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只想咸鱼by沉木舟

作者:沉木舟  录入:08-02

幸好他仙泪星铁并不是他必要的材料。
一般而言修士只会祭炼一件本命法宝,很少会像夏侯泰这样祭炼两件。外人不知道的是,捭阖悲天卷其实是可以和噬魂盘结合使用,是专门配合夏侯泰夺舍的法宝。
噬魂盘转动,无数细白的丝线抽出,每一根丝线上缠绕一个半透明的人影;捭阖悲天卷展开绵延千万里,人影于丝线头部引导丝线,如同刺绣上下穿刺长卷勾勒一道道阵法刻痕,生成无数个符文。
一道道光芒涟漪散开,之前被夏侯泰用噬魂盘一击毙命的元婴金丹修士缓缓站起,眼神空洞,肢体僵硬,呆愣愣地望着前方。
人影乘坐丝线从高处跃下,从天灵盖钻入这些早已死去的修士身体内部,晃晃荡荡地抬起一只脚,举起一直胳膊,蹦蹦跳跳地转圈。
一声尖利的鸟鸣响起,一只白鸟从捭阖悲天卷中飞出,叼起一个修士的身体张嘴吞入,黑犀摇摇摆摆踏出,即使丝线早已调动这些尸体给黑犀让路,还是有不少被一脚踩碎,血花骨头四溅。
捭阖悲天卷遮天蔽日,天地一片昏暗,火雨落下,地面瞬间化为焦土。
“我想你好像搞错一件事了,在铸成定光剑以前,我还有一把剑。”
贺怀霄于虚空中抽出碧光剑。
比起定光剑,这把剑看着实在是过于灰扑扑不起眼了,但这把剑是真真正正陪着他长大的剑。
贺怀霄把之前取下的剑穗重新缀到碧光剑上,挥出一剑砍断飞舞的丝线。
还是和以前一样锋利,用起来一样得心应手。
夏侯泰冷笑:“那又如何,这也改不了你不过是个元婴的事实,就是顾雪洄……你们这些天才体质的越境能力确实可怕,可只要没到大乘,对我来说,你们和那些死去的元婴金丹没有区别。”
刚从捭阖悲天卷出来的孔连方心有戚戚,他之前还想着夏侯泰特意留他一命做什么,现在不用想了,夏侯泰估计是没把他放在心上。
他是死是活,只是夏侯泰一瞬间的念头。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和我这么废话,留着我不就是想要我的身体,夺舍后再修炼成就你的长生大道吗?”顾雪洄握紧清霜剑,“这么多年的谋划,就此功亏一篑,想必你不会甘心的吧?”
“我还没有失败。”
夏侯泰手一挥,捭阖悲天卷与噬魂盘融为一体,丝线编织成透明的幔帐从高空垂落到地面。
“云鹤城,我的云鹤城!”
