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寻回想了一下，好像真的从没听他骂过粗话，连「他妈的」这种都没说过，顿时就默默的闭上嘴坐了回去。
徐佳铭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继续说了下去。
“问完这话他考虑了n久，没直接回答我。还反问我一句到底想说什么。那我看到他那种眼神肯定就……咳…一般害怕吧，就换了个话题，把李子阳和你的渊源说了一下，方什么的，就那男主角的事儿也说了。”
应寻忍了忍才没直接吼出声，脸上的表情都蹩的有点变形了。
“你把我高中的事都跟他说了？”
徐佳铭一看这人像是要生气了，赶紧收起了不正经。
“没没没，我就跟他说「高中的那件事」，具体的什么都没说。方什么那件事我也没说，就说了是很脏的事儿。”
“你放心，出柜肯定让你自己出啊。我就负责给你卖惨而已。”
这跟直接出柜有什么区别吗。
陈老师这么聪明一人怎么可能猜不到。
应寻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仿佛已经提前感受到了今晚八点的尴尬。
“寻啊，你别想太多。”
徐佳铭看了看这人蔫吧的样子，还是把自己心里的猜想说了出来。
“我觉得吧…陈灼他的状态有点像你初中，就是对自己取向还不太清楚的样子…哎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表达，反正就是我问他在意不在意你，是哪种在意的时候，我看他那种沉默的样子和眼神，就有这么一种感觉。”
对自己取向不清楚？
应寻无力的笑了笑：“都多大的人了，还能不清楚自己的取向吗，这怎么可能。”
“没和妹子谈过恋爱，也没和男的谈过呗。对谁都不感兴趣，谁都没喜欢过，不知道自己取向不就很正常了吗？”
徐佳铭想了想，越来越觉得这个猜想实在太符合陈灼这个人了。
“他世界里压根就没别人，我问过了，他平时连电影电视剧都不看，就不停画画。”
应寻顿时被这个猜想惊的头皮一麻。
“你的意思是他可能也是母胎solo？？？”
“不可能吧，他这个长相画画还这么厉害，从小到大一次恋爱没谈过？”
应寻说完自己又摇了摇头：“我真觉得不可能。”
徐佳铭撑着下巴满脸“你又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那你自己呢？这个长相，跳舞又牛批，随便考个表演系还能拿第二。从小到大谈过吗？”
“你觉着我要是跟别人说你是母胎solo，别人会信吗？”
应寻：“……”。
“哎，你俩真的白瞎了言情剧男主角的长相。”
徐佳铭想了想，突然就乐了。
“哎你说，陈灼他要是真的没谈过恋爱，那这不就搞笑了？俩新手碰一块儿，这么一想我到也不怕你吃亏了。”
男人的脸说变就变。
想到这人之前还边喝酒边语重心长的劝自己别去招惹陈灼，现在居然在这儿给自己做起感情导师来了，应寻顿时就觉得人生真的是无比奇妙。
“那徐大师，依您看他八点来找我会聊点儿什么？”
徐佳铭故作高深的眯了眯眼睛：“我觉得……”
“嗯？”
“应该是聊你周三给他打的电话吧？顺便再关心一下李子阳的事儿？”
徐佳铭怂了怂肩：“反正他的意思是想单独和你谈谈。”
“要不您旁听一下？”应寻咬着手指满脸的焦躁：“我觉得我聊不下来。”
徐佳铭听了一口粥差点没喷出来，呛了半天。
“咳…儿啊？你以为谈项目呢？还聊不下来…”
“自己的幸福自己追求哈，我要真旁听了大概就活不过今晚了。”徐佳铭扯了张纸胡乱的擦了擦嘴：“我先溜了，您一会儿加油。”
“不行不行不行…”
应寻赶紧伸手一把抓住了这人的衣服：“你他妈陪我到八点，我不想一个人承受这份等待的焦虑。”
徐佳铭被拽的转回了身，满脸无语：“操…你有什么好焦虑的？他都对你的态度那么温和了。你是没看见他今儿下午跟我说话的样子，我觉得我差点儿就要有心理阴影了。”
“不是态度不态度…”
应寻没松手，站起身还是扯着这人的衣服：“反正你给我待到八点再走。”
徐佳铭扯了扯衣服，没扯回来。
伸手指了指下摆的logo标：“Cav Empt的衣服，再扯我可要杀人了啊。待一会可以，你先给我撒手！”
应寻一看目的达到了，赶紧松开手还顺便给这人拍了拍。
“谢了，那咱们回公寓吧现在。”
一回到公寓，应寻对着客厅的桌子就陷入了沉思。
家里就一把椅子，一会儿他来了可怎么办？
“嘛呢杵在这儿？”
徐佳铭莫名的看了看这人的脸色。
“有必要吗紧张成这样？当年跟我出柜的时候你可是比我还淡定的啊？”
