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河表情有些失望,但乖巧地点头说好,“你晚上还要上课吗?要不要点外卖进来,这样我们可以一起吃。”
陆崇还没回答,他又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指指不远处的豪华加大双人床,“这里的床也比剧组那边大好多,睡觉之前我们可以一起躺上去聊天呢。”
陆崇压根就跟不上他变脸的速度,脑袋里思路开始混乱运行。
陪我上课,饭也要跟我一起吃,觉也要跟我一起睡。
一个两个的撩他都不理会,就只跟我黏在一块儿。还故意拖延时间,不想说出取消婚约的方法。
不是为了钱,他会是为了什么跑来要联姻的呢?
该不会是……
真的喜欢上我了吧。
“未婚夫?”林雪河单手撑头,询问地望着他。
喉结不争气地滑动。
陆崇说,“我……晚上没课。”
除了生存所需的血液,血族吃任何人类的食物都味同嚼蜡。
林雪河把无人机空运来的血浆倒进高脚杯,轻轻摇晃,比红酒更粘稠。像某种猎奇饮料。
“庆祝我第一次参观人类大学。”他说完,仰头优雅地一饮而尽,微微眯起眼。
果然是隔族如隔山。陆崇只闻到血液的腥锈味,理解不了他怎么能喝得那样美味,“喝过瘾就别再打我主意了啊。”
刚才等外卖,林雪河逐渐失去耐心,看他的眼神那叫一个赤/裸裸的充满欲/望。食欲。
但他是不会同意当吸血鬼的食物的。
倒不是担心林雪河会趁机转化他——毕竟他要知己知彼的时候猛看过一阵资料,知道血族的“初拥”仪式需要满足一定的条件,对吸血鬼本身的状态也有要求。
他只是单纯觉得,两个男的抱在一起啃,那画面太美不敢直视。正经男大学生不能那样。
再说,万一被林雪河误会他愿意献身,那就更不妙了。婚约他还是要拒绝的。
“我们都还年轻,正是适合打拼事业的时候,干嘛这么早就考虑结婚的事?再说我拍戏昼夜颠倒的,万一真有吸血鬼猎人盯上你了,我也抽不出空来保护你啊。”他语重心长地说。
“你以前又没出过门,没经验,自己在外面也不安全,还是回家吧。真要是缺钱的话,你让你家里做个什么生意,回头让我爸往里投钱。多少代的交情了,不至于这点忙都不肯帮吧。”
林雪河听他唠叨得直犯困,脑子里只想到一件事,就是他真的很容易卸下心防。
第一天见面时,陆崇对血族厌恶的态度他还记忆犹新,仅仅过去了几天,就对他拿出了跟朋友说话的语气。
当然,这对他来说是好事,其中还有些许是他故意诱导的成果。他只是对陆崇改变的速度有些意外。
是因为那天晚上,他从猎鹰的利爪下救了陆崇一命吗?
今天闻人霍的话提醒了他。
猎人分布广泛,遇到落单的血族肯定会出手。或许那只猎鹰本就是冲着他来的,只是那时他还在幼年体形态,太不起眼了,所以才把陆崇当成他抓走。
他应该学会隐藏自己的行踪。
“劝你呢,听进去没有。”陆崇发现他走神了,拿手在他眼前晃。
林雪河说,“听着了。”进没进脑子,别管。
陆崇:“……敷衍。”
其实他话里话外“你可千万不要喜欢上我啊我们俩是没有未来的”气息很浓。可惜林雪河不懂这套,他再暗示也是白搭。
“今天遇到的那个狼族alpha,和你认识很久了吗?”林雪河主动迁移话题,“他好像跟你很熟。”
“也不算很熟,开学报到宿舍里认识的。”陆崇有些含糊其辞,“你打听他干什么啊。”
“好奇你的朋友嘛。”林雪河轻轻揭过,心底存疑。
他不知道人类学校的操作习惯,但通常不会把普通学生和少数种族放在一个宿舍里。狼族也有食人的极端分子,尤其是在狂躁的发情期里,看同宿舍的人类简直就跟储备粮没区别。
陆崇怎么会和狼族走得这么近呢。
现在想想,他那晚遇险后的态度也很奇怪——就只是跑回来自己处理了伤口,接着再也没提半句。完全不像是普通人类遭遇异常事件时会有的反应。
哪怕不像小助理那样瘫软在地上“救救救”,至少也该疑惑自己为什么被抓吧?他却表现得有些过于……熟练?
或者说,习以为常。
林雪河看着他整理吃完的外卖打包袋,“你在干什么?”