丹绮一回身,看到的就是被阵法围困住的云鹤城。
捭阖悲天卷遮掩天色。低境界的修士有所察觉,知道是深不可测的大能在施展神通斗法,却依旧无可奈何。完全没有修为的凡人却毫无所知,只以为是有什么灾祸即将降临,惶恐不已。
被修士斗法波及,对凡人来说确实是灾难。
不管夏侯泰有意无意,在捭阖悲天卷的阵法笼罩下,他们确实逃不掉了。
一团一团天火落下,附着燃烧一切,不过眨眼间,云鹤城就沦为火海,火海中不时就扑出一只异兽,有的时候一只猛虎,有的时候是巨蛇,有的时候根本就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人就没了。
悲怆的哭声震天,凡人不明所以,不知发生了何事,有人说这是天罚,可是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想要逃出去根本就不可能。城内的护城河掀起黑色的浪花,吞噬每一个靠近城门的人。种植在护城河旁的梨花树黑褐色枝桠狰狞,垂柳枝条抽长,不断挥舞鞭打那些在巨浪中想要求生的人,将他们一个个打落入黑水中。即使侥幸能从逃生到护城河对岸,也会发现城门明明开着,却怎么也走不出去,地面会突兀探出一条尖利的石柱,将人拦腰扎穿。
匆忙赶回云鹤城的丹绮看着这一幕,悲痛得几欲昏厥。
她直接冲入火海,却一头撞在一道透明的屏障上。
城里的人看不见她,运转的阵法发现有外物攻击,里面的白鸟立即转移目标,朝丹绮冲来。
白鸟冲出屏障,尖长的鸟喙啄食撕扯,丹绮爆发出高亢的鹤鸣。她整个人都被白鸟包围,没有人能看到里面的场景,只能看到一丝蜿蜒的血流滴下,伴随几根黑色的羽毛。
鹤鸣逐渐变得凄厉,血越来越多。
一只鲜血淋漓的巨大云鹤振翅从中飞出,再次冲向云鹤城。
云鹤的头撞在透明屏障上,屏障纹丝不动,云鹤头部血流不止,长喙染血,伏在屏障上张开翅膀,不断敲击拍打。
她用尽她所有的攻击手段。
云鹤城外的一处角落,白水迹抬头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真有意思啊,人族一直看不起的妖,比人还重情,她比任何人都想要保全这座城,而你们只想要满足一己之私,不会顾虑别人的死活。”姜榭摇着折扇。
白水迹:“您能救他们是吗?”
姜榭摇头:“我不能保证。”
他毕竟年轻,比不上夏侯泰这种成年累月研究这些歪门邪道的老怪。
“还是有那么一点机会的吧?”白水迹的声音很低,带着哽咽,“您之前说,多年前来过云鹤城破坏过这里的阵法……我请您,试一试,哪怕只开了一条缝,我可以……我可以进入那条缝,我会去里面找到阵眼,破坏掉这个阵法!”
说到最后,白水迹已经是不断打嗝,语句不再连贯。
姜榭没有应话,他的目光放远到云鹤城内部。
那里已经是人间炼狱,一幕幕惨剧上演,明明在城外有这么多凡人眼中通天彻地的仙君,却没有人出手相救。
“你确定吗?你不是希望我给你活着的机会,现在是主动去送死?”
“我愿意——”
白水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既然是震雷宗闯下的祸,就由我这个震雷宗弟子来解决。我的师尊震雷宗掌门已经死了,我是他的大弟子,未来……如果有未来,我也会是震雷宗的掌门,自然该是我来负责。”
姜榭目光微动。
其实他和白水迹是一样的。
若不是为了天衍宗,他何必来到这里,和其他人一样端坐在高位假做不知道即可。
可是他不能。
他做不到。
顾雪洄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天衍宗是他修炼成长的宗门,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整个宗门因为这件事被千夫所指,也不能看着顾雪洄因此丧命。
他更不能看着天下陷入浩劫,无数无辜的凡人修士因此丧命,他所修的道,他坚持的道心,不允许他如此。
黑白分明的两颗珠子在姜榭身边环绕,他背过身不再看白水迹。
“既然如此,你去吧,毕竟是你自己选择的最后一次机会。”
看着姜榭一步踏出,白水迹深吸一口气,最后回望一眼曾经震雷宗所在的山脉。
他走向云鹤城的城门楼。
前方红光熊熊。

云鹤城中的凡人无所觉, 只觉得天似乎更黑了,呼吸越来越困难。
修士则惊恐地看到夏侯泰好整以暇高坐在云端上,面无表情俯瞰下方慌乱成一团的城市。
这座城市的城规是修士不能在凡人面前显露任何手段神通, 可是现在留在城中的修士愕然发现他们想用也用不了。
如同凡人一样, 他们面对这些灾祸也是无能为力,不要说救人, 自己已经是自顾不暇。
第五凤左边看看自家的太上长老, 眼里带着期盼。对方无奈道:“我本就精通阵法,倘若我修为再高一些, 倒是可以试试能否蛮力破开这个阵法。”
如此大型的祭炼阵法, 广流仙宫的太上长老也是第一次见,心里实在没底。
顾雪洄摇头:“不能用蛮力, 里面那么多凡人,乱来那些人怕是全都要死在里面。”
在场这么多人, 没有一个敢说自己能破此阵。
一时间众人都不敢轻举妄动,怕惹怒夏侯泰。
夏侯泰的声音如洪钟:“你想要救他们吗, 顾雪洄?”
