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年无奈地揉了下眉心:“爸。”
时屿思忖半分,认真答道:“这我还真的没注意,可以帮沈叔留意一下。”
沈知年用手肘轻轻戳了下他的手臂,失笑道:“你胡乱留意什么?”
他说着,似是想转移话题似的,拾起桌子上的叉子插了块法国菜递到时屿嘴边:“这是我爸最喜欢的菜,你尝尝。”
沈老爷子也笑了:“对,你尝尝,知年特地从欧洲请来的厨师。”
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菜肴,时屿顿了下,刚想伸手拿过沈知年手里的叉子时,身侧忽然有个黑影凑过来,鼻端是熟悉的古龙水香。
“留意好啊,”段京淮扯着沈知年的手将叉子夺过来,看向沈老爷子,“我跟时屿会一起帮您留意的,老爷子。”
沈老爷笑着点了点头。
段京淮说完,便咬掉叉子上的菜肴,又看向沈知年,勾唇:“嗯,是不错,不过时屿现在没法吃辣。”
沈知年蹙了下眉。
他垂眸看向时屿,语气关切地问道:“你不是喜欢辣的,感冒了吗?”
“……”
时屿耳廓莫名的透出一层淡粉,他虚掩着唇低咳了几声,说道:“是有点。”
他说着,手伸到桌子下面,虚虚地掐了一下段京淮的大腿。
这动作虽然做的隐蔽,但还是让跟他们站在同侧的沈知年捕捉到了,眸色一沉。
生怕段京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胡说八道,时屿说道:“老爷子,我们先不打扰了,您安心用餐。”
段京淮没说话,他对时屿自然吐露出的“我们”很是受用,垂眸看着时屿拉扯自己西装袖口的动作,勾了下唇。
沈老爷子笑着点头:“好。”
望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沈知年薄唇紧抿,掌心虚虚握起。
城市被深沉的夜色笼罩,皎洁的月色拨开夜幕倾泻而下。
时屿站在公馆的侧台上,身后是热闹喧嚣的灯火,眼前山川缭绕,远处的湖泊阒静又沉寂,像一轮足够将人吞噬的漩涡。
忽然,一只盘子伸到他面前,盘子中央有个钢铁侠头盔模样的蛋糕,旁边还有的象征性的掌心炮。
他抬眸看去,段京淮侧脸深刻又立体,黢黑的眼睛被时屿身侧的灯光点的漆亮。
段京淮举了好一会儿,见人不接,手臂松松懒懒地靠在栏杆上:“不想吃?”
时屿挪开视线,眼睛看向别处:“这是小孩子吃的吧。”
段京淮眉梢微挑:“你刚才不是看了挺长时间?”
时屿:“……”
“刚在那帮小孩手里抢的,挺费劲。”
“……”
“你不吃那就扔了。”
段京淮转身要走,时屿忽然侧身,指尖抓住他西装的袖口。
修长白皙的手指攥在漆黑的布料上,掌骨微微曲起的线条好看又性感。
段京淮勾着唇轻轻呵笑一声,将餐碟递给他。
远处暄映着城市灯火,时屿发顶亮着一盏暖橘色的欧式吊灯,左侧站着身形颀长的男人,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眼底燃着明亮的烛火。
奶油味甜腻又柔软,入口即化。
时屿拿着叉子叉了几口,期间左手手指蹭到了盘子边缘,沾上了一点点奶油。
他支着手指,怕蹭到西装袖口上。
段京淮眸光深邃的盯着他的食指,指端是浅粉色的,指腹泛着莹白的光,他忽然想到每次牵起时屿手的时候,掌心传来的那种柔软触感。
光是想想,他感觉心口就有些热,伸手攥住了时屿的掌心。
时屿懵懂的侧眸。
段京淮倾身靠近,将他的手抬高了一点,舌尖探出,轻轻的,缓慢的,舔掉了他指腹上那点白色的奶油。
温热湿滑的触感沿着时屿的指尖发酵,这么简单的动作,被段京淮做出了一丝情/色的意味,看的时屿脸都莫名烫起来。
身后落地窗内拥挤着衣冠楚楚的商界名流,推杯换盏的声音落入时屿的耳畔,时屿的手还被段京淮攥在手里,他感觉此时此刻两人像是偷/情一样,这种认知令他整个耳朵都烧了起来,喉间染上哑意。
片刻,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冰雪消融后那么软:“甜…吗?”
