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与恶犬by晏双笙

作者:晏双笙  录入:07-13

梁慎言才听明白了,挥了挥手里的锄头,“一会儿给他挖了,重新垒一道。”
程殊一怔,被他生疏的动作逗笑,又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脸颊热了一片,咳了两声,“让老程自己来弄,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
又看了眼他手里危危险险的锄头,“你要不会,我一会儿来弄。”
梁慎言试着挖了两下,见土里有土豆露了头,跟平时见着的土豆颜色还不太一样,回他说:“应该还行。”
挖土豆这事他逞不了强,别一会儿挖出来的都破了,那更丢人。
但在男朋友面前,还是要点面子,不能直接说不会。
程殊挑起眉,没再问他,“那你小心脚,我以前太贪玩,挖苦蒜的时候就挖到过腿,幸好穿得厚还没使力。”
梁慎言扫过他小腿,点点头。
大中午的,庄稼人都图凉快,又不是农忙季节,这个点山里几乎不会来人,只有他俩吭哧吭哧地顶着大太阳在地里干活。
程殊割完一边的杂草回头,看梁慎言还在那儿埋头挖土豆,不由得笑了起来。
抬起手背擦擦汗,走到他旁边喊了声,“休息会儿。”
梁慎言挖得人都木了,一锄头下去,看见半截土豆,才回过神来,往旁边看,“才装一半。”
他脸上热得红了一片,还挂着细汗,脸颊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了一点土,眼神难得是懵的。
程殊才看了一眼,就心疼了。
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才伸过去给他擦掉脸上的土,“那我累了,你陪我歇会儿。”
闻言梁慎言点头答应了声,放下锄头的时候,还不忘把刚挖出来的捡到背篓里。
平时大家到地里干活,都会自己带瓶水,有的还会带上火机或者饭,要么让家里人到点送来,就是为了能多干一点活,不用回家去吃耽误时间。
他们出门的时候,程殊也放了一瓶水,免得渴了找不到水喝。
这季节树上的叶子掉得差不多,零星挂着几片,要找个不晒的地方,也只有一小片。
幸好旁边有石板,搬过来就能当凳子坐。
程殊拧开瓶盖,递给梁慎言,“一会儿给你烤土豆。”
语气都变了,透着心疼。
他让梁慎言跟自己一块来,是想跟他待一起,不是让他来干活的。
在一起了,是要靠近彼此的生活,可又不是非得让人在地里插秧、种菜才算靠近。
梁慎言接过水瓶,凉意沁过手心,火辣辣的感觉减轻了不少,“上回说的是烤红薯。”
程殊想不到他还记得这事,那天的烤红薯也没烤成。
抿着唇,斜眼瞥了瞥他发红的手心,手指蜷了蜷,“那都给你烤。”
梁慎言把水瓶递给他,发现他垂着眼,愣了一下后,伸手摸了摸他头发,“别想太多。”
天是很热,干活也很累,手这会儿也还疼。
那锄头也不太听话,不知道是方法不对还是土太硬,总之挖得很费劲,还挖破了不少。
一向什么事都能很从容、很轻松应对的他,也有种挫败感。
但看见程殊熟练的样子,就什么挫败感都没有了,也算不上心疼,只是更想帮程殊分担一点。
程殊抬起眼,接过水瓶放到一边,牵过他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吹了吹,“一会儿还会更疼,握手都费劲。”
梁慎言垂眼看他,眼里带着笑意,“用冰块敷一下就好。”
程殊撇着嘴角,又吹了吹,“你真能逞强,我跟我爸来的时候,都悄悄偷懒,你怎么连懒都不会偷?老实巴交的。”
“是我自己要做。”梁慎言凑过去,习惯地想蹭蹭他额头,发现被帽檐挡住,笑了声,“别心疼了,一会儿还得你背回去。”
“不让你背。”
程殊放开他的手,把水瓶塞他手里,自己到一边去捡柴烧火,打算烤几个土豆吃。
周围遍地都是干柴,而且考几个土豆而已,用不了多少柴火。
程殊从小就在山里玩长大的,生火都不费劲,打火机点着了一把草,往柴堆下边塞,再压几根粗点的树枝,火就烧起来了。
土豆也不用擦,反正一会儿都要剥皮,扫掉表面的土,往柴堆里旁边扔,等着一会儿熟了扒拉出来就能吃。
他蹲在那儿,用小木棍扒着火堆,免得烧得太糊了。
老实说,他这会儿有点郁闷,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清楚这种郁闷的原因。
梁慎言太习惯地心疼他了,又有点对他太溺爱。
对于他来说,这种感情是陌生的,所以当来得太快、太重的时候,他会感到仿徨。
就像是你跟一个穷太久了的人说,你中了五百万的大奖,对方第一反应肯定认为你是骗子。
程殊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有这么不干脆的时候,他一向都很干脆,打架是、家里是、学习是。
反正挺不会纠结的人。
大概他这辈子的纠结,都给梁慎言了。
往梁慎言那边瞥了眼,程殊用木棍快在地上挖出一个小坑了。
别是因为同情他,才喜欢他的吧。
“我都闻见糊味了。”梁慎言走到他旁边蹲下,捏了捏他脸,“想什么,走神成这样。”
程殊看他一眼,又低下头。
梁慎言明白了,这是有心事了。
“什么心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你是不是挺心疼我的?”程殊把土豆扒出来,小声问了句,“我没那么可怜。”
梁慎言微眯起眼,打量起程殊,在瞥见他伸手去戳那团黑乎乎的土豆时,拿开他头上的草帽,往旁边一挡,凑过去亲在他唇边。
“第一眼我还能知道你可不可怜?”