应寻压根没听到他说了什么，自顾自的嘀咕：“一会儿陈老师来了坐哪儿啊…现在去超市买把椅子应该还来得及。”
说完拿着钥匙转身就走。
徐佳铭满脸问号的扯住了这人的手臂：“有病吧你，坐地上聊不就行了？你卧室不有块小地毯呢么，你要实在不好意思，就自己坐上面，让人大魔王坐懒人沙发呗。”
“我以前还以为你有偷偷暗恋过别人呢。现在算是看明白了，你这绝对是头一回有喜欢的人。爸爸就没见你这么墨迹过。还能不能争点气了？”
徐佳铭推着应寻的肩走进卧室，把人往懒人沙发里一按。
“就老老实实坐这儿吧，再叽叽歪歪咱们就出去打一架。”
“坐地上？会不会很别扭啊。”应寻还是拧着眉。
“寻哥！求您正常点行吗。”徐佳铭坐在地上一脸的不忍直视：“两个人正儿八经的坐在桌子旁边和两个人轻轻松松的坐地上，到底哪个更别扭？”
应寻脑补了一下两个画面，认同的比了比大拇指。
“厉害！”
这哪儿就厉害了…？
徐佳铭无语的伸手拍了一下这人：“你是真的中蛊了啊，十八年没喜欢过人，这一喜欢就失去理智了是吧？”
“什么十八，我二十了好吧？”应寻也伸手回抽了一下：“哪儿就失去理智了。”
“你二十？合着我比你早生一年还没你大呢？”徐佳铭嗤笑了一声：“我都才十九呢好吧这位少年？”
应寻也跟着嗤了一声：“要不你打电话问问你妈，你现在多大？”
“得得得我18，我18总行了吧寻哥？”
徐佳铭把小地毯也扯到了墙边，靠着墙侧头看了看这人：“你跟你妈呢？开学到现在联系过没？”
应寻沉默了好一会儿。
“没。不过我们平时也不怎么联系，暑假就联系了那么一晚上，结果怎么样你也是知道的。”
日，提了壶不开的。
徐佳铭顿时就后悔了，赶紧强行扯开了这个话题。
“李子阳的问题要不要跟我聊个五块钱的？”
“他的事儿五块钱解决不了。”
应寻也学着这人的样子，懒懒的靠在了墙上：“哎，跟他这么一比，我高中那些同学都能算是天使了吧？”
“得了吧，都不是好鸟！冷暴力就不是暴力了？”徐佳铭满脸的不屑。
“其实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逼现在做的这种挫事。我怕的是等你以后出了名，他到处跟人乱说你的事儿。”
徐佳铭突然觉得这个话题好像也很沉重。
应寻笑了笑，一脸的无所谓：“我不是说过么，压根就没想过以后的事儿。走一步看一步吧，你这说的跟我马上就要出道了似的。”
看着这人没心没肺的样子，徐佳铭顿时更担心了。
“啧，他以后要再做什么垃圾事，你得第一时间告诉我啊。你看我高中遇到什么事都跟你说，分手了心情不好还让你坐那么久高铁过来陪我喝酒。你除了铺床单，其他事儿能不能也找找我啊？”
徐佳铭想到之前的事就很生气：“我有时候都怀疑咱俩是不是发小。”
“要不是，你能坐在这儿吗。”
应寻都懒得搭理这人，干脆把自己陷进沙发里：“别矫情了好吧，非要我亲口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恶心心！”
徐佳铭听了顿时抹起了不存在的眼泪：“现在都是最好的朋友了？以前可都是唯一的朋友。”
真的脑残。
应寻还是忍不住直接伸手锤了这人一下：“徐黛玉你闭嘴吧，再bb下去我怕忍不住我体内的拳王之魂了。”
“巧了我体内也有拳王之魂，要不咱俩pk一下？”徐佳铭顿时就来劲了。
“3。”
徐佳铭伸手推了推这人：“3什么3，起来打架。”
“2。”
“别装逼啊应寻我跟你说…”
“1。”
“ok我闭嘴，我玩手机。”
徐佳铭夸张的把嘴巴张大又闭上，看这人完全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默默的打开了炉石传说。
搓了无数把过后才发现卧室里安静的过于诡异了，低头一看，沙发里的傻狗已经进入了梦乡。
徐佳铭无语的看了会儿这人的睡颜，退出游戏打开摄像头就是一顿狂拍。
你妈的！
凭什么！
睡着了被偷拍还是这么帅！
徐佳铭撅起屁股凑近看了看，发现这人好像真的连毛孔都没有，顿时更酸了。
从小到大都没长残过，这他妈不是老天爷赏饭吃，这得是老天爷追着灌饭吃吧。
感受到懒人沙发向下陷了陷，应寻瞬间就被惊醒了。
睁开眼就看到这个弱智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应寻顿时从背上一直麻到了头皮，一句脏话直接脱口而出。
“沃槽！！！！”
徐佳铭也被这人吓的够呛，一屁股跌坐在了旁边的地上。
“我日？？？你怎么醒了？？”
“你是不是就怕吓不死我？”应寻惊的起床气都没了：“不玩手机看老子干嘛？？”