“垃圾分类啊。”陆崇头也不抬,“减少环境污染,懂不懂。”
“不太懂。”
林雪河冷不丁说了句,“你倒是很习惯当人类嘛。”
陆崇动作一顿,没看他,手指灵活地给外卖袋子打了个结,“我本来就是人类。”
“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自己家族的祖先会和血族联姻?很少有食物会这么大胆。”
“这有什么可好奇的。穷疯了呗,要钱不要命。”
陆崇看过家谱。在很多很多代之前,陆家祖先不过是个逃亡的难民,遇到了游历人间的血族祖先。
伸头也是一死,逃命也难活,倒不如赌一把大的。血族祖先大概是觉得有趣,就建立了契约关系,给他弄来第一桶金。
从这个角度来说,陆家生生世世都是血仆的后代。从此代代经商,给血族当金库,偶尔有失手的时候,也能依靠血族的伴生能力走非常途径,迅速东山再起。
类似的说法林雪河早就听腻了,“你真是一点都不了解你的联姻对象。”
人类氏族何其之多,垂死挣扎要钱不要命的不止百个。为什么偏偏是陆家?为什么一定要用联姻这种麻烦的手段?
陆崇淡淡地哼了一声,“说得好像你就很了解我一样。”
这都什么年代,主仆契约那套的东西早就过时了,他从不觉得还有联姻的必要。
就算和血族的契约被打破了又怎么样?现代社会和平年代,要白手起家,谋生的方法多得是。
站起来吧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他对林雪河说,“你年纪不大,心倒是挺封建的。”
还不辞辛苦地来投奔,人生地不熟的,万一他是个坏人,不就妥妥的自投罗网么?
不过这也难怪。这小吸血鬼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当然是家里说什么就信什么,说不定还被洗脑得三从四德,只能喜欢未婚夫一个。
陆崇感受到自己身为既得利益者的卑鄙和羞愧。
“不管怎么说,这婚约肯定得取消。”
他收拾完,往沙发上一躺,背对着床闭上眼睛,“不想告诉我怎么取消就算了,等这部戏拍完我亲自带你回家,找你家长面对面谈。睡了。”
林雪河:“……”
“亲自”“找你家长”?
他在装什么。
林雪河见识到人类的盲目自信。
白天在外面晒了一整天,他难得在夜里也有些困乏,正打算休息回复精力时,智能手表上收到了新的好友申请消息。
居然是闻人霍。
他瞄一眼陆崇的背影,通过了申请。
[River: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闻人霍:是许戈告诉我的呦]
[River:?]
[闻人霍:我花了十万/wink//爱心/]
[River:……]
[闻人霍:感受到我对你的心意吗宝贝]
[River:感受到你很有钱。恭喜。]
[闻人霍:/爱心/]
[闻人霍:我听许戈说了点婚约的事。]
[闻人霍:现在是那傻小子要解除婚约,你舍不得对吧。唉,我思来想去一晚上,还是忍不住加你,就是想找你聊一聊,好好劝劝你。]
[闻人霍:先声明,我可不是要背后说兄弟坏话。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我只是觉得,你条件这么好,只要走出来,稍微示意一下,多得是人为你前赴后继。]
[闻人霍:你懂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东边没有西边找。何必强求一人呢?]
[River:你是在向我推销自己吗?]
[闻人霍:被你发现喽]
[闻人霍:其实我向来不喜欢把关系搞复杂,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货色,享受生命就要及时行乐嘛]
[闻人霍:你能看得上我当然最好,看不上也没事儿,只要你愿意走出来,我还可以给你介绍其他朋友。可不是自夸,我们都不比陆崇差]
[闻人霍:明天晚上十点,来后院酒吧再认识一下?]
