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庭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微微抿了抿唇,看向俞觉的目光却少了刚才那抹质疑,温声开口:
“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能也是哥哥在医院见的病人太多了,一时记混了。”
“小觉既然累了,就先去休息吧。”
“晚安。”
俞觉也松了口气,他回了一声晚安,跟着秦越上了楼。
秦越打开原主的房门,开了灯,俞觉刚走进去,就差点被房间过于亮眼的明黄色配色闪花了眼。
卧室空间实际上很足,东西虽然多,但放置也算整齐,但一眼看过去,却总让人觉得凌乱无比,甚至都有种无从落脚的感觉。
秦越在一旁问他:“小觉是觉得哪里乱,秦叔来整理。”
整个房间都很乱......俞觉当然不会这么说,他本来也没有让秦越帮他整理的意思。
“秦叔,我想了想,时间也很晚了,你又出去接了我一趟,也该休息休息了,今天就不用整理了,明天再说吧。”
秦越犹豫了下,也没多嘴,点头道:“那好,那秦叔就先回去了,小觉你也早点睡吧。”
秦越替他关好门,走到楼下,却看到俞庭还在扶梯旁站着,似乎在发呆。
他轻声开口:“大少爷,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休息啊?”
俞庭回神,沉默了一会儿,问秦越:“秦叔,你有没有感觉,今天小觉和平时很不一样。”
秦越思考了片刻,“的确是不太一样。”
俞庭似乎想起了什么,神情有些怀念:“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小觉像今天这样向我撒娇了。”
“是啊,小少爷从......”
他还没说完,就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有些激动地与俞庭对视。
而俞庭的目光中,也露出了同样的了然。
“......”
俞觉看着秦越离开后,去与卧室连通的浴室里洗了个澡,就平躺在了原主那张铺着蓝橙色床单的大床上。
他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浅色的瞳仁里划过幼燕离巢般的迷茫和不适。
俞觉本来已经很困了,但因为俞庭那句话,一瞬间扑散了所有睡意,精神宛如拉扯过度的弹簧,想松懈也一时松懈不下来了。
俞觉伸手捏了捏耳垂,光滑而柔软,没有任何后天留下的痕迹。
他穿到原主的身上,最大的不适本该源自这俱并非自己的身体,但俞觉却没有丝毫这样的感触,就好像,这就是他自己的身体一样。
自己的身体......
俞觉那个有些萌芽的想法突然生出根茎和枝叶来,变得清晰可见。
他眸光微动,从床上下来,走到衣帽间的落地镜前,再一次仔细打量这副身体。
在镜中之人的注视下,俞觉将穿得整整齐齐的丝绸睡衣的上衣脱了下来,露出白皙细腻的肌肤。
他一向对自己的身体追求完美,哪怕有一些磕磕碰碰弄伤了,他都会认真涂药恢复,不愿意在身体上留一点伤痕。
但在高三那年,他发生了一场车祸,车祸虽小,却让他整整昏迷了一星期,醒来后才知道自己肩膀后侧,靠近蝴蝶骨的位置被碎玻璃插了进去。
医生虽然给他做了处理,但昏迷一星期里没有亲人在身边细致换药,最后还是留了疤。
彻底恢复后,那块疤并不明显,只有两个指节的长度,颜色比周围的皮肤更白更粉一点,触碰时会微不可察的凸感。
因为当时那块玻璃刺进去得太深了,后面几年俞觉用力活动肩膀时,还会偶尔出现痛感。
俞觉侧过身,将肩膀那块位置暴露在镜子反射的范围内,他偏过头,眯起眼睛去看。
那两指节长度的疤痕闯入俞觉的眼眸,令他情不自禁地捏紧了放在手中的睡衣。
他突然就将今天所发生的的所有异常串联了起来,从姜云第一眼看到他时,那句“怎么换了校服”,到林遇医生诊断他并未像原书所说一样中c药。
再到俞庭发现他,并没有原主所打的耳环。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原因,一个事实。
镜中映出的这个人,就是他本人,身体是他,灵魂也是他。
不是依附于他人,不是借用他人的身体,不是所谓的魂穿,这就是完整而独立的,他自己。
俞觉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松懈了下来,他一丝不苟地穿回睡衣,回去躺了下来。
一切的困境都有了突破口,像是穿过漆黑的隧道,终于看到了光明。
俞觉做了一个荒唐又大胆的决定。
既然他不是原主,只是一个与原主同名同姓,在某一刻被拉入这个世界,恰巧落进了原主的时间线中的外来者。
他并不需要承担原主的过去,也不需要承担原主的未来,包括家人、朋友以及仇人,无论是责任还是负担,是给予他人的,还是被给予的,都与他毫无关联。
原主在未来的命运,与男女主、与何秩的纠缠,就没有了思考的意义。
他要与原主剥离开来,在这个世界里重新开始生活。
俞觉闭上眼睛,没有管床头柜上放着的频繁跳出消息提醒的手机,沉沉睡下。
第二日。
俞觉起得很早,梳洗过后,就有女佣在门外轻轻敲了门,喊他下去吃早餐。
俞觉跟着女佣下了楼,走到独立餐厅里,看到俞天图和俞庭已经入座,餐盘中的早点也都吃了一半。
两人对他这个点出来都表现出了诧异,俞天图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闷声别扭地开口:“今天起得这么早啊?”
