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灼抬手揉了揉有点发涨的脖子,干脆往后靠在了墙上。曲起一条腿,语气漫不经心:“我没什么秘密,这个也不知道算不算。”
应寻惊讶的转过头:“不知道?”
“嗯。”
陈灼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可能小应同学听完会觉得亏。”
“你要说的不是高中的事吗?”应寻问。
说完,明显感觉到旁边的人动作僵硬了一瞬。
“徐佳铭告诉你的吧。”
陈灼想了想,也只有这个可能。
应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在无形之中卖了一次队友。
……对不起了老徐。
“嗯……他室友是你的高中同学。”应寻说到这有了点迟疑:“我本来还以为你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陈灼有点好笑:“一个班呆了三年。”
“但是…”
陈灼开口打断了这人:“但是他说我从来不和别人讲话是吧。”
应寻下意识的又在黑暗里点了点头。
“对!准确的说是高二开始,他说你之前朋友很多的。”
陈灼闻言挑了挑眉:“如果说过话就算朋友,那确实挺多的。”
那意思就是没有?
“校篮队的人呢?”应寻问。
“他说的这么详细吗。”
陈灼轻轻叹了口气。
“我高一的时候就182了。你应该懂吧,高个子会被体育老师怎么处理。”
应寻顿时眼睛都笑弯了:“哈哈哈哈,小陈同学被抓壮丁了歪。”
陈灼也被带着笑了笑:“嗯。那段时间几乎所有空闲的时间都被叫去训练了。”
“他说你跟队里那些人关系很铁。”应寻还是很好奇:“你请假一个多月那段时间他们还去你家找你了。”
陈灼好一会儿没出声,再说话的时候带了点无奈。
“校队有比赛,不找我没办法。”
顿了顿,这人又加了一句:“关系铁会不知道我请假的原因吗。”
就是说啊!
真铁子怎么可能会让他高中后两年都一个人呆着。
“那……有人知道吗?”
应寻皱了皱鼻子:“除了一会儿小应同学也会知道以外。”
“嗯,有三个。”陈灼回答道。
“加上小应同学就是四个。”
!!!!
说好的没有朋友呢?
说好的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呢???
应寻顿时急了,直接伸手扯住了这人的手臂。
“四个?为什么有四个?”
陈灼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烂俗电视剧里的男主角。
现在这幕和剧里被拉着问为什么有那么多个前任的桥段迷之相似。
“我爸,我妈,我哥。”
陈灼侧头透过黑暗和这人对上了视线,声音里带着点无奈。
“还有你。”
应寻好半天都被这个「你」炸的说不出话。
撩而不自知才是真他妈撩啊…
“还有要问的吗?”
陈灼晃了晃被这人抓着的手臂:“小应同学要一直这样?”
应寻像是被烫到了似的缩回了自己的手。
“不不不不不,我也没什么要问的,陈老……呃…小陈同学你继续讲吧,那一个多月的事。”
“嗯。那一个多月的假是我爸请的,目的是把我关在家里接受心理辅导。”
陈灼的语气很平静:“我有一个经常一起画稿子给杂志社的朋友,他给我表白的时候刚好被我爸听见,我爸就直接把他送去了德国。”
这是……被棒打鸳鸯了过后心灰意冷?
都到了需要心理治疗的地步了……
应寻心都漏跳了几拍,声音闷闷的:“你很喜欢那个人?”
又一次感受到了这人丰富多彩的脑回路,陈灼头疼的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哪句话让你有了这个想法?”
应寻呆了呆:“不是吗?”
“我和那个朋友玩的很好。他给我表白,我爸就觉得我也是同性恋。”
陈灼停顿了一下才又开了口:“我爸当着他的面问我「你也和他一样有病吗」。”
应寻“……”
“我没回答,所以就有了一个多月的心理辅导。”
陈灼说的轻描淡写:“我父母分居,我妈和我哥都在德国。那一个多月我跟外界什么联系都没有。”
“后来我哥觉得不对劲,让我妈回国看看是怎么回事。我才被放了出去。”
大概是黑暗容易让人产生倾诉的欲望,埋在自己心底的事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翻了出来。
陈灼扯了扯嘴角,问的漫不经心。
“说完了,小应同学有疑问吗。”
那可太多了。
想了想,应寻还是先问了一个不太要紧的问题。
“……你跟你那个朋友还有联系吗?”
