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枫和白开霁等人随后也来看沈惟慕,他们都在期盼沈惟慕能尽快醒来。
陆阳挠头,“老大,是不是你这饭做得太素了,勾不来二三的馋虫?”
“他现在病着,最多只能吃这个。”
“就是不能吃才嘴馋人呢!要我说就该拿大鱼大肉馋他,什么烤羊排、猪蹄、猪肘子、卤鸭、卤鹅之类,味儿都香得很,才最容易勾他醒了过来。”
宋祁韫沉下脸来。
陆阳拍一下脸,尴尬地给自己找补:“我就是嘴欠,老大别跟我一般见识。”
“不,你说得对,我这就去做。”宋祁韫立刻起身,匆匆奔向厨房。
陆阳愣了愣,转而问尉迟枫和白开霁:“我是不是嘴欠惹事儿了?”
依着沈惟慕的身体情况,肯定要用各种名贵的药续命,慢慢调养着,怎么可能靠食物的香味就让他身体复苏?
尉迟枫无奈地摇了摇头。
白开霁对陆阳竖起大拇指,表示他想法居然难得地跟他不谋而合。
“我想起来老大做过的一道菜,特别香,但二三没吃过,香炸五花!我这就去找老大去做!二三若不醒,我就当着他面儿吃,使劲儿馋他!”
陆阳:“……”见白开霁比他还犯蠢,他突然好受多了。
半个时辰后,白开霁坐在沈惟慕床边,手捧着一包刚出锅的香炸五花肉,热情地跟沈惟慕介绍做法。
“要选五花肉中最五花三层的部分,切薄片,下锅油炸,这火候啊要掌握好,不大不小,千万不能炸糊了。
慢慢地将肉片上多余的油脂都炸出去后,待肉片由软变硬,色泽金黄,就可以捞出锅了。
撒上咱们老大特调的调味料,那味儿,无法相容,又香又脆,好吃极了!”
白开霁说着,就拿了一块香炸五花肉放进嘴里,咔嚓咔嚓嚼着。
“真香啊,还得是肥瘦相间的猪肉才能炸出这种香味儿,什么面片子、牛羊鱼肉都做不出这种味儿,更没它香!”
白开霁吃得特别香,唇上粘着油,嘴边挂着肉渣。
他随即又拿了一片吃起来,咬的时候因为炸肉片太脆了,有一块半个指甲大的碎肉片崩到了沈惟慕的嘴边。
“你啊是真怕辱了你阴侠之名,忒阴损了!”
陆阳边用帕子擦掉沈惟慕嘴边的肉渣,边叮嘱沈惟慕一定要醒来报仇,否则一会儿白开霁恐怕会骑在他头上啃猪蹄子了。
陆阳说完话,仿佛看到沈惟慕嘴角动了一下。他怕自己眼花看错了,睁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沈惟慕,过了一会儿,又见他嘴角动了,陆阳“嗷”的大叫一声。
白开霁正打算放弃香炸五花肉,换红烧猪蹄子试试,被陆阳的叫声吓了一跳。他右手一松,猪蹄子掉落,左手马上捞起掉下的猪蹄,及时挽救回来。
“你干什么?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二三嘴唇动了!”陆阳马上蹲到沈惟慕跟前,轻声呼唤沈惟慕,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喊着。
“让开。”白开霁捧着色泽红亮的红烧猪蹄子到沈惟慕面前,特意把猪蹄子送到沈惟慕鼻子边儿,让他闻了闻。
一阵寂静之后,俩人终于发现沈惟慕唇又角动了,都激动不已。
这时候,宋祁韫端了热腾腾的辣炒鱼肚来。
这道菜他从前也没做过,海鲜和麻辣的气味儿都比较重,两厢融合后制造出了更具有冲击性的味道。
当他端着辣炒鱼肚进屋时,屋子里瞬间飘满香味儿,刺激着每一个人的味蕾。
齐天澜暗暗咽了下口水,委婉地试探性询问:“这么做真行吗?”
