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如辉现在被谢氏逼的根本不敢露面,别说从前许诺给他的资源了,现在他自身难保,哪会再管小情人的死活。
听他提到谢承之,宋芒眉心的不悦更甚,他不欲与人纠缠,提步想走。
“宋芒,别忘了你的宝贝吊坠还在我手上。”
宋芒步子一顿,转身直视林冬,眸光少见的沉了下来。
“还给我。”
“想要?可以。”
“让谢氏放过刘如辉,恢复他的股东身份。”
“我说过,刘如辉的事跟我无关。”
“行,那你永远别想拿回你的吊坠。”林冬咬牙切齿,狠狠地看着宋芒。
“吊坠,还给我。”
宋芒原本温润的眉眼沉下来,秀美的五官都显出了几分锋利,跟平时淡淡的温柔模样大相径庭。
“既然你不帮我,就休想拿回吊坠。”
林冬抱臂冷眼看着宋芒。
他观察了很久,宋芒对什么都淡淡的,唯独胸口的吊坠,一年四季都不离身,所以他才会拿这个来威胁人。
“你的助理在哪儿?”
宋芒不欲再跟林冬纠缠,也不想再听到那个让他不适的名字,等了一会儿见林冬不欲回答,宋芒转身就走。
林冬见宋芒完全不为所动,冷冷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恨意,他叫住人,掏出口袋里那枚成色尚好的暖玉吊坠。
“宋芒,你当真不帮我?”
宋芒看着平安扣被人捏在手中,眸色一动,上前一步,只道:“给我。”
林冬眸色彻底一沉,随即他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下一秒,当着宋芒的面,林冬手臂一扬,吊坠瞬即脱离掌控,顺着敞开的窗户,直直被扔了下去。
第54章
周潇潇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妆容精致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正在跟纪沫发信息,想让人过来办公室一趟。
字打到一半,外边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没多会儿,周潇潇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一声着急的“潇潇姐”让周潇潇握着手机的手一顿,扬声说了句“请进”。
敲门的人正是她刚要找的纪沫。
但纪沫神情紧张,步履急切,一脸张上写满了焦急。周潇潇见状一拧眉,从沙发上起身,对人道:“别急,怎么了?你慢慢说。”
纪沫跑得有些气喘,拉着周潇潇的手臂就往外赶:“潇潇姐你快去看看小芒哥!”
刚才跟纪沫相熟的一个人跑来找纪沫,说看见宋芒脸色苍白地走出公司大门,跑到后边的小花坛里到处翻找着什么东西,有人喊他也不理会。
眼下的时间,宋芒应该在训练室上课才对,怎么会突然跑下楼去……
外面冰天雪地的,纪沫心一慌,跟人道了谢便跑着下楼去找宋芒。
上午刚落了一场薄雪,踏出门去,迎面的冷风裹着雪籽直往人脸上扑,纪沫裹着大棉袄往公司后边的花坛处跑去,一眼就看见宋芒身形单薄,弯着腰在花坛里翻找。
纪沫忙脱下外衣上前要给人披上,但被宋芒避开,问宋芒要找什么,宋芒也没告诉纪沫,只把他推开,然后一个人又低着头往更深处走。
纪沫无法,劝不动人,出来的时候匆忙间没带手机,只能又跑上去找周潇潇过来。
两人重新下来的时候,宋芒栗色的发丝上落满了细小的雪籽,一双手沾满了冰粒和污渍,正往花坛旁边的水池里走去!
“小芒!”
“小芒哥!”
宋芒恍若未闻,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水池。
水池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薄冰下,池水冰寒刺骨,一向畏寒的宋芒却好像感受不到冷意,只一瞬,下半身便完全浸入了冰冷的水中。
耳边似乎有人在喊,但宋芒听不清,他半蹲在水里,用手指一寸一寸地触摸着池底的砖面。
没有,这里没有,这里也没有……
宋芒眼尾的红越来越重,不知找了多久,他的腿有些僵,起身的时候没站稳,狼狈地跌了下去,手指也变得迟钝,摸砖面的时候隐约传来轻微的刺痛感。
“怎么办啊潇潇姐,这样下去小芒哥肯定会生病的!”