[River:。]
林雪河盯着聊天记录看了一会儿,摘下手表放在枕边,闭上眼睛。
吸血鬼不会做梦。但他常常能在一片虚无中看到两半搏动的心脏。
心跳的频率始终一致。一半跳得快了些,另一半就会努力加速跟上。一半受伤,另一半也会鲜血流淌。
一半属于他。
另一半……
一整个白天他都没有起床。陆崇走的时候他知道,有蹑手蹑脚的动静传进耳朵里。
他还没有逛腻校园,只是不想再体验白天大太阳的折磨。如果人类也都是晚上活动就好了。
傍晚时分,最后一缕阳光也熄灭在窗前。林雪河睁开眼睛,看到手表里的新消息。
[卡西摩多摩多:done]
算算时间,离家之前使用的[神谕]是该起效了。他回复一句“知道了”,删掉了聊天记录。
他知道林卡西也会把细节都处理好,没有担心。与此同时,闻人霍发来酒吧的位置。
[闻人霍:我们俩先碰面吧?一起去。不然我怕你自己去酒吧会不自在]
[闻人霍:晚上我没课,宿舍里等你]
人类确实会在晚上活动,只是不在读书上课的校园里。
林雪河伸了个懒腰,起床找衣服穿,临出门时又看了眼手表。
今天一整天,陆崇都没有给他发消息。
他们是同班同学,闻人霍都没课,不知道这个人又去哪里为表演事业偷偷努力。
林雪河不讨厌努力,独自出门,打车到学校宿舍楼,直接叫人下来。
闻人霍坐进出租车后排。关上车门,那股辛辣的藿香味立刻填满了鼻腔,是他的信息素气味。
林雪河面上没什么表情,心底对狼族alpha的刻板印象增加了。
果然是自恋自大,无时无刻不在发散魅力。
“就这么跟我出来,不怕我是想打你主意?”闻人霍敞着衬衫领口,衣服情场浪子的标准装扮,痞笑道,“Alpha里有些可是很坏的。”
“我不是狼族,你的alpha信息素压制对我没有用。”林雪河说,“况且,你也没有伤害我的能力。”
他讶异地挑眉,“呦,藏了一手吧。”
总被惦记也是烦。不如给点警示,免得待会儿动手动脚。
林雪河垂下目光,像在沉思什么,片刻后,望着他的右手开口。
“蛰痛。一分钟。”
闻人霍闻言一愣,紧接着,整个右手的手掌密密麻麻地刺痛。像有一万只蜜蜂来围攻。
持续了整整一分钟,痛感凭空消失。没有流血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是你的伴生能力?”闻人霍翻来覆去看自己的手,很给力地捧场,“我操,太牛了吧你,防狼神器啊。”
“……”
狼族都是皮糙肉厚的。这阵疼确实不好受,但如果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也伤不了他什么。
林雪河听出他不以为意的语气,觉得自己还是太善良了,下手太轻。
“对了,跟你说个大新闻。你们血族的事儿。”
到酒吧有一段距离。闻人霍跟他闲扯,用唬小孩的语气说,“昨天晚上有个纯血的老吸血鬼嘎了。你知道是谁么?”
他配合地说,“不知道。”
“看来你对自己族群里的新闻不太关注。”闻人霍说,“是秦半山!听过这个名字吗?就是秦氏家主。之前他还竞争过血族的族长,而且差点就当上了。”
“真的?没有听过。”林雪河笑了一下,“昨晚是他死了吗?怎么回事啊。”
“谁知道呢。据说现场一点线索都没留下,查都无从查起。姓秦的家族地位那么高,搞出这种大地震级别的新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定会波及整个血族。”
他啧啧感叹,“什么人这么牛掰啊,有胆量跟秦家开干,关键是还真的有本事把这种老妖精做掉。不知道是有多大仇多大怨,恐怖。”
“哇。”林雪河跟着点头,视线不着痕迹地拂过他的右手,提高语调,“是啊,好恐怖。”
林雪河貌似无意地提起,“是认识别的血族朋友吗?”
“那倒没有,你们血族都不爱出门,碰上一个都很难得。”闻人霍说,“我是在论坛里看到的。少数种族论坛,你应该也有吧?”
林雪河点了一下头,“那上面有没有说,秦氏家主是怎么死的?”
“这个倒没说。公开论坛传不了这么详细,估计只有家族内部成员才有权限知道。”闻人霍说。
出租车停在酒吧入口。他先下了车,绅士地扶着车门,另一只手拿出抑制剂给自己扎了一针。
林雪河下车时看见,“这是什么?”
“信息素抑制剂。”他说,“免得遇到发情期出来浪的omega控制不住自己,完事儿后悔了还要赖我。麻烦。”
效果立竿见影,他身上的藿香气味立刻便减淡了大半,只要不近距离使劲儿嗅,几乎闻不见。
用来隐蔽自己很方便。林雪河问,“我可以用吗?”