程殊眼睛一下瞪大,来不及说什么,就又被咬了一口,这回咬的是舌头。
疼得他“嘶”了一声。
“第一眼看你,就想你哭起来会很漂亮。”
梁慎言目光落在他嘴角,那里在第一次见的时候是青的,“说我见色起意,都比你瞎猜的强。”
程殊听懂了,也明白了,然后脸比太阳还红。
抬起手想推开梁慎言,才刚碰到,蹭了一片黑,巴巴地缩回手,“知道了知道了,别再说了。”
梁慎言还想再说什么,兜里的手机响了。
他把话咽回去,拿出手机看了眼,发现是他妈打过来的视频电话,手里拿着的草帽往程殊头上扣,接通了视频。
“儿子,你在哪儿呢?”
手机屏里出现梁慎言妈妈的脸,漂亮精致的大美人,温温柔柔的,看着应该是在家里。
梁慎言还蹲在那儿,瞥见屏幕角落里他爸的胳膊,脸上那点笑收了起来,“山上,挖土豆。”
不等他妈开口,他爸先坐不住。
“你念那么多书,又出国又读硕,就是为了丢下家里一堆事去种地?”
梁慎言眉头皱起来,余光扫过旁边的程殊,起身走到一边,一句话呛了回去,“不种地你吃什么。”
父子俩像是天生不对付,说不到两句话就又要吵起来。
梁妈妈拍了下旁边人的胳膊,“你少说两句,他去散心的,你管他做什么,他高兴就好。”
梁慎言忍着没挂断,但耐心不多,“要没有别的事,我挂了。”
“让妈妈看看你,好久都没看到你了。”梁妈妈立即软了语气,“你爸他刚才不是那个意思。你走那么久,都不想我们?那你跟他生气也不能跟我和你哥生气呀。”
闻言梁慎言抿了抿唇,过了几秒终于开口,“妈。”
梁妈妈笑弯了眼睛,手指点了一下屏幕,“你脸都蹭花了,一会儿记得擦擦。在那边好玩吗?开不开心?”
梁慎言别开脸,心里的别扭劲儿开了闸一样,不愿意承认他已经气消了。
“嗯。”
看向那边的程殊,压下心里浮上来的情绪,他没有一点隐瞒地跟父母说:
“还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

第58章
或许是气氛太好,也有可能是受到好天气的影响,总之梁慎言在说完那句话之后,拿着手机走到程殊旁边,对上他疑惑的眼神,指了一下屏幕,用口型说了句“我妈”。
程殊刚才就听见了一句,再联系梁慎言的反应,猜也猜到了对面是谁。
不过听他幼稚地只介绍妈妈,抿着嘴偷笑。
梁慎言不明白他在笑什么,跟他妈萧婉茵介绍,“妈,他是程殊。”
“听你哥说了,是你房东家的小孩,在念高三是吗?”萧婉茵看向屏幕里出现的程殊,“程殊同学,慎言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他什么都不会,还很挑剔,脾气还不小,都被我们给惯坏了。”
梁慎言皱起眉,有点后悔了,早知道不接这个视频了。
他妈怎么还揭人短呢,当着他男朋友的面都不夸一下他。
程殊脸颊边蹭了一块黑色的,又歪歪斜斜地顶着草帽,看见梁慎言把手机举过来,一点不扭捏,反而对着镜头挥了挥手,笑得露出两颗尖牙,“阿姨好,我是程殊。没有没有,言哥很厉害。”
梁慎言在一旁听完,嘴角不自觉上扬,皱着的眉头舒展开。
妈是亲妈,但他确认了,男朋友也是亲的。
“他是厉害呀,从小就主意大,什么事都不想别人操心。”萧婉茵说话的语气温温柔柔的,很容易让人放下心防,“但还是要麻烦你们多多担待,他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直接跟他说,不用客气。”
梁慎言不满地出声打断,“妈。”
总在外人面前损自己孩子的家长行为,没这样的,以前跟现在都不兴这样。