陈灼愣怔了一下,惊讶的偏过头。
“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我对同性恋是什么看法。”
我操!!!!
这么直接的吗。
应寻惊的整个人颤了一下,问的小声。
“……那你……怎么看?”
陈灼突然莫名的有点烦躁。
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又像是被这人小心翼翼的语气刺到了。
“你觉得我是怎么看的?”
怎么看…
“你那一个多月肯定很难熬吧…”
应寻光是听着都觉得恐怖。
“谁都联系不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听着这人声音里明显的关心,陈灼心头跳了跳。
刚才没由来的烦躁又没由来的消失了。
“我觉得你没有看法。”
这人的声音又再耳边响了起来。
“不然你不会不回答你爸……”
“我爸问的不是看法,是取向。”
陈灼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应寻听到“取向”两个字手指就瑟缩了一下。
这人真的好直接。
“嗯…”
应寻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总之我觉得你没有看法,应该是不反对,也……不支持吧。”
拜托别再说取向的事儿了!!!
再说下去今晚还怎么收场。
陈灼余光里瞥见这人突然换了个姿势。
好像是在祷告……?
“怎么了?”陈灼问的疑惑。
应寻猛然睁眼,交握的双手光速分离。
悄咪眯的转过头,就对上了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
忍不住视线往下移了移。
啧,这人的下颚线不管看多少次都好绝啊……
就很像他自己画里那种极简的线条,干净利落,又充满美感。
刚才是不是看到他的眼睛了……
为什么突然能看的这么清楚???
应寻一脸懵逼的又对上了陈灼的眼睛。
“怎么突然亮了?”
陈灼听了这话静静的看了这人一会儿。
然后抬手指了指窗户。
“楼下有车大灯开着。可能你刚才许愿太认真了,没注意到吧。”
太认真。
应寻默不作声的缓缓沉下了自己的脑袋,单手捂住自己迅速涨红的脸。
假装无事发生。
“你刚才许了什么愿?”
“希望我不要中立?”
偏偏这人不想放过自己似的连着问了两句。
“我许愿变大变小变漂亮!”
应寻僵硬的开了口。
陈灼听了这回答抿了抿嘴唇,还是没忍住笑开了。
旁边突然传来的轻笑让应寻顿时就瞪大了自己眼睛。
唰的抬起头,又对上了这人的脸。
接着就震惊的楞在了沙发上。
这人不笑的时候一双眼睛又冷又疏远,看着就很不好惹。
平时偶尔笑起来,也是痞帅的感觉居多。
现在的这个笑,
大概就是传说中「高一脾气很好很开朗」的那种笑吧。
还是好他妈帅啊……
“小应同学为什么是这个眼神。”
陈灼收了收,但脸上还是挂着笑。
因为你长得好看啊!
还能为什么!
应寻别开视线:“因为我觉得小陈同学笑点也有点低。”
“是啊。”陈灼又笑了笑:“毕竟第一次听人说愿望是变大变小变漂亮。”
“哆啦A梦中文版的歌,你不会没听过吧?”
应寻惊了。
陈灼摇了摇头:“没听过,怎么唱的?”
应寻轻轻晃着脑袋,嘴里哼起了熟悉的旋律:“如果我有仙女棒,变大变小变漂亮……”
“没听过吗?不可能吧。这难道不应该是每个人都听……”
说着无意间又对上了这人的脸。
应寻看着这人眼里的狡黠,缓缓的闭上了嘴,沉默。
“所以你的愿望应该是有仙女棒才对。”
陈灼一本正经的纠正着。
“……”
这就是酷盖与众不同的地方吗……?
楼下的车终于关了大灯。
房间里又陷入了一片伸手勉强可见五指的黑暗。
酷盖的声音也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我从来没想过会和刚认识半个月的人聊这些。”
心跳莫名加快,应寻一下一下的捏写自己的掌心:“……我也是。”
“所以又轮到你了。”这人说:“那天为什么会在电话里那么问。”
还以为要煽情了。
原来还是套路!
“我说过了啊,就随便问问…”
应寻小声嘟囔。
“徐佳铭有跟你说他问我的问题吗。”这人问。
应寻脑海里立马浮现出那个智障的语气。
「朋友,同学,还是喜欢。」
“没有。”
应寻说的镇定:“他问你什么了?”
