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江言想说自己没喝酒,这视野自己开车绰绰有余。
但是眼看着已经到校门口了,北山又不肯坐他的车被送回去,要是不等司机来,两人现在就得分开。
段江言于是报了学校地址。北山果然默默站着旁边,陪他一起等司机。
段江言清清嗓子,又摸了摸口袋里的易拉罐指环,终于还是决定再试探一次:“北山,我真的很喜——”
北山再次捂住他的嘴:“江江乖,留到下次再说。”
不许和“北山”表白,不然他会嫉妒疯了的。
北山温和笑了笑:“你还不了解我,我是坏人。”
是那种你知道真相之后会大骂我混蛋的坏人,希望小江医生到时候下手轻一点,别打脸免得没法见人就行。
段江言忽然缓缓转头,语气恐怖道:“北山,我知道你有事情瞒着我。”
北山立即道:“没有。”
段江言冷哼一声,拉着他的手重重捏了捏。
“刚刚看你不舒服的份上就没多问,但现在就当给你个坦白从宽自首的机会……真的没瞒我什么秘密?我最讨厌被人欺骗了。”
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没办法,谁让自己喜欢他呢,主动当了恋爱脑是这样的。
只要不是太难以接受的事情,这次欺骗暂且不计较……要是太严重的,就开铲车铲飞了他,顺便把自己的恋爱脑抠出来。
在段医生严厉的审视目光中,秦朔川顿时汗流浃背。
江小狗这个态度他反而拿不准了。
人在心虚时往往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说谎的确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一个谎言需要一百个谎言去圆,而且一不小心就会露出破绽。
但是有一点他可以确定,别的秘密都是小事,要是段江言知道了他就是秦朔川,后果绝对惨烈到不可想象,甚至很可能从此完全失去段江言。
为什么笃定我还有事情瞒着他?
刚刚还有其他破绽么?唯一的破绽已经伙同刘秘书用录制的自己的声音给堵住了——不对,狡猾小狗这是在诈他。
不能上当。
于是秦朔川深吸一口气,试着摸了摸小江医生的脑袋,笃定道:“没有。我还能有什么秘密,江江你怎么会这么想。”
“真的没有?”
“没有。”
段江言阴森森道:“哦,既然这样,那我和你说个秘密哦——”
“你知道吗……我在孤儿院访客登记本上写的名字,一直都是段江江。”
“所以,亲爱的北山哥哥,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叫段江言的?”
而且还是晕的七荤八素时,依旧能熟练喊出来。
秦朔川登时一震。
秦朔川顿时陷入长久的沉默。
不是没想过继续找理由,诸如高承哲叫他“言言”而自己只是恰好听到了之类的——但仔细一想完全不合理。
就算有这个言字,正常逻辑下也无法推理出这个字和段江江这个假名如何排列出正确真名。
秦朔川:……
江小狗难糊弄的很,继续说谎的行为无异于自掘坟墓,给自己添上两铲子埋的更深一点。
最终,哑口无言的某位先生直接放弃了抵抗,束手就擒艰难问:
“……所以你,为什么要写段江江?”
段江言歪头:“傻不傻嘛,难道你到处留自己真名?凡是这种不重要的信息登记我都是乱写的,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信息泄露多了的话小心电信诈骗!”
秦朔川:“……”
我觉得我已经遭受江小狗的诈骗了。
刚刚他露出不那么友善的熟悉职业微笑时,所谓关心则乱,越是把小狗放在心里最重视的位置就乱越心虚。
以至于险些被他诈的全盘托出,自己掉了自己的马甲。
两人僵持着谁也不说话,宛如一场沉默的严刑拷打,直到司机出现在段江言面前。
“段医生久等啦,我给您把车开回去,您上车吧。”
段江言转头看了看司机,又看了看北山,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
从他刚刚露出那样的微笑,秦朔川就知道即使伙同刘秘书演戏,这个过于雷同的巧合也没有完全在段江言心里翻篇,他还是对“秦朔川”和“北山”之间的关系有所怀疑。
司机看向自己董事长。他送秦朔川来的,即使戴着面具他也当然知道这是谁。
秦朔川神色淡然萧瑟站在寒风中,垂落在身侧的手非常隐蔽的无声做了一个手势。
司机会意,立刻转头问段江言:“咱们走吧。这位是您的朋友吗?需要送您朋友回家吗?”
像是完全不认识似的。
秦朔川适时开口:“不用了。旁边就是地铁站,很方便,小江医生回家早点休息,下次见。”
段江言立即挽留:“别,这么冷的天,我送你回去!”