血族内部出了事,应该会忙一阵子,暂时顾不上他。但外面也有隐患,他不想被多管闲事的猎人发现。
“嗯?我想想,你要的应该是阻断剂。”
抑制剂是狼族专用的,对其他族群不起效。闻人霍说,“我知道有个朋友专门卖这些东西,明天我找他拿两盒给你用。”
“谢谢你。”
“客气。”
夜色愈浓。
入口处的保安让他们伸出手背,印下荧光入场券。顺着通道进入内场,音乐震天响,灯红酒绿的复杂气味也立刻扑面而来。
林雪河呼吸重了些。
在这里面,他能嗅到高密度的食物香气。舞池里拥挤的人群被大量饮入的酒精蒸发掉了理智,狂欢的情绪在传染,更加速了血液流动,气味也被激发得格外浓郁。
就像人类在看一屋子的脆皮烤五花跳舞。
属实是有点挑战他的食欲了。
他后退了几步,和闻人霍说不舒服,不再往人群聚集的中心去。
才刚要开始热闹。闻人霍遗憾地说,“好吧,改天再一起玩。那你怎么回去,我打个电话叫陆崇来接?他刚才也问我了。”
“好。”
林雪河本想直接推出去,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只走到外圈。
本性难移。他在这里并不是不舒服,而是有点……太舒服了?这样说好像也不对。
眼前全是不设防的猎物。换个别的吸血鬼来,可能早就已经下口了,在这种地方借着酒劲亲热一番,很容易得逞。
很多吸血鬼都格外享受獠牙刺入皮肤,直接将新鲜血液从血管吸入牙管的顶级快/感。越是大家族出身,口味就越挑剔,越讲究食材品质。甚至会专门把万里挑一的合胃口的人类豢养在家里,供自己随时享用。他在家里也见过很多。
但是他不喜欢。
直接吸血的行为听上去就粗鲁又野蛮,嘴唇和舌头还会不可避免地碰到别人的皮肤,即使是豢养的专属血仆,也终归是别人的身体。
明明有更干净文明的用餐方式可以选择,为什么非要回归原始呢?
他也不能理解那样进食双方会有什么快感。书上说的“微妙的眩晕和愉悦”,在他看来只是失血过多才会产生的幻觉。
迄今为止,他唯一的进食对象就是陆崇——还失败了。
失败的原因他到现在都没找到,难免困惑。
“先生……”年轻的酒侍走到他身边,鼓起勇气推销,“请问您需要喝点什么吗?”
林雪河回过神,放空的视线漫不经心地转移到他脸上。
他看起来和陆崇他们差不多大。一张秀丽的脸庞,眼神清澈地透露出紧张,身上还有青涩的学生气,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青年。
林雪河回应了他,“你有什么好的推荐?”
楚河一怔,瞬间更紧张了,手上托盘直抖。
其实他猜到林雪河是在这里躲清静的。这样的人,即使坐在灯光最暗处,也难以掩盖身上夺目出众的色彩。只要想玩,在这种地方绝对不可能落单。
他今晚交班的时间快要到了,可是连一瓶酒都还没有卖出去。是破釜沉舟过来碰运气的,没想到林雪河真的愿意理他。
“这个……我,我推荐……”他断断续续地结巴起来,提前背好的介绍词全忘了。倏尔被那双淡金色的眼眸注视,脑袋里更是一片空白。
“什么?”林雪河坐在吧台边,单手撑着头看他,双腿交叠,西装裤角下露出骨骼纤细的苍白脚踝。
“我……”
他又挣扎了两秒,在心里暗骂自己不中用,有机会都把握不住,“抱歉,我今天是第一天上班,要不我叫同事过来服务您吧,实在不好意思。”
“不用换人。你来服务我就可以。”
林雪河忽然兴起,朝他勾了勾手,“听说在这样的地方,只要有钱,什么样的服务都可以找到。为了小费,你愿意做到哪一步呢?”
“啊?”楚河呆呆地看着他,蓦地脸蛋爆红,结巴得更狠了,“做,做……这,我……”
林雪河朝他勾了勾手,“离我近一点,过来。坐到我身边。”
他缓冲了两秒,理解语意后,同手同脚地照做。
今天是什么神仙日子?他居然被这样魅力爆棚的男人看上了?就凭他?
高脚凳太滑,他笨拙地坐了好几次才上去。坐实了却又感觉屁股底下搁着针板,把他钉在这逃都逃不掉。
他也……不太想逃的感觉。
“可以把你的手给我吗?”林雪河微笑着说。
楚河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的手,还拘谨地搁在大腿上握成个拳头,里头已经被热汗攥湿了。
没出息。
他心脏狂跳,把手飞快地在裤子上蹭了两下,才忸怩着伸出去,“是要看掌纹什么的吗?”
