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别知:“我是在执行公务,你想回来你自己回啊,没人拦着你!”
阿树气的脸通红,要不是郎主要他看着张别知,他当然早就回来了!
好生气,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臭不要脸的人,他给别人添了多少麻烦,难道他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萧融推开一半的窗户,挑着眉看这两人针尖对麦芒一样的走进来,阿树鲜少有这样不让人的时候,他快步越过张别知,而张别知见状,立刻也要越过他去,分明入口那么大,他俩却非要挤着进来,看得萧融忍不住的笑了一声。
他俩的目的地都是萧融这里,萧融便把窗户关上,回去坐着等了,木头做的房门不隔音,在门外出现两个人影以后,突然阿树愠怒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先敲门!!”
张别知:“……”敲就敲!
笃笃,里面的萧融挑了挑眉,真不错,在和别人起冲突的情况下居然没有愤怒的来砸门,可见张别知这人也不是油盐不进的。
就是不知道他只在自己面前这样,还是对别人也这样,如果是前者,那他就是怕自己而已,如果是后者,才说明他真的成长了。
喊了一声进来,大门瞬间被张别知推开,他抢功一样的跳进来,迅速的对萧融抱了抱拳:“萧先生,我观察出结果了!”
他刚刚挤进来的时候,差点没把阿树挤地上去,听到这话,阿树顿时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
萧融看看阿树,然后又看向张别知:“哦?都有什么结果,说来让我听听。”
张别知:“金陵以皇宫为中心,分东西南北四城,北城是军队驻扎地还有穷苦百姓的住处,最贫乏;南城是世家豪族聚居的地方,多数官员也住在这,而且南城巡逻队伍极多,那些巡逻的人一看到打扮不太好的人,就会立刻把他们轰出去;西城买卖居多,茶坊、驿站都在这边;东城则是鱼龙混杂,大街上蹲了许多的混混,行院都在这边,那些异族多数也都住在这边。”
萧融还没什么反应,阿树倒是先吃了一惊,因为他今天跟着张别知什么都没干,就是在大街上瞎溜达,他一直都在心里鄙视张别知,觉得他在敷衍了事,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在观察,而且还观察的很仔细。
张别知仿佛知道阿树的想法,他回头得意的瞟了他一眼,然后才继续跟萧融汇报。
萧融:“……”
阿树今年多大,你又多大,你比阿树大四岁,好意思跟他这么计较吗。
但转念一想,张别知的心理年龄可能还不如阿树成熟,萧融也就释然了。……
刚刚都是总结金陵的势力分布,接下来张别知说的才是重点,连萧融都一改刚刚面无表情的模样,逐渐直起了腰。
“……巡逻的官兵欺压百姓,但不敢欺负衣着光鲜的人和那些异族,我看到有一个官兵直接就拿走了大车上的一袋米,米铺的掌柜还笑,根本不敢说什么,隔壁茶铺的大车也到了,那人却不拿了。”萧融一怔。
能被官兵欺压的店铺自然都是没什么背景的,但拿米不拿茶,这确实不对劲,因为茶不是人人都喝得起的东西,这属于高消费商品了,算不得奢侈品,但也绝对比米贵,官兵不拿贵的茶,反而拿便宜的米,自然是因为他此时不缺钱,缺的却是粮食。
为什么,是这只是一个个例,还是金陵城的粮饷发放出问题了?
萧融正在思考的时候,突然听到张别知说起了下一个他观察到的:“金陵城里居然有那么多的异族,而且这些异族都是被咱们打跑了的,我原以为他们已经不敢再进入中原了,谁知他们居然绕道,来了淮水的另一侧,这帮没良心的酒囊饭袋,仗着咱们打跑了这群人,便以为万事大吉了,竟然同意让这些蛮夷人进城!”
萧融听得懵了一下,他抬手打断他:“等等,都是打跑了的,你是说他们都是匈奴人?”
张别知:“不止,匈奴、乌孙、鄯善、柔然、高车、契丹,其中鄯善人和柔然人最多,居然还有两个库莫奚人,不过他们同鄯善人和柔然人不一样,他们是商人。”
萧融:“……”
这些国家有的萧融听说过,有的连他都不知道是哪里,萧融有些惊讶的问他:“你如何认得出他们是哪里人,看长相?”
张别知挠挠头:“长相是看不出来的,要看他们的打扮,我以前同这些异族打交道的地方多,所以能认得出来。”
萧融:“……打交道?”