段京淮唇动了动,眸光晦暗下去,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倏地断开了,他低垂着眼睫,目光落在时屿泛着水光的薄唇上。
时屿的心被他盯得躁动不安,小小地吞咽了一下。
段京淮稍侧着垂下头去——
“段京淮!——”
忽然,一个低哑如古琴的嗓音从不远处响起,直截了当打断了侧厅暧昧旖旎的氛围。
两人同时侧眸。
沈知年站在落地窗内,眼眸微眯,嘴角向下耷拢。
他面色冷硬,紧盯着段京淮,漆黑的眼底酝酿着沉沉的危险。
灯光将他高大的影投到时屿脚侧,浅浅擦过,没有触及。
段京淮还攥着时屿的手,眉梢挑起,微微侧歪着头,吊儿郎当地看着沈知年。
沈知年的声音像是在冰窖里挖出来似的:“来场赛车怎么样?”
时屿皱眉,他看向段京淮。
段京淮眉目淡淡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垂眸轻笑一声,倨傲扬起下颌,挑眉:“好啊。”
第29章 飙车[倒V结束]
会馆在山顶, 山路盘旋蜿蜒,下面几近半山腰的位置,有个规模较大的赛车场,平时很多业余的赛车手经常来这里玩, 找手感。
段京淮跟谢景廷也经常来, 这里的山路不算太崎岖, 弯道也没那么险峻,郝帅前两年无聊,还在这儿养了一只车队出去参加比赛。
两个人去更衣室换专业赛车服,其余人到谢景廷专门投资搭建的豪华观赛区等候。
程晟一脸问号:“他俩怎么突然想要这个点飙车啊?”
蒋旖旎打了个哈欠, 宴会太正经, 她早就有些待不下去了:“谁知道,正好就在这附近,一时兴起呗。”
时屿也觉得奇怪。
他只是感觉到,沈知年当时的表情看上去, 阴戾的像死神一样。
没一会儿,屏幕里转播到了起点的画面,灯光如瀑, 四道笔直的光束照向地面, 将天色衬的恍若白昼。
沈知年喜欢赛车时屿是知道的,大学那会儿他就经常看赛车比赛, 还考过专业驾照。
但段京淮……
他对段京淮这八年的生活一无所知, 难免有些担心。
谢景廷似是看出了他的心绪,抿唇道:“放心吧, 这条道他们两个都飙过好多次了。”
裁判老钟是个老赛车手, 咬着根香烟站在两辆车的中间,视线在两人身上徘徊:“老规矩, 就是没什么特别的规矩,先到山底终点线的人赢。”
段京淮扬眉。
沈知年抿了下唇,也跟着点头。
两人坐进赛车里,系好安全带,引擎轰鸣而起,车身颤抖。
穿着性/感的摇旗女郎拿着旗子走到两辆赛车中央,倒计时缓缓响起,段京淮手搭着方向盘侧眸,透过车窗看了沈知年一眼,沈知年也看向他。
倒计时结束,女郎将朝空中旗子高高抛起——等旗子落到地面之后,两辆赛车利剑似的从起点冲出去。
车速如瀑布倾泻般汹涌,地面上的尘土和树叶都被强风席卷,高高扬起,漂移的车辙印印刻在水泥路上。
观赛区,郝帅兴致勃勃地说:“我们也来押谁先到终点呗,反正也是闲着。”
程晟:“对啊,你们刚才怎么没组织,老谢?”
