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嫁给穿书同乡后by泽达

作者:泽达  录入:07-28

当朝皇子有一个算一个,全是群倔骨头。
等沈子衿终于起身,听了东宁的消息,本来还有点迷糊的脑子一下就清醒了。
“这孩子……快把他请去屋里,就说是我的吩咐,问问宫中丫鬟东宁的口味,把早点给他端一份。”
沈子衿抓紧时间收拾自己。
他其实想着上班了,自己也该晚睡早起,但奈何身体不争气,每天晚上到了点,比闹钟还准时,眼皮立刻打架,脑里浆糊翻滚,干不了一点正事。
想当年,自己也是个卷得起飞的打工人,真是堕落了。
沈子衿很快拾掇完毕,去到隔壁屋中,就发现桌上的点心饭食半点没动,东宁只喝了些茶水。
非常拘谨。
看到沈子衿出现,东宁立刻要起身,被路过的沈子衿顺手按下:“坐着,不用给我行礼。”
沈子衿到他对面落座:“用过早饭了吗?”
东宁小心翼翼点了点头。
“王府没有日日请安的规矩,你可以随意些,今日让你久等,抱歉。”
其实究竟有没有规矩沈子衿也不知道,但楚昭不拿来要求他,那就当没有,非常合理。
东宁赶紧摇头:“与皇嫂无关,是我自己擅做主张,才该道歉。”
方才的话东宁显然就没听进去,沈子衿无奈:“你没错,对着我不用这么……唔,拘束。”
东宁从小遵从太后旨意,谨言慎行,生怕一步踏错万丈深渊,在陌生的环境,习惯性先将自己姿态放得很低。
小孩儿这样怪让人心疼的。
沈子衿叹了口气。
他自小没过过几天有爱的日子,对上这种乖巧又可怜的小孩儿,容易心软。
沈子衿想了想自己接下来的安排:他在屋里闷头做了两天方案,今天白君行会来访,是先前答应沈子衿的字写好了,特来送上。
本来沈子衿准备就在王府里招待白君行,但不如改个碰面地点,趁机带东宁散散心。
他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能做的有限,能让小孩儿绷紧的弦松快点也好。
“白枭说新悦茶楼最近来了对兄妹,曲子唱得很好,东宁,我带你去听听,好不好?”
对着小孩儿,沈子衿不自觉带上了哄人的语气,东宁没想到沈子衿还肯抽时间陪自己,受宠若惊。
东宁连欢喜都表现得很谨慎:“东宁自然愿意。”
沈子衿:“好。小东,去给白大人带个口信,今日改在新悦茶楼见面。”
小东:“是。”
东宁发现自己这个皇嫂和和气气,目前对他也十分友善,踟蹰一下,鼓起勇气,试着搭话:“皇嫂,是哪位白大人?”
“白君行白大人。”
东宁乖乖巧巧:“原来是白君行大人,我读过他的赋,虽然很多字不认识,也不懂意思,但读起来很好听。”
沈子衿没有戳穿他的谦虚,东宁嘴上说着不懂,实则应该很懂。
别人家六岁的孩子还在玩泥巴,他已经是太后教出来的宫斗初段选手了。
承安帝自己不行,但生的孩子却是个顶个的优秀,这玩意儿十分玄学,没法解释。
用完早饭和药,又坐了会儿,沈子衿带着东宁出门,不用轿子马车,就寻常走走路。
东宁落后沈子衿半步,恪守规矩,沈子衿抿抿唇,试着把手伸过去:“要牵手吗,东宁?”