顾雪洄没应话,雪白的侧脸映着天上的火雨红光,恍若粉红桃花初绽放。
“——拿你的命来换!”
“在说什么鬼话!”夏侯泰的声音还在回荡,秦天逸就已经惊叫起来,“顾雪洄你可别信这老东西的话, 我就没听说过哪个恶人会信守承诺,出尔反尔才是他们应该有的品质。”
“……”孔连方看向他,“没想到你还有这种见识。”
他也不赞同顾雪洄以命去换。
这种血祭阵法,即使在场的人再没见识, 也知道夏侯泰是为了夺舍设下的,若顾雪洄真是依言进去做交换, 夏侯泰当即就能炸启动阵法血祭夺舍,到时候顾雪洄身死,这一城的人也救不回来。
秦天逸是这样说的:“他夺舍以后怎么还可能放过我们这些人?虽然在他眼中我们都是微不足道的蝼蚁,可是虱子多了也烦人,反正都是杀,不如干脆杀干净一劳永逸。”
顾雪洄半晌没应话,垂眼看着自己手上的清霜剑许久没动。
“如果你想去,我和你一起去。”贺怀霄声音压得很低。
顾雪洄眼睫一抬,语气是少有的严肃:“说的什么话,你一个元婴,不是去给他送吗?”
即使顾澜生说过,夏侯泰不过是强弩之末,可依旧不是单靠元婴化神的人海战术就能打过。
贺怀霄:“我得去取回我的定光剑。”
顾雪洄摇头,被贺怀霄一手按住。
贺怀霄没有再说话,墨黑色的眼瞳眼也不眨地注视顾雪洄。
“会死的。”顾雪洄的声音很轻。
贺怀霄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他要光复轩紫剑宗,要做天下第一的剑修,未来也许还要执掌天下第一的剑修宗门,怎么可以冒险?
剩下的话顾雪洄没有说,他和贺怀霄彼此心照不宣。
“可是,想要和霏霏结契也是很重要的事,对我来说,都是一样重要……不,甚至更重要。”
贺怀霄笑了笑:“我想做到,也想被你看到。”
如果顾雪洄不在,他想他依旧会完成这些目标,因为这是他和顾雪洄承诺过的。
可是如果顾雪洄不在,他只要一想到,心脏就已一抽一抽地发疼——还不如跟着顾雪洄一起去,他只想和他在一起。
“顾雪洄——”夏侯泰等了半天,见他没有动作,再次喊道,“你再不来,这一城的人就要死光了,你还没想好吗?”
顾雪洄往前踏出一步。
他当然知道前方就是陷阱,夏侯泰真的会言而无信,可那又如何,谁又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生机勃勃的城池就这么消亡?
“你想赌这一丝可能?”
一道流光人影落在顾雪洄前方,广袖白衣,手持折扇,风度翩翩。
“姜榭!”孔连方惊异喊出来人的名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姜榭会忽然出现在这里,但知道姜榭身份的孔连方和秦天逸可这会儿可顾不得追究这些了。
“顾雪洄,”姜榭握着折扇直接喊大名,眼睛斜睨顾雪洄,“我人早就到了,你却没想过要找我。若不是我来得快,你不会人进去了,连个遗嘱都没我的份吧?”
“说的什么丧气话!”没时间思索姜榭这话什么意思,秦天逸赶紧打圆场,催促道,“姜少掌门您大人有大量别和顾雪洄这个没眼色的计较,赶紧破了这血祭阵先!那可是一城的人呢!”
顾雪洄抿了抿唇:“你不是有要事在身吗?”