谢景廷抱着胸摇摇头。
两辆赛车距离逼的很近,车头依次领先,谁也不让谁,就这样冲刺过了第一个直线,缓缓驶入弯道。
弯道一直都是沈知t?年的强项,他之前跟郝帅那只业余赛车队在一起切磋的时候也不占下风。
耳旁有狂风呼啸而过,他瞥了眼车道,找准时机先一步抢占内道,右手快速操控换挡,打方向盘——
车尾像鲨鱼一样狂甩了一瞬,轮胎侧碾着身子在地面上拉过一道弧线,又倏然摆正。
沈知年瞄了眼后视镜,就这样,他完美地甩开段京淮的赛车一个车身的距离。
但他并没有因此掉以轻心,因为直线才是段京淮的强项。
段京淮左手搭在方向盘上,直视着沈知年的后视镜,轻佻又傲慢地笑了下。果不其然,就在沈知年想要趁机加速的时候,段京淮的车头已经越过了他的车尾。
两人分明才刚拉开距离没多久。
引擎声和车声乱糟糟混杂在一起,山间朦胧的月光被撞碎,轮胎在地面擦过发出刺耳的声响。两道车争先恐后的在跑道上驰骋。
再下一个弯道来临之前,段京淮的车身已经超越了沈知年,此时,整条赛道才驶过三分之一。
第二个弯道是几道三百六十度的回旋弯,眼看标识越来越近,沈知年已经做好了入弯的准备。
然而,就当他想要借着漂移从段京淮车身旁擦过时,段京淮忽然猛打了方向盘,跟他用同样速度和角度漂移过弯,整辆车完全拦在他车身前,他没办法越过。
两辆车在地面上摩擦出“吱吱”的声响。
“……”沈知年咬了咬牙。
去年两人切磋这个弯道的时候,段京淮被他远远甩在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学会了。
还是说,他之前都没认真过?
段京淮天生满身顽性,骨子里都是骄傲和热血,但凡他认定的东西和想要的胜利,险少有人能夺过一丝一毫。
沈知年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指尖都用力到青白,他放弃减速,快速换挡,直接从S弯的另一侧寻找突破口,紧擦着段京淮的车身。
两道车呈同一趋势在狭隘的弯道上行驶,像粘贴复制一样。
在观众席的郝帅都看呆了:“他们俩这是在干什么?”
蒋旖旎同样震惊:“不是吧,大晚上来打PK就已经够神经了,都这么认真?”
程晟:“一会儿下车了不会打起来吧,要不先叫120先?”
时屿感觉自己的手心布满一层汗渍,湿漉漉的。
从刚才起,心口就有一种潮闷的感觉压着他,肺部的空气也被挤压着,有些难受,也有些心神不宁。
好在,两辆车都顺利的挤过弯道。
段京淮对弯道的掌控力还是低于沈知年,在操作上慢了一步,沈知年先一步加速驶过,两人又隐约拉开距离。
到达第三个弯道,车程已经过了三分之二,第三个弯道是一个简单的U形弯,但弯道的设计极其狭窄,也就是说,只有一辆车能够顺利穿梭,没能顺利驶进赛道的车辆,要么跟在后面,要么只能被挤到另外一遍更长的赛道。
沈知年的车头在前,抢占了先机,他一直踩着油门,集中精神不给段京淮任何能够超车的机会。
距离U形道还有三十米。耳边的风呼啸而过。
二十米。指示牌近在眼前。
十米。段京淮的车身依旧被他甩开半个车头的距离。
郝帅挠挠头发:“完了老段要输了啊。”
“正常,沈知年本来就是我们之中玩赛车最好的人。”
沈知年顺利进入U形弯道。
左侧后视镜里,并没有车辆跟在他的身后。
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稍许,全身的血液也缓缓回暖,然而就在这时,车子侧身忽然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他愣了愣,视线刷的朝右侧后视镜看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胜局已定时,段京淮在进入U型道前忽然猛打方向盘,车身恍然倾斜——
那辆车,左侧车身紧紧贴着着沈知年的车子,另一侧轮胎附着在一旁金属护栏上,整个车身就这么斜侧着,跟沈知年的赛车一起冲进了U型道。
“……”
沈知年冷凝的面色微松,眼底露出诧异惊愕的神色。
观众席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只见那辆赛车轮胎一直紧紧的抓附着护栏,段京淮也没有减速的趋势,车身就这么一直沿着U型道驶过,然后,在即将脱离U型道之际,冲了出去。
挤出U型道,段京淮的车子已然越到了前方,超出沈知年三分之二的距离。
段京淮的桃花眼上挑,眉间扬着傲慢,唇角扯出一个嚣张恣意的笑来。
隔着屏幕看到他挡风玻璃后的神情,时屿心猛烈的跳了一下。
郝帅张大着嘴,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老段这是……玩真的啊。”
一向温润儒雅的秦皓也没忍住爆了粗口:“我靠,真他妈精彩。”
蒋旖旎缓慢的摇摇头:“天,你们雄性动物竞争起来真的好可怕……”
程晟翻了个白眼:“那你能别掐着我的胳膊吗大小姐!?”