劝不动宋芒,纪沫哇哇哭出了声,另一边周潇潇眼眶也红了,但很快镇定下来,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宋芒不知疲倦,跌倒之后很快又起身,被冻得乌青的唇紧抿着,继续往池子另一边走。
中途有人来拉他,他摇摇头不言语,挥开了拦他的手。
“宋芒。”
又有人喊他,宋芒置之不理。
直到双手被人强硬地攥住,挥也挥不开,宋芒抬头看去——是谢承之。
身体被人抱起,宋芒愣神片刻后挣扎起来,开口时嗓音沙哑,带着细微的颤抖:“放我下去。”
抱着他的双臂纹丝不动。
宋芒眼尾的泪珠摇摇欲坠,哑声重复着:“我要下去。”
他的要求没有得到回应,人很快被抱着远离水池,宋芒的眼泪无声落下,一口咬在了抱着他走的谢承之颈侧。
谢承之稳稳抱着宋芒,被人咬了也没有松手,用眼神示意站在旁边似是傻了的宋芒的助理。
纪沫被那双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睛盯了一瞬,只觉那眼神比砸在身上的雪籽还冰,回过神来后连忙把手上抱着的羽绒服给宋芒披上,将人从头到脚裹好。
走到车边,谢承之朝等着的小顾吩咐:“你留下来。”
小顾点头:“明白。”
车门打开,谢承之将怀中细细颤抖着、冷得似冰块的人抱入车中。
干净的衣物被准备好放在座椅旁,谢承之将宋芒抱在腿上,给人擦掉眼泪,伸手为人褪去紧紧黏在身上、又冰又重的湿透了的一身衣服。
宋芒抖着手想要去开车门,被谢承之托着腰臀拽回来时,一双眼里满是茫然与痛苦。
“我要找……”
“平安扣是不是?”
宋芒的声音打着颤,谢承之打断了他艰难的吐字。
宋芒一眨眼,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
“是……”
“平安扣不见了……”
“我找了好久,还没有找到……”
话未说完,宋芒被扣着后颈拉入熟悉的怀抱,谢承之轻而笃定的话音在头顶响起:“会找到的,我派了人帮你找,一定能找回来。”
宋芒手指紧紧攥着谢承之西装的一角,哽咽着问:“真的吗?”
“真的,我保证。”
宋芒在路上就发起了高烧,意识迷糊,身子也一直在抖,哪怕周身都是暖气,身上还裹着绵软的厚实大衣,他的身子也始终不见回暖。
家庭医生已经按照吩咐等在了小别墅里,李叔领着人进去。
宋芒在高烧中昏睡过去,医生给他挂上了点滴,开了药,见宋芒梦中一直皱着眉,很不安稳的模样,在点滴中加入了些许镇静药物。
董秘阿曼全程跟医生交接,看老板心思都系在夫人身上,送完医生回来后她小心翼翼地站在卧室的角落里降低存在感。
今天原本有个重要的商业合作要面谈,她跟在谢承之身边整理资料,前往面谈地点的时候,一通电话打到谢承之的私人号码上,几人临时改道,一通忙活下来,现在过去那边恐怕来不及了,对面也一直在给她问。
但看老板那样子,阿曼根本不敢上前打扰。
“你先回去吧。”
半晌后,谢承之终于想起她,简短地吩咐了一句。
“好的。”
“那国商那边……”
“推迟。”
“是。”
阿曼转身离开,细心地为老板关好了房门。
卧室内,宋芒躺在大床中央,左手挂着点滴,右手被坐在床边的谢承之握在掌心。
受了冻,宋芒整张脸惨白如纸,嘴唇更是不复平时的浅红,毫无血色,只有耳朵被冻得发紫。
除此之外,他一向天然上挑的眼尾此刻挂着未干的泪痕,睡梦中闭着的那双眼不安地颤动着,眉心紧皱,显然不大舒服。
“傻子……”
昏暗中,一声低低的喟叹响起。
谢承之伸手抚开宋芒紧皱的眉心,擦干他眼尾的泪痕,再用毛巾细细给人擦拭着冰凉的脸颊和手。
他照顾宋芒的动作很熟练,在不惊醒宋芒的情况下给人擦拭完全身,然后将人抱进怀里。
宋芒总也抚不平的眉心渐渐舒展,被谢承之揽进怀里轻拍着后背时,宋芒像归巢的鸟,无意识地将自己往身侧人怀里埋,身上也一点点有了暖意。
“小姜饼,今天乖乖吃药了吗?”
梦中,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宋芒疑惑地抬眼望去,眼前却灰蒙蒙一片。
“唔……吃……吃了的……”
另一道明显更稚嫩的童音随后传来,似乎是有两个小孩在对话,可宋芒想要看,眼前的雾却挥之不去,只能听到人声。
“撒谎的小孩可没有礼物,阿姨刚才跟我告状,说你不肯喝药。”
“药太苦了,我不想喝药,橙子哥哥,你陪我玩吧!”
“那你听话,喝了药哥哥有礼物给你。”
“好吧……礼物是什么啊?”