东宁先是一愣,沈子衿看到他眼中分明划过一丝惊喜,但又努力压了下去。
而后小心翼翼把手放了过来。
孩童的手很小,又轻,东宁被沈子衿牵到身边,他偷偷观察沈子衿的神情,发现他没有半点不耐,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放松不少。
牵着沈子衿的手指动了动。
沈子衿感受到小孩主动回握的力道,弯弯嘴角,心道小孩儿可算是放松了点。
气氛好多了,沈子衿牵着东宁出门:“对了,出门在外,我们低调些,东宁就别称呼我皇嫂了。”
东宁聪明伶俐,当即改口:“好的,嫂嫂。”
沈子衿:“……”
他本来要说,你可以叫我“哥哥”。
“我会乖乖的,嫂嫂。”
……行叭。
唉,小孩早慧心思又敏/感,万一让他别叫自己嫂嫂反而惹得他心惊胆战胡思乱想,得不偿失。
反正跟哥哥一个辈分,差不了多少,嗯。
沈世子为了自我安慰,也真能四舍五入啊。

沈子衿牵着东宁的手,他俩要出门,身边自然有人跟着。
白枭被楚昭指给沈子衿当侍卫,虽然年纪小,但他一个能打十个,居家旅行必备,小东也一起,东宁带了个宫女,王府其余侍卫散在人群里暗中保护,并不张扬。
东宁从小养在深宫,从未上过街,骤然见到如此热闹繁华的烟火市井,立刻被攥住了心神。
花花绿绿、摩肩接踵的人,数不清的商铺小摊,琳琅满目的货,他只有一双眼睛,目不暇接,这个也想看、那个也不想错过,顿时非常忙活。
至此,他才终于显露出点与年龄相符的小孩儿样。
但他看归看,牵稳沈子衿的手,并不到处乱跑。
沈子衿带他逛了几家铺子,买了些民间常见的小玩意儿,东宁爱不释手,一直到新悦茶楼,整个眼珠都是亮堂堂的,对沈子衿也更加真心实意亲近了许多。
他们在茶楼要了个包厢,见到了那对卖唱的兄妹。
兄妹俩不是什么名角,只是卖艺养家糊口,哥哥带着把便宜老旧的琵琶,妹妹唱曲,长相不算出众,但琵琶和歌声相得益彰,娓娓动听,难怪最近闯出了名气,确实有真本事。
两人穿得很干净,但布料肉眼可见粗糙,不知浣洗过多少次,边缘已经褪色,泛起了淡淡的黄,针脚也很简陋,应当是自家亲手做的衣服。
沈子衿多赏了些银子,兄妹二人千恩万谢,就在他们包厢里供贵客点曲。
沈子衿和东宁品茶吃点听小曲,等着白君行。
过了一阵,沈子衿在街头看到了白君行走来的身影。
然后白君行被一人拦住了,在搭话。
白君行停下了脚步,沈子衿本以为只是街头碰上熟人随便聊两句,可很快发现不对劲。
白君行的表情从漠然到蹙眉,逐渐变得不耐,他侧身要走,动作非常明显,那人居然挡住了去路。
嗯?什么情况。
沈子衿慢慢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接着他就能肯定,白君行确实被人找麻烦了,因为白君行绕开那人往前走,那人竟然死皮赖脸跟上。
先前此人背对着沈子衿,这一转身,沈子衿才看到了他的正脸,神情狂傲散漫,讥讽薄凉。
不是善茬。
光看表情眼神,还有白君行的反应,就知道他嘴里不会是什么好话。
白大人或许需要自己解围。
动身前,沈子衿问了句:“跟着白大人的是谁,你们可有人认识?”
白枭探到窗边只扫一眼,就笃定:“崔倾山,王爷要巡防营各个将领的消息,我看过他画像。”
沈子衿一顿,不等他想什么,耳边白枭就哇地一声:“这人好生无礼,居然对白大人说,‘你长得这般好看,放软骨头哄哄人,加官进爵指日可待,不比自己苦熬强?大可跟了我,免得浪费好皮囊’。”
沈子衿诧异:“这你都能听见?”
