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会自我攻略by仰玩玄度

作者:仰玩玄度  录入:07-30

正说着,前头突然传来一阵吵嚷声。
柳垂勒住缰绳,看见人群散开,一队差役大步追着一个人跑过来。被追的人披头散发,狼狈至极,突然眼神一狠,猛地扯过路边摊贩上的一个娃儿、勒住脖子放在胸前,转身朝差役吼道:“我杀了他!”
他手中是一截断匕首,但仍旧锋利,指腹已经有鲜血流下。那娃儿吓懵了疼傻了,呆呆地不说话,娃儿他爷嚎哭一嗓子,扑到差役面前叫嚷救命,听得周遭的人酸楚不已。
街上一时混乱极了,差役们不敢再往前,握着刀与逃犯对峙。
马蹄声近了,差役们让开道,褚和从后头追上来,勒住缰绳看着逃犯,“此处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你走不了。”
“把你的马给我。”逃犯喝道,“不然我先杀这娃!”
娃儿他爷吓得白眼一翻,扑到骏马旁边,扯着褚和的袍摆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褚和叫人扶着他去后头,对逃犯说:“你我还有商谈的余地,莫要伤害无辜。”
“是啊,稚子无辜,可我已经犯了人命案,”逃犯朝褚和咧嘴,眼睛里落下泪来,笑道,“我也不怕再添杀孽!”
徐篱山倾身向柳垂,柳垂轻声说:“暗处有弓箭手,但匕首离脖颈太近,不敢赌。”
“是大哥暂时不想杀这逃犯,所以才不敢赌,否则一箭穿心——该本热心路人上场了。”徐篱山说罢“喂”了一声,引得满街注目,“我说,就算你骑上马也跑不出去,这小娃儿这么小一只,也当不了你的护盾啊。”
逃犯不敢转身,喝道:“关你鸟事!”
“你说话好脏!”徐篱山嫌弃道,“你当然不关我的鸟事,咱俩之前都没见过,可没有什么需要脱裤子的关系啊。”
逃犯:“?”
这脑子脏成什么样了?褚和也有些无语,说:“留青!”
徐篱山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清清嗓子变成了正经人,“但谁让你偏要走这条道、正好撞上我了呢?看在我们这么有缘分的份上,换换吧,我给你当全方位护盾,你放了小娃儿,如何?”

第67章 聘礼
这人说话吊儿郎当,显得不靠谱又不安生,逃犯因此说:“小娃儿可控,你不可控!”
“但我值钱啊。我是文定侯府的六公子,和当朝二皇子殿下沾着亲戚关系,你对面那位刑部侍郎褚大人的亲弟弟是我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褚大人也算我兄长。怎么样,要不要我亲自送你出城啊?路上咱们还可以放松地聊聊天,比如说你为什么要犯下命案,或是,”徐篱山拨了下耳穗子,语气难过,“你有什么冤屈啊?”
逃犯眼珠子咕噜转了两下,舔了舔干燥的唇,“我——”
他话音未落,后脖颈猛地一痛,同时手腕被大力握住,“卡擦”一声断了。匕首“啪嗒”落地被惨叫声盖住,他整个人被踹飞出去,正好摔在褚和面前。
与此同时,小娃儿从半空摔落,被鹊十二精准地接住。鹊十二不太会抱小孩,一只手把人端着,像传菜似的递给了过来接人的官差。
差役扣押逃犯,拖了下去。褚和与手下人吩咐几句,下马走到鹊十二身边,颔首道:“多谢这位义士出手相助。”
“多亏徐六公子出言扰乱逃犯的心神,让我寻到机会。”鹊十二说罢转身就走,几步窜入人群,没了影子。
这人衣着简单干练,大白天却要以兜帽遮脸,武艺非凡又神出鬼没,绝非寻常人。褚和没有强留论赏,任鹊十二去了,走到马车边看了眼徐篱山,“你的朋友?”
“嗯哼。”徐篱山伸手替褚和理了下被扯得皱巴巴的袍摆,抬头问他,“大哥不是去工部侍郎府上了吗?”