萧婉茵闻声笑起来,很温柔地打量起镜头里的程殊。
第一眼就觉得干净,哪怕穿得质朴,脸和手是脏的,连笑容都透露出一点傻气,但就是很让人舒服的一个人。
“程殊,他在那边玩得这么开心,多亏了你。”
不等程殊开口,她又说,“作为他妈妈,我很感谢你。”
程殊眨了眨眼,朝旁边梁慎言看去,眼神里带着询问。
梁慎言握了一下他的手,示意他别担心,“我妈跟你道谢,你看我干什么。”
程殊“哦”了一声,又转回来对着屏幕,“阿姨你不用客气,他付房租了,应该的。”
梁慎言:“……”
抬脚踢了一下旁边无辜的石头,眉头又皱起来了。
萧婉茵脸上的笑都藏不住,“付了房租也是他该付的,朋友之间也得算清账,可不许让他赖账。”
“这边忙,不跟你说了。”梁慎言拿回主导权,不打算听他妈继续损害自己的影响,“你们保重身体,挂了。”
他说挂了就是真挂了。
萧婉茵那边才答应,他就直接把手机揣回口袋。
“什么叫你们,我人在旁边,他看不到?连人都不知道喊了,心思野了、翅膀硬了,你说他是不是喊都没喊我。”梁远山哼了一声,又装不在乎,“不喊就不喊,干脆别回来了。”
萧婉茵拿起茶杯,瞥他一眼,“那你不去书房开会,来这里坐着干什么?”
梁远山皱眉,把茶杯放回去,“陪你不行啊。”
“你就嘴硬吧。”萧婉茵啜了一口,慢悠悠地说:“你们父子俩真一个脾气,死倔,不过儿子比你好多了,得亏基因里有我一部分。”
她顿了顿,正色说:“我先跟你说,不许插手儿子的事,惹急了当心他真不回来。”
梁远山看了看她,起身往客厅走,“谁要管他的事,我才不会插手,但他最好心里也有数,别自己搞出一身事,我是帮理不帮亲。”
萧婉茵望着他背影,怔了片刻,扭头看向外边的花园,轻叹了一声。
视频挂断后,程殊心大得很,刚才的视频电话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普通的电话,压根就没理解到是无形中见家长这一层关系,心情坦荡得仿佛他俩的关系真就是房东跟租客。
比起琢磨这个,他心里更惦记柴火堆里的几颗土豆,回身蹲下用木棍去扒拉那几颗土豆。
再不挖出来,就真的烤成煤炭了。
“才烤好太烫了,得晾一会儿再吃。”
程殊捧着几颗黑不溜秋的土豆转身,边说话边抬头,发现梁慎言坐在旁边石头上,一脸不开心的表情。
他“噫”了声,不明白梁慎言怎么了。
他抿抿唇,凑到梁慎言面前,歪着头伸长脖子,贴到他脸下面,“怎么了?刚才阿姨说你不高兴了?那些话我不会当真的,你可厉害了。”
梁慎言绷着嘴角,手里拿着一根细树枝,在地上来回戳了戳,不看他。
程殊不明白怎么了,把土豆放一边,拍拍手,去给他擦脸,“那我爸平时还老是在你面前还说了我又懒又笨、学习不好,总跟我吵架,怎么不见你当真了,我跟你生气。”
梁慎言哪里是真生气,不过是情侣之间的小把戏而已。
这会儿看到程殊这么乖,又是凑到他面前说话,又是给擦脸的,心里舍不得了,往旁边挪了点,让程殊坐他旁边。
等程殊坐下,他握住程殊给自己擦脸的手,给他拍了拍,还是没忍住问他,“我就是租客啊?”
程殊微微睁大眼,总算是明白过来梁慎言闹的什么别扭,笑得差点往后面摔过去,“那你不就是租客嘛。”
梁慎言眼里已经有了笑意,故意板着脸,“好好说话。”
程殊“嗳”了一声,不笑他了,清清嗓子解释,“那是你爸妈,我总不能说是因为我跟你睡一块、喜欢你,我们俩谈朋友了,所以才担待你的少爷习惯吧。”
梁慎言点头,理直气壮的,“嗯。”
看见程殊眼里的笑,他回过味来,捏了下他的耳垂,“什么叫少爷习惯?”
