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一开始,现在的云藏月已经说话流畅了不少,只是有时候依旧带一点卡顿的感觉。
不仅是云藏月的声音,他的样子、身体,在某个时刻也会如同bug一般缺掉一小块,就像是强行来到现实的其他维度的生物,冷不丁会有些吓人。
云藏月靠得很近,望着元楚星时,那双红眸里隐隐有月亮在闪烁。
他贴了贴元楚星的脸,声音朦朦胧胧的:“很快的。”
那轻缓的语调如同梦呓,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很快,小星的想法全部都会实现的。”
元楚星笑了起来,没有任何怀疑:“真的吗?好期待呀。”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持续了下去。
世界也在一点点发生了变化。
无数穿着白跑的神秘人聚集在这里。
那白袍很是精致,背后绣着一个怪异的图案,像是圆月,又像是某种生物的眼睛。
如果此刻有经常看新闻, 喜欢关注那些权贵的人在这里, 一定会惊呼出声。
这些人要么是榜上有名的富豪, 要么是居于高位的政客,刚声明鹤起的科学家,新知名的股神,就连一些顶流明星都在。
他们目光灼灼地盯着某一处。
这处地下室修建得很是宽敞,最中央一个老者正用鲜血勾画着一个奇特无比的魔法阵。
上边勾勒的图案神秘繁复, 看久了甚至有种让人心神俱疲的眩晕。
元康同样紧紧盯着法阵中央,旁边奄奄一息呼吸近无的孩子们完全被他无视了。
那些被放血剖心的孩子, 扭曲的面容看上去隐隐和在场的人有血缘关系。
然而在场的那些人毫无对孩子们的同情, 就像是倒在地上的只是一群无须在意的废弃品,他们宝贵的生命只是实现他们愿望的肥土。
老者嘴巴里碎碎念, 像是在祷告。
那话语古怪至极,恍惚间竟然难以分辨是何种言语。
元康混在人群里, 同样暗含着期待, 双眼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
被绘制好的法阵在老者念完最后一段祷词,双目圆睁,将手中最后一点鲜血扑撒向阵法中央。
这行为就像是绘画中的画龙点睛, 那点鲜血落到地面上时竟然也不凝固, 反而如同落在某种光洁的银盘一般,诡异地顺着线条游动, 将阵法一点点“点亮”。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一刻亮了起来。
老者的呼吸同样一滞,脸上的表情比谁都狂热。
“要成功了么?”
“太好了……”
可惜的是, 这光芒只闪烁了一瞬,就重新黯淡了下来。
有人失望道:“又失败了么?”
“怎么又失败……”
“这多失败多少次了,要我说,绝对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真是的,到底行不行。”
不少人不满出声。
老者冷漠道:“嘘声!”
他在这一群人中显然有着较高的威慑力,他这么低喝,其余人很快就停止了自己的不满,重新安静起来。
老者没有管其他人,只凝神看着自己画的阵法。
别说别人疑惑,老者也很疑惑。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的神曾于某一次传递给老者神谕,告知他祂将在某一日复苏。
在那一日到来之际,老者需牢牢铭记召唤阵,聚集虔诚的教徒,于子时献上合适的祭品,奉上赞美的祷告词,神便会适时降临。
然而现在的时间,早已过了神曽告知给老者的那一日。
长达一周的时间里,他的神明竟是没有一次回应过老者的呼唤。
明明先前在临近降临时,老者有感知到自己的神在注视着自己,这也是他为何如此狂热的原因。
但是现在,祂竟是死死地静默着,恨不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就像是碍于什么不为人知更为恐怖的存在,无法出现也不敢出现。
——但是,怎么可能?
无所不能的伟大神明,怎么会有恐惧?
老者忽略了另一个更叫人惊骇的猜想,那就是:他信仰的这尊存在,早已不复存在。
他目光沉沉。
如果召唤阵没出错,其他步骤也没出错的话,那么,一定是这些祭品的问题!
这些被用作祭品的孩子,血肉和灵魂都太差了!
