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与恶犬by晏双笙

作者:晏双笙  录入:07-13

就看了这么一眼,心里又舒坦了。
他们俩的事,跟谁都没关系,他俩自己清楚就行。
晚上程殊放学回来,程三顺已经做了一桌好菜,就等着他来了开饭。
其实在他们这儿,小孩都不怎么过生日,只有上了岁数的老人家里才会给祝寿,或者家里条件好的,会去拍个周岁照。
每年程殊生日,程三顺会多给他点零花钱,再买个二十块钱的纸杯蛋糕,多做两个菜就过了,没什么仪式感。
毕竟他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过。
今年碰上梁慎言的生日,反倒是挺隆重了。
鸡鸭鱼肉上桌,还有腊肠腊肉,订的蛋糕都是六寸的,中间还带水果夹心,三个人都吃不完。
程三顺是性子不好,但人精呢。
这桌菜花不了多少钱,就那蛋糕花了小一百,对比起梁慎言给添置的东西,都不算钱。
人在异乡,他给整个生日庆祝,以后就有旧情,能多帮衬。
他举起酒杯,“小梁啊,你来这里也不少时间,大家住一起这么久了,你过生日家人不在身边,就我跟程殊帮你过了,祝你那个生日快乐啊。”
程殊坐在一边,从来没觉得他爸像今天这么靠谱过,端起自己面前那小半杯杨梅酒,“嗯嗯,言哥生日快乐。”
有些拥挤的堂屋里,灯光明亮,旁边客厅的电视声音传了过来,寒风被挡在了门外,桌上的菜热腾腾的。
梁慎言坐在长条凳上,这条凳子坐得还是一如既往的硌人,堂屋的家具还是旧的,只不过添了些新的东西。
可是屋子里暖烘烘的。
梁慎言从小到大的生日都有很多人给他庆祝,今天不太一样,可又很特别,心尖熨帖。
他拿起面前的杯子,说完“谢谢”后,几乎倒了满杯的杨梅酒,被一口喝了大半。
吃了饭、分了蛋糕,三个人都带了困意。
各自回了房间,隔着窗户往外看,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来。
程殊坐在床边,盘着腿,看向书桌旁正要关电脑的梁慎言,手撑在腿的两边,往前探身问:“好久没一起看电影了,看会儿电影再睡?”
梁慎言合上笔记本,回头望着他,“明天不用去学校?”
程殊撇嘴,“时间还早,看看嘛。”
梁慎言看眼时间,才九点,是还早。
余光扫见程殊期待的眼神,忍不下心拒绝,打开了投影仪,连好视频网站,“想看什么?”
才说完,手里的遥控器被程殊抽走。
他挑了下眉,这是心里有想看的了,难怪也不作、不折腾了。
程殊瞄了他一眼,趁他去抖被子的时候,飞快点开一部电影,“想看这个。”
梁慎言“嗯”了声,转过头,后面那一点尾音卡在了嘴边,瞥向故作镇定的程殊,往下看他拿着遥控器的手。
那只每天都会握着的手,这会儿指尖用力得发白,轻轻抖着。
他扫了眼电影封面,上蓝色的字很醒目,尤其对比那张暗色的照片,他问程殊,“确定要看这个?”
程殊对上他询问的眼神,没有一点儿犹豫地点了头,“我想看。”
梁慎言坐在他旁边,握住他的手,一起按了播放键,“那看吧。”

第61章
电影开头的画面是在台球厅,画面很有年代感,主角和朋友正在打球,一口地道的京片子,插科打诨地瞎聊着,然后镜头转向了一个房间。
镜头半隐半遮,从主角的角度看去,门开了一条缝,穿着黄色衬衫的年轻学生坐在那儿。
真实的氛围,配上现场收音,连脚步声都像在眼前一样。
太过直截了当的对话,丝毫不给一点想象空间,为了钱,所以才有了故事的开头。
然而当画面镜头切到房间里时,醒目的蓝、浑浊的光、氤氲的雾,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他们俩靠在墙上,哪怕房间里有暖气,墙的温度远远低于体温。
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安静地看着电影。
梁慎言看了一眼身边的程殊,目光扫过他微敞的领口,又往下,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知道在哪一秒攥了起来。
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那面墙,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开合时,偶尔发出“嗒”的一声。
哪怕在看电影,房间和电影都很安静,却不违和。
这部电影很火,不过内陆只放映过一次,拿了不少奖项,几乎每年都会作为经典电影被翻出来,大众一阵怀旧。
剧情确实很简单,真实和理想并存的一个故事,美好、动人,却又不那么完美。
程殊忽地转过头,蓝色光影落在他脸上,“言哥,你以前看过吗?”