陈灼抬手看了眼时间,接着就利落的站起了身。
“呃……?”应寻感受到旁边人的动作,在黑暗里疑惑的抬起了头。
“小陈同学怎么了?”
“开灯。”
“准备好了吗。”
应寻愣了几秒才明白了陈灼的意思。
这是要“变”回去了。
“好……”
话音未落,房间里就又被暖黄色覆盖了。
陈灼微垂着视线没说话。
这种安静有点磨人,应寻不由自主的仰着脑袋对上了这人的眼睛。
对上目光的一刹那,他有点恍神。
这酷盖真的是刚才跟自己“交换秘密”,还骚话连篇的小陈同学吗……?
陈灼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聊完了,我回去画画了。”
他该不会是知道自己在撒谎,所以生气了吧……?
应寻心中忐忑。
“徐佳铭他……”
“没事。等想聊的时候再聊吧。”陈灼直接打断了这人,声音还是淡淡的:“今天说的已经够多了。”
应寻也从沙发里站了起来,犹豫的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陈灼眼神终于有了波动。
看着眼前这个唇色被咬的泛白的人,沉默了好一会。
再开口时声音很低。
“不至于。”
应寻闻言嘴唇咬的更用力了。
“不想说可以,但别骗我。”
陈灼伸手轻轻按了一下这人的发顶:“你撒谎真的很没水平。”
应寻瞬间想到了租房子的事,顿时就不敢吭声了。
“早点休息吧,我走了。”
陈灼收回手,也不等这人的反应,转身就走出了房间。
听到大门被关上的声音,应寻心里松了半口气。
可这半口气还没沉下去,就又提了起来。
他好像是第一次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这么讨厌别人对他撒谎,那租房子的事如果被知道了……
应寻心里一下子没了底,慌的空荡荡。
回到卧室,在画架前坐了很久才把自己脑袋里混乱的想法清空了。
接着浮现出的就是“舞妓”颤抖着转身的样子。
拿出画纸,陈灼铅稿起的一丝犹豫都没有。
眼神专注的像是在描绘情人。
等用完全浸透墨汁的狼毫笔勾完线条,准备染色时,手表轻轻的发出了“滴”的一声。
在安静的房间里,依旧突兀。
陈灼手上调色的动作顿了顿,看了一眼电子屏幕上的提示。
这是他给自己定的最晚入睡时间。
已经四点了?
闭了闭干涩的眼睛,脖子上传来的僵硬酸痛才让他有了时间流逝的实感。
无声的坐了一会儿,陈灼又继续了手里的动作。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彻底的失眠过了,按以往的经验来说,躺在床上也是浪费时间。
还不如把这稿子先画完。
最后一遍罩染也完成了的时候,从窗帘缝隙中钻进来的光线已经盖过了房间里的暖灯。
他盯着画上这人精致的脸。
从眉骨、眼窝、鼻梁,再到……嘴唇。
陈灼有些烦躁的仰起脑袋揉了揉脖子。
总觉得缺了什么。
是因为当时隔得远所以没看清泪痣吗?
和自己僵持了片刻,陈灼放下了手里的笔。
还是睡醒了再做决定吧。
闹钟响起来的时候陈灼还在梦里努力着,试图从一片越来越模糊的光影里看清那个人脸上的泪痣。
就要消失的那一刻,终于被闹钟惊醒了。
盯着天花板看了会儿,视线才终于成功聚焦到了一点。
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陈灼皱着眉。
如果徐佳铭看到这一幕,肯定又要被这人周身的低气压吓出阴影。
一直到了机构,陈灼的脸色还是很差。
冷寂眼睛和唇色被深黑的T恤衬的很是分明。
“小陈今天来的挺早啊,吃过午饭了吗?”
陈灼听到声音,拿着钥匙的手顿了顿。
侧头对着自己的老板扯了扯嘴角:“没胃口。”
陆文商看着这人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瞬间来了兴趣。
“哟,你这是心情不好啊。”
走上前勾住了自己员工的肩膀,陆文商满脸的八卦:“怎么了陈儿,哪方面遇到问题了,跟哥说说?”
