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悠然摆摆手,“别别别,晚上再说。”
两人到了公司,同事们看见许妄手上的绷带,都围上来问怎么伤着了。
李悠然在边上听得直冒冷汗,生怕许妄直接昭告天下——我最近在和李老师同居,昨天不巧被他的狗绊倒了。
还好许妄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摔倒。
搞得李悠然心安又心虚。
因为许妄的手伤,李悠然便没给他安排太多工作。
之前没什么感觉,可陡然间少了许妄的分担,以前从来自认信手拈来的工作突然变得沉重又冗杂。
李悠然透过屏幕间缝隙去觑许妄动静,就见对方拿着手机翻来翻去,也不知是在聊天还是在摸鱼。
许妄虽然爱和自己撒娇,但大部分时候,就像是急于证明自己已经值得被人依靠,不论是自己吩咐的还是没吩咐的,都会尽量做到完备。
现在这个无所事事的样子,也……挺好?
想到这里,李悠然竟笑出了声。
许妄循声望过来,刚好和屏幕缝隙间那对弯弯的眸子撞上。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看花眼了,用力揉揉眼睛,再去看,缝隙间果然什么都没有了。
“哈……?”许妄自嘲地笑,什么情况,大白天的又是幻听又是环视。
屏幕后,是李悠然红白交加,几乎快钻到桌面下的脑袋。
为了防止自己再分神,李悠然给自己设了上午的任务目标,之后便埋头工作起来。
不知不觉到了午休时间,他准备招呼许妄去吃饭,随手点开手机却看见了未接。
未接是齐朗打来的。
李悠然本想直接回拨过去,余光瞥见许妄朝自己走来的身影。
他赶忙将手机塞回口袋,“饿了吧,走,吃饭去。”
可还没等两人走出办公室,口袋里手机又开始震动。
“哥?”许妄回身,“怎么不走了。”
“呃……”李悠然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你先下楼,我去趟洗手间。”
许妄点点头,“那我先去点了菜等你。”而后转身往电梯方向去了。
李悠然微微舒了口气,拐到角落,却还是不放心,又往前拐了几道,藏进了更隐蔽的僻静处,这才将手机从口袋拿了出来。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这么鬼鬼祟祟,虽然前天齐朗说的话应该是有告白的意思,但毕竟没有直接明说……
现在接了要说什么呢?
直接拒绝会不会显得很自以为是?
还是直接拉黑算了?
不成不成,以前在均盛,齐朗还是相当照顾自己的。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那边已经挂断了。
“诶……?”
李悠然捧着手机,茫然过后是一阵“劫后余生”的窃喜。
算了,下班再说吧。
他对着屏幕轻笑两声。
突然,手机被从掌心直直抽走。
“这么开心?”
李悠然猛地回身。
就见许妄凝视着还亮着屏幕的手机,目光如炬。
“都为他躲到这儿来了,怎么不接呢?”
“我……”李悠然想解释。
“那我帮你拨回去?”
许妄抬眸望过来,指尖毫不犹豫朝屏幕落了下去。
“喂!你干什么!”李悠然扑身去抢,却不敢放声警告,“拿过来,听到没?”
许妄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意思是“抢得到就拿去”。
从来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更直观地感受到许妄真的比起两初遇时长高了太多。
李悠然半踮着脚,还要顾及避开那受伤的手。
明明对方才该是那个被腕带限制了动作的人,结果却是自己绊手绊脚,在原地跳了半天,愣是连手机边缘都没摸到。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闷哼。
李悠然身形一僵,立马停止了动作,可随后他就发现自己好像着了道。
许妄的身影靠近又闪过,他来不及看清对方动作,肩膀就被带着一百八十度转了半圈。
眼前场景陡然翻转,再定格时,已经变成了明晃晃的整堵白墙。
“悠然?听得见么悠然?”
鼻尖对着墙,身后是许妄,免提通话声悬在右耳,而左耳紧贴的则是近在咫尺的沉重呼吸,何尝不算一种丝面夹击。
“哥,怎么不回答呢?”
又轻又低的温热气流擦着耳垂缓缓缠绕过去,就像在说最体己的私房话。
“听、听得见。”李悠然磕磕绊绊回答,“有什么事么?”
那头得了清晰的回复,似乎松了口气,低低笑了几声,“之前你都没接电话,还以为你不愿和我说话了。”
许妄原本戏谑的目光陡然尖锐,冷冷骂了句,“笑个屁。”
李悠然心下一惊,却听齐朗惊异的声音传来,“悠然,你……身边有人?”