想到这里,老者平下思绪,转过头,语气冷漠:“把准备的其他祭品带过来。”
既然祭品不合格,那么便一个个地尝试,总有一个能够令神满意。
其余倒在地上的孩子们死不瞑目。
短短一周,被接来的孩子们就像是一次性消耗品,现在俨然已经所剩无几。
这显然是邪教聚会,古怪的仪式血腥又邪恶。
但在场的人并不这么觉得,他们甚至将这一次会面当成是盛宴去对待。
【极乐教会】
这并不是最近才兴起的教会,追溯根源,其发展俨然已有十几年的历史。
元康是十年前加入的。
那时候极乐教会的入会条件远比现在严格,元康废了很大的功夫都没能得到进入的门票。
所有加入的人,眼中都燃烧着狂热至极的信仰。
常人或许难以理解,但元康知道,这尊“神”,是真实存在的。
他们的世界,不知何时变得魔幻起来。
那些隐藏在阴影里的怪物,盘旋在人类头顶的幽魂,会侵染人内心的奇异生物……
它们一点点侵染这个世界,让它变得崩坏,但只有少部分人能够知晓这些情况。
元康就是经历了诡异的一员。
他以前过得放浪形骸,有过不少情人。
因为追求刺激,也参与过不少所谓的灵异活动。
只是那会的元康都将之当做点缀生活的趣味,并不觉得这是真的——直到他亲自遇上。
在某个邪异的菜系里,有道菜以婴儿为主菜。
将流产的婴儿洗净放在煲里,配合各种珍贵的食材,熬成汤。
但这群人玩得要更花一点。
他们用自己的亲生骨肉做菜。
作为浪荡的富二代,想要流产的婴儿,方法数不胜数。
哪怕是亲生骨肉,只要给够钱,情人们也不会拒绝。
加上不知道是谁从哪里看来了奇怪仪式,他们约定在某一日将自己准备的“食材”弄好,然后做成菜,将之作为祭品,召唤某种邪物。
当时所有人都不以为意,只觉得刺激。
没想到……
他们竟然真的召唤成功了。
他们看见有诡异扭曲的东西从阴影中爬出,数不胜数的残肢像移植的植物一般插在它的躯体里,那五官错乱的脸上满是痴迷的神情,将那些婴儿煲吃了下去。
目睹这怪异至极的一幕,有的人疯了,有的人被吓死了。
还有的人被吃不过瘾的怪物给活剥了。
唯有元康幸存了下来。
他不仅从诡异事件中存活了下来,还幸运地从怪物身上得到一个许诺。
自称为极乐神的家伙很满意这次的祭品,询问元康想要得到什么回报。
元康欣喜若狂,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
他向极乐神许下了愿望。
【我想要……变成悬月市最有权势的人。】
那时的元家不过只有一点小钱,元康混迹在这群富二代里,大多当着小弟的角色。
被呼来喝去的感觉实在叫人不爽,在面临诡异时,元康心中反而大胆地滋生了无尽的野望。
自称为极乐神的存在大笑起来。
它长得无比扭曲,笑起来时脸上的腐肉一块块往下掉,意志不坚定的人甚至很容易疯掉。
‘吾答应你。但你付出的代价并不足以你许下这个愿望……’
它的声音里充满了蛊惑的意味。
元康狂热道:“我什么代价都愿意支付!”
‘那么,契约成立。待到何时之时,吾自会来收取……’
极乐神消失了。
自那之后,元康也确实变得顺风顺水起来。
无论如何投资都会成功,想要什么都能够得到。
元康最后还成功加入了极乐教会。
进到极乐教会之后,元康才知晓他先前为何没有资格加入。
想要加入极乐教会,需要有极乐神的标记。
只有目睹过对方的存在,并被对方承认的人,才能入教。
教会信奉的神灵并不像俗世理解那般仁厚慈爱,祂偏爱血腥,扭曲得叫人毛骨悚然,偏偏教义却是宣扬什么“极乐永世”。
可每一个加入的人,都被极乐神不同程度地满足过愿望。
大家愈发狂热。
可惜,神并不是时时刻刻都会展露神迹的。
私底下,元康也曾找人复刻过这个仪式。
他找了无数代孕,生下无数个血缘子,将他们献祭了一次又一次。
在这个日益崩坏的世界,人们醉生梦死。
只要元康舍得给钱,便有无数人自愿或者被自愿诞下孩子,直到元康找到合适的神明祭品。
可惜的是,神明再也没有回应过元康。
加入了极乐教会后,元康再也没能和极乐神对话过。
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孩子们,心灰意冷的元康将他们随意搁置,视为无物。
年少的荒诞和历经的魔幻事件似乎变成了泡影,在时间的冲刷下愈发模糊起来。
——直到老者在教会里召集了他们,提到了神明的苏醒日。
元康沉寂已久的心忽然又激烈地跳动起来了。
元康将那些孩子接回来,并不是出于亲情,而是将他们当做唤醒神明仪式必不可少的人祭。
如今极乐教会越发展越壮大,早已不同往日需要小心翼翼在背后运行。
不过现在出现在这偌大的地下室的,要么是早年虔诚的信徒,要么就是其余权势滔天的人。