长鲸汀已经脱离天衍宗,他和姜榭虽然还是朋友,却不好再开口打探他这个天衍宗的少掌门千里迢迢来到长山州是要做什么。
“对啊,处理夏侯泰就是天衍宗的第一等要事。”姜榭哼了一声,“但凡你问一句,以我们的交情,我会不和你说吗?”
长鲸汀本就是他徇私帮着脱离出去的,结果顾雪洄转头反而和他生分起来。
顾雪洄:“你……一个人?”
“是啊,”姜榭就差没翻个白眼给他了,“我一个少掌门,难道不足以代表天衍宗吗?”
事实的真相,肯定是其他人不愿动,只有姜榭愿意来。
“门内又不是只有一个渡劫期,”姜榭声音低了下去,“还是有那么几个明白人的。”
本就是夏侯泰起了歹心,顾雪洄何其无辜,因为生来的天赋体质遭到觊觎。
“你先别进去,还轮不到你来牺牲。”姜榭展开折扇,黑白珠子环绕他飘飞,不断交替变色。
广流仙宫其他人原本还对突然冒出来的姜榭心生警惕。
第五凤是第一次见到姜榭,对这个年纪轻轻却已经和他修为齐平,未来的天衍宗掌门十分恭敬,以平辈待之,主动问他破阵需要什么材料,他们广流仙宫全力配合。
“本来确实是需要有人进去冒险的,不过人选已经有了,不劳驾各位了。”姜榭道,“你们暂且看着吧,听我指挥,若是有意外随机应变就是。”
第五凤和其他广流仙宫门人诺诺应是。
看到姜榭,夏侯泰道:“居然是你小子来了!都说三岁看老,我就知道你这小子早看我不顺眼。”
“所以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没有早点掐死我?”姜榭嗤笑道,“当初我就和我师尊说了,不要搭理你,你一个前掌门懂不懂人走茶凉的道理?都是他老人家太心软,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起染坊来了!”
夏侯泰瞪着他,胸膛起伏。
其实他早就知道姜榭对他意见颇多,时不时就在背后说他几句。当年是他做主拆散苗福与其妖修道侣,害得苗妙妙与苗福父女骨肉分离,苗妙妙被迫自封于兴阳派的仪苏峰,孤苦无依。
折扇展开轻扇,风中一阵一阵的灵力涟漪波动荡开,黑白二珠交替旋转,轰向夏侯泰。
他是主攻,其他人听从姜榭的指示施展法术打向之前说好的方位。
云鹤城上方笼罩的黑云裂开些许缝隙,淡金色的阳光从缝隙中穿过,透明的屏障发出琉璃脆响,化作点点荧光。
“果然是我天衍宗未来的掌门,确实有点东西,”夏侯泰点头,“不过仅有这点本事,你还是破不了我的阵。”
“谁跟你是一家的?”姜榭毫不客气送了个白眼给夏侯泰,“你已经不是天衍宗的太上长老,在我面前端什么架子呢?”
他打嘴仗就没输过,更何况他忍夏侯泰很久了,这会儿抓到机会,手上各种神通尽出,嘴上也没绕过夏侯泰。
第五凤抹了一把额头不存在的虚汗,刚想转头到姚采麓那边,又在半途硬生生调转方向,看向宋意。
宋意眨眨眼,不明其意。
“不知道,不了解,不熟。”姚采麓忽然开口。
参加天骄榜的时候,以他和宋意的名次都没有和姜榭对战过,在这之后也没有同姜榭接触过,而姜榭在参加天骄榜前,本就不为天衍宗外的人所熟知。
第五凤眯着眼观望云鹤城。
透明屏障碎裂的一瞬间,除了丹绮,还有数个等不及的修士化作流光冲进云鹤城。
那些修士还有亲友在云鹤城内,实在难以放下。
白水迹是第一个穿过云鹤城城门楼的人。
他不像其他修士一样在云鹤城中还有亲友,他很清楚姜榭让他进来的意思——尽可能在内部破坏阵法。
姜榭讲得很明白,夏侯泰这个老东西活了这么多年岁不是吃干饭的,阵法造诣登峰造极,他的阵法水平确实同辈无敌,可比起夏侯泰就差太多了。
光靠一个人的力量是救不了这座城池的。
他是震雷宗正儿八经的弟子,震雷宗的阵法又和夏侯泰渊源颇深,由他进入内部寻找破阵之法,再好不过。
反正震雷宗的名声已经不能再烂了,他只想做点真正有用的事,但求问心无愧,不再牵连无辜。
“你若说是赎罪,也是可以的。”
当丹绮满目血红,一只手掐着白水迹的脖子时,他哑着声音道:“我这条命不值钱,但你的云鹤城应该还是想要的吧?先破了此阵,之后要杀要剐随你,我都认了!”