陈灼神色淡淡的把这人的手挪了下去。
“一米八都不到,就不要勉强自己了。”
陆文商立马一脸愤懑的叉起了腰:“这位员工,你未成年的时候我可就非法收留你做助教了。你这是不想在我这儿混下去了是吧?”
“嗯。我说过,等找到合适的工作室就走。”
陈灼凉凉的回应。
“你来真的?”陆文商抓着陈灼两侧的胳膊用力晃了晃:“画的好好的,去学什么纹身啊?”
“现在在这儿一个月8000还满足不了你吗?”
“这是多少大学生梦寐以求的薪资啊。”
陈灼不动声色的脱离了这人的魔爪。
“赚钱只是为了独立生活。认识第一天我就说了,学画画就是为了做纹身师。”
听了这话,陆文商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再好好想想吧,你这个年纪能在绘画领域有这样的成绩,真的可以说是天赋异禀了。”
“现在选一个新的方向去发展,万一失败了,你回过头还能像现在画的这么好吗?”
陈灼缓缓挑起了眉。
“画画就是纹身的基础,不存在回不回头。”
“而且跟画画有关的东西,我怎么会失败。”
这嚣张的口气真是一点没变啊。
陆文商听的楞了半晌。
陈灼说完直接转过头打开了画室的门:“我进去了,您忙。”
“哎哎哎……”
陆文商亦步亦趋的跟着走了进去。
“我看你这状态不对啊,该不会已经找到下家,就等着抛弃我了吧?”
陈灼没转身,径直走到了桌边,坐下。
“嗯,有眉目了。我哥的朋友开了工作室,下周五我去那看看。”
陆文商“啪”的一声俯身双手撑在了桌上。
“看中了就走?”
陈灼靠在椅背上头都没抬。
“您是年纪大了记忆力也下降了么。”
陆文商被这么一噎,半趴着的身体僵了僵。
这臭小子怎么今天讲话这么冲?
跟吃了枪药似的……
缓缓直起身,陆文商叹了口气。
“哎…以前是说好了,但我现在后悔了。再说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找到工作室啊。你之前不说你哥在国外吗?他怎么给你……”
“他回国了。”陈灼直接打断了这人。
“回国?”
陆文商满脸的讶异:“不是说他回来就会被你爸安排不喜欢的工作吗?”
看来自己高中的时候话还是太多了。
“他回国就是为了这个不喜欢的工作。”
不想被这人挤牙膏似的追着问,陈灼干脆一次性说了个全:“我哥喜欢一个演员,就在他接手的工作室旗下。”
“哟,富二代海龟也追星啊?”
陆文商刻意放小了声音,神神秘秘的问:“小少爷透露一下呗,哪个女艺人?”
小少爷。
陈灼手抻着脑袋,整个人歪坐在椅子里,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行行行,娱乐圈娱乐圈。我懂了,秘密!”
陆文商的挥了挥手:“不问了行吧,别盯着我了,怪吓人的。”
“陆社长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出去吧。课马上就开始了。”
陈灼面无表情的开了口。
看着空无一人的教室,陆文商差点就无语了。
“你这鬼话说的,几点上课我还能不知道吗。”
“嗯,所以我说的是马上。”陈灼回的敷衍。
“得,我道歉,我道歉。我就不该叫你小少爷。”
陆文商绕过桌子走到了陈灼身后,伸手捏了捏他的肩:“你这小孩儿可真够轴的,跟你爸还关系那么差啊?”