他们明显都知道些什么,或真心或假意地在这里随着老者完成仪式。
可惜的是,老者再一次失败了。
目睹着对方脸上的冰霜,元康也有些烦躁。
元家先前接回来的那些孩子们,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这些祭品都太差了!”老者很是不满,“明日再多带一些过来尝试。”
显然,今日带过来的这些孩子,即便被榨干了血肉和生命,在别人看来也只是不合格的祭品。
元康眸光闪了闪。
合适的祭品,其实也不是没有。
元康想到了元楚星。
那个孩子,完美得有些不可思议。
元康觉得元楚星绝对会是适合的祭品。
但元康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将元楚星献祭出来。
就像是人类本性是贪婪那般,他们索求的这位神明也是贪婪的。
一开始就献祭最好的祭品,或许会让它满意,但没有对比,神赏赐下来的东西可能是好,却不会是更好。
只有卡在某个合适的点再献祭,他才会得到更好的回报。
……虽然,老者失败了这么多次,确实让元康也感到疑惑了。
究竟哪一步出现问题了呢?
元楚星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
所有的事情里,他只关心在意自己唯一的朋友。
两个人亲亲密密地黏在一起,周末一晃而至。
在这难得空闲的时日,元楚星和云藏月一起窝在房间里。
元家分配给孩子们的房子宽大而舒适,但此刻,元楚星却将窗帘拉了起来。
明亮的室内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
两个小孩子窝在大床上,亲昵地靠在一起说悄悄话。
元家没有给孩子们发电子用品,然而元楚星口袋里有他藏着的那部属于李助理的手机。
他们通过这个奇特的工具一起摸索观察着外界。
没有外边的光线,唯一的光源只剩下手中的手机。
两个人最常看的是视频。
因而现在上边也在放着视频。
“我们现在来到的是S市最大的游乐园,这个乐园最大的特点就是夜晚的烟花……”
屏幕里,笑容甜美的博主正在和观众们介绍着。
丰富的旅途被压缩成短短几分钟的视频,博主从出发到进入游乐园,一路探寻,还参与了很多游乐园的其他的特殊项目,叫人目不转睛。
她的视频风格温馨,拍摄到的画面美而梦幻,最后以拍摄到的好看照片结尾。
因而是和同伴一起去的,最后的照片出境除了单人照,还有双人照。
“好朋友当然要一起留下美好的照片啦!”
两个人对着镜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看着上边亲昵挨在一起的两人,视频上不停刷过的或赞美或祝福的弹幕,元楚星突发奇想。
“小月小月。”他拉了拉云藏月的手。
云藏月疑惑地歪了下头:“?”
作为从幻想出来的朋友,云藏月对人类社会的东西其实相当漠然。
元楚星有些害羞地小声道:“小月,我们要不要一起照个相呀?我们好像还没有一起拍过照呢。”
他语气憧憬:“这个游乐园看上去好适合拍照,要是有机会,我们一起去玩怎么样?”
元楚星其实没有去过游乐园。
也没有在游乐园里拍过照。
但是这并不妨碍元楚星羡慕。
博主和出境的人关系很好,粉丝们都知道她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她们无论去到那里,都用照片留下了彼此深刻的记忆。
这让元楚星懵懵懂懂中觉得,或许他和云藏月一起拍照了,留下了照片,那些说云藏月不存在的家伙们就不会再说出这种讨厌的话语了。
他们就可以像是视频里的博主一样,向全世界昭告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云藏月不明白什么是照片,可他在黑暗中也看见了元楚星脸上的羞涩和期待。
面对元楚星的要求,云藏月从来不会拒绝。
此时他也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好。”
元楚星便开心地笑了起来。
两个人又看了一阵视频,元楚星揉了揉眼睛,眼眶里冒出生理性的眼泪。
云藏月将小灯打开,房间里顿时多出新的温暖光源。
虽然这很奇怪,但偏向黑暗的环境确实会给元楚星带来安全感。
他从小都在逼仄阴暗的地点里长大,也习惯了这样的环境。
但靠在小灯旁边的云藏月就像是黑暗里柔和的月亮,是元楚星夜晚透过天窗可以看到的唯一漂亮的天体。
元楚星很喜欢月亮,就像是他很喜欢云藏月这位特殊的朋友。
元楚星的视线几乎刚落过去就被云藏月捕捉到了。
元楚星:“!”