“没有!”他赶忙道,原地转身直接捂住了许妄的嘴,又顺势夺走了手机,“我正要去吃饭,如果你没什么……唔!”
他短促轻哼,低头去看。
许妄被自己抽走电话,手此刻倒是得了空,水蛇似的一点点环绕着缠上来。
李悠然来不及把这侵扰推开,听筒里,齐朗语出惊人。
“那我长话短说。悠然,我想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
这话音刚落,李悠然就觉得自己背上渗出了层冷汗。
他指尖微颤,逡巡好久才找到了那颗免提按钮,慌慌忙忙按了下去。
身后,许妄目光深沉,却不是非常焦躁,他倒要听听李悠然会怎么拒绝对方。
可出乎他意料,预料中的拒绝没有马上到来,沉默绵延,每延迟一秒都让他的心沉下去一分。
李悠然并非不想拒绝,可要让他在许妄面前说这些话,实在让人太过窘迫。
如果不是这点子羞耻心频频作祟,自己又何必支开许妄,躲到这种保洁都不定会来打扫的犄角旮旯呢?
思索间,原本被沉甸甸按住的腰腹陡然轻了,他以为许妄终于玩够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觉肚脐处一凉,下摆掠动,有什么东西顺着衣摆滑了进来。
这可不是隔着衣服的模糊触感。
嗡嗡作响的热潮顺着额李悠然的脊椎直冲向上,“啪”一声,手机便顺着颤动的腕子落向地。
通话界面闪了闪,须臾间黑了屏。
“你喜欢他?”
许妄顺着他耳畔,似吹似嗅,一路缓缓逡巡到颈。
可这若有似无的气息喷洒与那只肆意游走走的手比起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没得到李悠然的回话,许妄一时之间更加不忿。
“很难回答吗?”
他用下颌蹭李悠然的颈窝,姿态无比亲昵,力道却一点都没想着收,角度变换间,耳朵贴上颈动脉处已然全部变红的薄透皮肤,稍稍屏息就能听见柔软组织裹挟下突突弹动的鲜活脉搏。好想咬一口。
只是想想就让他牙根发痒,不自觉摩挲两颗尖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那我换个问题,你觉得齐朗这人怎么样?”
李悠然从头到尾都僵硬得像根木头,干巴巴道:“他人挺好。”
“那我呢,我不好?”
“你……”李悠然低头去看拢起一片的衣衫,实在说不出许妄是好人的话。
“嘶———!”脖子传来鲜明疼痛。
“你是狗吗……”他回身惊呼,后半句话却被拖曳进了更加密集的噬咬。
不,也不是全然疼痛。
许妄拿捏着角度一点点试探他的底线。
拿走一些,又给予一些,是交换,也是融合。
李悠然觉得自己感觉不到地面了,似惊吓又似悸动,整个人天旋地转,失了重心,惊慌间攀住了对方。
许妄微微一怔,拉开了距离,贪恋又痴迷凝望那双紧闭的眼睛,只觉心口柔软得不行,什么齐朗周朗张朗的都算不上问题。
他复又将吻印上对方颤动的睫毛,又落到唇瓣,却只是蜻蜓点水般密密又轻轻。
“够了。”
李悠然胡乱地推了推这肆无忌惮的人。
“不够。”
许妄黏在他颊边,强硬褪去,撒娇的意味又涌起。
“一点都不够,我还想……”
他作势要顺着感觉咬下去,突然被一巴掌糊在脸上。
这巴掌没用什么力,只是软绵绵抵着他不允许继续撒野下去。
“哥……”许妄从指尖缝隙里露出半只眼睛,眨巴眨巴,“难道齐朗就可以?”