还没等徐佳铭回答，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I am about lose my mind…”
应寻抓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上“陈老师”三个大字，本来就一片混沌的大脑直接罢了工。
“接啊，还没缓过来吗？”
徐佳铭趴着往前挪了挪：“谁打的，陈灼？”
应寻看了看趴在自己面前徐佳铭，果断接了电话往这人手里一塞。
“沃槽………呃呃呃……喂？”
徐佳铭吓的拿着手机蹦了一蹦，说话都结巴了。
“呃……是我……”
“嗯嗯……在……”
“我知道我知道……好好好……”
徐佳铭挂了电话脸上的表情就是一变。
应寻看这人马上就要动手了，赶紧站起身先发制人。
“你先吓我的，咱俩扯平！”
扯个屁，这是同一级别的惊吓吗！？
“陈老师说什么了？就光听你在那嗯嗯哦哦了。”
徐佳铭故意咧着嘴笑了笑，看着这人满脸紧张的样子，慢悠悠的开了口。
“陈灼啊？他让你开门。”
应寻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口水。
“…什么时候？”
“还能什么时候？就现在啊。”
徐佳铭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不过不用你开了，爸爸这就走。”
应寻：“！！！！！”
徐佳铭目不斜视的走出房间，直接到客厅开了门。
陈灼站在门口，手上拿着几张画稿。
看到他出来脸上也还是没什么表情。
“你们聊完了？”
徐佳铭摇摇头：“没聊，寻儿睡了。”
眼见陈灼缓缓挑起了眉，徐佳铭顿时感觉后颈一凉。
“呃…聊了没多少…没多少…”
看着这人脸上明晃晃的心虚，陈灼心里也有了答案。
没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他现在醒了吗。”
“醒了醒了醒了！！”
徐佳铭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赶紧伸手比了个“这边请”的姿势：“您进去吧，我就先回宿舍了哈。”
说完也不等陈灼吭声，噼里啪啦的就跑下了楼梯。
全程头都没回一下。
陈灼走进卧室就看到了窝在懒人沙发里侧仰着脑袋的应寻。
这人的皮肤本来就比常人白上几个色度，窝在绛茶色的懒人沙发里，这种白顿时就被衬的更加极致了。
一双澄澈的眼睛睁的很圆，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头发毛茸茸的有些乱。
看上去有点紧张。
房间里只有书桌前面有一张椅子，陈灼看了看高度，还是直接坐到了贴着懒人沙发放的一块小毯子上。
被人俯视肯定会很不自在，这样他应该能放松一点吧。
“上次我们都忘了拿。今天上完课我塑封了一下。”
陈灼拿着画稿在这人眼前晃了晃：“现在好了。”
应寻撑着手慢慢坐直了身体，接过两张画嘴角就忍不住翘了起来，神情一下子轻松了很多。
“这样看更好看了，有你的签名这画是不是就很值钱啊？”
应寻指了指画稿下方的“Z”，眼神里带着点隐隐的期待。
陈灼摇了摇头：“速写线稿，现在没什么价值。”
应寻直接get到了重点：“那以后呢？”
“会值钱。”
应寻顿时被这话帅的心里嗷了一声。
“那这么有升值空间的东西，我不能白收啊。”
应寻仰着脑袋喃喃自语：“给你什么好呢……”
“哦对！我也给过你了嘛。”
应寻侧过头对着陈灼笑了笑，声音听起来有点小得意：“我的表演也有很大的升值空间，以后也会很值钱的。而且我还做过你的模特，陈老师，你赚了啊。”
“谢谢应老师给我这个机会。”
陈灼很配合的回答。
应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很是受用的点了点头：“不客气。应该的。”
说完自己绷不住笑出了声，整个人又滑进了沙发里。
陈灼低头看了看缩成一团的人，声音里也带上了点笑意。
“应老师笑点好低。”
应寻陷在沙发里笑的气都喘不匀了，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跟你在一起我笑点一直都很低啊。”
陈灼闻言也笑了笑，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
应寻听了这话，先是一愣，脸上的笑慢慢的就挂不住了。