蒋旖旎回怼道:“我掐一下怎么了,你别晃啊,你晃什么!?”
程晟:“我哪晃了,我——卧槽!”
头顶上的吊灯忽然摇摇晃晃,光线在地面上画出影影绰绰的弧度。脚底也恍然抖擞,桌面上的东西发出细微的震动声响。
其余人也反应了过来。
“地震了?”
“不是吧,我天。”
谢景廷抱着胸冷静地看了眼头顶的吊灯:“震感不强,应该不是我们这里。”
蒋旖旎收到消息:“是离我们还挺远的海域发生地震,4.5级。”
“好吧,等一会儿就过去了。”
时屿眯了眯眸,他盯着屏幕,忽然间脑海中闪过一片影像,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他记得,之前在山腰处看见过施工队。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拉住一旁的人惊讶地指着屏幕:“等会儿,你们看那是什么——”
地面摇晃的感觉微乎及微,段京淮跟沈知年坐在赛车上甚至都没有感受到,段京淮仍然领先,沈知年紧追其后。
然而,就在这时,半山腰的位置忽然砸下来几块细小的碎石,噼里啪啦如冰雹一般砸在车窗上,车窗被凿了几抹泥印。
段京淮皱了皱眉,他刚想打开雨刷,侧头时,余光瞥到旁侧有一块巨石从山腰上掉下来,瞳孔蓦的瞪大——
他在山路外侧,能够看到落石,但天色阴暗,沈知年那边根本看不到。
忽然间,一块路障摔下来砸到沈知年的挡风玻璃,狂风呼啸着倾灌进来,他惊愕地皱起眉,凝神望去,这才看到远处有块石块和拦路的标识砸在了前方弯道的护栏上——
呼吸猛然急促。
两人车速迅猛,根本来不及刹车。
段京淮咬着后槽牙,额间渗出几抹薄汗,心突突直跳着。
再这样下去,沈知年的车必然会撞上前面的巨石,要么车身飞起四分五裂,要么跌落悬崖。
暂且不说他跟沈知年是朋友,如果沈知年有什么三长两短,时屿肯定会伤心。
时屿……
一想到时屿难过的眼神,段京淮感觉心都要被撕裂了。
他眯起眼睛,迅速在脑海里寻找着解决方案。
千钧一发之际,段京淮快速换挡,又将方向盘打紧,车身猛地撞向沈知年的车子,“哐当”一声,他的车头压住沈知年的车,沈知年拧着眉头跟他视线对上,也连忙调转方向盘,紧急脚踩刹车。
几乎就是在一刹那发生的事情,快到令人难以看清。
“刷——”的几声巨响,两辆赛车在赛道上摩擦出几道黝黑的车痕,沈知年的车被迫减速,“砰”的一声撞到护栏上,段京淮赛车旋了一个圈,车尾撞上巨石。
撞击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里尤为响亮。
一片触目惊心的狼藉。
视线模模糊糊, 但沈知年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他看到对面车辆的挡风玻璃后,有鲜红的血顺着段京淮的侧脸蜿蜒流下。
观众区内也是一片窒息的慌乱。
时屿本就清冷的脸此刻唇色全无,他手脚僵硬的愣在原地, 直到谢景廷吩咐助理叫救护车才反应过来。
他迫切的吞咽着, 喉咙却像堵着木屑般怎么都咽不下去, 整颗心疯狂跳动,不安到快要冲破胸腔。