他的心脏忽然停了一瞬。
那双红眸漂亮得就像是两颗晶莹剔透的玻璃珠,偏偏云藏月又不眨眼睛,那视线几乎要化为实体黏在元楚星身上,让小小的元楚星害羞得快要从头红到脚。
他不自在地扣了口床单,努力了好久都无法坦然镇定。
最后被盯得实在不好意思的元楚星只好红着脸望向云藏月:“……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呀?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云藏月歪了歪头,棕色的发丝在空气中轻轻摇晃。
“小星、好看。”他慢吞吞地说。
元楚星脸更红了。
云藏月的体温很冰,就像是冰做的人偶。
但那种阴寒并不会让元楚星感到难受,摸上去最多就像是在摸一块有些凉的玉石。
“最喜欢、小星。”
云藏月现在已经不像刚和元楚星见面那会僵硬了,可他说话偶尔还是这种慢吞吞的语调。
这种一字一句慢慢斟酌般的感觉,说出这样直白的话语时,反而让人莫名面红耳赤。
不过元楚星很开心,他喜欢一切直白的爱语。
这会让他很有安全感。
因而元楚星也凑了过去,甜甜地说:“我也喜欢小月。”
云藏月有点沉默,半晌后才慢吞吞地纠正:“小星,要、最喜欢,我。”
说这话时,云藏月的语气听上去还有点委屈。
在云藏月没出现前,元楚星在日记本上常常直抒胸臆。
孩子们在用词方面总是很轻易许诺一切。
“最喜欢你”、“只喜欢你”、“和你最要好”、“只和你要好”、“要永远在一切”,这种直白的话出现了一次又一次。
反倒是云藏月出现后,元楚星虽然在别人面前也会说,“小月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只要小月就够了”这种让云藏月会飘起小花花的甜言蜜语,可单独面对云藏月时,元楚星却好像矜持起来了。
他会说“喜欢小月”,会说“和小月在一起很开心”,但却很少在前边加上“最”这种表达程度的词语了。
听到了云藏月委屈的话,元楚星也慢吞吞地眨了一下眼睛。
元楚星的睫毛很长,浓密卷翘,半垂下来时眨动的弧度显得乖巧又可爱。
他小声地说:“一直都最喜欢小月呀……”
只是,没有确切拥有的时候,很多话能够轻飘飘地说出口。
确切拥有过后,反而谨慎不安起来。
纵然元楚星再怎么确信云藏月是真实存在的,可所有人一遍又一遍地在耳边重复:他并不存在,他是虚假的,你是在幻想,这种言语听多了,也会让元楚星闷闷不乐。
元楚星的困惑再一次袭扰了他。
他的好朋友就是真实的呀,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说云藏月不存在呢?
明明先前云藏月没出现时,只凭一点蛛丝马迹,元楚星都会无比确定这个特殊的朋友一定存在某个奇异的空间里,只等待着某一日和元楚星见面。
可见面之后,元楚星却贪心地想要更多。
他更加难以接受别人否定云藏月存在的话语。
甚至元楚星都有点担忧起来了。
有句话说得好,谎言重复一千遍也能够变成现实。
可元楚星怕云藏月是夜晚天上的月亮,是清晨叶子上的露水,他越是强调云藏月的重要性,越是会让云藏月像突然出现那般在某一日突然消失。
“小月,”元楚星抱住了云藏月,声音有些自己都没发觉的茫然,“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云藏月依恋地抱住了元楚星,“我永远也不会离开小星。”
说出这般温柔话语时,没人看见的是,从虚空探出的黑线如同嗅觉灵敏的猎犬,循着痕迹抓住了胆大包天恶心下贱的觊觎者。
扭曲的存在连惨叫都发不出就化为了灰烬。
那些黑线将其一点点碾压殆尽后,又重新回到这里,亲昵地围着元楚星,化作新的牢笼,将二人死死缠绕在一起。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他承诺着,红眸里的月亮纹路更深了,“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我们只属于彼此了。”
明明在现实里,元楚星却如同置身云端,心脏扑通扑通地在跳。
好幸福……
被云藏月抱着很幸福。
听到他的声音很幸福。
可以时时刻刻陪伴彼此很幸福。
得到“永远在一起”的许诺很幸福。
元楚星觉得再没有人像他这样幸福了。
就像是所有的遗憾都被在梦境中修改弥补一样,幸福得叫人想要永远沉浸进去。
但那又如何呢?