俞庭对着俞觉温和一笑,如初夏清晨的暖阳,和煦又让人心感舒适。
俞觉“嗯”了一下,顺着女佣的指示走到自己位置上坐定,他拿起餐具,却没有动。
俞天图和俞庭吃饭都很安静,餐厅里只有轻微的用餐声,柔软的晨光透过一层厚玻璃,在地面上落下一层浅金色的光芒。
虽是静谧,却萦绕着温馨的氛围,两人表情都很轻松,带这些晨起的懒意,这是普普通通的一次家庭早餐。
但在俞觉的记忆里,连这样普通的场景,他都没有经历过。
他虽有父母,见面的机会却少到可怜,唯有的几次见面,还是他们要求自己出席各种酒会,从席间碰到,两人也只会冰冷地询问他究竟有没有做好各种礼仪,有没有给他们丢脸。
印象中,他都是一个人吃早餐的。
俞觉再次对原主生出了艳羡的情感,但也只是艳羡而已。
他没有打算将此据为己有。
如果他是穿到了原主的身体上,那他还有着因占用别人的身体,而对他所接受的馈赠负责的理由,他也该考虑,如何在将来去回报俞家生养原主的恩情。
但如今却不同了,俞家父子像亲人一样看待的,是原主。与现在的他,没有任何关联。
他没有任何立场去接受来自父子二人的亲情。
不说他不是原主,即使是原主,俞家父子也在将来的某个时刻,抛弃了对方。
而那个理由,他已经做过猜测,很大可能,就是原主并非俞家之子。
假设他的猜测为真,那么,就可以得出,俞家人能毫无保留去爱的、能毫无底线去护的,都只是俞家自己的血脉,都建立在亲情的基础上。
原主和他们一起共度了这么多年,最后都没有留情,何况是他这么一个外来者呢。
如果他去欺骗,到时候真相揭露,撕破脸面时,或许比原主当初,更为惨烈。
俞庭见他迟迟没有动筷,抬眼对上俞觉有些飘忽的视线,“怎么了,小觉?是今天的餐点不和胃口吗,要不要让赵阿姨再去做一份?”
俞觉摇摇头,他放下了碗筷,“我有件事,想和你们说。”
俞天图也抬起了头:“什么事?”
俞觉抿了下唇,看向俞天图,语气轻缓却掷地有声:“我应该......不是您的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俞觉说完这句话后,餐厅里连仅有的进餐声也消失了。
光线没有发生一丝变化,却能明显感到,偌大的空间里气氛一瞬间被拉至了冰点。
俞觉却仿佛并未察觉氛围的突然僵硬,他继续道:“我知道这可能很难以置信,但是,这就是事实,如果不信的话,我们可以现在就去做亲子鉴定。”
“砰!”
俞天图直接将筷子摔到餐桌上,脸色铁青,“俞觉!你敢把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吗!”
俞觉直视着对方的目光,对比俞天图游走在暴怒边缘的状态,以及俞庭的沉默,俞觉仿佛局外人一般沉静异常。
“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您也听清了,不是吗?”
俞觉没有打算将自己穿书的事情说出来,这不仅是他最大的秘密,而且这种离奇又不科学的事实说出来,很可能对方会连带将他所说的其他内容也视为玩笑。
不仅没有任何效果,还可能会被送进精神病医院。
“小觉……”俞庭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俞天图直接打断了。
他呵呵冷笑了起来:“可笑我经过昨晚,还以为你变乖了,还想着以后要对你态度好一点,不能太过严厉。结果这还一天不到呢,你就又恢复了那副鬼样子!”