就算隐瞒了什么且拒绝解释,但毕竟他刚刚才犯了病,到现在看起来也病恹恹的不太舒服,知道个全名而已也不算大事,该心疼还是心疼。
“不。”北山看起来很坚定。
段江言只好道:“好吧。回去注意休息,好好吃饭,尽量忌烟酒,不舒服和我说,胃药吃完了也和我说,我再给你买。”
秦朔川温和笑了笑,摸了摸段江言的脑袋把他送到车里:“晚安,到家之后给我发消息。”
段江言恋恋不舍关上车门,就算是个不太诚实的家伙,也到底还是舍不得他。
没有注意正在“看导航”的司机实际上在悄悄看微信消息界面,董事长言简意赅发来指示——
【拖住他,等我先到家。】
秦朔川自然不只有一个司机,给段江言关上门,转身就上了方才其实一直在旁边保持安静不要动的车。
这司机等候多时,秦朔川一上车他立马发动起来。
“看到小倪的车了么,超过他。”
段江言坐在车里,仍旧琢磨着脑海里的一个个违和点和疑问,又想起北山左手拿枪的姿势。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是秦朔川,那么他习惯性脱口而出“段江言”三个字就很正常了——段江言的社会关系比较简单,医院的同事都叫他段医生,父母长辈都叫他言言,而所有客户也是统一叫“段医生”。
只有秦朔川,经常会“段江言”和“段医生”混着叫。
段江言想了想,突然和司机无聊随便聊天:“您在秦董身边多久啦?”
一提这个,司机可就忍不住要骄傲了,他是资历最老、跟着秦朔川最久也最心腹的下属之一:
“我啊,当年还不叫秦董、还叫大少爷的时候,我就是他的司机呢。”
“噢,那还真是元老级别了。”段江言竖起大拇指赞叹道。
“那当然!”司机得意道。
作为一个有眼力见的聪明人,小倪一上岗就很快意识到爷孙之间隐隐约约的矛盾。司机是个很微妙的位置,嘴巴得严实,知道的事情往往最多。
是成为秦老爷子监视大少爷的眼睛,还是成为大少爷的得力助手,幸亏他做了正确的选择。
段江言随口聊天:“他一直这么忙吗?这样身体吃得消吗。”
司机正在得意情绪之中有点上头,而段医生可是自己人中的自己人,未来夫人。
于是打开了话匣子似的道:
“就这段时间忙,等老爷子那边彻底失去对集团的控制就好了。您不用担心,最近老人家忙着收拾二少爷去了,上次商场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一次了。”
段江言趴在车玻璃上,撑着腮帮子随口道:
“还好今天公司不太忙。秦董去约会回来了么?给自己放个假休息一下也好,连轴转的话精神上也撑不住。”
司机下意识想说“对啊”,但突然觉得有点不对。
秦董披着马甲和段医生约会的时候,为了防止穿帮,托词的确也是过节去约会没错……
但是非必要不说谎,今天两人本来就不在一处、不需要专门找理由离开。
秦董会特意告诉段医生自己今天去约会了吗?
完了完了,时间仓促,自己根本没和老板串供。
万一这次托词不是约会、自己不就直接说漏嘴被套话了吗?
段江言眯起眼睛,看似随便聊天,实际上却狡猾又认真的等着司机回答。
——耳听为虚,方才和刘秘书的电话真假存疑,秦朔川刚刚真的在公司吗?
诈一诈专门负责他行动路线的他的司机试试吧。
司机不知情况,不敢回答。
不愧是秦朔川的心腹,只顿了一下就反应很快反问道:“嗯?秦董去约会了吗?我今天白天请假去给儿子开家长会了,还真是不清楚。”
没串供且不知道“答案”就别瞎回答,模糊过去只说自己不知道。
段江言没得到答案,只好“哦”了一声:
“我也不知道,他也可能在公司吧?”
司机擦擦汗,心想果然是套话。
夫人这八百个心眼子也太恐怖了,差点就进了圈套。
照这个顺藤摸瓜的敏捷力,秦董您自己多保重吧。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开了一下远光灯,然后无声从他们后方超了过去。
很低调一辆车,车牌号相当逆天。
小倪司机自然认识,他故意降低车速不动声色让秦董先走,按照指示尽量被落得远远的。
一切都发生的悄无声息。
段江言这边一无所获,只得暂时作罢,低头给北山发消息:
【江江江:坐上地铁了吗?】
【北山:坐上了,末班车人少,有座位,不用担心。】
【北山:图片.jpg】
地铁上的人很少,段江言放大了仔细看,不知是不经意还是有意为之,左上角恰好拍到了电子屏上显示的年月日时,正是现在。
一切都没有问题。
难道真的是自己总和刁钻病人家属们斗志斗勇,所以习惯性太多疑了、脑洞开太大了?