元楚星拥有这个世界上最特别的朋友。
最特别的朋友最喜欢他。
这样就够了。
直到周末过去,元楚星才明白云藏月的许诺并不是空穴来风。
他真的出现在了大众的眼前。
班级里多出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这位新面孔的同学,成为了元楚星的同桌。
棕发红眸的孩子穿着和他们一样的校服,气质却格外怪异。
可奇怪的是,大家似乎都对多出的这一位陌生的同学熟视无睹。
他们仿佛默认了云藏月的存在,毫无芥蒂地接纳了云藏月。
仿佛云藏月一开始就在这个班级,是班级里的一份子。
要是问起云藏月,同学们会七嘴八舌地接话:
“云藏月?他不是元楚星最要好的朋友吗?”
“想要找到他很简单,只要找到元楚星就行,他一直都在元楚星身边。”
“他们两个总是形影不离。”
大家异口同声:“没有比他们关系更好的人了!”
世界,变得更诡异了。
——但也仅仅是几乎。
高帆这次本来也想和元楚星搭话,直到他看见元楚星身边多出一个陌生面孔。
元楚星表现得和对方很亲密的样子,和平日里面对他们的冷淡截然不同。
他露出的笑颜可爱又明媚,两个人亲昵地靠在一起, 就像是彼此就是这个世界上关系最好的人。
……但是, 怎么可能?
发动全班孤立元楚星, 试图逼迫对方低头。
在下达这样命令前,高帆甚至特地去调查过元楚星。
元家表面功夫做得很足,在资料里,元楚星就是一个不受宠的私生子。
元家势力很大,可惜私生子很少会被家族重视。
元楚星的关系网也很窄, 这样就更不可能会有人和元楚星交流了。
高帆有着足够的耐心去折断这只纯白鸟儿的翅膀。
然而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一幕, 却明晃晃地告诉他:拒绝了所有人的元楚星, 和不知道哪里来的人要好成这样。
这分明就是在打高帆的脸。
何况在高帆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什么新的转校生。
偏偏周围的人却接受良好, 面对高帆的诧异还觉得高帆是故意的。
他们说:“云同学一直都是我们班上的啊。”
他们说:“啊呀,高帆, 你不要这么小气, 不能因为和元同学闹矛盾了就恨屋及乌排斥上云同学。”
他们说:“我们都是同一个集体的,要好好相处才行啊。”
就连一直跟在高帆身边的小弟们也仿佛忘记了高帆下达的命令,纷纷劝说:
“是啊, 一起好好相处不好吗?”
“为什么要闹矛盾呢?明明大家都是那么友善。”
这真善美得高帆都愣住了。
他们是这么善良的人设么?你们清醒点!
可惜的是, 周围人表现得似乎高帆才是那个不清醒的人。
他们窃窃私语,蛐蛐着高帆, 给高帆都整得不自信了。
就算高帆前去问包常林,这位向来不管事的班主任也一脸正直地说道:“小帆, 不要任性,要和同学好好相处。”
高帆:……
高帆觉得所有人都疯了。
包常林看过来的眼神就像是注视什么不懂事的孩子。
“之前你和我说的事情,我劝你以后都不要做了。怎么可以在聚会当天让老师装病,去骗同学到废弃的送东西呢?那里早就废弃了,平时也没人经过,很容易发生意外的。要是被困在里边,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了。”
不知道是不是高帆的错觉,在包常林这般冠冕堂皇地教育着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看见包常林的脸上多出了好多张嘴巴。
眼睛处变成了嘴巴,鼻子成了嘴巴,额头、脸颊,甚至蔓延到脖子,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