褚和“嗯”了一声,说:“一桩杀人案。凶手是富绅独子,富绅舍不得儿子伏法,托关系找到好友工部侍郎谭春,以巨额银钱贿赂,想用家中护卫代替死刑。谭春不涉刑部事物,又找了刑部郎中李元皓。”
“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徐篱山感慨,“那刚才那个逃犯是?”
“就是那定好的替死鬼护卫,早就藏匿在李元皓府中。”褚和说。
“可大哥去的是谭府……啊,我懂了。”徐篱山打了个响指,“大哥去谭府问罪,李元皓收到消息必定心虚胆颤,这招叫做声东击西!”他十分熟练地拍了个马屁,“大哥英明!”
褚和都听腻了,闻言白了他一眼,说:“李元皓心虚极了,临时反悔想杀了替死鬼,届时就算谭春咬出他来,也到底没有人证。不过李元皓没有料到替死鬼也是人,真到事发时也要反悔,求条活路,因此从他府中跑了出来,正被我早早埋伏在李府周围的人撞上。”
“报告!”徐篱山规规矩矩地举手,面色肃然,“我有疑问。”
这个耍宝鬼,褚和笑道:“请讲。”
“那护卫既然是替死鬼,那他本身是没有犯人命案子的,为何要跑呢?”徐篱山说。
褚和说:“他的契书在主家手上,若按照规矩,官府要把他送还主家,可主家不会饶了他,因此他想一走了之。”
“当初主家竟然能让他答应做这个替死鬼,那他便是有把柄在主家手上,如今他又怎么敢一走了之?”徐篱山说。
“他家中有一老母,当初主家便是用他母亲威胁、利诱了他来做个替死鬼。可是,想来人在没有受罪之前总是格外高看自己,他以为自己能当这个可怜的孝子,可真要进牢狱了,心里是越来越害怕,一旦害怕,那些决心啊、勇敢也就跟着退步,在匆忙间只剩下后悔了。”褚和说。
徐篱山明白了,说:“对了,东窗事发,他母亲恐有危险。”
“我已先一步命人暗中去将他母亲接走。”褚和摇头,“他今日当街伤人,是要处置的。”
“谭春收受贿赂,试图救出死刑犯,这事儿可不小,乌纱帽肯定是保不住了。”徐篱山眼神一转,“同在六部,大哥,你有没有什么风声透给我听啊?”
褚和知道他在琢磨什么,便说:“谭春出了事,工部侍郎的位置是空了出来,但徐松均是上不去的。”
徐篱山好奇,“为什么啊?”
“若从内部选调,屯田郎中赵袖更得上面的青眼,若从外头选嘛,那就有更多选择了,但是还得看有没有人从中运作。只是我琢磨着,二殿下此次就算想提拔徐松均也没可能,”褚和伸手敲一下徐篱山的脑袋,“毕竟有你在这儿虎视眈眈。”
徐篱山笑道:“跟表哥没关系吧,徐松均自然有别的高枝儿。”
这话说的,褚和明白过来,说:“文定侯想明哲保身,徐松均年轻气盛,自择主家也无可厚非。”
“他表面与表哥交好,因着他姓徐,别人自然把他当作表哥的人,他做了坏事要连累表哥,他转头捅表哥一刀更是坏事。我原本只是想防着他,可如今嘛,”徐篱山耸肩,“为着点私仇,我是见不得他们母子好的。”
“你的家事,我不多过问。”褚和提醒道,“把你的尾巴藏好点,安全。”
徐篱山敬礼,“遵命!”
褚和笑了一声,又说:“今日的事要多谢那位义士,他不方便告知姓名,我晚些时候备礼送去你院里,你代我交给他吧,聊表谢意。”说罢便马不停蹄地先回刑部了。
柳垂看着褚和走远,说:“褚世子是真忙。”
“我也觉得。”徐篱山摩挲下巴,“真有心上人,这人要不在刑部,要不在长宁侯府,否则他们根本没空幽会。”
说起幽会,柳垂问:“今晚要去找情郎吗?”