要知道他们不仅在二楼包厢,还跟白君行隔了大半条街。
白枭指了指自己眼睛:“看到的,我会唇语。”
东宁轻轻赞叹一声:“六哥府里真是人才济济。”
被漂亮的小妹妹这么夸,白枭不好意思挠挠头。
沈子衿注意力却已经完全不在屋里了:崔倾山好男色?这是他先前不知道的消息。
是崔倾山想找白君行的麻烦,所以嘴上胡言乱语,还是真的对男子有意思,试一试就知道了。
新的变量让沈子衿把两天的方案原地搁置,什么叫无巧不成书,这就是。
好的谋局不是看复杂程度,而是看结果,只要达到目的,就是妙招。
崔倾山拦住白君行大放厥词,可以是当街辱没朝廷命官,却也可以是同僚之间调侃玩笑,掀不起一点水花。
但如果白君行的位置换上身份特殊的人,那就不一样了。
比如从白大人变成……秦王妃。
朝官们即便有不把秦王当回事的,碰了面也得行礼,假模假样说上场面话,衣冠禽兽,装蒜最有一套。
如果崔倾山公然辱没皇亲,这分量就不一样了。
沈子衿绝不会放过送上门的机会。
他眼珠一动,落在了屋内抱着琵琶弹得认真的兄长身上。
沈子衿计上心头,弯弯嘴角,摘下腰间玉佩:“乐师,我用玉佩换你这身衣裳和琵琶,如何?”
把他们卖了都买不起的上好玉佩,但凡犹豫半秒,那都是对钱的不尊重。
片刻后,卖艺的哥哥披着件他从没穿过的好衣裳,笑眯眯牵着妹妹打道回府。
泼天的富贵砸下,他们可以回家好好敬孝侍奉,不用再为一两个子儿犯愁了。
茶楼内,沈子衿去了隔壁包厢换衣服。
毕竟东宁明面上还是女孩,还带着丫鬟,即便只换外衣,也得避嫌。
沈子衿卸掉了头上的银簪银冠,让小东帮忙用木簪挽了头发,褪下了上好的苏绣外衣,披上了农家自己缝制的粗布衣裳。
换衣服并没有花掉多少时间,很快,沈子衿以全新装扮登场,都说美人哪怕套个麻袋也还是美人,今天大家算是长见识了。
沈子衿肤白唇红,非但没有被粗布掩去颜色,反而显得姿容天成,姝丽无双,简陋却干净的打扮更容易戳中人心中柔软的点:美人落难,楚楚动人。
经过了美颜暴击,众人对沈子衿的行为依旧不解,世子这是要做什么呢?
衣服不太合身,只能将就,沈子衿将琵琶抱进怀里,还挺沉:“我去给白大人解围。”他在屋内环视,最后点了白枭,“白枭跟着我就行。”
选白枭,是因为这孩子听话,声音还中气十足,肯定十分有效果。
给白大人解围为什么非得换身衣服?大家想不明白。
满屋子一头雾水中,唯有东宁这个聪明的小脑袋瓜多想了一层。
只有他注意到,方才皇嫂听到崔倾山的名字后,神情就一改往昔,或许他这么做,是因为对面的人是崔倾山?
东宁别的信息都没有,能多想一层已经非常厉害,虽然沈子衿这波准备直升大气层。
他抱着琵琶,下楼时对白枭耳语:“你先躲在一边,不要露面,待我拨响琴弦,你就跳出来说一句话,声音越大越好。”
沈子衿嘀嘀咕咕神神秘秘,把台词教给了白枭。
白枭从茫然到眼神灼灼,他配合着压低声音,但神色语气都是掩盖不住的兴奋:“好像话本桥段!”
“或许,”沈子衿莞尔,“我看好你,回去给你加糖人。”
白枭已经跃跃欲试迫不及待:“是!”
街道上,白君行离茶楼已经很近了,但崔倾山还跟块牛皮糖似地黏着。
白君行忍无可忍,深吸口气,回头冷冷道:“崔大人,白某今日没带够茶钱,你即便跟着,我也没法请你喝茶。”
崔倾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咧咧嘴:“钱嘛,我有,我请你啊!”