俞天图越说越气,手中的叉子几乎要被捏变了形,他也无知无觉,愤怒让他两条胳膊都颤抖着。
这副状态实在有些可怖,俞觉忍不住开口:“你先冷静一下,我没有故意气你的意思,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你不是我俞天图的儿子这个事实吗?俞觉!我看你是脑子坏了,你是不是我俞家人,我会不知道,要用你来告诉我?”
俞觉抿唇,他坐在椅子上,语气依旧平淡:“我知道你可能觉得荒唐,但是,做了亲子鉴定后,一切就会清楚的。”
“那之后,我也会离开俞家,不会带走一分财产,前面这21年的养育之恩,我也会一点一点还清。”
听着俞觉过于冷静的话,俞庭不禁皱起了眉。
俞天图显然也听出俞觉并非实在玩笑,直接把椅子往后一提,站了起来:“还打算净身出户是吧?你是在羞辱我还是羞辱你自己,就你这样,你离了俞家,你能活过一星期我都算你厉害。”
“还是你觉得我俞天图养不起你这废物了!要上赶着逃跑!”
俞觉仰视着俞天图:“你这样说,还是把我当俞家人,但我的确不是你的儿子,离开俞家不是情理之中吗?”
“俞觉!你还敢再说这混账话!我看你是不记得我之前告诫过你的了,俞庭,你告诉他,他之前给我承诺过什么!”
俞庭看了一眼俞觉:“你17岁的时候不是也像今天这样,突然跟父亲吵着说不是他的儿子,后面就向父亲保证了,不会再提‘我不是你儿子’这种话。”
俞觉有些惊愕,他不曾料想,原主竟然说过这种话,那他是知道还是也怀疑过自己不是俞家人吗?
但在原书中,却并没有留下这种痕迹。
俞庭说完,俞天图紧接着开口:“俞觉,你不承认是我儿子,不愿意当我俞家人,你这么说,对得起你妈妈吗?”
俞天图怒火中烧,对俞觉一遍一遍的重复那些话到达了无法忍受的地步,他高声把秦越叫了进来。
秦越一进来,就发现了三人情绪的不对劲,犹豫道:“先生,这是怎么了?”
“让人抓着他,跟我过来!”俞天图恨恨开口,说罢,直接大步走出去了。
秦越自然明白过来俞天图这副架势是要做什么,心下一慌,与俞庭对视了一眼。
俞庭无奈地摇了摇头,秦越只能按照俞天图的吩咐让两个保镖抓住俞觉,跟了过去。
俞家这座别墅有点像是庄园,占地面积有10多亩,整体建筑风格比较现代,但唯独只有一处,像是几十年前的院落给精心保留了下来。
小院房子都是精修木房,并没有住人,但时常打扫,干净又古朴,走进来就萦绕着一股木香。
俞觉被两个保镖抓小鸡一样压着胳膊给带了过来,一路处于蒙圈的状态,直到在院子中间站定,惹人沉醉的木香绕于鼻翼,俞觉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正好看到俞天图打开了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一个暗红色木盒,拿出了里面的鞭子。
俞觉微微睁大了眼,心下有些不妙的感觉。
俞天图示意两个保镖把俞觉往前带了几步,透过屋檐遮下的阴影,恰好能看到里面摆着的几列木牌。
俞觉明白过来,这里是俞家的祠堂。
都说俞家家风严谨,像是几十年代的大家长风范,俞觉扫了一眼俞天图手中拿着的鞭子,对这一点有了更深的理解。
俞天图:“把他给我摁到凳子上。”
保镖对俞天图的命令说一不二,也并不顾忌俞觉是俞家二少爷的身份,直接拿来一旁的长凳,将俞觉摁了上去。
俞觉到这时候都还是懵的。
他不知道为何还在置身事外,仿佛被摁下去的不是他自己一样,还在心里想:
这是俞家的家法吗,用鞭子......好复古啊。
直到俞天图手中的鞭子像是一条毒蛇一样,划开空气,毫不留情地劈到了俞觉的后背上,火辣辣的生疼感瞬间将俞觉拉回了现实,又在同时将他的视觉夺了去。
俞觉眼前一黑,后背的刺痛差点直接让他昏过去,大脑一阵发麻,身上顿时冒起了冷汗。
俞觉对疼痛的感知极其敏锐,这一鞭下来,痛得他神经都几欲脱离控制,生理性的泪水差点就脱离了眼眶,被他生生忍了下来,紧握住的木凳被他抓出了几道明显的痕迹。
他的反应很大,俞庭一直在一旁注意着,见此便制止了俞天图的下一鞭:
“爸,小觉受不住的。”
俞天图甩开了俞庭的手:“怎么受不住了,都打过多少次了!哪一次不是歇不了两天就开始活蹦乱跳为非作歹,上次不还跟我嚣张,说打不到他一个月下不了床都不算打吗?”