电视里经常出现类似的搭讪套路。其实眼前的男人压根就用不着这套,就算连小费都不给,他也很难拒绝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林雪河握住了他的手,稳稳地拉向自己。
人类的手很烫,是他不喜欢的温度。但除了温度,还有香味。眼前的人类拥有十分细嫩的皮肤,薄薄一层,包裹着肌肉和血管,却挡不住由内而外渗透的香味。
“你的手真好看啊。”他垂眸低声呢喃,“我可以亲你吗?”
这么直接吗?!
他的声音似乎有魔力,被诱惑的人说不出拒绝的答案。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楚河都没打算说不,可还没来得及回答,掌心里传来一阵刺痛。
失去自主意识前,脑海里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
我靠,还是强制爱。
林雪河没有太多耐心按照家族手册上所写的,去一步步蛊惑看中的食物。
眼前的人类明显很配合,走流程就可以免了。他懒得费工夫,直接低头一口,咬进了掌中青嫩的手腕。
这个人类,和陆崇完全不一样。
牙齿几乎没有受到阻力,他轻而易举地咬穿了皮肤和肌肉,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还稍稍退出来一点。
淡金色的瞳仁变成血红。
他捧着楚河的手,几乎半张脸都埋了进去,从远处看,像是在痴情地亲吻爱人的手心。
被他亲吻的人类青年动也不动地僵坐着,仿佛被这灼烫的爱意吻丢了魂。
好喝……
喉结滑动,林雪河大口地吞咽。
他脑海中有一根弦绷着,提醒他单次食用量不能超过三百毫升。但初次猎食带来的感官刺激完全不受理智支配,他很快就越过了红线。
吸血鬼的獠牙是中空的,牙管里天然分泌麻痹的毒素。被他猎食的人类即使被吸成干瘪的尸体,也不会反抗。
腕动脉里血流的速度越来越慢。他终于勉强停下来,餍足的脸上升起甜美的红晕。
与之截然相反的,是楚河惨白的脸。
但那张失去血色的脸颊上没有丝毫难受的神情。甚至在林雪河放开他时,还恋恋不舍地将自己的手朝他唇边又送了送。
“行了。”林雪河摆摆手,表示自己饭量不允许。
他有些失落,自己按着手腕上渗血的牙印,低声说,“主人……不喜欢我了吗?”
林雪河抿了一下嘴唇,望着这张年轻又青涩,渴望奉献的脸。
他没有刻意植入契约关系,但是被他的毒素侵蚀的大脑,估计还要一阵子才能清醒。
他想了想,说,“去给我买一双拖鞋。”
“好的主人!”
得到命令的人类欢欣鼓舞,仿佛得到了天大的恩赐,踉踉跄跄往外跑,“我马上就回来!”
林雪河坐在原处回味,等拖鞋时,初步得出结论。
抛开初体验带来的感官buff,他还是更喜欢RH阴性血。
可惜人类的脚步不够快。
拖鞋还没等到,他先等到了陆崇。
看着陆崇从五光十色的灯带中穿行,他想,那部刑侦电影的导演确实很会挑人。
历来用新人当主角,为演员好更为了电影好,给他安排的角色一定是贴合本人形象的。本色出演更好发挥,就算没实力也不会演得很离谱。
视线中的这个人也是。他看着陆崇一身正气地往里走,跟环境格格不入的样子,感觉还在拍电影。好像下一秒,主角就要掏出证件,跟前台说那句经典的“警察,办案”。
他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好整以暇地看陆崇朝着明显相反的方向走。
可不知怎么,陆警官后脑勺像长了眼睛,毫无预兆地转头望过来。目光也是正义凛然的,十足锐利。
他居然闪躲了一下,自己都觉得好笑。再看过去时,陆崇已经大踏步冲到了他面前。
“我靠!你眼睛怎么红成这样……饿狠了?”陆崇雷厉风行地闯进来,先是吃了一惊,然后一把攥住他,“跟我走。”
来的路上就想到了。在这种地方活蹦乱跳的人类在他眼里就是送到嘴边的食物,万一还有不怕死的来勾搭他,跟直接嚷嚷“来吃我”有什么区别。
趁还没闯出祸来,陆崇拉着他往外走,那脚不沾地的速度,好像再多待一秒他就会扑进人堆里,随机挑个倒霉群众生啃一口,“快快快,走!”
“……”
林雪河皱眉挣扎,一时竟然也挣不脱,怒极反笑,“你——”
“主人!”
一声极具穿透力的尖叫作为预告,楚河怀抱着一双毛绒拖鞋,祭出生死时速冲到了他们面前。
他挡在林雪河身前,用看敌人的目光死盯着陆崇,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似的,恶狠狠道,“你要对主人干什么?放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