他昨儿宿醉,今早才从花楼里爬出来,身上带着整夜熏出来的酒味和厚重的脂粉气息,非常难闻,白君行即便生气,也不敢深呼吸。
因为怕鼻子遭罪。
崔倾山与巡防营统领的位置擦肩而过,心里不痛快,就想让别人也不痛快,刚好在街上碰上白君行,是个他惹得起的,便马不停蹄凑上来惹是生非。
两人离新悦茶楼就剩几步路了,崔倾山浮夸抬高手臂:“白大人,请,走啊,你怎么不走?”
白君行冷冷瞧着他,明白这人今天轻易不肯善了,正要反唇相讥,却发现茶楼门口走出个熟人。
是沈子衿,还是……穿着打扮很出人意料的沈子衿。
崔倾山本好整以暇,等着白君行的反应,却发现他视线落到别处,并且面露怔忪。
看到什么了?
崔倾山不解地顺着白君行目光扭头,就看到了从茶楼而出,款款朝他们走来的沈子衿。
春水初生,绰约多姿。
崔倾山整个呆住了。
他怀疑自己还在宿醉没醒,否则怎么会看到天仙下凡?
沈子衿抱着琵琶,无视了崔倾山,径直走到白君行跟前站定,面带微笑:“白大人。”
崔倾山还在恍惚:笑得真美,啊,声音也好听。
白君行忙要行礼,沈子衿早有预料,比他更快:“白大人且慢。”
白君行手里抱着装了字的匣子,所以行礼暂时没法用手,只能弯腰,沈子衿的话让他动作顿住,往回一收,看着就像浅浅点了个头。
沈子衿:“一别数日,甚是挂念,感谢白大人那日送的东西,意义非凡。”
白君行觉得今天的沈子衿哪里有些奇怪,但说的话好像又没毛病:只是客气地打招呼,东西应当是说他送的新婚贺礼。
白君行:“承蒙王——”
沈子衿:“啊!王大人送的东西也是极好的!”
白君行的“王妃”两个字生生被截断了,面露茫然:哪位王大人?
违和感越来越重了,穿着粗布衣裳的秦王妃,还抱着个老旧琵琶,简直就像……
沈子衿却面不改色,没接着说什么王大人,而是含笑道:“今日能相遇实乃缘分,我请白大人听曲。”
说着,他葱白如玉的手指还抚了抚琵琶边缘。
白君行:……
今天碰面,是因为我俩约好了。
他终于知道违和感在哪儿了,沈子衿的打扮和脱口的几句话,若在不知情的人看来,简直要误会沈子衿是个卖艺的,而他白君行则是个前些日子给了他赏钱的恩人。
从方才起就没吭声的崔倾山吭哧出了第一句:“你就是新悦茶楼里最近挺有名的,那个带着妹妹卖唱的?”
白君行倏地睁大眼。
然而令他更为震惊的还在后头。
因为沈子衿不仅没否认,还接了句更让人误会的话:“唔,我妹妹是在茶楼里等我。”
东宁现在明面上也是他妹妹,没毛病。
白君行看了看沈子衿,又看了看崔倾山,掩去了惊异的神色,恢复了平静的模样。
他确认了,沈子衿就是故意的,而他不能拆了沈子衿的台。
看白君行的表情和沉默,沈子衿感慨:白大人可真上道。
崔倾山目光肆无忌惮打量过沈子衿:“是长得不错,难怪能小有名气。”
白君行不再出声,把目光落在了崔倾山身上,静静看他在作死的道路上走远。
崔倾山见沈子衿只是笑,愈发胆大:“你请白大人听曲,不如请我。”
沈子衿故作无知:“这位大人是……?”
“崔家三郎,崔倾山。”
崔倾山桀骜抬高下巴,越看沈子衿是越满意,他抬了抬手,竟是想去碰沈子衿手臂,不过两人离得远,崔倾山的手刚到半空,沈子衿就提前后退一步,防范于未然。
沈子衿:“不如我请两位大人一同听曲吧。”
崔倾山常年在花楼泡着,也没碰上这等绝色,心痒难耐,感觉没喝酒都醉了:“嘿!你躲什么躲?在外弹曲能挣几个钱,看你落魄样,不如去我府里当个侍君,夜夜弹给我听,我包你荣华富贵!”