梁慎言手上动作一停,摇摇头,“没有。”
程殊握着的手松开,心思已经不在电影上,靠在一块的膝盖轻轻蹭了蹭,探出手去握住他的,十指扣住,手心还有汗。
电影里很轻的一道关门声,像是一个开关,伴随着梁慎言手里打火机发出的“嗒”,轻易就撬开了压制在身体里的欲.望。
什么剧情、什么纠葛,已经看不进去。
程殊坐起来,挪到了梁慎言膝盖中间,膝盖贴着床单,伸手撑在他腰的两边,声音有些哑地问他,“试试吗?”
梁慎言垂着眼,听到这一句才抬起来看他,捏着打火机的手,稍微用力,缓慢而克制地开口,“知道在说什么吗?”
程殊点头,抬起胳膊去搂他,“知道。”
对上这双一向冷静的眼睛,他抵抗不了,因为这会儿里面不是冷静,是他能看懂的克制和爱护,一直对他都是包容的,“言哥,你碰碰我,我也想……要你。”
“嗒”一声,打火机的火苗一闪而过,在墙上映出一团影子后,又飞速消失。
打火机被随意扔到了地毯上,那点轻微的声响被一声低呼盖过去。
梁慎言依旧坐在那里,只不过伸手把程殊拉到了怀里,哪怕只是用了一点力气,指印也留在了衣服上。
程殊吻他,鼻尖、唇侧,亲完了睁着眼睛看他,那双眼里只有信任。他靠着墙好几秒,才终于倾身,亲了一下他的颈侧,使得他往后仰去。
他齿尖贴着颈侧,几乎要咬破喉咙,耳边满意地听到吸气声,低笑了一声,隔着衣服扣住他的另一只手,十指紧紧扣在一起,“想做什么?”
程殊自知落入了一张网,挣脱不得,却心甘情愿地放纵自己,艰难地抬起被领口绊住的胳膊,轻轻用手指碰了碰他的眼尾,“多喜欢我一点,多……爱我一点。”
躺下时,不小心碰到遥控器,关掉了投影仪,幕布却没有收回去,纯白色的幕布在那面墙上挂着,映出了他们严丝合缝的影子。
一个接一个的吻,落在程殊的眼角、鼻尖、耳边、唇上,他只能颤抖着抱住梁慎言,不时受惊一样往他怀里靠。
那双手像是火苗,到过的地方都疼,比牙齿咬上去的时候还疼。
程殊靠着枕头,手腕被他握着,并在一块,他们俩相拥着,哪怕是腕骨隐隐作痛,却也只是小声地反抗。
哪里还有什么阻隔,直接感觉到了对方的温度,一来一回,挨着的地方很快就变得烫了。
程殊被抱得很紧,咬住枕头,生怕哭出声来。
可是梁慎言没有放过他,那只微凉的手,一寸寸捏着他的脊骨,最后捏住了他的后颈。在他生出畏怯的下一秒,那只手忽地用力,几乎把他整个按在了枕头里。
眼泪浸在枕头里,呜咽声也被枕头吞没,他快要呼吸不过来,手腕用力挣扎,却被按得牢牢的,身上的重量和力道,完全压制,毫无反抗的余地。
有一瞬间,程殊仿佛在濒临窒息的边缘,而梁慎言是罪魁祸首。
当后颈上的力道撤去,变成了一个轻盈、安抚的吻,又稳稳地托住他,令他重新被温柔包裹。
梁慎言从后面搂住程殊,手从他胸.前横过,强行把人禁锢在怀里,用一个个吻安抚着他激动的情绪。
程殊紧闭着眼睛,脆弱得仿佛一个布娃娃,眼角泪痕未干,在他凑过来吻嘴角时,乖乖地让他亲。
所有的情绪都被梁慎言掌控,直到最后那一点清醒被抽走时,程殊忍不住咬住他的胳膊,一双眼里带着泪,骂出一句“混蛋”。
梁慎言喉结咽动,鼻息和呼吸都很重,绷紧下颌,更加肆意地欺负他,直到他们再一同攀上了浪尖。
房间里的动静渐渐平息,翻涌的情绪却还没有完全褪去。
梁慎言摸了摸他汗湿的脸颊,贴着他鼻尖吻了吻,“连骂人都不会,也要教。”
程殊累得连手指都不想抬,听到过后也只是掀起了眼皮,想想还是气不过,凭什么体力有差距,咬住他的手指,“混蛋。”