喉头咽下一口血,丹绮冷笑:“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万一你是来协助夏侯泰的呢?”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白水迹有气无力道,“但我觉得,就算是没有我的协助,以夏侯泰的修为,你们也是打不过的吧?”
丹绮:“……”
白水迹:“你只能暂时信我,让我试试。”
“你最好是!”丹绮将他甩出去,亦步亦趋跟着他到处走。
白水迹从眼角余光看她一眼。
任谁都看得出,这个妖修已经十分疲惫,一副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样子。
可是她还是撑着一口气,一定要跟过来。
白水迹:“你其实可以回去救人的。”
丹绮不答,紧绷着脸。
爱跟跟,白水迹不再劝,而是开始寻找城中很久以前震雷宗长老布下的阵法。
丹绮到现在才发现震雷宗之前的小动作,沉着脸一一破坏掉。
震雷宗的还好,白水迹没花多少时间就解决了。
剩下的就是夏侯泰布下的阵法,姜榭也不知该如何破解,只让白水迹自己想办法。
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白水迹的行迹被夏侯泰发现,身死道消。
云鹤城中,白水迹与丹绮马不停蹄寻找夏侯泰的阵法阵眼。
云鹤城外,清霜剑的剑光直冲霄汉。
“来!”顾雪洄挥出一剑冲向夏侯泰,“想要我的先天灵体夺舍成仙,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有姜榭出手破阵, 顾雪洄当然不会让夏侯泰腾出手来修复阵法。
他没有留全力,一出手就是凌厉的攻击,剑出风云变色, 笼罩在云鹤城上方的捭阖悲天卷抖了一下, 夏侯泰竟然手一挥,牵出一把丝线, 选择避其锋芒, 不与顾雪洄交战,倒退几步, 意欲专注修复阵法。
另一道剑光迅速追随而至。
贺怀霄手握碧光剑, 与顾雪洄配合出剑。
剑影飘飞闪动,压抑的黑云被剑气一扫而空, 狂风卷啸,飞雪漫天。
顾雪洄的法相一出, 天地瞬间银白一片,再无其他颜色。
饶是广流仙宫的太上长老也没回过神来, 顾雪洄的冰雪法相并没有专门针对他攻击,可他还是感受到了彻骨额寒意。
第五凤有些犹豫,询问地看向姜榭。
“去帮什么?”看出他的意思,姜榭眼也不抬,手上动作不停, “他们已经在拖住夏侯泰了,还不赶紧救人?”