他为什么有种他们在“作恶”的感觉?这样去对待一位那么重伤虚弱的病人真的好吗?
冒着热气的辣炒鱼肚在沈惟慕跟前只驻留了一瞬,沈惟慕便睁开了眼睛,在众人猝不及防的震惊中,就叼了一块鱼肚吃进嘴里。
“诶?不能吃!”重伤昏迷五天的人万万不能吃荤腥辛辣食物!
大家还来不及表达喜悦,便慌忙阻拦沈惟慕去吃第二口辣炒鱼肚。
沈惟慕当然不肯,要去抢。白开霁眼疾手快,在发现沈惟慕要挪动身体的那一刻,他立刻就按住沈惟慕的身体不让他乱动,以免他刚醒来就发现自己筋脉尽断成了“废人”的事实。
宋祁韫和陆阳等人趁此空隙及时将菜撤走,重新端来参汤和燕窝粥让沈惟慕食用。
沈惟慕已经被白开霁轻轻扶着坐起身来,背靠着大软垫,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虚弱,唇无血色。
在千机岛上,他趁机作法彻底解除了自己身上残余的噬魂咒,所受天谴比前两次加在一起还要更严重数倍。
他不死不灭,面对再厉害的天谴也受得住,但身体难免会有所损耗,需要调养七七四十九个周天才能彻底恢复。
然而在这个世界,他不能使用神通来快速恢复自己的身体,否则会再度招来天谴。所以在天谴结束之后,他便进入休眠,令身体自行运转一些法术来修养调息。
谁料这才过去了五天,他便被这些“丧尽天良”的家伙用美食强行唤醒。
既然已经醒了,如果吃不到好吃的美食,那岂不是白醒了。
沈惟慕喝了参汤和燕窝粥后,虽略有满足,但还是觉得滋味不够,要吃之前的辣炒鱼肚和香辣五花肉。
众人听到沈惟慕的需求后一阵沉默,接着陆陆续续都松了口气。
尉迟枫欣慰地笑道:“有胃口想吃东西就好,便有希望恢复。”
“别急,等你身体好了,你想吃什么都给你做。”宋祁韫开心地对沈惟慕道。
白开霁附和:“对,咱们现在受伤就先忍一忍,不过这清淡的好滋味的东西肯定都少不了你的!”
“鱼片粥,蟹黄包,总可以吧?”沈惟慕马上点菜道。
“都是海鲜,他现在能吃吗?”陆阳询问尉迟枫的意见。
“可以,他喝的药不忌荤腥,只忌辛辣,但切记要软烂些。”
尉迟枫为沈惟慕把脉之后,便在他的手脚处施针,希望能尽可能地为他恢复筋脉。
考量到沈惟慕现在身受重伤,命悬一线,受不得太大的情绪波动。大家各显神通地编谎,游说沈惟慕不要乱动,更不要试图使用武功和内力,因为医治他的药物药性特殊,乱动很不利于他身体恢复。
沈惟慕点点头,对此并无异议。他这些天也正需要多睡觉休息,只要能吃好吃饱就行。
鱼片粥是先用鱼骨将汤熬白了之后,加新米煮粥后,添鱼片、蟹腿肉和少量蔬菜熬制而成,米白汁浓,白色的鱼肉混在其中,伴有红色的蟹腿肉和绿色的蔬菜做点缀,好看又好吃。
沈惟慕发现这些人对他照顾得很到位,连汤匙都不用他拿,每一口粥都送到他嘴边。
千机岛的事儿大家一开始都没问,似乎是不想让他耗费太多精力来解释这些。沈惟慕便也不多言,着实享受了一番众人的伺候。
这样美好美味的日子过了七八天后,大家见沈惟慕恢复了些气色,由尉迟枫确保沈惟慕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后,大家才追问起千机岛的事情。
沈惟慕如实阐述表面经过:登岛之后他被多变邀请到千机大殿吃饭,与众长老见面,多变带着他与长老们发生争吵对打……接着天降异象,发生动乱,大家四处逃窜,最终千机岛覆灭了,大家都被海水吞没了。
因为沈惟慕有些过程阐述得过于简洁,大家都化身为好奇宝宝提出疑问。
“你刚登岛就被发现了?”