李悠然只觉额头青筋直跳,一鼓作气劈手扯过许妄腕子上的松紧绑带,将人三下五除二绑到了一旁的安全出口门把上。
“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我最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许妄扯了扯腕子,却发现绑带结构刚刚好绕过把手,缠成个难解的死局。
他松动不得,用蛮力挣了几次,痛到脸都白了。
“哥……你帮我松开吧,很痛。”
李悠然矮身捡起手机,看见上头横亘过对角线的裂缝,皮笑肉不笑,“呵,绑着挺好,省得烦我。”
这小子就是看准自己下不了狠心,才会……
透过黢黑的屏幕,李悠然突然看见颈侧似乎有些奇怪的痕迹,他不敢置信地挫拭屏幕,发现那确实不是屏幕上的污渍。
他慌乱地捂住颈侧,带着愠怒瞪了眼还在那儿哼唧哼唧装可怜的人,破天荒骂了句脏话,起身气呼呼走了。
还好午休时候人少,李悠然捂着脖子一路往会议区跑,闪身躲进了大会议厅里处的洗手间。
镜面可不是那模糊昏暗的手机屏,一切越界后的罪证在正午明媚的光线中无处躲藏。
李悠然扯了扯衣领,好险好险,倒是刚好能遮挡那些痕迹。
一口气还没松完,心又陡然往下坠。
他将水龙头开到最大,掬着水往脸上泼。
“我在想什么啊……”
难道不被人发现就可以庆幸地高枕无忧了么?
他撑着台面缓缓抬头,目视镜中满脸缀着水迹的男人。
突然萌生了再消失一次的念头。
嗡嗡——嗡———手机“死而复生”重新开始震动。
李悠然没有擦手,就着湿漉漉的掌心将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是预想中的名字。
按下通话键,未等对方开口。
“齐朗,抱歉,我不能接受。”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又传来一阵杂音,似是隐密叹息。
“谢谢你能直白地告诉我。”
李悠然附在手机的指尖微微收紧。
拒绝方有时候并不比被拒绝者好受,至少他现在就觉得哪哪儿都不自在,却不知道该如何体面地挂掉这个电话。
“悠然。”
那边唤了一声,似乎还有话想说,末了却是在微微停顿后道了别。
“保重。”
“嗯……你也是。”
直至通话界面完全消失,李悠然才真正地舒了口气。
总算解决了一个,另一个……
算了, 他摇摇头,另一个太棘手了,他准备等下班后再和对方好好聊聊。
李悠然看了下表,惊觉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在这个洗手间磨蹭了快二十分钟,这会儿许妄估计早从那犄角旮旯出来了。
午休时间快过,他胡乱擦了把脸,匆匆朝餐厅去了。
这顿饭吃得很不顺,他本就来得晚,窗口早就不剩什么菜了。
凑活打了份素三鲜,还没往嘴里送几口,那头江以诺就在线上上喊人,说早上做的稿子有纰漏,老郭让他们立刻改。
被这么一催再饿都没食欲了,李悠然放下筷子匆匆回了办公室。
所谓的纰漏不大不小,隐藏在字里行间,李悠然一刻没停调出源文件开始检查。
好一通修改,终于把漏洞都补上了。
“把这版重新打印一份。”李悠然习惯性将文件给许妄发去,“打印好后就顺路送去……”
他边说边朝身边位置看去,却见椅子上空荡荡,就连屏幕也还是是休眠状态。
“改好了?”江以诺走近询问,“可以打印了吧?”
李悠然点点头,将东西拷进硬盘,略一迟疑,扭头问:“看到许妄没?”
江以诺有些意外,“嗯?我以为他手伤下午干脆请假了呢。”
“请假了?”李悠然也不确定起来。
江以诺轻笑,“你徒弟,问我?”
被戳了身份,李悠然有些尴尬,迅速拔了硬盘,“我去打印。”
给郭益森送完文件,对方本来还想拉着李悠然说点什么。
李悠然一看这架势没个半小时说不完,直接一个欠身,道了声还有工作就跑了。
前脚刚出上司办公室,就迫不及待掏出手机。
平时没感觉,可今天是自己凶完对方还把人扔下自己走了,怎么想怎么捏把汗。
这段日子,他已经对许妄的执着有了直观了解。
说好听些是执着,说难听些则是时不时崩一下的偏执狂。
他听着听筒里似乎要绵延到下个世纪的无尽忙音,分神回忆着分别前自己都说了什么话。
“啊……”
他懊恼地揉揉眉心,这小子不会把那些气话都当真了吧?
连续三通电话都没人回应。
李悠然脚下突然打了摆,原地打转几圈,依旧不知要何去何从。
连个找人的方向都没有,就算从这个公司开始找都不是短时间能跑遍的。
原来找一个突然消失的人是这种感觉。
他颓然靠在墙壁,看着对面荧荧闪动的绿色出口标志,突然有了种得了因果报应的荒谬畅快。
“嗯?等下…… ”
安全出口、门、把手……
他猛地站直,面上惊疑不定。
不、不至于吧?!
李悠然一路小跑,满脑子都是“不会吧不会吧?”