“但是......”俞庭看着俞觉刻意隐忍的模样,欲言又止。
“俞觉,我问你,你现在还敢把刚刚那话再说一遍吗?”俞天图开口。
俞觉听得很艰难,但还是将俞天图的话听了进去,他咽下咽喉处的腥甜,一字一顿地回答:“我的确不是您的儿子。”
即使痛到这般,俞觉的态度也依然坚定。
俞天图瞬间气笑了,他扬起鞭子:“你妈妈就在面前,你竟然还敢这么说,你还有没有良心,不怕她在另一个世界心痛吗!”
他质问俞庭:“你现在还觉得,他不该被打吗?”
俞庭复杂地看着俞觉,摇了摇头。
又一鞭抽在了俞觉后背,俞觉几乎要把牙根咬碎了,才将那阵痛楚忍了下去,他艰难地扬起头,仿佛被什么信念牵引着,去看俞天图所说的那位母亲。
那是一张保存得很好的照片,照片中的女性年纪尚好,轻柔的笑温雅大方,时间永远停驻在了那一刻。
俞觉睁大了眼睛,他看清了照片中女子的长相。
很奇怪的是,他在原来世界的父母,都无一人与他长相相似,但原主的母亲,却和他有六分相像,更像的,是桃花眼间流转的神韵。
俞觉的心头骤然涌起一阵不可控制的心悸,莫名的悲戚和哀伤笼罩入身,他喉间微哽,固执地徘徊于眸中的泪水也流了出来。
在这位陌生又熟悉的女子照片前,俞觉竟生出了独身时才会有的委屈和脆弱来,热泪滴在木凳上,模糊了他的视线。
俞觉觉得酸涩又难过,却不知这种情感为何而生。
他抓紧了胸口的衣服,长喘了两口,觉得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他又听到了鞭子破空的声音,在被那股莫名的情感侵吞后,他终于改变了一如既往的态度。
“爸,我错了。”
俞天图猛地收回力道,扯回了鞭子:“你说什么。”
俞觉垂着眼,低声道:“我不该跟您开这个玩笑,是我胡说的。”
俞天图见他终于认错,冷哼了一声:“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俞庭比俞天图更加细腻,他一直注意着俞觉的反应,虽然俞觉刻意忍了,但他也早就看出对方比平时挨打时反应要大得多,虽然只有两鞭,也已经到了极限了。
他有些慌乱地走过去,将俞觉扶了起来。
“小觉,你怎么样了?”
俞觉紧闭着双眼,刺痛一阵一阵击打着神经,加之情绪异常,头脑都陷入了昏沉中。
听到俞庭的关心,他终于卸下了面具,听从了来自深处的本能,眼眶中又有热泪流出来,他哑声道:“哥,好疼啊。”
俞庭浑身一僵,他扶住俞觉的后脑,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刻意放轻的动作,让俞觉没有感知到,他手背上因为情绪的波动,而涌现的青筋。
俞觉陷入了昏迷。
俞庭轻声道:“哥哥去帮你上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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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哭哭
“爸,以后别再用那鞭子打小觉了。”俞庭一边给俞觉背上的伤口涂药,一边轻声开口。
俞天图挠了挠头,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他瓮声瓮气道:“唉,这都打过多少次了,我以为他都皮实了,谁知道两下就给打晕了啊?”
“你忘了,小觉以前,一直是很怕疼的。”
俞庭目光扫到了俞觉蝴蝶骨一旁的那个伤痕,动作停滞了一秒。
俞觉这几年,到处折腾,又经常被俞天图打,身上有不少伤,俞庭在医院工作很忙,听说了也很少回来亲自给他看伤。
但却配了最好的伤药让那天那个护士小漾来给他处理,因此,虽然没见过,但经过小漾,也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
他背后除了新添的鞭痕和这个已经愈合很久的伤痕,并没有其他痕迹。
但这个伤痕,明显是利器贯穿伤处理不当留下的。
俞庭从不知道他受过这类伤。
他神色有些异样,继续手头的动作。
“也是,他以前可怕这鞭子了,当时那个家教离开,他哭着闹着闹了大半个月,还是我把鞭子拿出来,他才......”