陈灼被捏的皱了皱眉:“谈不上差,根本就没联系。”
那可不就是差么。
陆文商想到这父子俩之间的事,又叹了口气:“哎,世界一流美院的全额奖学金。是我我也得记恨了。”
“国内的学校也不差。”陈灼闭着眼扯了扯嘴角,笑的嘲讽:“他就想要所有人都按照他的想法去活。”
“我哥妥协了,但我不会。”
陆文商听了这话像是一下子穿越回了两年前。
那天也是在这个画室,这人跟自己商量留下来做助教的事。
小孩儿就算看着再高大,身上也总会带着少年独有的青涩感,再怎么伪装都无济于事。
看他假装老成的说起自己的“履历”,陆文商也暗暗吃了一惊。
还没成年就能拿到这种成绩,说声天才真的一点也不夸张。
于是为了天才,也不惜“犯法”把人留了下来。
结果这人提出了一个很奇怪的要求。
不要工资,提供住宿就行。
陆文商就纳闷了,一个劲的追问下来才知道,这人居然还是个富二代。
国内最大的娱乐公司老总就是人亲爹。
接着就是电视剧里老一套的戏码。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这人没有喜欢的小女孩儿吧。
富二代无心将来要继承的产业,一心追求艺术。亲爹百般阻挠,未成年的富二代只能放弃全奖学金的留学offer。
富二代毅然决然的和自己亲爹断绝了关系,完全靠自己的双手赚钱生活。
临走前还很酷的甩了一句「我哥妥协了,但我不会。」
当时看这人冷着张脸,眼里隐火烧的旺盛。告诉自己他对他爸说出这句话时神情里掩饰不住的落寞,瞬间就让陆文商心疼了起来。
17岁,也没比自己的儿子大多少。
干脆就当自己多了个便宜儿子吧,这儿子还比亲儿子有出息。
结果时间久了,两人“父子”没做成,倒是成了忘年交。
就是小孩儿慢慢长大了,话越来越少。
原来住在机构里每天还能和他聊上几句。成年搬出去住了过后,没课就跟失联了似的,一点消息都没有。
现在干脆就要离职了。
哎,小没良心的。
身后人已经好几分钟没有任何动静了。
陈灼也懒得先开口,干脆闭着眼睛享受起了“来之不易”的片刻安宁。
“唉,小灼啊,你如果真的很想去弄什……”
一低头就瞅见了这人闭着的眼睛,神情安稳的跟睡着了似的。陆文商顿时觉得自己一腔情感全都是他娘的白费。
“孽子!孽子啊!”
空荡的画室里瞬间响起了闻者落泪见者伤心的哀嚎。
偏偏椅子上的人依旧坐的四平八稳,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睡着了??”
陆文商干脆又绕回了桌前,俯下身近距离的盯着这人的脸。
感受到喷洒在自己脸上的温度,陈灼几乎在下一秒就做出了反应。
连人带椅子噌的往后退了一大截,略带无奈的睁开了双眼。
“至于吗这么大动静?”陆文商斜着眼睛:“搞得跟黄花大闺女似的。”
“你今天很闲?”
陈灼捏了捏自己挺直的鼻梁,脸上隐隐的有了些不耐烦。
陆文商边叹气边摇头,神色浮夸:“哎……主心骨都要走了,我哪里能闲。”
难道机构其他几个老师都是摆设吗?
陈灼单手支棱着脑袋,没把这话说出口。
“哎呦……”
陆文商又夸张的长叹了一声。
“本来还想着过年之前再招几个舞蹈老师,搞个新项目。现在连画画都不稳定了,我这机构离倒闭也就差那临门一脚了。”
其他字眼都像是隔了一层透明的薄膜。落到自己耳朵里的,就只有「舞蹈老师」这四个大字。
那人跳舞的样子又一次清晰的浮现在了脑海里。
陈灼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
陆文商听了这话先是一喜,然后又反应过来,立马虚伪的摆出了一副痛心模样:“谁来都比不了你啊。”
陈灼压根没理会他的话:“我说的是舞蹈老师。”
虽然这人说的轻描淡写,脸上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但陆文商还是很敏锐的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
“我就觉得你小子不对劲。”
陆文商摸着下巴满脸的审视意味:“上哪儿认识的小姑娘?都能让你主动开口推荐。关系不一般啊。”
想起那人的女装,陈灼嘴角扬了扬。
确实是也能说是“小姑娘”。
陆文商顿时惊奇的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不是,你这什么情况啊?谈恋爱了?”
陈灼唇边的笑意僵了僵,接着就又恢复了往常的淡漠。
“朋友,也是Z大的。这届专业分第二的表演系新生。”
看着这人几乎都要发光的视线,陈灼又加了一句:“男生。”
陆文商立刻失望的撇了撇嘴。
“嘁,还以为你小子终于开窍了。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说着还颇为嫌弃的摆了几下手:“男的不要。更何况专业都不对口,说出去你叫人家学生的家长怎么信服?”
“我是美院的吗?”陈灼说的面不改色:“你怎么不请专业学校的人来教画画?”
“不是,你那个Z的账号,粉丝都几百万了吧?再说了,你不考美院的原因我又不是不知道。这能比吗?”陆文商还是很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