辉煌旧梦呢?”
所罗门闭上眼睛。
席尔瓦是幽灵党的人, 他不杀他和劳什子的老乡毫无关系,只是出于对合作者的妥协, 而且席尔瓦虽说精神不太正常,个人能力却相当不错。
但尽管所罗门·连恩和拉乌尔·席尔瓦同为英国人,却是彻头彻尾的两种人。
所罗门冷漠无情,从不在乎他人与自身感受,大部分时间里都活得如同一台沉默寡言的机器。
席尔瓦却过分热情了——他死而复生,对旧主的仇恨撑起了他肆无忌惮的欲望,让他变成了一个内里虚无,外在却文雅而快活的神经病。
强烈恨意的反面是同样强烈的爱。
与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所罗门·连恩不同,席尔瓦在意英国,在意军情六处,在意曾经抛弃他的M女士,甚至在意死去的詹姆斯·邦德和紧接着从M女士那接过传承的布莱恩。
他的所作所为纯粹是为了报复M,M女士越痛苦,他就越快乐。与此同时,他还嫉妒夺走了M女士注意的詹姆斯·邦德。詹姆斯·邦德‘死’后,他原本过了一段轻松自在的日子,结果布莱恩的出现使局面急转直下。
席尔瓦就是在那时开始主动联系所罗门·连恩的,毕竟所罗门率领的辛迪加正经对布莱恩感兴趣,不像幽灵党,打着布莱恩的幌子馋人家詹姆斯·邦德。
另一个值得注意的点是,所罗门更喜欢称呼布莱恩为‘布莱恩·纽曼’,他不在意后来传开的那个姓氏,因为他只关注布莱恩这个单独的个体。
席尔瓦却从始至终叫的都是‘布莱恩·邦德’。
或许因‘父亲’的死而改变的姓氏令他旁观到了他人所经受的痛苦,在带给他隐秘的快意的同时也让他联想到了自己对M的爱,乃至于对那份痛苦感同身受,这些就不得而知了。
席尔瓦猜到军情六处会派出布莱恩。
他太了解M女士了,知道她的慈爱与无情,她信任一个人,可以为了对方无视规章制度,可是这份爱又从不干扰她在更伟大的利益面前做出取舍。
内忧外患下,布莱恩·邦德可能是她唯一能够依靠的人了,犹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假如布莱恩也离开了,她将一无所有……但她那么爱他,也不得不爱他,却在他父亲死后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
看到了吗,布莱恩?你的祖母非常坏!
席尔瓦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对着镜子整理着装。
“这个领结的颜色也太难看了,或许我应该换一条领带……”
他一下午换了四五套衣服,比那些初次同情侣出门约会的人还要郑重其事,而且他没有把来‘引诱’他的人大概率是布莱恩这件事告诉所罗门·连恩。
这是他的私事。
所罗门·连恩不会理解的。
海岛上空置的大楼里,席尔瓦对着落地镜露出微笑。他恶狠狠地把不配套的领结扔到地上,拿脚尖磨了两下,然后干脆解开衣领处的扣子,让自己看上去更加轻松写意。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亲爱的布莱恩——”
席尔瓦立刻张开双臂回过身迎向来人,定睛一看却发现进门的是他的手下。
笑容顿时如泡沫般从席尔瓦脸上消失了,他冷冷地看着手下说:“你没有礼貌,进来前难道不知道要敲门吗?”
手下一愣:“是,先生,可是……”
你他妈住的这栋楼也没有门啊?
席尔瓦才不管自己说出的话有多荒诞,他只是情绪激动、心情不好、急需发泄。他从外套里抽出手槍瞄准了手下的头——
“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做的。”
另一个声音从前方传来,“至少我会问问他进门的目的是什么。”
布莱恩用枪指着一个保镖的头,穿过没有安装门的高大门洞,缓步走到席尔瓦对面。
席尔瓦放下枪轻轻鼓了几下掌:“欢迎,布莱恩……布莱恩·邦德。我要杀他不仅仅是因为他缺乏礼貌,更是因为我早知道你要来,而他没有尽到自己的义务把你拦在外面。不过看在你替他说话的份上,我放过他。”
他转过头对手下呵斥鸡仔一样挥了挥手:“快点滚。”
闲杂人等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布莱恩见他这么淡定,拿枪的手垂了下来:“我们不是第一次交手。”
“当然。”席尔瓦接道,“你杀了我的人,调查到了我的老家;我炸了你的临时公寓,让你大半夜穿着睡衣从四楼跳下来;我派人去狙击你,你让军情六处顺着我和狙击手的联络通道炸了我的三台服务器——我们扯平了。”
布莱恩笑了笑:“既然我们已经足够了解彼此了,你把这么几个人放在外面,到底是想让他们拦住我,还是欢迎我进来?”
“啊……感谢上帝!”
席尔瓦突然满脸感动地喟叹了两声,声音在空旷的穹顶下回荡,“我喜欢你的这副笑容,布莱恩!就好像我们一直以来无冤无仇一样,就好像詹姆斯·邦德没死一样!”
他不顾布莱恩一瞬间凝固的表情,热情地向前走了几步:“请坐,请坐,我们坐下聊吧,今夜还长着呢。你带着窃听器?军情六处的特工听着呢吗?我要不要向他们打声招呼?”
布莱恩不理他,环顾四周打量着那些堆叠在一起的电缆、电脑主机和屏幕说:“你想让我坐哪?”
席尔瓦很懊恼的一拍脑门:“哎呀,真对不起,我不小心给忘了……自从猜到你要来拜访我之后,我就有点神思不属。”
他将手伸向挂在身后的白色纱帘。这张纱帘吊在数米高的天花板上,将它后面的事物遮挡得严严实实。
席尔瓦用力一拽,松松垮垮系在灯架上的纱帘一下落了下来,露出后方精雕细琢、与附近叙利亚战损风的装修格格不入的、值得在某些小说里大书特书的king-size双人床。
布莱恩:“……”
席尔瓦率先坐在床边,拍了拍屁股下面柔软的床垫,和蔼地说道:“快过来,这张床就是为你准备的。”
布莱恩都有点挂不住笑脸了:“……我怎么不知道我来是干这个的?”
“哦得了吧,别对我说谎。”席尔瓦拖长声音,皱起眉撒娇似地抱怨说,“我还不熟悉军情六处的行事作风吗?你长得这么好看,M怕不是要向上帝祈祷全天下的男性罪犯都是同性恋了。我明明在配合你们的计划,你怎么还拖拖拉拉的?难道是这个月的工资没到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