俞天图突然就闭了嘴,眼神往侧边飘去,原本威严的人,在俞庭面前却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
俞庭一向温润的气质骤然敛去,表情有些硬,他放下了手中的伤药,语气带着责怪:“爸,就是你吓他那次,小觉才大病一场,然后性情大变的。”
俞天图不敢对上俞庭的视线,面色一囧:“我这......那也不能全怪我吧,明明是那个混球惹出来的祸。”
俞庭想到什么,冷笑了一声:“如果让我找到那人,一定要让他给我们小觉下跪道歉。”
“那的确不能放过他,不过好几年了,我也没记住人家长相,你更是连见过都没见过,这上哪去找啊?”
俞庭瞥了他一眼,微笑道:“爸,你这语气,是很光荣吗?”
“......”
俞觉就在这时醒了过来,首先传来的,便是背后冰冰凉凉的触感,不疼,却存在感极强。
他梦到了很多画面,但醒来时,全部都已经变得模糊。
“小觉。”俞庭首先发现了他的苏醒,身上那突兀的冷意立即褪去,换上如沐春风般的温柔表情。
俞觉在床上趴着,他缓了一会儿,才彻底收拢所有思绪,对上俞庭的关怀和担忧,轻轻笑了下:“哥。”
俞庭摸了摸他的头发:“还疼吗?”
俞觉摇摇头。
“药我已经换好了,你现在尽量不要动,有什么事叫我和爸,或者秦叔他们都好。”
俞觉点头,将脑袋靠回了枕头上。
身后那两道鞭痕无法忽视,他不由得偏着头看着俞庭,犹豫道:“哥,会留疤吗?”
俞庭笑意加深,安抚他:“不会的,你放心。”
一旁的俞天图有些坐立难安,他见俞庭要出去,终于找到时机开了口,略显僵硬道:“你好好休息。”
说罢,还没等俞觉回应,就跟上俞庭走出去关上了门。
俞觉先是有些惊讶,而后便不自觉抿出了点笑。
等门外的脚步声离得远了,俞觉的笑容又淡了下来。
当时向俞天图服软,并不是他的权宜之计。
但他当时的确被打得太痛了,几乎魂飞魄散,他想着实在不行,就先松口摆脱了那顿打,然后找时机逃出俞家。
不过,当他看到照片中原主妈妈的面容后,这个想法就烟消云散了。
他不相信灵异神怪,哪怕发生了穿书这样的事,来到这个世界上,他也不认为这个世界里会有任何超自然的现象。
但看到那个温婉的女子永远定格的照片,他却在刹那间产生了曾在她巧盼嫣然、温婉娴雅的最美好的人生中,短暂地出场过的幻觉。
可现实是,女子已然逝去。
意识到这个事实,他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紧紧捏住,明明并未相识,却有什么在冥冥之中牵引着他们的血脉,一方逝去,一方便只能绞痛。
俞觉本质是冷血的,哪怕是穿书这件事,让他永远离开自己的父母,他也没有产生这样不可忽视的情绪波澜。
他并不明白,只是觉得,他突然就不想离开俞家了。
原主身在何处,是与自己互换,穿到了他的世界里?□□和灵魂身在何处?俞觉无从知晓。
他做出了决定,要以原主的身份活下去。
俞觉缓慢地撑起胳膊,将床头柜上的手机拿了过来,看了下时间,距离他被打的早上已经过去了一天多,现在是第二天的晚上。
也就是,这是他穿书的第三天了。
他打开了消息已经99+的扣讯,通讯录里基本都不认识,点进去几个,大部分都是问他那天晚上和姜云体验如何的。
知道这事的,都是原主的狐朋狗友。
他决定以原主的身份活下来,却没打算继续原主的生活方式,走原主的老路,替他维持俞觉并不喜欢的社交。
因此,问他这个情况的,俞觉一个个点进去删除了好友。
直到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林齐。
俞觉已经知道这人是和姜云那天睡过的那个,约莫还是姜云亲戚,他还想起来,给原主药的,也是这位。
他点了进去,新消息有十几条。
[怎么样啊?姜云滋味不错吧?[奸笑]]
[喝酒没醉吧?要不是那药,你可玩不起来,估计要在姜云面前丢脸哈哈哈。]
[刺激不,以后要不要继续,我带你玩啊[嘿嘿]]
基本都是这些话,俞觉飞快划了两下,顿时冷笑,这个林齐在这明知故问,还一副给他暗中下药很是得意他该感激涕零的态度。
最近一条已经是两天前了,俞觉将下巴抵在枕头上,扯着两个胳膊在前面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