“岛上有瞭望台,任何人登岛都会很容易被发现。”
“多变为何邀请你吃宴席?”
“他的新爱好是做美食,想在厨技上与宋少卿一较高下,便请我品评。”
众人都知道多变是个怪人,也是个学习狂人,在痴迷于学习某种技能时,做出什么怪事都不奇怪。邀请沈惟慕给他评判,也在情理之中。
齐天澜也忍不住问了沈惟慕一个问题:“那沈兄弟是何时寻到了六指鞭神的墓?”
沈惟慕:“在天气变坏,岛上人自顾不暇,海水淹没千机岛之前,我找到了六指鞭神的墓,把他的尸骨给你挖了出来,立碑时间在十八年前。”
齐天澜红了眼睛,对沈惟慕深深行礼鞠躬,再度感谢他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之下,仍然冒险帮他办事。
“不客气,真想感谢我以后就多送点好吃食给我就行了。”
“一定一定,一辈子都送!”齐天澜嘿嘿笑道,顺便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福,祈祷沈惟慕一定会长命百岁。
沈惟慕:“……”你这不是在咒我么?谁要做百岁的短命鬼。
宋祁韫在听了事情经过之后,总觉得哪里不对。沈惟慕上岛以及上岛后的经历,都好像缺了一条重要的线将发生的所有事合理地串联起来。
虽然沈惟慕现在的解释也算能说得通,但有一些细节的地方总给人以一种违和感。
比如行船送他们去千机岛的岑清风就很违和。
起初他因为中了“毒药”,不得不服从他们的命令,看起来还算合情合理。但在船靠近千机岛后,情况已经完全不同了,他不再形单影只,岛上有很多他的同伴和靠山。
况且,解蛊虫、毒药这种事对于魔教而言并不难,他当时完全可以趁机与沈惟慕一搏,更还可以拿他们的性命做要挟向沈惟慕索要解药。
可这些他都没有做,如同一位信守承诺的君子一般,将他们安全地送回了大桃村。
再比如,沈惟慕上岛之后,多变因为性情古怪、爱好特别,对沈惟慕态度特别就罢了,其他人和长老们怎么也会也纵容他在千机大殿吃宴席?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为何魔教长老们会如此整齐地聚在千机岛?
当时他们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要相聚处理,重要到能让自由不羁的多变也必须来千机岛,这会是什么事?
宋祁韫不禁想到此前魔教闹出过的“新教主”。既然奉圣州的新教主继任大典是个乌龙,那真正的新教主继任大典在哪儿举行?会不会就在千机岛?
宋祁韫下意识地看向沈惟慕,如玉般的脸颊上没有一丝血色,此时他正垂着眸,一口一口地吃着白开霁喂他的瘦肉粥。
体量纤瘦,身形单薄,只身冒险两次,一次覆灭蘑菇教总舵,一次覆灭魔教的千机岛重地……
立下如此至伟功劳之人,他岂能随便怀疑他?但有些疑惑着实很令他困扰。
沈惟慕真沾了大运在身上,身中奇毒还能身体恢复如初,尤其是这次千机岛之行,他的死里逃生堪称千年难遇的奇迹。
这样的奇迹发生在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身上,都让人有些难以相信。若非他亲眼所见,而是外人转述与他说,称沈惟慕是仙人他都会信了。
“一直看着我作甚?”沈惟慕忽然抬头,与宋祁韫四目相视。
宋祁韫:“没什么,在想千机岛的事,好像缺了一条重要的线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
此时白开霁喂完了粥,先端着粥碗离开了,屋内只留下宋祁韫和沈惟慕二人。
沈惟慕擦了嘴角后,轻咳一声,在宋祁韫的照顾下,舒服地半靠在软垫上。
他浅浅地笑了,对宋祁韫弯起了眉眼。纵然他一脸病容,这一笑仍然令周遭瞬间失了颜色。
“重要吗?魔教所有的长老们都随着千机岛一起消失了,剩下的虾兵蟹将不足为惧,日后只管无脑缉拿就好了,何必这般多虑伤脑子。”
宋祁韫紧皱的眉头难以舒展,“可魔教还有一个重要人物在。”
沈惟慕:“谁?”