崔倾山口不择言:“白大人要是愿意一起来,那就更……白君行,你做什么这样看我?”
白君行看他的眼神不再是全然的冷漠,居然也没有愤怒,是崔倾山看不懂的,对蠢货的怜悯。
白君行:你没了。
早些时候崔倾山大着嗓门纠缠白君行时,摆摊商家的和路过的行人就已经投来视线,眼下多了沈子衿加入,其实都有人不由驻足停下脚步,想凑热闹了。
第一眼被美貌吸引,第二眼,路人:让我看看怎么个事儿。
火候差不多了,别的不说,光是茶楼门口迎客的小厮,绝对把崔倾山方才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沈子衿一双秋水剪瞳噙了笑,笑得崔倾山心神荡漾,忍不住往前踏一步,就见美人朱唇轻启,轻飘飘问他。
“崔府的饭,有秦王府的好吃吗?”
崔倾山脚步骤停。
秦王府?
沈子衿手指按上琵琶,随意一拨——
白枭在琵琶铿锵的响声中跳了出来,中气十足一声吼:“无耻之徒,竟敢轻薄我朝王妃,该当何罪!”
习武的少年气沉丹田,声如洪钟,一句话把戏剧推向了最高峰。
人群哗然:牵扯皇家,好大的瓜!
崔倾山:!!?
什么王妃,不就是个卖艺的贱民吗!?
他看不起普通百姓的优越感深入骨髓,一个想法里,想的都是贱民二字。
白君行早有所料,拂了拂衣袖:看,我说你完了吧。
热闹的瓜引来了更多的人,茶楼外的路段很快被围得水泄不通,自然惊动了正在巡逻的巡防营士兵。
士兵们拨开人群:“前方发生何事!”
片刻后,巡防营大营内。
楚昭正在修改巡防营的操练计划,大门敞着,他耳聪目明,听到了奔跑的动静。
楚昭从书案里抬头,就看到一个小兵匆匆忙忙朝他奔来。
步如疾风,面色紧绷,当两者同时出现在一个传讯员身上,后面跟着的通常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楚昭眼皮跳了跳。
……不能真这么倒霉,让他第一天就碰上事儿吧?
小兵进了屋子,单膝跪地:“启禀王爷,城内有人生事,一登徒子欲对良家人图谋不轨,南大街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耍流氓这种事,自然是按照规矩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但既然非得让他这个统领知道,说明难办。
楚昭手指在桌面搭了搭:“登徒子身份不寻常?”
京城天子脚下,达官显贵众多,纨绔子弟成群,常有些窝囊废闹出点事,给众人的茶余饭后添料,楚昭理所当然以为是犯事儿的人让他们不敢随便处置。
他没想到,这回受害者也不同寻常,两边麻烦都沾了。
小兵擦了擦冷汗,虽然紧张,但说的话非常清晰,字字入耳,想听错都难:
“巡防营副统领崔倾山,于闹市公然辱没秦王妃,现已将人暂押巡防营卫所,还请统领定夺!”
楚昭:“……”
册子啪嗒一声,从楚昭手里掉了下去。
楚昭:你再说一遍???
巡防营在城内有一间卫所,不算特别大,主要是为了方便消息传递,如果城内发生了什么事,第一时间也能到所内告知巡防营。
小小的卫所,今天迎来了几尊大佛。
他们的上司崔倾山、以及顶头上司的夫人秦王妃,和千金之躯的东宁公主。
崔倾山是老熟人了,从前都是大摇大摆横着走,但他这回是被秦王府的侍卫们五花大绑给捆进来的。
后面两位更是重量级,皇族宗亲,贵不可言,相比之下白大人都成了普普通通随行人员。
小兵小官们瑟瑟发抖冷汗直冒:这场面他们从前真没见过!