【江江江:有座位就好,你回去之后也早点休息,一会我给你发一份美尼尔氏综合征患者的注意事项,最重要的是减少压力保证睡眠!】
【北山:好。】
秦朔川垂眸,给真正坐在地铁上的小林秘书发了个赞许的表情,照片拍的很好,这个月奖金翻倍。
晚上京城不算太堵车,高速一路畅通回到秦朔川的豪宅。
段医生放任病人回家几天、看秦朔川的身体恢复了心脏好些了,就完全忘了还没办出院这茬事。
此时一翻手机去看消息,发现自己已经被严格刚正的院长老爹骂的狗血喷头了。
【爸爸:臭小子!你又带病人随便离开医院!别墅二人世界是吧!算了算了,既然好的差不多了,明天来办一下出院手续,回家静养吧。】
段江言发了个卖萌可爱的疯狂点头表情包,表示明天一定回去办出院。
车最终在别墅门口停下,段江言抱着驯鹿玩偶下了车。
换鞋、脱外套、上楼,整套动作一气呵成,非常迅速——
然后段江言迅速把头沿着门缝,伸进秦朔川的房间。
秦朔川显然刚洗了澡,头发湿的没吹干,刘海随意垂落在额前,倚靠在床上正在看电脑。
他抬起头,看着门缝伸进来的、瞪大眼睛的小狗脑袋。
秦朔川:…………
一定要这么恐怖么,就这样江小狗还怕鬼,这可别给鬼吓跑了。
秦朔川语气漠然:“段医生,需要我投资个鬼片给你演么。”
段江言上下打量着他。
澡都洗完了上床休息了,看样子是早就回家,这都准备睡了。
北山不仅出发晚、是目送自己离开的,而且刚刚还在地铁上发照片。
而秦朔川是在他回家之前已经到家的。
还是那句话,碳基生物是不能折叠时空、横穿整个京城瞬移的——这次眼见为实,真的是我想多了。
说的也是,这天马行空的荒诞念头全靠“直觉”两个字撑着,细细推敲完全没有证据。
秦朔川冷冷道:“段医生,你有事么?”
段江言眨眨眼睛,缩回脑袋,改为整个人挤进房间:“刘秘书说您今天不太舒服,我关心一下我客户……哦对,我感觉您的床很空。”
排除嫌疑之后就只剩下甜蜜快乐了,段江言喜滋滋抱着玩偶。
这是北山给他赢的哦,不愧是我喜欢的人,百发百中帅呆了,这玩偶真是越看越让人稀罕。
秦朔川面无表情:“所以?”
床很空所以呢,江小狗这话是要把玩偶放我床上给我补一下空位?
段江言礼貌微笑道:“所以跟您说一下,我的床就不空,因为我有它可以抱着睡。”
没别人可炫耀,姑且和狗都嫌炫耀一下。秀恩爱是这样的。
秦朔川:……
“晚安哦秦董。”段江言挥挥手,又扛着他的宝贝驯鹿玩偶走了。
秦朔川抿唇,小江医生实在是太可爱了,差点在他面前就失去表情管理笑出来了。
他的嘴角刚上扬起来,段江言的脑袋忽然又伸了进来。
秦朔川一秒收起表情。
“还有事么?”
“您记得吹一下头发,这样容易感冒。”
实际上秦朔川是根本没来得及,短短片刻,在段江言上楼之前能造出这样的现场效果已经很惊险了。
“……哦对,您明天去公司之前把证件放桌上吧,我去办一下出院手续,您现在还是越狱在逃人员呢。”
秦朔川没说话,面无表情示意他关上门、赶紧带着他的驯鹿滚回去睡觉。
……免得自己的嘴角又脱离地心引力。
这几天秦氏集团的体检员工一波接着一波,否则古板严格的段院长也不会足足迟了好几天才想起来去管消失私奔的儿子儿婿。
段江言大清早就被闹钟给叫了起来,打着哈欠穿衣服出了房间。
桌上摆着秦朔川的身份证,依旧有丰盛早餐以及完美的两个煎蛋。
综合味道辨别,这应该是出自秦朔川之手。
管家已经重新回来到位了,很慈祥说可以叫他吴管家。段江言吃着煎蛋问:“吴叔,秦董平时也这么爱做饭?看不出来啊他还有这雅兴。”
吴管家笑眯眯擦着花瓶,转头道:“好久没看见少爷做饭了,这是他第一次给别人做饭呢。”
段江言:…………
不是,你、你怎么突然拿我剧本台词?这句话应该管家对家庭医生说吗,搞得我怪尴尬的……
段江言只好默默吃饭,心想秦朔川是没告诉吴管家他俩是假情侣吗?他对自己人也保守秘密就罢了,难道管家没看到他俩是分房睡的吗?