“新教主。”
第128章
宋祁韫说完就观察沈惟慕的反应,发现沈惟慕竟堂而皇之地将一块香炸五花肉塞进了嘴里。
今早村长家杀猪,他帮忙炸了些五花肉,白开霁趁机包了一包带走。他定然将那包香炸五花肉揣进怀里了,刚才喂沈惟慕吃粥的时候,被沈惟慕顺手“偷”走了。
“你不能吃这个。”宋祁韫朝沈惟慕伸手,令他交出那包香炸五花肉。
沈惟慕眨着水润的黑眸,无辜地看向宋祁韫:“我就拿了一片。”
宋祁韫理解为沈惟慕刚才只从白开霁那里偷了一片,这一片既然已经吃到他嘴里吐不出来了,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下不为例。”
等宋祁韫走后,沈惟慕淡然地从被窝里掏出一包香炸五花肉,兴冲冲地吃起来。
宋祁韫做的清淡菜虽然好吃,但架不住天天吃,口味单一,让人难免觉得寡淡。论香必须是油炸的肉最好吃,让人欲罢不能。
白开霁发现怀里那包五花肉没有后,第一时间来找沈惟慕,便闻到了房中残留的淡淡肉香味儿。
“若说出去,你肯定会挨骂。”沈惟慕建议白开霁最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白开霁踌躇半晌,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告诉尉迟枫,以免沈惟慕的身体出什么差池。
在寻尉迟枫的路上,白开霁遇到了宋祁韫,被宋祁韫拦住了去路。
“明知他贪嘴,你还带那等诱人的吃食去他屋里。这次幸好他只吃了一片,否则定不饶你。”
宋祁韫说罢,横了一眼白开霁才走。
白开霁:“???”一片?明明是一包!
幸亏他没主动坦白,吃一片都惹得老大这么生气地警告他,若被知道沈惟慕吃了整整一包,岂不是会扒了他的皮?
白开霁谁也不敢说了,忐忑地守在沈惟慕身边,只希望他别因为吃了他的香炸五花肉而影响身体。
平静过了一夜后,见沈惟慕的精神比前一日似乎更好些,白开霁终于松了口气。
早上用药完,屋里只剩下沈惟慕和白开霁。
沈惟慕就对白开霁招手,白开霁赶紧凑过来,让沈惟慕有事就吩咐。
“我想吃香炸大鱿鱼和糖醋排骨。”
白开霁忙摇头表示不行,要等他身体好了才能吃。
沈惟慕黑漆漆的眼眸盯着他,盯得白开霁不敢直视他,偏头躲闪他的眼神儿。
“我都听见了。”
“听见什么?”
“我伤得很重,武功尽废,没几天活头了。”沈惟慕声音轻轻的,眼睫半垂,透着几分凄楚。
“不不不,你听错了,这不是真的——”
“还多亏了你忙活,弄来了千年人参和天山雪莲,才吊住我一口气,续了我几天命。”沈惟慕接着道。
白开霁住嘴了,沈惟慕已经知道的这么清楚了,他再强行解释也没用。
白开霁红着眼眶,轻轻握住沈惟慕的手,劝他放宽心,不要多想。
“尉迟先生的医术很厉害的,老大还托人去求两位有名的神医来为你医治,你福大命大,一定会痊愈的。”
沈惟慕苦笑一声,“你当清楚你这话不过是在安慰我,我这身子很可能朝不保夕。”
白开霁愧疚地垂下眼眸。
“我都要死了,难道还不能吃两口自己想吃的东西?你知道我有多嗜吃,这点愿望还不能满足我吗?”沈惟慕声音轻轻的,却如蛊惑人心的魔音入了白开霁耳里。
白开霁不过犹豫片刻,便立马眼含泪地表示,他一定为沈惟慕弄到他想吃的菜。
他兄弟只想在死之前吃点好的,这愿望他一定要满足!