张别知点点头:“我以前是专门负责运送俘虏的。”
虽说多数时候都用不到他,因为那些俘虏都被屈云灭下令就地处死了。
萧融:“…………”
他还真不知道张别知有这么一份工作经验,而且仅凭运送过几次俘虏,就能记得住这么多国家的打扮,这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最起码张别知的观察力和记忆力都在平均线之上。
本就是让他出去消磨时间,没想到他还真给自己带回了点意外之喜,萧融向来都不是一个吝啬夸奖的人,所以他当场就表示张别知做得很好,等回去以后,他会为张别知请功的。
张别知有点不好意思,只是出门逛逛而已,他又没有亲自上阵杀敌,在他看来这真的不算什么,可是萧融一再强调他立功了,这让从未立过功的他感觉有些新鲜。
姐夫总是要揍他,姐姐又总是对着自己哭,来镇北军好几年了大王对他连个眼神都欠奉,那对谁都和颜悦色的高先生,唯独在自己面前总是无奈的摇头。
张别知也不想想,他每回能出现在高洵之面前,都是他刚刚闯过祸,简峤不得不拉着高洵之来做和事佬的时候,那高洵之除了摇头也没别的事可以做了。
他不是个会反思自己的人,让他回想他也找不到自己究竟错在哪里,但至少他今日知道了,原来被夸奖的感受那么好,比梗着脖子听训斥好太多了。
张别知出去了,萧融脸上的笑渐渐隐去,他看向还站在门边的阿树。
阿树没过来,因为他正在羞愧当中,而且他也敏锐的意识到了,萧融对他今日的表现不怎么满意。
阿树抿了抿唇,然后小碎步的挪过来,对着萧融嗫嚅的开口:“郎主,我知错了。”
萧融问:“你知什么错了?”
阿树瘪着嘴回答:“我不该狗眼看人低……”
萧融:“…………”
他以后真的应该在阿树面前谨言慎行了,看看他学的这都是什么啊!
萧融哭笑不得道:“虽说你确实是以貌取人了,但还不至于这么说自己,你不喜欢张别知,自然就会对他的一切都有意见,我也不会强行让你必须对他客气起来,但是阿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若是别的将领让你打心眼里的厌恶他,你会在那人面前表现的和在张别知面前一样吗?”阿树愣住。
自然是不会的。
他胆子小,不敢和旁人起冲突,他是萧融的仆从,又不是萧融的弟弟,走出去之后他总是低人一等,阿树也习惯了,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怕文官,但他更怕武官,因为武官都有刀,他怕他们突然动手就把自己杀了。
张别知也是武官,但是……他为什么不怕他呢?
甚至还敢跟他吵,跟他争,幼稚的打嘴仗,一点都不怕张别知突然拔刀出来。
大概是因为,他知道张别知不会那样做的。
张别知嘴贱、缺德、臭不要脸,可是老太太把他气得都快跳房顶上了他也不会动手,他看不起萧佚,但也从不打扰他读书,要知道真正讨厌的人混起来,能搅得每个人都不安宁,张别知没有那么做,他哪怕搅合别人,也是搅合看起来最闲的阿树,阿树不需要午睡和读书,所以每日都要听他的魔音贯耳。……哦,原来这就是他有恃无恐的原因。
见阿树神情恍惚,似乎是开悟了,萧融便摆摆手让他自己找地方修复三观去了,他还要继续练字呢。……
这一天过得有点充实,而且兵分两路,发生的事情有些多,萧融又是独自进宫的,他们就是想打听宫里发生了什么也打听不出来,最后几个人凑一起绞尽脑汁,写了一封应该能让大王满意的密信,然后交给其中一人,让他把信送出去。
但昨夜萧融睡得还挺早的,今夜不知道怎么回事,都二更了他居然还不睡,他熬夜,隔壁的送信护卫也只能跟着熬夜,熬的两眼都通红了,终于,萧融那边吹灯了。
灯灭以后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又等了一刻钟,感觉差不多了,他这才悄悄的走向大门。
然而刚走到院子中央,嘎吱一声,他身后的某扇门就被打开了。
萧融从漆黑的房间里走出来,穿着也还是那样全副武装。
送信的护卫整个人都僵硬了,他的同僚们躲在屋子里,紧张又没用的看着这一幕。
护卫:“……萧先生,我起夜去茅厕。”
萧融微笑:“你知道有一种鱼叫比目鱼么,它的眼睛长在脑袋后面。”
护卫一脸懵逼的看着他,然后萧融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就像我一样,我的后脑勺也是长了眼的。平日里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但一有人背着我玩什么猫腻,我立刻就会察觉到。”
说完,萧融朝他伸手:“拿出来吧,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护卫:“…………”
他盯着萧融的掌心,半晌,绝望的闭上了眼。
大王,并非是属下无能,实在是萧先生本事太高了。
他居然有四只眼啊!!!