糊涂地听了一会儿,宋芒渐渐有些心不在焉,直到眼前的雾气突然消散,宋芒看到了方才说话的两人——
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和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孩童。
少年手中的东西吸引了宋芒的视线。
“平安扣,喜不喜欢?”
小孩兴高采烈,脸颊红扑扑的,一头撞进少年怀里,开心地说着:“喜欢!哥哥帮我戴!”
“它叫平安扣,那我戴上之后是不是就不会再生病了?”
“那就再也不用喝药啦!”
少年弯腰仔细地将平安扣系在小孩颈上:“对,只要戴着平安扣,小姜饼以后都会平平安安。”
平安扣……
小姜饼……
宋芒迷茫地看着眼前的情景,等少年抱着小孩走远了,背影消失不见,他才恍然回过神来。
——那是……小时候的他吗?
可是平安扣被他弄丢了……
不见了……
再也找不到了……
头部一阵刺痛传来,宋芒喘着气睁开了眼,一双失焦的眸子里满是泪珠。
忍不住伸手抱住头蜷成一团,宋芒的眼泪像决堤的河,源源不断地落下,很快将眼前的西装沾湿了一大片。
……西装?
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眸,宋芒这才注意到,自己蜷在谢承之怀里,被人紧紧抱着,头顶还不停传来低低的哄声。
“……谢先生?”
“我在。”
宋芒环顾四周,是家里的主卧,低眸看去,左手上多出了一个细小的针眼。
记忆回笼,宋芒呆了片刻,在人怀中挣扎起来,双手抵着谢承之想要把人推开。
“我想回公司。”
宋芒出声解释,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病音,虚弱至极。
谢承之将他按住动弹不得,他还欲挣扎,却见谢承之将手摊开在他面前——
丢失的平安扣吊坠静静躺在谢承之手心,触手生暖,毫无裂痕。
只有系着吊坠的红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纯白色的银链。
“我说过,一定帮你找到。”
“别动,烧还没退,先躺下?”
宋芒将失而复得的吊坠紧紧抓在手中,愣愣地听着谢承之说话,顺着人的力道躺进被窝里后,他才发觉外面已经天黑了。
“谢谢。”
吊坠硌在掌心,宋芒的心安定下来,望着谢承之道谢。
找回了吊坠,宋芒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谢承之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比往常更要乖顺,喝完药后没多久,他躺在谢承之怀里,很快便又昏沉着睡了过去。
黑暗中,谢承之俯身吻了吻宋芒的额头,给人掖好被子后起身出了主卧。
李叔人在客厅,见谢承之出来,忙迎了上去。
“谢先生,这是方才小顾保镖送来的。”
他将手中的方盒朝谢承之递去,将东西给谢承之后,他便转身上楼离开了。
谢承之垂眸打开方盒,只见一枚青玉吊坠躺在盒子里,其上满是污渍,中间还有一道细细的裂痕,除此之外,跟方才谢承之给宋芒的吊坠几乎一模一样。
“你说你干了什么?”
公寓里,林冬从冰箱里拿了一罐汽水,听见电话里刘如辉气急败坏的质问,嘴角泄出一声冷笑,把刚才的话又对人重复了一遍。
“不就是丢了他一个破坠子,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怎么,还心疼啊?”
他话音刚落下,对面的声调提高了不止一个度,含着越发明显的怒意。
“蠢货!你知不知道宋芒背后是谁?你是嫌我被整得不够惨,成心想害死我?”
林冬被吼得一愣,一双眼里霎时被嫉恨填满。
“你说谢家?我让他去谢家求情他不肯,依我看,他八成根本也说不上话,一个玩物罢了,难不成谢家还能为了一个戏子的芝麻大点的事大动干戈?”
“你以为宋芒是跟你一样的货色?”
林冬被刘如辉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脸色越发难看:“怎么!当初不肯被你包,现在还不是巴巴地找了新金主?在你眼里他就高贵起来了?”
刘如辉显然已经被气到快要升天。
“宋芒是谢家主明媒正娶的夫人!”
“你偏偏要去惹他,你给我听好,别在别人跟前再说你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自作自受,是死是活都别他妈累上我!”
“好自为之!”
砰得一声,电话被挂断,林冬一脸难以置信,还没等他消化完刘如辉最后的话,门外突然传来“砰砰砰”的砸门声,门板都被砸的摇摇欲坠起来。
林冬表情空白了一霎,故作镇定地问:“谁啊?”