梁慎言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勾着唇角笑,“这样骂才对。”
嘴唇贴到他耳边,轻声说:“衣冠禽兽。”
呼吸落在耳朵里,程殊身体微不可察地颤了颤,松开牙齿,连眼皮都垂下。
睡衣跟内裤都弄得一团糟,连床单跟被罩都得一起换,梁慎言拍拍他的屁股,等人挪到一边,才扯掉脏了的,拿干净的换上。
梁慎言看了眼手里的床单,潮了一片,挑起眉往程殊看去,靠里的那一边全是痕迹。
他的,程殊的,还有红痕。
程殊一点没有遮掩,脸颊上的红还未褪去,察觉到他的视线,扭头看他,嘴唇动了动。
无声地说了四个字。
衣冠禽兽。
梁慎言挑了挑眉,去卫生间打了一盆水,还拿了条毛巾,给人把身上擦干净。
夜灯打开,哪怕光不如大灯,也把那些痕迹看得分明。
从脖子到腰、再到腿,几乎无一幸免。
程殊皱了一下眉,小声跟梁慎言说“疼”,其实是真的疼。
刚才磨的时候不觉得,头脑都是昏胀的,后来才觉得太大了,哪怕不是做到最后一步,也够累的。
梁慎言正打算关灯的手一顿,想起什么拉开了抽屉,拿出那支药膏,小心给他擦药。
程殊躺着让人伺候,想起什么,好奇问:“电影什么结局啊。”
梁慎言动作顿了下,“不记得了。”
他说不记得了,程殊也不追问,反正他就随便问问。
擦药的时候有点疼,程殊轻轻“嘶”了声,下意识地想躲开,被梁慎言按住。
“娇气。”嘴上这么说,梁慎言手上动作却轻了很多。
擦完药后,手托着他的腿,偏过头亲在了上药的另一侧。
程殊痒得缩了下,等梁慎言过来时,搂住他脖子,往他怀里靠,笑得像小狐狸,“睡吧睡吧。”
梁慎言看他眼神软的,摸摸他的头,搂着他“嗯”了声。
什么看电影,那才不是程殊的目的。
被看穿了的早有预谋而已。
是想跟喜欢的人,更亲密一点的小心思罢了。
生日过完,期末考也到了。
连着三天的考试,不算密集,但考完一科又得复习下一科,几乎没有时间去想别的,直到考完那天,所有人才松了口气,可算是要放假了。管他什么时候开学,下学期有几次模拟考,把年过完再说。
高中放了寒假,年味就重了。
梁慎言却比平时要忙一点,不少事情凑一块,才放假的前两天,大半时间他在电脑跟前处理事,程殊在一边享受假期时光打游戏。
“你在这儿凑什么热闹,回房间去。”
程三顺在厨房灶前烧火,前两天刚弄的腊肉跟香肠,得用松枝的烟来熏,这样肉才香。
程殊搬了凳子坐他旁边,“不去,言哥开会呢。”
程三顺脑子一下也没转过弯来,“哦”了一声,扒拉了两下松枝才想起来,“那你回自己的房间啊,老去人家房里蹭电脑,显得没出息。”
前半句话,程殊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后面半句又给他按了回去。
真够大起大落的。
程殊清了清嗓子,心想梁慎言总说不理解他的脑回路,他发现他也挺不能理解他爸的脑构造。
得多心大啊,才能一点都想不歪。
“打印资料,查资料方便,手机太麻烦了。”程殊解释了一句。
程三顺说他没出息,然后又说等他考中了,一块去他爷爷奶奶坟前烧点纸,这是祖坟冒青烟了。
父子俩平时也聊,东一句西一句的,就没个正经话,反正都不走心,除了月费跟生活费。
松枝偶尔发出一声“啪”的动静,是火星炸了,得让明火下去,不然烟出不来,成烤肉了。
程三顺把旁边的松枝往上盖,压灭明火,随口问了一句,“快过年了,小梁什么时候走啊,要太晚可不好买票,赶上春运了。”
程殊正低头看手机,玩消消乐,听到这句抬起头,“什么?”