等绕过不知多少回廊,在那个地方看到提溜着腕子坐在地上的许妄时,他第一反应是想用力掐一掐人中。
脚步声击打在静谧走道时许妄就已经竖起了耳朵。
等看见李悠然整个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变得极其振奋,试着起身却忘了腕子还绑在门把上,刚往前挪了一小段就被惯性扯着倒了回去。
整个过程看在李悠然眼里,差点就让他吼出“你是傻子吗?!”
理智勉勉强强挡在了前头,他压着情绪靠近,没怎么费功夫,三两下就解开了绑带,整个过程不说轻轻松松,但也远远没到能困住一个成年人两个多小时的难度。
“你是傻子吗?!”
他没忍住,还是喊出了这句一直憋在心口的话。
许妄怔怔看他,半晌委屈道:“我怎么就傻了……”
李悠然气不打一出来,“这么简单的结怎么会解不开呢?!”
“为什么要解开?”
许妄怔怔望他。
“不是哥亲手绑的吗?”
“是,确实是我绑的,但你不会解么?”
李悠然难得焦躁,甚至不自觉撸起袖子想和这个傻子掰扯掰扯,可话到嘴边,他又猛地刹了车。不对劲。
许妄当然不是傻子。
这么简单的结他怎么可能不会解,分明就是故意的。
颈侧突然隐隐作痛,提醒自己,面前这位在地上坐着的可能不是一只狗,而是一匹狼。
“算了,起来吧,下午还有工作。”
许妄满眼的期待被李悠然的急转弯尽数浇灭。
他无奈地撇撇嘴,暗道好像自己高估了李悠然的悟性。
打算起身,稍微一动却发现坐地上太久,腿早就麻了。
“哥。”许妄朝上方伸出那只没受伤的手,“我腿麻。”
李悠然没想太多,伸手去拉,“我真是服了你……”
许妄仰头朝他狡黠地笑,“什么?我没听清,靠近点说。”
“没什……”
李悠然发现自己已经对许妄的坏心眼有了一定的第六感。
唯一的问题是反应速度还不够快。
背后是冰冷的地面,而罪魁祸首正无比舒坦地拿自己当着垫背。
“起来。”
“再躺一会儿。”
“数到三。”
“李老师我想请病假。”
“三、二……”
“哥,我开玩笑的。”
许妄一个轱辘从他身上挪开,乖乖跪坐到一边。
李悠然看着眼前这个满脸餍足的人,额头突突冒青筋,却是有火难发——都是自己最近太纵容才会这样。
而且这小子自从和自己摊牌后,简直就像剔除了封印,“边界感”这种东西已经完全被他不知道随手丢去了哪里。
既然现在周围没人,也别等什么下班,现在就得和对方讲清楚。
“许妄——”
咕噜——咕噜噜——
“哥饿了?”
许妄眼睛一亮,原地起身,又一把将李悠然带了起来。
“我也饿了,我们吃饭去。”
“等、等等……”
李悠然被对方抓着往外走。
许妄回头朝他眨了眨眼,“我们翘班吧。”
“说什么呢?!”李悠然简直要疯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许妄没回头,“先吃饭,再约会。”
“不行!绝对不行!”李悠然大力挣脱却是徒劳,真是没想到,许妄明明只有一只手能用来钳制,他却完全无法挣脱。
许妄在最后一道门前停下,穿过这道门,两人就会汇入喧嚣的午后的办公大楼。
他指了指尚且紧闭的门,“哥,你可以选择和我一起走出去,也可以选择被我扛出去。”
李悠然脸上惊疑不定。
他的最优答案和这两个选项相去甚远,可问题是,如果自己打算开门后溜之大吉,许妄真的有可能突然做一些让他充分社死的事情。
“我自己走……”
李悠然先一步去开门,许妄又牵住他,“吃饭呢?哥肚子一直在叫呢。”
不用许妄提醒,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有多饿。中午为了改方案,根本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胃里已经有些隐隐作痛。
“那就吃吧。”
李悠然叹了口气,说真的,折腾完这一圈,他现在已经完全提不起精神工作了。
这会儿时间不上不下,两人跑了两家餐厅,厨师都不巧在休息。
他俩退而求其次去了家兼带做些简餐的咖啡厅。
李悠然今天饿极了,上菜后蒙头吃了不少,许妄坐在对面却没怎么动餐具。
“你怎么不吃?”李悠然问。
“我在吃啊。”许妄边说,挪开自己一直盯着李悠然的目光,将莓塔切好送进对方餐盘,“哥再尝尝这个,很酥脆。”
他说着,却听李悠然叉子碰撞餐盘的声音突然停了。
抬头,就见对方又是惊异又是犹豫地盯着某个地方。
循着目光看去,许妄却是没怎么看懂。
那个方向只有两桌坐了人。
左边那桌坐了一对年逾古稀的夫妇,右边那桌……虽然只有一个侧影,但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女。
穿着身水蓝色的针织连衣裙,脖颈修长,发丝又黑又密,在头顶盘了个圆润的小髻。
女孩面前的桌子上只有一杯类似奶昔的饮料,这会儿已经喝得快见底,看得出已经在这儿呆了不少时间。
“哥?”许妄在李悠然视线前挥了挥手。
李悠然猛地回过神,“啊,没事。”
许妄心道对方可能是认错了人,他继续给李悠然布菜,对方却突然站了起来。
“我、我去趟洗手间。”
李悠然走得又快又急。有点可疑。
许妄扔下刀叉转过身去,就见那个匆匆向着根本不是洗手间方向而去的身影,在经过那个女孩身边时有明显的停顿。
“难道是熟人的女儿?”许妄揣测。
嗯?说起来……
又不是双休,这个点怎么会有学生在外头呢?