第59章 凶
萧融说自己后脑勺长了眼不过是开句玩笑而已,毕竟这句话在后世都已经被收录进俗语大全里面了,但他不知道的是,这时候可没这种说法,比目鱼也只有靠海的渔民才认识,镇北军人人都是内陆人士,别说海了,大点的湖都没见过呢。……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大家又在搬迁路上集体生活了一个多月,原本还只是小范围内传播的流言,一下子就扩大到了整个军中,连宋铄都听说过萧融的事迹了,更何况是离萧融更近的将士。
流言这东西,本就是层层加码的,离真相越近反而知道的越少,越是不认识萧融的人,越能把他传的神乎其技。因此这么离谱的一句话,这个护卫不仅信了,他还自动在心里给萧融将逻辑补全了。
萧先生说他后脑勺上长眼了,那肯定是真的,不然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偷偷出去送信呢?至于为什么看不到他后脑勺上的眼睛,这简直就是一句废话,凡夫俗子怎么能看出能人异士身上的异常之处?!要是能看出来,他不就也成能人异士了吗!
对了,听说佛经里有一种叫法眼的东西,是眼又不是眼,八成萧先生的另一对眼睛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也不对啊,听高先生说萧先生是道君弟子,道君派他来专门襄助大王的,怎么又跟佛教扯上关系了,而且他到现在也没去过道观,反而是跟佛子言笑晏晏,还计划着临走之前去金陵香火最旺的高禅寺看一看。……
萧融可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就扯出来这个护卫这么多的想法,他接过那封信,正好今日天气晴朗,月光照的整个院子都亮堂堂的,他便直接原地把信拆了。
跟他料想的差不多,全是今日发生的大事小情,包括他做了什么、遇上了什么人、有没有人对他抱有恶意,以及周边的动向等等。
被监视应该是一件很令人恼火的事情,然而萧融看着这封信,感觉心情还挺平静的。
大概是因为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吧,从过淮水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总觉得屈云灭不应该这么轻易的就让他走了。屈云灭对金陵有种格外警惕的心理,大约是跟他过去的经历有关,金陵实际的危险有六分,在屈云灭心里会直接放大到六十分。
他又是个控制欲极强的性子,见不得他的属下落入这样危险的境地……
护卫天马行空的猜测结束了,他终于想起萧融的脾气来,这几天他可是见过萧融怎么对待张别知的,如今发现大王并未像他保证的那样信任自己,他该不会大发雷霆吧。
院子里的这个很是紧张,躲在窗户底下偷瞧的那几个也很是紧张,就在气氛越来越焦灼的时候,萧融突然勾了勾唇,然后抬起另一只手,清脆的弹了一下这张信纸的边缘。
他吩咐护卫:“在这等着。”
说完,他就回自己房间去了,把房门关上,点起蜡烛,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须臾之后,他又拿着一封信出来了,不过不再是护卫们写的那一封。
把新的信封交给护卫,萧融微笑道:“告诉大王,这是一封无字密信,需得破解其法,才能看到我在信上写了什么,这便是作为他不信任我的惩罚,但若他在我回去之前破解出来了,那我便会给他送上一份礼物,大礼哦~”
护卫:“…………”
萧融把信塞到护卫手中,然后就心情舒爽的回去睡觉了,而护卫呆呆的站着,像一只龙猫一样双手放在胸前,机械的抓着那封信,过了好半晌,他才默默的咽了咽喉咙。
其实不论是四只眼,还是三头六臂,都没有萧融刚刚的那句话让护卫震惊。——惩罚。
他们大王何其骁勇,从来都是他惩罚别人,何时能轮到别人来惩罚他,更可怕的是萧融还用的这么随意的语气,似乎他都没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了不起的话。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居然觉得萧融并非是说大话,自从安定城一别,大王的变化便与日俱增,他们这些兄弟常年待在军营,而且都是冲在最前线的,他们平日不进城,只有在打仗的时候才会生死追随在大王身边,因此这些变化有多剧烈,他们是感受最直观的人。
一开始他们还不明白为什么,这回被派出来保护萧融,他们就明白了。
沉默好久,他没有照萧融说的那样做,立刻就把信送出去,而是默默转身,又回了护卫们住的大通铺。
见他推门进来,屋子里那几个马上团团围过来。
拿信的护卫:“既然是萧先生亲自写的无字密信,还是我亲自送去吧,免得出了什么差池。”
同僚一:“万一被金陵人发现了怎么办。”
护卫回答:“发现就发现了,他们不动手我也不动手,北扬州码头本就是咱们的驻军之处,萧先生这么重要的身份,我们来往送几封信报告安全又怎么了?”