“不要!”徐篱山有点小脾气,“每次都是我翻墙找他,他一点都不主动。”
柳垂比个大拇指,鼓励道:“有骨气。”
徐篱山抬了抬下巴,说:“走着,回家睡大觉。”
徐篱山说到做到,回府后喝了碗牛乳,洗漱更衣后就麻溜地钻了被窝。
天气逐渐升温,屋里的香换成了徐篱山自制的芙蓉香,掺了药材,清心助眠。睡意蒙蒙间,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他没有睁眼,咕哝道:“怎么了?”
床帐被掀开半边,来人却不是柳垂。徐篱山睁开右眼,又眨巴了两下,确认是现实而非做梦,“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让我来的?”京纾在床边落座,放下床帐。
徐篱山在被子里拱了拱,哼道:“我什么时候让你来了?”
“我以为你同柳垂说的那句话是在暗示我,哦不,明示。”京纾说,“另外,屋里的烛灯都没熄,不就是为我照路?”
徐篱山嘴角一勾,说:“我让你来你就来,殿下好听话。”
“嗯。”京纾说,“有奖励么?”
徐篱山再次往床边拱了拱,侧过身躺着,膝盖隔着被子轻轻抵住京纾的大腿侧,说:“想要奖励就乖乖凑近点啊。”
这句话是个绳套,套住京纾的脖子不紧不慢地向下扯,而后徐篱山微微仰头,和京纾轻轻地亲了一下,轻声说:“刷牙粉的味道。”
他说罢低头,鼻尖从京纾的鼻尖蹭下去,在京纾颈窝间嗅了嗅,“身上还有药浴的味道。殿下是洗漱沐浴后才来的,是专门来我这里下榻的么?”
“不是下榻,是就寝。”京纾纠正他的用词,质问道,“我是你的客人么?”
徐篱山态度不明地引/诱道:“啊?”
京纾凝视徐篱山的眼睛,语气淡然,“你的客人不能随意进你的卧房、掀你的床帐、坐你的床沿最后俯身被你亲一下,因此我不是你的客人。”
“殿下说得极对,我无法反驳。”徐篱山抬头,鼻尖蹭过京纾的鼻尖,来回两次,嘴唇微张,吐出的话和气息一样轻柔暧/昧,“那你是谁?”
对视几息,京纾垂眼看向那唇瓣间的缝隙,亲吻了上去。他伸手握住徐篱山微微仰起的脖颈,用的力道既不会伤人也不留躲避的余地,只是在徐篱山“咕咚”吞咽口水时,他的指腹会轻轻摩挲过那颗滑动的喉结,隔着一层脆弱的皮肉让徐篱山浑身颤栗,与之同时,徐篱山的喘/息声让他头皮发麻。
春被下的温度变热了,徐篱山额间溢出薄汗,抬手推了下京纾的肩膀,但是力道实在没什么威力可言。京纾将这当做撒娇,或是欲迎还拒,于是自认顺从且大方地又亲了他一会儿才放人。
徐篱山被亲得头脑发热,睁着眼,张着嘴儿,气息不匀,直愣愣地盯着京纾,后者便用脸上的薄红,变了色的耳朵,喷在他脸上的失控呼吸回应他。
京纾是深邃冷漠的深蓝,情和欲是红艳艳的,搅和在一起磅礴汹涌,是澄霞倒灌的颜色,把“徐篱山”这座山砸得山崩地裂。
徐篱山噘嘴亲了亲京纾的下巴,嘟囔道:“可恶的男狐狸精!”
这人惯爱倒打一耙,京纾不同他计较,抬指擦掉他唇角的津/液,像严厉负责的老师那样问话:“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
“知道了。”徐篱山回答,“男朋友。”
京纾满意地“嗯”了一声,抚着他的脸说:“今日街上的事情我听说了。你不必盯着徐松均,他爬不上去。”
徐篱山说:“褚大哥也这般说。”
京纾知道的比褚和更多,说:“后院姨娘为着自家争宠谋利,竟然撺掇了宫中后妃,前者阴狠,后者蠢笨,两人均为陛下不喜。为着不让贤妃再受蛊惑做出什么蠢事来连累二皇子,李氏往后是入不得宫了,徐松均自然也要受连累。”
“偷鸡不成蚀把米。”徐篱山抬手搂住他,“你告的状?”