没有得到回应,砸门的声音也一直未停。
直到门板不堪重负轰隆倒下,一群来者不善的黑西装男人涌进了林冬的家,林冬霎时白了脸色。
“屋子里的东西都砸完了,人废了一条胳膊,泼了冰水绑上麻袋扔出去了。”
黑衣保镖做完事,拨出电话跟对面的人汇报。
小顾刚送完东西从小别墅出来,接到下面人消息后问对方:“处理干净了吗?”
黑衣保镖回答:“都处理好了。”
小顾应声后挂断了电话。
外头又下起了雪,小顾快走几步上了车,将消息同步给谢承之,然后在冷风里打了个寒颤。
在冰天雪地里泡了太久水,宋芒挂过点滴之后原本退了热,但很快又烧了起来,体温反反复复,在夜里直接烧到了39.8。
被送到医院之后,一番检查与折腾,直到躺在病床上又挂上了点滴,宋芒也一直沉沉昏睡着没有醒来过。
只是他在昏睡中也不安稳,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皱,只手中死死抓着平安扣不松,仿佛捏着一根救命稻草。
天光大亮,阳光透过窗户照到病床上时,宋芒的眼睫轻颤了下,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醒来的第一件事,宋芒动了动手指,感受到掌心的平安扣后提着的心才堪堪放下。
然后他才注意到四周,雪白的墙壁与天花板,鼻尖充斥着消毒水的气息。
……他什么时候来的医院?
身下躺着的病床很大,病房里空无一人,只有头顶空了一半的输液瓶映入眼帘。
病房里开了暖气,气温很高,但宋芒挂着点滴的那只手仍被人用暖水袋包裹着,暖意更甚,丝毫感受不到冷——甚至有点热了。
将手从暖水袋中抽离,宋芒撑着手肘坐起身来。
简单的一个动作,可惜宋芒此刻体力不支,堪堪坐稳,额头上便冒出了冷汗,脑中也似被细针扎过,传来一阵极重的刺痛。
他下意识抬起了正输着液的那只手,想要揉下额头,缓解那阵刺痛感。
不过宋芒的手举到一半,“吱呀”一声,病房门被人推开,来人几步走到床边,握住了宋芒想要上抬的手。
“别动。”
一声不算温和的制止,宋芒抬眼望着来人,眨了眨眼,听着人接着问他:
“头疼了?”
宋芒还未点头,谢承之直接坐到了床边,避开宋芒输液的手,带着温热的掌心覆在宋芒脑袋上,给他按揉起来。
脑中那阵刺痛缓过去后,宋芒拉下了谢承之的手,然后看着人认真道:“谢谢。”
谢谢帮他找回了平安扣,也谢谢照顾生病的他。
谢承之神色未变,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模样,听见宋芒道谢,他张口欲说什么,却听宋芒又道:
“谢先生是不是晚上没休息好?”
宋芒昨晚情况不好,谢承之一直守着他,几乎没睡,眼下淡淡的乌青很是明显。
“床大,谢先生你上来睡会儿吧。”
未等谢承之回答,宋芒直接出声邀请,病中,浅色的瞳孔泛着薄薄的水雾,一眨不眨地看着谢承之。
谢承之没有答应,只道没事,转而问起宋芒平安扣怎么丢的。
宋芒垂下眸子,只轻声道:“是我不小心弄掉的。”
他不擅长撒谎,却总需要谢承之面前撒谎。
支支吾吾的,宋芒避开与林冬相关的事,大致对谢承之说了一个大概。
谢承之没说信没信,只在宋芒说完的时候微颔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而宋芒一来是心虚,二来是病了思维不太灵光,只以为谢承之应该是信了,却没想起来问问谢承之是怎么找到平安扣的,会不会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想到林冬的模样,还有他说的话,宋芒下意识不愿告知谢承之。
也不想跟任何人再提起刘如辉这个名字。
谢承之真的很忙碌,宋芒生病的这几天,他总有开不完的会,接不完的电话,看不完的邮件。
宋芒乖乖吃饭的时候,谢承之坐在他床边开会。
宋芒吃着护士送的橘子的时候,谢承之站在窗边语气不善地斥责对面办事不力。
宋芒接着谢承之一颗一颗剥好给他的板栗的时候,谢承之腿上放着笔记本还在浏览邮件。
想起之前谢承之无事一身轻,陪在他身边几乎不干正事的那段时间,宋芒不禁露出一个笑容,感觉要很辛苦很辛苦,才能空出那么一段时间吧。
“笑什么?”
偷笑被抓包,但因为谢承之声音温和,宋芒只收了笑眨眨眼:“什么时候出院啊?”