段江言心虚的东张西望,把另一个鸡蛋也放进嘴里。
管家继续笑眯眯暴击:“以后您的早饭应该都是少爷亲自做。”
段江言:……
隆重地和真的似的,收钱办事的打工人又不敢随便透露,只能硬着头皮装作没听到,吃完饭火速换衣服、拿起桌上的身份证:
“吴叔您忙哈,我出去办点事。”
吴叔眯眼笑着目送段江言离开,然后继续专心擦瓶子,心想虽然自己表达方式夸张,但是一句假话都没有,也不知道段医生能不能醍醐灌顶意识到他的意思。
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估计是狗都嫌先生安排的送他去医院办事。
段江言一手拿着身份证,风风火火上了车,一屁股坐在后座:“久等啦,咱是秦董安排去——”
“秦董”本人正坐在车里看书,段江言这猛然拉门一坐的动作差点直接坐他怀里。
段江言:……?
段江言摸不到头脑的眨了眨眼睛,维持上车的姿势,缓缓拉开门把手退下去,“秦董早上好啊,我以为这是等我的车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您忙。”
秦朔川合上书,温和道:“是等你的,今天不是要去医院办出院手续么,走吧。”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坏脾气又傲慢没耐心的狗都嫌居然在车里安静等着我?
更荒谬的是,这莫名十分友善的语气——没看错的话,他刚刚是不是对我笑了一下?
段江言呆如木鸡,片刻后又连忙去拉车门把手:我靠,这绝对是上错车了!要不然就是他今天吃错药了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秦朔川这是突然精神异常了吗,和他一辆车真的没问题?
秦朔川的语气依旧温和“友善”,转头对司机道:“锁车。”
段江言:……
“那个,秦董,其实我们院的出院手续不用本人到场办,您去忙就行,不用耽误您宝贵的时间和我一起去。”
段江言尽量保持微笑。
秦朔川没说话,不知从哪里突然变出一袋零食,默默放在了他面前。
粗略一看竟然全都是段江言爱吃的。
秦朔川作为逼事最多、最不容许有人在车上吃任何食物的人,现在竟然投喂他零食、向他表示路上无聊可以吃——
段江言的微笑快要绷不住了:“秦董您别这样,我哪里做错了可以改,我还不想吃最后的晚餐。”
秦朔川:……
他的表情变幻几次,似乎想说话,又似乎有一丝尴尬,但最终只是戴上眼罩,自暴自弃般靠着车座椅背不动了。
其实无论是早上和他一起去医院办手续还是在门口等他吃早饭,他只是想试着讨好一下江小狗而已。
镜花水月的马甲毕竟是假的,“秦朔川”这个身份才是真的。昨晚几乎一宿没睡,反复琢磨这件事,秦朔川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弄错了——
为什么我要用本体锲而不舍的惹他、然后再用马甲哄他……最后再吃马甲的醋?