“是你的好表哥抢先一步。”京纾说。
徐篱山惊讶了一瞬,旋即笑道:“表哥疼我。”
京纾“嗯”了一声,徐篱山从这一个字里听出点不对劲的味道来,当即从善如流地补充道:“你也不赖,做长辈的,这种事就不要和晚辈争了吧?”
说起这个,京纾好奇道:“往后你是叫京珉表哥,还是侄儿?”
徐篱山反击,“那他是叫你皇叔,还是叫你表弟媳妇儿?”
京纾挑眉,“你是叫我表叔,还是叫我哥哥?”
“我叫你心肝,宝贝,心肝宝贝。”徐篱山说着在京纾嘴上拔了下罐,搂着他的脖子晃了晃,笑道,“睡觉?”
京纾起身脱外袍,灭烛灯,钻被窝,把徐篱山往里头挤了挤。徐篱山掖了掖被子,像个霸道总裁,“咱们俩大高个挤得慌,明儿我叫人换张大点的床,能睡十个人的那种。”
京纾不赞同,婉拒了,“挤在一起暖和。”
“现在又不是冬天,要什么暖和啊。”徐篱山“哦”了一声,尾音长长的,贱嗖嗖的,“你是不是想趁机占我便宜?”
京纾闻言伸手摸到他的屁股瓣儿,不轻不重地握了一把,淡然道:“我光明正大。”
徐篱山叫唤一声,伸手在他腹肌上一盘,“我也是!”手掌的触感轮廓分明,他又妒从心来,酸溜溜地说,“从明天起我要开始健身了,我才四块腹肌。”
徐篱山腰身窄瘦,却不羸弱,是极好看的。京纾说:“这样也很好。”
“不行。”徐篱山想了想,“我想要十八块腹肌!”
京纾试图想象并如实评价,“不好看。”
徐篱山哈哈笑:“那十九块呢?”
“吓死人了。”京纾说。
徐篱山一蹬腿儿,一阵傻乐,翻身时一屁股拱在京纾腰腹,被打了两巴掌,顿时老实了。京纾伸手扣押住他,说:“我想起一件事。”
徐篱山翻过身面对他,“啥?”
“你还欠我两样东西。”京纾说。
徐篱山眨巴眨巴眼,“啥?”
京纾淡声道:“春/宫图,小物件。”
两人在黑暗中盯着对方的眼睛,片刻后,徐篱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
京纾无声地笑了一下,伸手推搡他,“说话,别让我先礼后兵。”
徐篱山无奈睁眼,说:“春/宫图可以给你画,小物件打不了,打了你肯定用在我身上,我又不傻。”
“我给钱。”京纾说,“做生意要讲诚信,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我跟别人做生意是很讲信用的,”徐篱山鸡贼地说,“你又不是别人。”
京纾不上当,说:“我公私分明。你若反悔,明日我就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言而无信。”
“恶毒!狠毒!阴毒!”徐篱山化作气愤的鱼,在被窝下使劲儿蹦跶了两下,“那你也没给我钱啊!”
京纾降服住他,说:“明日奉上三万两,权当定金。”
谁能不爱钱呢,徐篱山松口,“好吧……对了,说起钱,我还没问你呢,你打算要多少聘礼,我要开始攒钱了。”
京纾说:“我要的聘礼世间唯一。”
那得是什么要倾家荡产的稀世珍宝啊?徐篱山吞咽口水,但还是很有骨气地说:“你尽管开口,我保证办到!”
“天地之间,”京纾伸手捂住他的心,语气沉静,“一座春山。”
说句不太优美的话,徐篱山有时候真觉得京纾是蛊虫变的,还往他心里边儿钻,刺挠。
“这是要我把自己当聘礼啊?”他说。
京纾问:“给是不给?”