僵硬的撑直了身体，眼神慌乱。
“…不是，我…可能…”
应寻尴尬的手指都蜷缩了起来。
卡壳了几秒，自暴自弃般的泄了口气。
“……可能我就是笑点低吧。”
看着这人满脸的尴尬陈灼才突然反应了过来。
自己问的这个话在这种时候怎么看都很有暗示性。
他肯定是多想了。
还是直接聊正题吧。
“要聊聊吗应老师。”
陈灼靠在墙上余光盯着旁边的人，声音很轻。
“你之前说了一半的事和徐佳铭没告诉我的事。”
这人听了自己的话显然更慌张了，低垂着脑袋整张脸都躲在了阴影里。
卧室暖灯照在他裸露的后颈上，修长一截，脆弱又漂亮。
“应老师不太想说话……”
这人的声音也变得很模糊，听上去有种委屈的错觉：“让小陈同学和小应同学聊吧。”
小陈和小应同学吗。
陈灼转开目光，盯着自己面前的地板笑了笑：“好。”
“小陈同学不会只说一个字。”
这人像是不太满意。
“你说吧，”陈灼拍了拍身下的毯子：“小陈同学已经就位了。”
曲起膝盖，应寻缓了缓，还是把头抬了起来，目光也没有放在旁边的人身上。
“可是刚才已经让你赚了，现在我又要跟你说好几个秘密，你赚的太多了小陈同学。”
“那小应同学觉得该怎么办呢？”陈灼问的耐心。
“两个条件。”
应寻伸出两根手指：“一，今天在这间公寓里说的话只有小陈同学可以知道。”
“二……我也想知道小陈同学的一个秘密，一个就好。”
交换秘密这种显然不属于成年人的行为在这种氛围下倒也不显得违和。
但听起来还是很幼稚。
陈灼笑着问：“一个换很多个，小应同学不亏吗。”
“如果是别人都不知道的，那我就不亏。”应寻回答。
侧头看了一眼这人认真的神色，陈灼摩挲着毛毯的手停了停，起身按灭了卧室的灯。
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应寻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心如擂鼓。
接着就听到这人低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嗯，小应同学先说吧。”
周围静的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应寻在这种令人安心的黑暗里慢慢放松了自己紧绷着的神经。
“我喜欢男的，小陈同学已经知道了吧？”
没等那个人回答，应寻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除了高中的事你应该都已经知道了，那我就从高中的秘密说起吧。”
“我高中在B市念的，就是那个B大的附属艺高，挺有名的。高二的时候……同桌偷看了我的日记，当着全班的面说我暗恋助教老师，我当时刚从班主任办公室回到班级，站在讲台上，所有人都看着我……笑。”
应寻想起那个场面，呼吸顿时乱了。
“我……我其实…”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了自己有点急促的吸气声。
光是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陈灼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窒息。
伸手准确的放在了这人柔软的发顶上，轻轻晃了晃。
“已经过去了，别怕。”
应寻在黑暗里用力闭了闭有点干涩的眼睛。
这人手里的温度像是顺着头发钻了进去，一直暖到了心尖。
缓了缓，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其实根本就没有暗恋谁。只是因为我的取向，他就盲目的曲解我日记里的东西…。”
应寻的声音还是有点颤抖：“我也不记得当时是怎么走到他旁边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我打的没办法自己站起来了，流了很多的血……”
“后来他爸妈到学校里闹，说如果不开除我，他们的儿子就算好了也不会回学校。所以全校的人就都知道我打他了。”
原来跟他讲这件事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应寻在黑暗里如释重负的般舒了口气。
“那他不是很丢人吗？”
旁边的人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啊？”
应寻一时没反应过来。