程三顺看他,一脸你傻的表情,“过年不回家还在这啊?说是住半年,那都过年了怎么也得回家吧,哪有人不回的。”
过年这事,程殊一直都是想着的。
可他想的全是怎么跟梁慎言一块过年,完全没想他得回家过年这上面去。
是啊,他爸说得对,哪有过年不回家的呢。
程殊低下头,“没说。”
“那你问一下,别他自己忘了,春运票可不好抢。”程三顺说完,咳嗽了两声,“这一阵又咳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冒。”
程殊见他身上衣服,站起身来,“让你穿这点,你不感冒谁感冒。”
“一会儿吃了饭,别拖着吃点药。”
什么春运不春运的,坐飞机哪来的春运。
说完他就离开厨房,转到自己房间门口时,瞥了眼旁边的门,隔着门能隐约听到里面的声音。
都一个多小时了,还没开完啊。
看了几秒,风实在吹得冻耳朵,程殊进了自己房间,趴在书桌上,对着写一半的卷子发呆。
梁慎言要回家过年的啊。
那他们没办法一起过年了。
程殊有些失落,他其实想好了怎么在过年的时候带梁慎言玩。
从来这里后,梁慎言都没怎么好好玩过,他也没时间,好不容易有时间了,又要分开,怎么会不低落呢。
没什么心思写卷子,趴在那儿心乱作了一团。
趴着难受,又去床上躺了会儿。
又想了一会儿,程殊想通了,过年是一家团圆的节日,梁慎言得回去,反正回去了又不是不回来。
他们还能在一起过好多个年呢。
房间里太暖和,他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程殊听到旁边的隔断响了,睁开眼,不确定地又听了听,这回响了两声,他听懂了。
这是梁慎言叫他过去呢。
程殊穿好衣服,摸到了隔壁房间,才进去,猛地想起睡前的事,站门口不动了,抿着嘴,生怕梁慎言一开口就跟他说,明天就得回家。
梁慎言忙了好些天,从程殊期末考就在忙,不过总算告一段落,到过年基本就剩点零星的事收尾。
给他哥邮箱发了份改完的数据,扭头发现程殊还站在门那儿,“给我当门神啊。”
程殊一听,瞪他一眼,晃到床边坐下,“你忙完了?”
梁慎言点头,靠在椅背上,“能休息了,也放假。”
程殊回他“哦”,眼珠转了转,往他电脑屏幕看,页面不是订机票的网站,那就还没要走?
他这些小动作,全被梁慎言看在眼里,“磨皮擦痒,又琢磨什么?”
程殊立即坐好,摇头,“没琢磨。”
梁慎言关了电脑,走到他面前,伸手撸起他额前的头发,露出整张脸。
“别琢磨了,明天出去玩。”
程殊愣住,没反应过来,脸上写着茫然。
梁慎言失笑,收回手,走到一边给手机充电,等他反应过来。
程殊脑子想的是买票回去过年,听到的是明天出去玩,打了一架才明白过来。
眼睛一下亮了,扑到梁慎言背上,下巴抵着他肩膀,“去。”

从镇上去省城,得先到县城去坐高铁。
为了能多点玩的时间,程殊和梁慎言起了个大早,去赶七点去县城的那趟班车。就去两天一晚,也不用带什么东西,拿了个背包装换洗的贴身衣物就行。
他们出门的时候,程三顺还呼呼大睡,不过昨天已经说过了,这会儿不打招呼也行,省得说吵他睡觉。
就是冷,风刮得脸都疼。
程殊穿了件灰蓝色的羽绒服,围巾围得好好的,手揣在口袋里都不愿意拿出来,整张脸就眼睛动得勤快。
他往旁边梁慎言看了眼,冬天大家都裹得厚厚的臃肿,这人却还是很挺拔,坏心眼伸手去摸他脖子,被盯着也不缩回来,“暖和。”
梁慎言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把他手从自己脖子拎出来,揣进口袋,“放这里。”
程殊没抽回来,就这么放他兜里,反正大早上的没什么人,而且他俩穿得厚,又离得近,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好困啊,上车了眯会儿。”
梁慎言点头,看了眼他背着的包,没说什么,只是握了握他的手。
去县城最早的一班车是七点的,会在六点五十提前等在那儿。
大家平时都会来早一点,排队占座位,不然得站一个多小时。
今天人少,估计是放假了,又过了回乡的高峰,大过年的小镇也没人往外跑,车来的时候,加上他们也才五六个人。
班车是中型大巴,二十一座,要是一个人出门,副驾那块的座位是除了单人座外最舒服的。
程殊跟梁慎言也不急,反正人少,最后上也有座。
他俩等别人都上去,才慢悠悠地上去,直接坐到了倒数第二排的双人座上。
班车夏天闷热、冬天冻人,车上没空调,全靠开不开窗来调节温度。这会窗户都死死关着,就副驾那儿留了条缝,车内皮革味混着别的,闻着有些难受。
程殊一上车就受不了,想开窗户又怕冷,只好把围巾拉高了一点,盖住鼻子。
“还得坐一个多小时。”
梁慎言来的时候九月初,正热,坐的也是这个车。说实在的,夏天虽然热,人也多,可一路上两边窗户都大大开着,反而比冬天舒服。
他把程殊抱着的包拿到自己腿上,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摸着了递给他,“闻这个能好受点。”
程殊眯着眼呢,还没睁眼就闻到了橘子的味道,接了过来,使劲儿闻了闻,“你什么时候拿的?”