半个时辰后,沈惟慕如愿以偿地吃到了香炸大鱿鱼和糖醋排骨,然后他接着跟白开霁点了下午的菜以及空闲时间吃的小零食。
但凡白开霁表现出一丝犹豫,沈惟慕就装虚弱卖惨,感慨自己快死了就只有这点需求却还得不到满足。白开霁马上缴械投降,应允沈惟慕的所有需求。
如此安静过去了三日,沈惟慕每天都能吃到自己想吃的美味佳肴。
为了避免被宋祁韫等人发现,沈惟慕装作自己无法接受武功尽废的事实,只要求自己一个人呆着,或只允许白开霁一人进屋。
第四日晌午,沈惟慕吃着香喷喷的烤山鸡时,被突然闯进来的宋祁韫抓个正着。
宋祁韫凝眸质问白开霁:“怪不得你这两日频频点菜,点的都是沈二三曾经爱吃的菜,且还不愿与我们同一桌吃饭。”
白开霁差点立刻滑跪给宋祁韫道歉,幸亏他好兄弟能顶事儿,先一步跟宋祁韫对上了。
“你不用怪他,是我威胁他的。我都要死了,就想吃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等到了阴曹地府,我不至于做个饿死鬼,也不至于留有遗憾。听说鬼只能记住自己死前的记忆,若真如此,我还能不时地回味你做的佳肴了。”
沈惟慕用同样“死前心愿”的招数对付宋祁韫,这招数虽然老套,但很有效。他又成功说服了一个!
此后,煎炒油炸的菜沈惟慕都可以吃,但辛辣是底线,尉迟枫和宋祁韫都不允许沈惟慕碰,说是刺激性食物实在不利于沈惟慕的身体恢复。
尽管沈惟慕痊愈之路很漫长,甚至可以说渺茫,但大家都希望沈惟慕能恢复健康。
“我瞧他这几日进食的状况良好,人也算精神,是不是有痊愈的希望?”宋祁韫在尉迟枫把脉之后,悄声询问。
尉迟枫缓缓叹了口气:“脉象情况依旧不乐观,但他的胃口确实好。倒奇了怪了,正常人若如他这般脏腑内伤,该是受不住他这样大鱼大肉地吃,他却可以。”
“天生的饕餮。”宋祁韫也想不到什么其它理由来解释,“从前他的饭量就与我们不同,想必是他的脾胃比我们这些普通人强悍许多。”
尉迟枫点点头,“倒也是这个理儿,千人千样,各有千秋。”
大家在大桃村继续驻留了几日后,宋祁韫就收到了京城的来信,催他尽快回京复命。
沈玉章在得知沈惟慕伤重的消息后也来了信,没有大家预料中的愤怒和斥责,只交代大家辛苦了,不必特意留守照顾沈惟慕,尽可以办自己的事去,他已经安排好人手来接管沈惟慕了。
大家看到这封信后心里都不是滋味,本以为沈府尹会骂他们几句,没想到他宽宏大度,半句抱怨都没有。满京城人谁不知,沈惟慕可是他最疼爱的幼子!