程殊连忙辩解,“比如不愿意吃藕、不愿意直接用手拿油条,还有——”
“天天都洗澡,身上香香的。”
梁慎言被他的话气笑了,捏住他嘴唇,“害不害臊。”
“唔。”程殊开不了口,心想到底是谁不害臊,把东西都买好了,塞抽屉里。
他视线往旁边瞟,就不看梁慎言,“那你看万一阿姨听我这么说,他们把你绑回去怎么办?那我可找不到人了。”
不知哪儿飞过一只乌鸦,叫了一声,又扑棱这翅膀钻进了树林里。
难得的,他俩一块沉默了。
程殊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可他是这样想过的,解释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觑了一眼旁边不说话的梁慎言,垂着眼伸手去扒拉土豆,“好像可以吃了,等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你尝尝看?”
掰开一个土豆,手指被外边的炭灰染黑,里面是烤得糯糯的土豆。
梁慎言看他一眼,又去看他的手,接过来也不嫌弃,咬了一口,“自己挖的土豆真好吃。”
看见程殊笑了,跟着笑了又说一句,“你烤的好吃。”
程殊弯着眼睛靠在他肩上,笑他这会儿为了哄人不讲究了,“你不是挺会哄人的,怎么这么生硬啊。”
梁慎言捧着土豆,看了眼面前的地,割草的痕迹、翻过的土,一切都很陌生,却又和谐。
如果在半年以前,他绝对想不到这辈子还会有这种体验,哪怕有人预知了这些,他只会觉得对方有病。
但这会儿他跟程殊坐在石头上,手心被锄头柄磨得发疼,吃着还有糊味的土豆,心里却是踏实的。
“他们知道我的性向。”梁慎言说。
程殊愣了,“哦”了一声,等着他的下文。
梁慎言几下把土豆吃完,皮就随意扔在一边,反正能变成养分,拍掉手上的碎屑,伸手托着程殊的脸转向自己,盯着他看。
“所以比起担心我,他们更担心的是你。”
程殊都顾不上自己这会儿的形象了,磕磕绊绊地问:“担心我什么?”
梁慎言用手指弹了一下他额头,说:“担心你是不是被我骗了,我之前来这的原因……”
他跟程殊说了为什么来这,但没有具体到是因为什么事。
那样的事,他都嫌脏,怎么会让程殊知道。
程殊伸手捂住他嘴,“不开心的事不要去想他,我刚才那话没过脑子,但我的确那么想过,要是你被绑回去了,我得怎么找你。”
是真想过,要是哪天回家梁慎言不见了,他得怎么找人。
这会儿他有答案了。
联系方式这么多,总能找到的,只要梁慎言心里还有他,还想见他,就能找到。
“现在我还是会担心,但你要是真走了,我一定会去找你的。”程殊眨眨眼,笑得露出了酒窝。
看梁慎言还是一脸郁闷,两只手把他脸往中间挤,小声说:“其实刚才我都快紧张死了。”
梁慎言拉开他的手,板着脸逗他,“是吗?看不出你哪一点紧张了。”
程殊笑着凑过去,脑袋在他颈侧蹭了蹭,“真的,浑身上下都在紧张呢,手心都是汗,我镇定的样子都装出来的。”
梁慎言觉得程殊总说他会哄人,其实他觉得程殊才是会哄人。
不然怎么有种被完全拿捏住的感觉。
“其实阿姨他们不用担心我的,我是个成年人,可以为自己负责。”程殊顺势往他腿上靠,人这么躺着坐,还挺舒服,“我一点不好骗。”
梁慎言垂着眼看他,指尖还挂着一点灰,干脆往他脸上蹭,“是,只有你骗人的份。”
程殊反驳,“又不骗你。”
“别想那么多了,皱着眉的样子,我都想起昨晚你看我卷子的样了,比老师还严厉。”
梁慎言被他哄好了,又帮他把脸蹭干净,“我不让做,是谁非得做,还做不完不睡觉。”
这一套卷子难度本来就大,他也没想让程殊这两天做出来,可以分开几次做,一次做一科就行。
结果程殊死犟,非得再做一套出来。
大好的放假时光,热恋的小情侣,亲亲热热的事是一点没做,全陪着男朋友鏖战题海去了。
午后四点多的阳光,没了中午的曝晒。
稀稀疏疏的树影落在他们俩身上,偶尔一阵风吹过,掀起沙沙的声响,周遭的安静,让人的心也变得熨帖了。
梁慎言伸手,轻轻拨开程殊额前的头发,看他眼皮动了下,眼神变得更柔软,“放心,被绑回去了,我也能再回来找你。”
只要程殊还在,他就能找到他。
无论是哪里,都会的。