思量间,李悠然已经回来了。
出去走了一圈,他此刻的表情反而更加凝重。
“什么情况……”他低声喃喃自语。
“哥,那边有你认识的人?”
“没有。”
“可我刚刚看见……”许妄朝那个女孩指过去,却被李悠然飞扑过来拍掉了手。
“公共场合不要指指点点。”李悠然重新拿起勺子,无视了许妄那满脸的委屈。
他一勺勺往嘴里送浓汤,只是明显心不在焉,几乎每过一会儿就会不着痕迹往女孩所在的那个方向看去。
“不让我指,自己还盯着看……”
许妄不服气地腹诽。
还好他确定那边坐的小女孩顶多也就初中的年纪,不然以李悠然此刻的上心程度,他估计撒泼打滚也得逼着李悠然把这女孩的身份说出来。
满桌餐饮终于在两人的齐心协力下一扫而空。
“我们走吧,哥。”
许妄说着,回身从椅背上取下外套,又顺着角度再次瞥了眼那个女孩。
女孩桌上原先那杯奶昔已经撤走,此刻换了杯加满冰块和柠檬片的粉色汽水。
她时不时拿起手机看,表情隐隐透着焦躁,看样子不单是在消磨时间,更像在等人。
李悠然也注意到了女孩的情况,几番作势,终是没有上前。
“走吧。”
虽然许妄很好奇李悠然到底和这个女孩是什么关系,但对方破天荒愿意陪自己翘班,此刻他脑子里已经计划好了几十个约会方案,这会儿绝不想节外生枝,浪费大好光阴。
两人并肩往外走,快出门时,迎面走进一个油头粉面的墨镜男。
许妄没怎么在意,只是在嗅到那浓烈的古龙水时微微皱了皱眉。
走出咖啡厅一段路,李悠然的表情却愈发凝重,他叫住许妄,“你等我一会儿,我好像有东西没拿。”随后便转身回了咖啡厅。
许妄被丢在原地,表情从惊愕渐渐变成“我就知道”。
他的悠哥藏不住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给对方一点面子装作毫不知情,还是直接跟过去看看呢?
他抬起表,离整点还差五分钟。
好吧,那就先等五分钟。
蒙头往咖啡厅冲回去的这一路,李悠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打算。
其实也没什么打算……看一眼确认没事就好。
没事的话,自己就原路返回。
可偏偏就是有事。
他一直觉得魏莱长得像她父亲,而非祝珊。
但当自己从魏莱眸子中看见那直白的恐惧时,那张还充满稚气的小脸,却和记忆中直面李为仁时祝珊重合在了一起。
“你在干嘛?!”
李悠然几乎是带着暴怒将桌下那只丑陋的大手从魏莱膝盖上狠狠扯开。
墨镜男有些意外,却不慌张。
冷笑道:“你谁啊?”
魏莱似乎是受了太大惊吓,此刻蜷缩在椅子里,不敢抬头,更不敢动弹。
李悠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口怒火,对着魂不守舍的女孩道,“魏莱。”
听见自己的名字,魏莱猛地抬头,可当看到李悠然陌生的脸时,她又有些迷惑。
“我是……我是均盛的员工。”
李悠然尽量显得柔和,“在公司见过的,你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