“全校的人都知道他被你打的站不起来了，不丢人吗？”
听着陈灼用正儿八经的语气说这种话，应寻直接靠着墙笑开了。
陈灼瞥见这样的反应，又很正经的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那你的室友为什么要因为这件事针对你？你同桌是他男朋友吗？”
应寻楞了楞，接着又是一顿狂笑。
这人其实是相声选手吧。
“小陈同学，想法很别致啊？”
陈灼笑的短促：“那我想不到别的原因了，难道他嫉妒你长得好看？”
这人怎么回事？！
应寻悄咪眯的伸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
幸好关了灯。
“……嫉妒不嫉妒这个我不知道。”应寻维持着正常的声音继续说了下去：“我爸刚好和校长的儿子在一个科研所工作，而且还是他领导。所以我不光没被开除，处分警告什么都没有。”
“而且班主任对我也很好，高中三年我一直是班长，她也没有因为…取向，对我有什么偏见。”
应寻想起“男朋友”的梗忍不住又笑了笑：“李子阳和学校里其他班的人一样，不知道我同桌做了什么，只知道我因为取向被他知道了过后就揍了他一顿。而且他应该恐同吧，每次看我的眼神都跟看杀父仇人一样。”
原来全校都知道的只是他的取向和他动手打了人。
青春期的小孩儿大多都讨厌那些“有背景”的人，那这人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被知道了“有背景”，后面的日子得有多难过。
“你们班的同学呢？知道全部细节也这么看你？”陈灼问。
应寻点了点头。
反应过来这人看不到自己的动作，应寻又开口回答了一遍：“嗯，其实恐同的人不多，随大流不跟我说话的人比较多。”
“那后来他们有没有…”
陈灼问到一半突然想起徐佳铭之前告诉自己这人为了避开高中同学放弃去舞蹈学院的事。
那怎么可能是道歉了呢。
轻蹩了下眉，陈灼声音里不自觉的透出了几分寒意：“没必要在意他们。”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凶？
应寻犹豫着开口：“嗯……高中的事就是这样，我说完了。”
“好。”
沉默半晌后陈灼才又继续说了下去：“舞台剧男主角的事呢，听徐佳铭说这事不光和李子阳，跟那天的电话也有关系。”
在漆黑的环境里呆了一会儿，应寻也渐渐能看清周围的东西了。
小幅度的转过了自己的脑袋，视线虽然模糊，但依旧能看到这人下颚连着脖颈的干净线条。
哪怕就这么简单的坐着都带了种漫画男主角的痞帅感。
但是脸上的表情怎么看不太清楚……
“嗯？”
这人突然出声，吓得应寻蹭的一下转回了头。
陈灼放轻了声音，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平静温和：“李子阳让那个人对你做什么了？”
这怎么说的出口啊！
应寻憋了半天，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调都不准了。
“li……李子阳他让方以闵追我……”
只是追的话为什么徐佳铭会说「恶心下流」？
“追了，然后呢？”
陈灼问。
本来还想蒙混过关的应寻顿时泄了气。
闷声直接说了一长串。
“追了然后骗炮，骗炮然后拍床照。拿到照片发贴吧，最后目的是为了逼我退学。”
怕这人误会，应寻又小心翼翼的加了一句：“但我肯定不是那样随便的人啊！可能李子阳就觉得我这种取向的人，和随便哪个男生…都可以吧。”
旁边的人过了好半天才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所以你那天才会问我，如果你喜欢男生我会怎么想。”
“是吗？”
黑暗里所有细微敏感的小情绪似乎都被无限放大了。
两人隔着一个手掌的距离，突然陷入了无止境的沉默。
陈灼侧头看了看应寻，这人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规规矩矩的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样不太公平吧小陈同学。”
这人突然出了声。
“说好了交换秘密的，我都已经说了两个了。”
原来是在想这个。
“是要我先说吗。”陈灼问。
“当然！”
应寻也学着他之前的样子，拍了拍身下的懒人沙发：“小应同学也就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