“我不是早就给你了吗?”徐篱山轻声说,“我把我子孙都给你了。”
京纾反应了一瞬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下/流话,伸手盖住他的脸,“别插科打诨。”
“我没有。”徐篱山语气无奈,噘嘴亲在他掌心,笑道,“你是不是还不信我,信我是真心待你?”
京纾收手,说:“并未。”
“那就是不全信。”徐篱山说,“毕竟浪子难回头,你不能全然信我在情理之中,我也深感欣慰,至少以后把你放出去也不会轻易被其他人骗走了心肝。”
京纾反驳:“只有你是徐篱山。”
言下之意便是我只会被你骗,徐篱山把这当做情话,说:“世间骗子太多了,我可不敢自诩第一。”
京纾重复道:“只有你是徐篱山。”
“好的呢。”徐篱山投降般的笑了笑,又说,“你很没有自信。”
京纾沉默几息,说:“只是无法全然笃信,因为你说得对,心不可控。”
“可我现在就在你身边,我们挨得这样近,”徐篱山翻身蹭了蹭,把心口贴上他的胸膛,“你感觉不到它吗?”
鲜活跳动的,京纾能感觉得到。他低头,鼻尖蹭过徐篱山的侧脸,说:“跳得有些快。”
“是因为你。”徐篱山的指尖从他的下巴一路滑下,勾住里衣口,轻轻拨了拨,笑道,“听不够就再听一会儿,听明白了,然后向我认错,说你不该质疑我的真心。”
京纾果然又听了一阵,而后说:“我错了,我不该质疑你的真心。”
“好乖。”徐篱山捏着他的下巴笑问,“你怎么这么乖啊?”
京纾正色道:“质疑你的真心的确是我的过错,因此我坦然认错。”
“言外之意我听懂了,就是说如果我犯了错,你还是会化身毒公辣手摧花是吧?”徐篱山说。
京纾点头,“不错。”
徐篱山说:“殿下真是赏罚分明呢。”
京纾淡声道:“本该如此。”
“好嘛好嘛。”徐篱山收回手塞进被窝里,“不说了,晚安——就是安歇的意思。”
“晚安。”京纾稍顿,又说,“好梦。”
徐篱山笑:“是噩梦怎么办?”
“我能感觉得到。”京纾说不出我入梦帮你镇压魇魔这类似的大话,颇为实际地说,“我会安抚你,或者叫醒你。”
“好呢。”徐篱山咕哝道,“护梦小天使。”

翌日徐篱山难得没赖床,天刚亮了一会儿就睁开眼睛爬了起来。
里屋安静极了,京纾靠在床头,手里翻着徐篱山搁在小几上的睡前读物,也不是什么不正经的,写的是三兄弟闯荡江湖的故事。
美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徐篱山直勾勾地盯着京纾的侧脸欣赏了一会儿,从睡眼朦胧到眼冒精光,而后凑过去在他脸上啄了一口,音色因着晨起有点哑,“在我这儿用早膳吗?”
京纾瞥眼看他,说:“我不是还见不得光吗?”
徐篱山笑了一声,说:“没事,猗猗嘴严,不会同旁人乱说,我也不让她见你。”
“随便用点吧。”京纾将书笺放回原处,合上话本。
“得嘞,您稍等。”徐篱山起身从他腿上跨过去,撩开床帐下了地,绕过屏风朝外头喊了一声,“猗猗。”
猗猗很快就端着盥洗的物件进来,说:“少爷今儿不当值啊,怎么起得这么早?”
“夜里睡得好,早上就起得早咯。”徐篱山走到外屋去洗脸,吩咐道,“再拿一套新的来,另外,让小厨房今早多做一人份,清淡点的。”
猗猗立马就去了,过了会儿端着托盘进来,径自走到徐篱山身边,也不往里屋瞧,小声说:“少爷,您把人带回府里了?”