不过他并不打算让这种可能成为现实。他会陪着程殊高考、填志愿、拿通知书,再摆上一百桌酒,请全部人来吃。然后过完程殊人生最漫长的一个暑假,和他一块走进人生的另一个阶段,去迎接更好的未来,那是不同于程殊前十八年生活的世界,而是有他们彼此的世界。

假期一过完,时间就像用了加速魔法,匆匆而过,期末的紧张感也越来越强。
其他年级还好,只是一个普通的期末。
初三和高三就不一样了,教室的灯关得越来越晚,年级办公室的灯也越亮越长。
那套市重点的月考卷,程殊花了一个星期才彻底搞明白,然后很善意地分享给了其他人。
大家都是朋友,当然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从兴冲冲地要挑战自己,一定能行,到最后一个接一个失踪,平时还能瞎聊几句的群,安静得没人水群, 第二天去食堂的路上,个个都无精打采,黑眼圈都要掉桌上。
连着好几天都这样,等快过完一周,才缓过劲来。
“下周的期末考,我觉得我能一打十。”庄悦比划了一下,“那套英语卷,做得我想吐。”
“别提了,我还问了补习班老师,问我从哪弄来的完形填空,这难度,一般全国卷都不会这么难。”龙芸芸趴桌上,“生词也太多了。”
舒凡扶扶眼镜,沉默着不说话。
程殊把其他科的作业往书包里塞,还有一些别的东西,“生词是有点多,那道翻译的了解民生和听取民意,我直接直译了。”
完形填空和阅读理解那就完全是天书,全篇文章的主题都理解错了,导致错一半,另一半还有猜对的。
“直译也行,考试的时候千万别为了这个钻牛角尖,那纯粹浪费时间。”舒凡抽出一会儿课后补习班要讲的卷子,“写了还能得点分,不写那就完了。”
“嗯,一分也是分。”
王世豪赞同地点头,“不知道一模难度怎么样,今年一模二模是市里出的题,省模才全省同步。”
“那肯定比省模难,别想了。”
“咱们好歹也是省会的市辖县,年年一模二模都比省模难。”
“看吧,反正放完假回来就得考。”
下周是考试周,他们就不用正常上课了,前两天都是老师在班上坐着,大家自己复习,不会的自己去问。后面三天考试,一天两科,正好考完周五放假。
成绩单得过一周再拿,拿到成绩没几天就过年了。
这周的课是英语,是阅读理解和完形填空的做题思路巩固,很少有学生能完全读懂的情况下,那就需要通过关键信息、句子去判断,是有技巧的。
等一节课过去,全班都蔫了。
程殊他们几个和往常一样,说着话往下楼,尽管精疲力尽,却一点不嫌累,反而还是有说不完的话。
笑笑闹闹的,已经在想过年那几天要怎么玩了。
程殊推着自行车走在最外边,心里装着事,心不在焉的,偶尔答应一两句,都没听他们聊什么。
“噫,你哥又来接你了。”
胳膊被人碰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去,梁慎言站在电线杆下边,身上浅色的羽绒服很显眼。
“那我先过去了。”程殊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推着车走过去,又自然地让梁慎言把车接过去。
其他人骑上车先走了,没等他们一块。
程殊挪到后座,等梁慎言跨上来才坐好,“你怎么过来的?走过来好远啊。”
梁慎言腿一蹬,车就往前走了,“记得台球厅的黄哥吗?他妹在这念初三,跟他一起来的。”
“你人脉还挺广。”程殊也懒得管其他人,直接靠在他背上,眼睛都要闭上了,“中考考不好的话,那只能继续在这读高中了。”
“人说成绩挺好的,年级前三。”梁慎言拢了一下领口,“看好了县城那边的学校。”
程殊“嗯”了声,“那挺好的,那边学校怎么都比这里强。”
听出他的困意,梁慎言说:“眯一会儿,到家了我叫你。”
“想跟你说话。”程殊摇头,在他衣服上蹭了蹭,又收紧了胳膊,“下周考完试就放假了。”
梁慎言笑了笑,“那不很好,不用早起了。”
程殊沉默了一下,手指在他衣服上蹭了蹭,“是不用早起了,可以睡懒觉。”
“担心期末成绩啊?”梁慎言听出他心里有事,猜了说:“考砸了也没关系,只是一个期末考。”
程殊睁开眼,盯着他后脑勺,心想才不是担心这个。
“考砸了也带你去玩。”梁慎言又说:“到时候去玩两天,住一晚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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