梁慎言给他拉了拉围巾,“出门那会儿,顺手揣的。”
程殊笑着靠他肩上,捧着橘子心里是高兴的,还有点出远门的兴奋。
“小时候我爸也带我去过县城,坐的也还是这车,不过我晕车,一上车就开始晕,一路吐到终点站,脸都白了,胆汁都吐出来,苦巴巴的。”
乡下的小孩,很多到高中了都没坐过公交车大巴,平时最多就是坐坐面包车,坐得最多的就自行车跟三轮。
程殊还小的时候,这路还没修成柏油路,是水泥的,去小学得走好一截,路上除了卡车跟货车,基本看不到别的车。
不下雨的天,路上厚厚一层灰,车开过去,扬起来得灰尘能糊一脸。
那次他晕车晕得太厉害,以至于后来程三顺偶尔去县城也不带他了,把他丢给程冬家或者张老头家待会儿。
梁慎言摸摸他的头,“一会儿晕了要说。”
程殊点头,“昂,车一开我就闭眼睡觉,听说睡着了就不晕了。”
梁慎言笑着看他,动了下肩膀,让他靠得舒服点,“那可以睡了,到了我再叫你。”
程殊闭上眼,转头贴着他的衣服,外套上的味道和在家里一模一样,闻着很舒服,“等以后我多坐几次就好了,能陪你。”
他总是懂得怎么说话,怎么哄人,没人会不喜欢这样的恋人。
汽车发动了,从小镇出去,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县城开。
冬天总是灰蒙蒙的,这个点路上还黑,过往的车辆都开着灯,却照不进车里。车的后排,程殊和梁慎言头挨着头,肩靠着肩,除了很轻的呼吸声,没什么动静。
其他人也一样,除了刚开始有认识的聊了几句,问要去哪、办什么事外,就没再说过话,都眯着眼补觉,反正到了地方,司机肯定会把他们叫起来,给回来的人让座。
等到了县城,他们还得再坐车去高铁站。
梁慎言很有耐心,从进站到上车,带着他一步步操作,自己先做一遍让他看明白了,再让他自己来。
这个年纪正是学什么都快的时候,更何况哪怕没操作过,看一遍再跟着机器流程走,也费不了多大劲。
等一路折腾到了省城,出站时都已经十一点多了了。
程殊跟在梁慎言后面,排在人群中,看向望不到头的出租车长队,下意识捏捏背包带,“我们去哪啊?”
梁慎言正拿手机看酒店位置,听到后抬头看他,“去酒店那边,先在附近找吃饭的地方,吃了再办入住。”
程殊点头,往前走的时候,被后面的人狠狠推了一下,心想城里的人也不全跟梁慎言一样,都讨人喜欢。
城市里人是真的多,从出站到排队,全是人,密密麻麻的。
排了有十多分钟才到他们,梁慎言拉开后座的车门,等程殊坐进去了才上车。
“你们外地来玩的?要去哪?”
司机四十多,一口贵普话很标准,尤其是把去说成克的时候,立即让程殊想起了他们班的化学老师,每次念反应公式都能逗笑一群人。
“去民生街那边。”
“哟,会吃,那边就是吃的多,什么都有。你们要玩几天啊?”
“来玩两天。”
“那可以的,两天够玩了,到地方了你喊我一声,我就停。”
知道他们是来玩的,司机热情得很,说这两年来旅游的多了,单位都交代了,得给游客最好的体验,来了还想来,出租车司机就是一个城市的第一名片,得做好服务工作,提升素质。
梁慎言以前也没来过,就去程殊家那回在这里倒了一趟车,对周围也不熟,说是带程殊出来玩,其实是他俩一起来玩。
看了会儿网上推荐的美食,偏过头问:“有什么想吃的吗?”
他俩大早上出门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就吃了点家里带的零食。
不提还好,一提立即就觉得饿了。
“我能吃下一头牛。”程殊夸张地说。
梁慎言笑了,选了一家店,让司机在那边停,“那就吃牛。”
程殊被他这句话逗得乐半天,直到梁慎言受不了强行捏住他嘴制止,才转头好奇地打量着外面的街道。
从高铁站出来后,外面的世界一下清晰了。
高楼林立、车水马龙,连高架桥都修出了花样。但比起这些,路上行走匆匆的人,还有那些热闹的商场更吸引他。
原来这就是大城市啊。
跟他们那儿一点都不一样,人不一样,房子也不一样,连街道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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