宋芒已经住院四天了,自我感觉达到了出院标准,不再会烧得像前两天那么高了。
除了闷闷的头痛和些微咳嗽,几乎没事了。
“再过两天,低烧还没退。”
意料之中的回绝。
宋芒有点失落,但还好。
高烧退下去后,宋芒的体温一直在37.7左右,没有再烧高,却也还没降到正常水平。
低烧总是比高烧更难好,谢承之不放心,希望宋芒彻底退烧再出院。
这几天谢承之一直住在医院,病床很大,宋芒情况好一些后,两人晚上便一起睡在病床上。
黑暗里,原本已经闭上眼睛的宋芒在听到旁边人变得舒缓的呼吸声后,悄然睁开了眼睛。
“谢先生?”
宋芒压低声音在人耳边试探。
“头好疼——”
“我点火锅外卖了?”
压着声音说了几句后,见谢承之呼吸节奏未变,眼睛也未睁开,宋芒心知人睡熟了。
侧过身子,宋芒曲起一条手臂,将脑袋搁上去,垫高视线后望着身侧熟睡的谢承之。
谢承之的长相很冷硬,下颌线锋利,即使睡着了也掩不住周身凛冽的气质。
宋芒这几天见过谢承之训斥属下的样子,全然跟温和儒雅之类的词搭不上边,像是换了个人,让宋芒联想到之前周潇潇打听来的外界传闻的谢承之的形象。
的确阴晴不定,上一句还好似在夸你,下一句就可能吓得你不知所措。
但只要转身面对宋芒,他又是温和的。
……就像宋芒梦里经常看到的那个少年,少年对待小姜饼时,也很温和。
宋芒挪了挪脑袋,靠得离谢承之近了一些,他伸出一根手指,隔着空气点在谢承之的侧脸、鼻头。
嗯,看五官的话,似乎又不像了。
宋芒梦中,虽然少年的面貌模糊不清,但五官应该是没有这么锋利的。
大概是他烧糊涂了,将毫不相干的两个人联系到了一起。
只是一个梦,宋芒每每醒来都记不大清梦到了什么,那个少年的模样也记不清。
怎么可能会是谢承之呢……
他们小时候明明没有见过,小姜饼这个称呼,听起来也同宋芒毫不相干……
盯着人的脸研究了一会儿,将心底那个不切实际的念头赶走,宋芒揉了揉被自己压麻的手臂,不动声色地将自己重新窝进谢承之展开的怀里,然后很快沉沉睡去了。
两天之后,宋芒彻底退烧,办理了出院手续,跟着谢承之回家。
新戏开拍在即,宋芒回家休养了两天,周一开机仪式,司机送宋芒到了剧组,先到酒店定妆。
“小芒哥你那天真是吓死我了!”
纪沫抱着宋芒的保温杯坐在一边,看着他病愈后仍旧有些苍白的脸色,苦着脸扒着宋芒的手臂不放,简直心有余悸。
妆造老师正在为宋芒编发,他不便转头,只伸手拍了拍纪沫的手背:“抱歉小沫,让你跟潇潇姐担心了。”
纪沫摇摇头:“你没事就好,下次要找什么让我来!”
宋芒顺着人点头:“好。”
定妆跟开机仪式过去,晚上剧组一起吃了饭,然后围读剧本,宋芒出来时已经九点左右了。
司机等候在外面,宋芒走进去后听人道:“夫人,谢先生参加晚宴还未归,我先送您回家再去接谢先生。”
宋芒听罢一愣,随后问道:“晚宴什么时候结束?”
“现在差不多了。”
宋芒点头:“那直接过去那边吧。”
谢氏牵头的慈善晚宴定在云杉公馆举行,公馆内灯光璀璨,觥筹交错,此时临近散场,公馆门口侍童们负责送客,许多豪车来往过路,很是热闹。
车子停在公馆对面,宋芒下车透气,司机候在车内。
走到一边的绿化带,宋芒拉了拉脸上的口罩,抬眼看向天空。
星星不算多,宋芒数了数,有十六颗。
数星星的时候,耳边传来女士的对话声,宋芒本要抬步离开,但听到谢承之的名字,又不由顿下了步子。
“感觉谢家主成婚之后露面的场合变多了,连这种晚宴都亲自出席了。”
“的确,感觉脾气也好了不少呢,今天有个人托盘没端稳冲撞了他,他居然没有大发雷霆,搁以前可没这么轻易被放过。”
宋芒莞尔一笑,谢承之脾气有那么差吗?
“想来跟谢夫人感情不错吧……”
“估计是,但要我说,如果谢家主的童养媳还在的话,肯定就没现在的宋家什么事了。”
“那是,听说谢家主拖到现在才成婚,就是忘不了年少的白月光……”
“姜家是真可惜啊……不过以后还是别说这话了,毕竟人都没了十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