同僚二:“也是,都说了是无字密信,旁人也看不出来啊,这样,你要是被拦下搜身,你就把信拿出来给他看。”
同僚三顿时抽了同僚二后脑勺一巴掌:“傻啊你!半夜三更送一张没字的白纸,白痴都知道这上面有问题!”
同僚四:“我想看看无字密信。”
护卫:“…………”
说真的,以前一起冲锋陷阵的时候他从不觉得自己的同僚们有什么问题,但自从接了这个任务,他越发的意识到为什么大王会让自己当这个护卫统领了……*
天快亮的时候他便出发了,顶着城门大开的那一刻骑马出城,守城兵也没多看他一眼。
然而他的到来给屈云灭所在的临时营地带来了不小的惊吓,一瞬间虞绍承脑子里闪过了好几种悲惨的画面,比如他们全部团灭了,只有这个人逃了出来等等……
屈云灭也以为出事了,他心急如火的大步走来,然后接到了另一个意义上的噩耗。
才第三天,他的探听计划就被萧融发现了。
屈云灭木着脸听对方诉说萧融的反应,听到他小声又坚定的说萧融有两双眼时,屈云灭还古怪的看了看他。
萧融一般不会给自己贴上这么神异的特点,怕不是他又说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话,而这个人没听懂,才演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但他也懒得纠正了,他现在心如死灰,被发现了就等于后面无信可收,接着这几日他怎么过啊。
屈云灭沉沉的盯着面前的人,把这人盯的后背都开始发凉了,他赶紧加快语速,然后把那封无字密信拿了出来,他不敢重复萧融所说的惩罚,只强调了一遍要是破解出来,萧先生就要送您一份礼物,还是大礼。
听到礼物二字,屈云灭眨了眨眼睛。
他把信接过来,先看了一眼上面的大王亲启四个字,结果一眼没看够,他又多看了几眼。
不愧是他的幕僚,写字都这么有特色,看看这个大字,这一撇肯定是故意写歪的。……
把信封拆开,抖出里面的一张信纸,果然,上面什么都没有,就是一张白纸而已。
屈云灭把它翻来覆去的看了一圈,然后又重新拿正,定定的看了一会儿,反手他将信纸收起来:“知道了,你回去吧。”
说完,他斗志昂扬的回了营帐,看起来要死磕在这张纸上了。
护卫在外面愣愣的看着已经放下的帐帘,他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虞绍承,而虞绍承也在看着他:“三天收了三封信,这几日大王心中担忧,不管接到什么信都会大发雷霆,还是萧先生有办法啊。”
说完,他笑着摇摇头,“哎,真不愧是连阿兄都对他赞不绝口的人,怎么样,我阿兄的眼光很好吧?”
护卫:“……”
他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就算是回应了。*
他快去又快回,回到别苑的时候不过巳时一刻,萧融还在别苑里坐着,没有去别的地方,听到护卫回话,他慢条斯理的点了点头:“辛苦了,这张纸应该够他忙活一阵子了。”
护卫:“……”
张别知显然也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了,他坐在萧融的另一侧,哈哈大笑道:“你该不会是给他拿了一张白纸,骗他说那是无字密信的吧?”
萧融举起桌上的镇尺就要砸张别知的手,好在镇尺落下之前,张别知已经惊恐的往后一缩:“你做什么!”
萧融的手还按在镇尺上,他没好气道:“‘他’?那是大王!再让我听到你没大没小的,我就打断你的手,让你好好的长个记性!”
张别知:“……”
他委屈的大喊:“可是你明明也这么说了!”
萧融冷笑:“你能跟我比吗?有本事才有狂妄的资格,没本事还狂妄那叫做败犬狂吠,早晚要被人一脚踹下臭河沟!”