商界天才、情场白痴的某人终于意识到分裂感来自于哪里了。
但是知易行难,当他顶着“北山”马甲的时候,一切好像很容易就做出来了。
甚至即使撕开糖果喂到小狗的嘴里,周围也只会有暧昧的粉红泡泡。
而假如“秦朔川”要做同样的行为了,景象仿佛一下子就变成他恶狠狠捏无辜弱小又可怜的江小狗的嘴、硬给他灌毒药。
就连最近新入职的年轻司机看到两人方才进行的生硬互动,虽然没敢说话——
表情明显也是以为他在故意吓唬段医生。
很好,真是好极了,看来我本体邪恶反派的形象真是深入人心。
秦朔川一怒之下戴上眼罩不动了。
段江言莫名其妙,看着今天古古怪怪像是吃错药了似的的狗都嫌先生,见他戴上眼罩似乎是睡着了,最终战战兢兢的开始无声吃零食。
只是去办个出院手续,段江言去的时候同事们已经办好了大半,只是需要证件和签一下文件流程。
秦朔川全程如幽灵一样站在旁边,不动也不说话——但是段江言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小林秘书从集团总部出发,很快帮董事长收拾好了病房里的个人物品和行李。
尤其是被秦董嘱咐小心一点、单独拿、收拾好之后放在办公室里的金属游轮模型。
那么细碎的各种小物件,成千上万碎片简直让人两眼一黑,也不知道秦董花了多久,居然真拼出个大概来。
段江言上楼下楼来回走了几趟,终于确认了报告单没问题、办了手续、取了药——回头一看,秦朔川还在面无表情跟着他。
一整套流程走下来,身后灼灼的目光令人汗流浃背,段江言重新拉着秦朔川上了车,忍无可忍问:
“秦董,您怎么一直跟着我,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秦朔川看了他一眼,上车后又重新戴上眼罩,平淡道:“没有。不跟着你,我也无事可做而已。”
——为什么不能跟着?
——明明北山也是这样亦步亦趋跟着,江小狗不仅没有任何不耐烦,反而还会转头拉住他的手免得人一多就弄丢了。
想要逆转“狗都嫌”的印象比想象中的更难以找突破口,一整天下来,秦董光荣的从“狗都嫌”的印象升级为“吃错药了的奇奇怪怪的狗都嫌”。
计划刚一开始试探就全面失败,最终秦朔川心情恶劣回公司工作,派人把段江言送回了家。
出门一上午,吴管家终于不再眯眼笑着擦花瓶了,段江言回来的时候,他正在和佣人们一起拆包裹。
巨大的几个纸箱子,并不是脏兮兮的普通快递包装,而是一看就挺昂贵的。
印着段江言看不懂的意大利语,似乎是什么空运过来的食材。
十分钟后他再回来看,刚一靠近,就看到了厨房里堆积如山的、刚刚拆封的进口榛仁和巧克力碎。
足足堆满了厨房里储物区的一整个巨大柜子。
段江言目瞪口呆陷入沉思,最终瞪大眼睛问吴管家:“发生什么了?咱们秦董是基因突变了吗?”
——是变成巧克力杀手还是榛子杀手了?这得多么爱吃啊,才有必要一下子买这么多
吴管家依旧笑眯眯的,看着大少爷一怒之下买了的堆积如山的食材,不疾不徐说谎:
“负责采买的员工是新来的,粗心看错单位所以买多了三十倍。”
段江言:……?
吴管家清清嗓子,不经意似的感慨:“买了这么多又没什么能用得到的地方,估计很快就得过期浪费扔掉了。”
“扔掉?”从小吃不饱的小江医生立即道,“别别别,太浪费了。那请问秦董会介意我用掉它们吗?我烤点小甜品。”
——等的就是段医生这句话。
吴管家顺利完成了任务,表情没变,眉眼弯弯慈祥道:“您随便用就行。”
秦氏集团。
秦朔川刚看完桌上的几叠文件,习惯性拿出手机去看江小狗有没有给他发消息。
一切似乎和往常一样,但他的心情逐渐有点复杂:迫切想收到消息,又不想收到消息的人是“北山”。
尤其是上午刚进行了极其失败的计划之后,如同端着醋坛子喝了正在二十坛醋,想一想自己同样行为之下截然不同的待遇,就酸的他一阵胃疼。
大概是心有灵犀,此时消息正好跳了出来。
首先是吴管家发了一个完成任务后言简意赅的OK表情,紧接着北山那个账号开始跳跃着一条条消息。
【江江江:北山北山!给你讲个开心的事情哦!】
【北山:嗯?】
【江江江:图片.jpg】
【江江江:看!又有原料给你做饼干啦,感觉你上次很爱吃诶,当时原料不够做得不够多,这次狗都嫌先生恰好进货了一大批原料用不完、还买了好多花型好看的模具!】
【江江江:我问过管家了,不用也浪费了我可以随便用,我全都给你做成饼干,吃不完可以放冰箱里“冷冻即永恒”,坏不了的】
秦朔川蹙眉,指尖在屏幕上来回移动几秒,最终不甘心的试着问:
【北山:好像有点太多了……只给我做吗?】
【江江江:是的!我爸我妈都不爱吃而且老年人得控制一下血糖啦,给同事们的话又不够分,落下谁的话还不如不给,嗯,给孤儿院的孩子们也不太够分,不如去买烘焙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