卫所里最好的茶被拿了出来,瓜子花生管够,生怕哪里招待不周。
楚昭踏进卫所的时候,风在他身后被扬起的衣摆割裂,身上带着煞气,手里还捏着没放下的马鞭,面色如墨,不怒自威。
他一进门,目光首先就找到了沈子衿。
楚昭先是被沈子衿的打扮搞得一愣,而后,他就看见沈子衿隐晦地冲他眨了下眼。
楚昭:“……”
楚昭来势汹汹的脚步骤然刹住,慑人的煞气在空中打了个弯,轻飘飘地落了地。
他本来以为自己是苦主家属,过来镇场子的,现在看来,可能和他想象的大有出入。
他见过沈子衿一人就把整个殷南侯府怼到七窍生烟的模样,如果真吃了亏,不可能这么平静,还……还有心思嗑了半盘瓜子。
楚昭把视线从瓜子壳上艰难挪回来,清了清嗓子,重新迈步走到最上方的椅子坐下,瞄了瞄满脸愤恨气但动弹不得的崔倾山:“来个人和我说说具体经过。”
一位当时就在现场的巡防营士兵行了个礼,把自己所见所闻,以及整理好的群众供词娓娓道来,从崔倾山跟白君行拉扯了半条街说起。
楚昭静静听着,没急着吭声,手指不轻不重摩挲过鞭子,在听到崔倾山试图对秦王妃动手动脚的时候,眸光沉了沉。
崔倾山破口大骂:“胡言乱语!我碰着他了吗我?眼睛都他娘的瞎了!?”
小兵听着崔倾山的怒火,也很紧张,毕竟在座哪一个他都得罪不起,擦了擦汗:“没碰上,但根据白大人还有在场许多人的证词,都说副统领举止不端,被王妃殿下避开了。”
双方身份太特殊,巡防营的人早把现场周围的人盘问过一遍,记下了数张证词,一并呈给楚昭看。
楚昭接过纸张翻看,崔倾山知道事实如此,但他不能认:“白君行跟我有嫌隙,他的说法完全不可信!”
“噢。”楚昭弹了弹证词,“那茶楼的迎客小厮、好几家摊子的老板和偶然路过的人,都跟你有仇?瞧瞧,我还在里面看到几个熟悉的名字,官宦人家的公子和小姐,他们都不可信,就你一张嘴厉害。”
楚昭扭头问沈子衿:“他碰到你了吗?”
沈子衿摇摇头:“没有,崔副统领确实抬手要抓我,让我避开了,在场大家都看见的。”
崔倾山必须给自己争辩,辱没皇亲的帽子他不能戴:“抬手就是想碰你,我分明是——”
“啪!”
马鞭倏地从楚昭手中甩出,重重砸在崔倾山身旁的地面上,清脆的声音吓得众人一激灵,楚昭冷冷把鞭子往回收:“闭嘴,庆幸你没真碰上吧,否则本王把你爪子剁了喂狗。”
“京中都说我暴戾残忍,你们没听过,嗯?”
方才鞭子的风几乎是擦着崔倾山脸过去的,明明半点没挨着他,但崔倾山却有种被抽中的错觉,想起传言里的楚昭,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小兵也给吓得一机灵,话语跟炮仗似地加速往外蹦:“副统领还说要王妃去他府上当侍君,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后来还冲撞了东宁公主,害公主惊惧大哭!”
东宁公主刚和沈子衿一起嗑了半盘瓜子,闻言轻轻垂头不语。
东宁哭这个事儿真不在沈子衿计算之内。
他让白枭当街喊出那句话已经是重头戏,且强调的是王妃身份而不是侍读学士的官职,不出片刻众人都能知道王妃当街受辱,打的是皇家脸。
京城街坊传开,达官贵族们也很快会听闻。
楼下闹了起来,还在茶楼中的秦王府其他人也急忙下来,白枭打了呼哨,人群中的秦王府侍卫立刻冲上来把还在震惊中的崔倾山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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