张别知:“…………”
他想说不对吧,好像不管有没有本事,你都不能在大王面前狂妄,但是萧融说得太理直气壮了,张别知一时之间居然忘了反驳,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外面又来了一个太监,说是孙太后请萧融进宫一叙。
萧融微微一顿,立刻起身跟着走了,照旧点了昨日跟着他的那俩人,剩余的人都被他留在别苑当中。
刚刚还挺热闹的,萧融一走瞬间就冷清了下来,阿树、张别知、护卫三人互相看看,都感觉有点尴尬。
他们都不熟啊。
张别知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想要说话的欲望:“喂。”
阿树和护卫同时抬头看向他。
张别知一副有点心虚、但又不吐不快的模样:“你们觉不觉得萧融他其实很不讲理,虽然在陈留时候人人都夸他,尤其我姐夫,都要把他夸成天上的仙人了,但他其实凶得很!我、我都有点怕他了。”
护卫:“……”嗯,他同意。
但他不傻,不可能直接说出口,所以他沉默一秒,直接起身说自己要回去睡一觉。
他走了,张别知便自然的看向屋中仅剩的另外一人,而此时阿树的神情十分复杂。
经过郎主的点拨,阿树愧疚了一个晚上,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分了,但今天张别知就贴心的帮他复习了一下他为什么会这么过分,与自己无关,就是张别知活该。
他到底有多蠢,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自己面前说郎主的坏话,虽说今天这句比以前的好点,以前他是无的放矢,今天说的还有点道理。……不行,还是离张别知远点吧,这应该就是郎主说过的笨也是一种病,跟笨人待久了,早晚会被传染的。
这样想着,阿树也快速起身,他比护卫还过分,都没说一句就走了。
张别知茫然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都是这样的反应。不是。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孙太后觉得自己从没这么冤枉过。
是,她对好颜色的男子总是青睐有加,以前也闹出过将士人请进自己宫中,结果对方不愿意甚至大喊大叫的笑话来。但那都是过去了!自从她身边有了檀儿,她已经足足四个月没有宠幸过别的男人了!
可想而知当孙仁栾把她叫过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的时候她有多生气。
孙仁栾比她大二十岁,小时候她就怕他,讨厌他,因为他是原配生的长子,家族中的一切都是他的,像她这种继室生的幼女,也要在他的念头中仰人鼻息。
可是凭什么?她也是正经的孙家娘子,她娘还是公主的孙女呢,论出身她从不觉得自己比孙仁栾差,更何况要不是自己凭着美貌嫁给先帝,成为先帝三媒六聘的皇后,孙仁栾能有如今的地位吗!
这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孙善奴认为是自己成为皇后才拉拔了孙仁栾的地位,也是因为自己是皇后,在南迁之后他才能有这么大的话语权,而孙仁栾认为要不是因为他在朝中官职很高,皇后这个位置根本就轮不到她,从一开始就是他提拔的她,那她反哺自己也是应该的。
双方都挺有道理,但双方谁也不服谁,尤其孙仁栾,他担心孙善奴会不受自己的控制,想要跟自己夺权,几乎是无时无刻的不在打压她,如果有外人还好,没外人的时候,孙善奴这个太后能被他训的连头都抬不起来。
人终究都不是完美的,处在山中便看不到山的全貌,要是他们也有上帝视角,八成就不会把两人的关系闹得这么僵,但他们的生活又不是一本史书,他们怎么可能提前预知到未来呢。……
孙善奴为自己辩解,她并未对那个叫萧融的人做什么,但是孙仁栾不听,他信一个外人都不会信孙善奴的。
最后孙善奴带着一肚子火气回了太后寝宫,因为那时候太晚了,她再生气也不能将一个外男晚间召进宫来,于是抱着她的好檀儿哭诉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气还没消的她立刻就派人去宣召萧融。
萧融早有所准备,他连衣服都提前换好了,阿树还纳闷过,为什么郎主穿戴整齐了却又不出门。
昨天孙善奴是怎么挨骂的,孙善奴今天就打算怎么骂萧融,更是要好好的问问他,为何要毁掉她的清誉!
宫中其余人:“……”
太后,您好像没有那种东西啊。……
等到萧融进来,孙善奴的蓄力读条已经完成,然而她刚刚震怒的说了一句,也就是那句“大胆萧融、你为何要污蔑于我”,萧融就震惊的抬头,一脸非常不理解的样子。
“太后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