他们这些人帮不上忙,只能偶尔抓一个机会出手,把那些被白色丝线操控的傀儡击毙。
剩下的只能让这两人多多努力。
姜榭直接下命:“你们没有他们这样的默契配合, 还是别去添乱了。”
姜榭一挥袖,让他们继续破阵。黑白二珠在前, 所过处一切阵法停止运转。其他修士则各自施法,熄灭火海,压制护城河狂浪,打开城门楼让里面的人出来。
察觉到能出去,里面的人迫不待及蜂拥而出,姜榭看着人群中的老弱妇幼眼皮一跳,掐诀另起一道虹桥分流。
其他修士有样学样,跟着一起架桥救人。转眼就在云鹤城的城门楼侧凝成一道巨大的光带虹桥,又送出一道道风帮着里面的凡人快速离开。
“凡人先走——”姚采麓率先道,而后起身从人群中抓出一个金丹修士,把他扔到后面。
重度的灵力消耗让姜榭面色有些发白,瞧见这一幕对第五凤道:“好担当。”
第五凤谦虚道:“不及姜少掌门万分之一的风采。”
姜榭挑了挑眉掩去笑意,这小个子掌门明明都下意识抬头挺胸很是骄傲,双脚虚浮稍微上升了些高度,就这还憋着。
因为苗妙妙的原因,他对人妖混血的态度不像其他修士那般极端。
至少对比起现在在无差别祸害凡人修士的夏侯泰,姜榭是看姚采麓更顺眼。
贪生怕死人之常情,凡人虽无仙骨,也是芸芸众生之一,就算是湘汀州那些妖修魔修,也没有拿凡人不当人。修士之间的斗争,祸不及凡人。
像夏侯泰这样为一己之私丧心病狂的人,比妖魔更可怕。
凡是走上虹桥离开云鹤城逃生的凡人都能看到云鹤城上空的景象。
两名持剑的年轻仙人合力与一个老道人对战。
天上滚滚乌云落下一道青金色光芒到老道人手里,似乎是一个长条卷轴状的物件,有渺渺云雾从那个卷轴中散发出来。
卷轴旋转,没过一会儿,云雾消失,老道人手里只剩一个形似满月的古朴玉盘,边缘雕刻繁复的符文纹路,玉盘中央镶嵌一枚浊白色的魂珠缓缓旋转,流转出各色幽暗的流光,这些流光在落到两名剑修面前就化成了黑漆漆的人形暗影,手持各类武器列阵在前,再加上之前丝线控制的傀儡,他们步伐一致,齐齐进攻,宛如训练有素的军队。
这还不算完,这一场战斗只有贺怀霄一个元婴修士,夏侯泰和顾雪洄一样有法相!
轰隆声响,顾雪洄和贺怀霄两侧隆起两座青绿色的巨峰,恍若巨人伫立天地间。巨峰不断变大变长,无穷无尽延伸,一望无际。
层层叠叠的山岭就漂浮在云鹤城上,好似天上又有两道山脉环抱云鹤城一般。
现下两道山脉阴沉沉压在头顶,不要说凡人,有不少筑基金丹修士看到这一幕,已经是吓得肝胆俱裂。
渡劫期的外化法相蕴含无尽威压,气势逼人。
夏侯泰立在一处巨峰上,从高处往下望,仿佛将整个世界踩在脚下,众生跪服。
广流仙宫有个化神长老的法相外化意象与夏侯泰差不多,一样是巨山,却没有这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夏侯泰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仙泪星铁铸成的清霜剑与顾雪洄的冰雪法相最为契合。
大风大雪如同千军万马,气势磅礴,风是鼓角,呜呜声起,雪花冰晶是最锋利的尖刀,一马当先做前锋,轰轰袭向青绿色的山岭。
眨眼间夏侯泰的法相就被顾雪洄法相外化的冰雪压在下面,银辉闪烁,起伏的山岭随着光线变化仿佛一幅流动的画卷。
“不对,就是在流动!”
一个修士惊叫出声,满是不可置信!
冰雪融化流动,山峰也跟着被侵蚀变矮,消失不见。
这是化神修士压制渡劫期修士的法相!
“法相外化的强弱确实与修为有关,但也与自身的天地法则感悟有关。”姜榭说道,“这就是为什么特殊体质在化神之后,天赋会更加凸显的原因。同境界无敌,越境对敌一样轻轻松松。”
特殊体质在各自擅长的领域对天地法则的感悟极其深刻,只要能顺利成长起来,未来就是这一领域的执牛耳者。
“后生可畏啊——”第五凤看着落在他面前的晶莹雪粒,感叹道。
雪融山消失,顾雪洄再接着对准夏侯泰的要害递出一剑。
然而夏侯泰虽然年纪大了,行动却不慢,闪身避开最锋利的剑尖,抬手旋转手中的噬魂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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