小丫头这是以为他在外头鬼混,还把人偷摸领回来了,徐篱山笑了一声,眨了下眼睛,“要替我保密。”
“奴婢知道,绝对不告诉任何人。但是,”猗猗清了下嗓子,压着嗓子不太好意思地说,“少爷,咱们院子里没有给姑娘换洗的衣裳,您等我出去买回来。”
得了,这是误以为他把人带回来颠鸾倒凤以至于翌日要换身干净衣裳了,徐篱山往屏风里看了一眼,纠正道:“不必,他不是姑娘。”
不是姑娘是什么?猗猗的表情空白了一瞬,而后恢复如常,不再多问,说:“那您二位先洗漱,奴婢去小厨房看看。”
她说罢放下托盘里的东西,转身出去了,还帮着关了门。
这时,京纾披着外袍从屏风后走出来,说:“你这丫头倒是灵光。”
“我回来之前管家亲自挑的。”徐篱山说。
侯府管家不会因为一个不受重用的庶子亲自挑选近身丫头,这是文定侯的意思。京纾走到徐篱山身边,接过他递来的热帕子擦脸。
徐篱山端着漱口杯看他,提醒道:“这帕子我用过。”
京纾反问:“那你还递给我?”
徐篱山挑眉,“你可以不接啊。”
“你递了,我就接了。”京纾把帕子放回热水中,反手拿起托盘上的竹骨刷子蘸了圆罐子里的牙药。牙药是淡红色的,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他看了徐篱山一眼,后者就说,“我自己调的,加了玫瑰和檀香。”
“很香。”京纾说。
两人洗漱完毕,猗猗被唤进来,一路低着脑袋,麻利地收拾了东西,愣是没往徐篱山身边的人脸上瞧一眼。尽管如此,她还是无法避免地发现了一件事情:这位神秘不知名的男子穿着的一双长靴虽然是素面,却能看出用料极好,上头的仙鹤纹袍摆更是云锦啊!
——少爷这是招惹了哪位天潢贵胄回来!
早膳渐渐地上来了,备得清淡,甜粥配四样小菜,唯一的荤腥就是细馅大包。徐篱山啃了个包子,说:“揽月湖那边儿有一家店叫‘卖包子的’,他们家的虾鱼包特别好吃,你吃……你肯定没吃过,改日我带你去尝尝。”
对于兰京来说,徐篱山是个外来客、后来者,但这位公子显然早就玩遍了各地,连大街小巷的店铺都一一光顾过了,现在就要和京纾这位土生土长但生活闲趣不足的兰京人士分享他发现的值得一去的地方。
京纾闻言“嗯”了一声,说:“今日金昭卫春夏考评,我要过去一趟。”
徐篱山“哦”了一声,随口道:“我怎么没接到消息啊?”
京纾看了他一眼,如实解答:“小书吏不在考评名列。”
“……”徐篱山微笑,“是我高攀了呢。”
京纾说:“金昭卫擢选不易,你若想尽快要个官职,我替你重新选官署。”
“我可不需要你给我开后门。”徐篱山得意地说,“刘主簿可喜欢我了,他之前说等咱们文书院的副主簿今年退了,他就要栽培我。”
徐篱山看着不着调,又爱玩,但在处理公事时却严谨认真,再加一笔令人赏心悦目的好字,刘主簿的确很喜欢他,还同其余三属的副使都提过。京纾也有所耳闻,说:“那要年尾去了,师酒阑手下现在就还有个主簿的位置,同文书院的副主簿地位相当。”
徐篱山当即拒绝,“我不要去刑台,天天往狱里面跑,看那些血淋淋的,影响我干饭的胃口。”
京纾便说:“罢了,随你。”
徐篱山喝了口粥,眼珠子一咕噜,“诶,之前陛下说让我去博文馆,我那会儿选了金昭卫,现在可以反悔吗?”
京纾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掀起眼皮,把疑问句说成了笃定的语气,“你想入宫。”
京纾少有明显动怒的时候,但他掀起眼皮、不轻不重地飞个眼刀子也足以震慑旁人了。徐篱山比一般人多了些出息,没有反应出“腿软跪地——哐哐磕头——疯狂求饶”这三步走的动作,却也缩了缩脖子,语气跟着弱了三分,“我就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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