宋祁韫有官命在身,的确不能在这地方久留,尉迟枫便提议他们先回去复命,他留下来陪着沈惟慕。
沈惟慕一听厨子走了,岂会同意,马上表示他要跟着一同回京。
“你身子伤重,不宜车马劳顿。”
“坐船可以。”沈惟慕思路清晰。
“这主意好,我这就去安排。”
随后他们与沈玉章派来的人汇合,安排了大船停靠在大桃村的码头上,坐船返回京城。
半月后,船靠近了京城码头,沈玉章和郑成梁亲自到码头迎接,查看沈惟慕的伤情。
沈玉章玉面清冷地上传,双目红肿地下船,带着一群人小心稳妥地将沈惟慕带回了沈府。
早有各方神医和宫中的太医圣手等候在沈府,共同为沈惟慕诊治。
起初几日,神医和太医圣手们都悄悄叹气,连连摇头,感慨沈小公子的希望不大了。
沈玉章日日面对,日日听大夫们说这些话,便日日心如刀绞,偷偷地哭。尽管他时常用煮鸡蛋敷眼,来试图掩盖他哭肿的眼睛,沈惟慕还是轻易察觉到了他的情况。沈惟慕便控制脉象,让大夫们的诊断不至于太吓人。
实际他的身体脉象依旧很“破烂”,但于他而言不算什么问题。只需要功法运转到了足够的时间,便能自行恢复。
当沈玉章从神医们口中听说沈惟慕有希望了,眼睛终于不再红肿,他主动和皇帝请命,欲与大理寺联手共同铲除清月教余孽。
赵不行和康安云听说这消息后,急忙来求沈惟慕。
“教主,我二人虽不知千机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教主在,清月教不可灭啊!”
赵不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长老们都死在了千机岛,尤其是八长老多变,他那么厉害,武功高深又狡猾多变,怎么可能会那么轻而易举地死了。
“请教主慎重决断,岂知千机岛之事不是又一场考验?”
那场天灾除了仙魔没人能活下来。
沈惟慕嗤笑质问赵不行:“你该不会是舍不得你的旧主人死吧?”
“属下不敢,属下的主人只有教主,但是——”
赵不行心有不甘,他跪在地上斗胆跟沈惟慕讲了心里话。
“清月教苦心经营多年就这样没了,教主身为老教主的独子,清月教的唯一传承,却不做任何挽回,恐怕会寒了属下和众人的心啊!”
“清月教作恶多年,早是江湖毒瘤,官府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敢把手伸到朝廷,扯到国舅身上,便注定会自取灭亡。这是大势所趋,你以为凭我一人之力便可力挽狂澜?
我这个教主,不过白担个名头,这些年清月教上下事宜何曾受我指挥过?如今清月教将亡,你们倒想起我来了,想让我负责,真敢想啊。”
宋祁韫将啃干净的鸡腿骨敲在赵不行的脑袋上,“你算什么东西,寒了你和教众的心,又如何?”
赵不行跪在地上,暗暗攥紧拳头,羞愤地红了脸。
“既然你觉得清月教教主的名头如此重要,也理当担责,那从今天起清月教教主就是你了,你大可以现在就走,打出一番天地给我瞧。”
“属下不敢。”赵不行再度磕头。
康安云见状,几度欲言又止,随即也跟着跪下了。
他不明白他从小照顾到大的公子为何对清月教一点感情没有。老教主可是他的父亲,清月教是他的根啊!
从前清月教确实有一些人不服管,来频频挑衅公子,确实都该死。但肃清这些人后,公子便可以掌权清月教,创造自己的天下了。
康安云始终想不明白,公子为何要放弃这一切?仅因为清月教惹了众怒,会被朝廷讨伐吗?不,公子绝不是这种遇到点困难就被打倒的人,凭公子的才智完全可以解决这一切。
公子定然因为身受重伤的缘故,放弃了斗志。他打算自生自灭,随波逐流,不管尘世间的一切了。
这种情况在一些重病的病人身上很常见,康安云觉得向来话少的自己在这一刻很有必要好好鼓励公子。
“属下等只认公子是教主,任何人都无法替代!公子请放心,所有的麻烦和苦难都只是暂时的,公子慢慢调养身体定会痊愈。属下等会为公子赴汤蹈火解决一切阻碍,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接下来应对朝廷剿灭的事儿就交给属下和赵不行来办。属下以性命作保,定会为公子保全清月教的主力!”
康安云说到激情之处时,声音慷慨激昂,铿锵嘹亮。
门突然被踢开,宋祁韫等人站在门外,满面阴沉地看着他们。
赵不行和康安云在见到宋祁韫的那一刻,立刻去观察沈惟慕的态度。
他们跟在沈惟慕身边与大理寺打交道已久,早就料想过有一天身份可能会暴露。
公子的态度决定了他们的态度,是对打还是逃跑,他们全看沈惟慕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