时屿艰难地抓住谢景廷的手臂,指尖紧紧陷在掌心内,逼迫自己的神经冷静下来:“带我去现场。”
谢景廷看着他, 正色道:“好。”
稀薄月光透着朦胧的凉意, 残缺的车灯正忽明忽暗诡异地闪烁着。
沈知年抹了一把脸上的尘土,身前的安全气t?囊死死地护着他的前胸,他想要解开安全带站起来,但赛车座椅被撞击压迫到变形, 人被卡在了里面。
他抬眸,段京淮还没醒,月色落在他的脸上, 苍白的脸色看上去有些凉薄。
身后传来几道光束和轰隆的引擎声, 他张张嘴,喉咙发不出任何声响, 在起点的老钟接到消息之后, 开着车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沈哥,没事吧?”
沈知年半眯着眼仰在座椅里, 看清眼前人后, 沙哑地说:“我没事,快去看段京淮。”
话落, 一旁传来轮胎碾压摩擦过地面的声响,谢景廷路虎的灯光闪了闪,夜色里,时屿朦胧清绝的脸庞出现在副驾驶,他急迫地跳下车。
沈知年眼睛一亮,感觉有充满生气的血液正从胸口涌向四肢百骸。
可下一秒,他的心又忽然悬到了嗓子眼,一种名为紧张的情绪在心头蔓延开来。
只见时屿眉心紧皱着,眼神中充满凝重和担忧,人径直跑到了段京淮的赛车旁,连眼神都没分给这边一次。
“……”
沈知年笑容瞬间一僵,他怔愣着,原本缀了光的眸子也在顷刻黯淡下来。
身子有些冷。
“沈知年!你没事吧?”不容他多想,头顶传来谢景廷关切的声音。
“……嗯。”他翳了翳唇。
时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段京淮面前的,他浑身都紧绷着,鼻尖酸涩的厉害,在看到段京淮沾了血的侧脸之后,膝盖都软了。
“段京淮——”他声音颤着,伸出手去碰他的脸,心里从刚才就酝酿的恐惧在顷刻达到了巅峰,声线都有些哽咽,“段京淮你醒醒。”
眼眶一阵发烫,脑海里有无数个蚂蚁沿着他的神经密密麻麻的爬。
鲜红的血吞噬着他的指尖,心里传来一阵阵钝痛,似有似无,压得他简直喘不过气来。
其余人也开着车连忙赶来。
“救护车快了吗?”郝帅问谢景廷。
“嗯。”
“咳——”
有灰尘落到段京淮鼻端,他被呛醒,皱着脸咳嗽了两声,眉心紧锁,抬手将脸上的碎沙拂开。
时屿见他动了,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发颤的手指不敢再动,连忙说:“你醒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救护车马上就到。”
段京淮感觉头脑一阵恍惚,晕眩和恶心的感觉如浪潮般席卷而来。
他闭了闭眼,仰在座椅上长长喘了几口,肺部盈满新鲜的空气,身体和脑海里的神经缓缓重归原位。
微眯起眼,视野里朦胧的景象逐渐清晰。
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时屿漆黑纯净的眸子,月色下,时屿的脸一片苍白,漂亮脸蛋上的表情简直比哭还难看。
段京淮又拧起眉,嗓音像是在砂砾上磨过:“时屿……”
“嗯?”时屿的声线颤抖的厉害,他不知道段京淮哪里受伤了,不敢动,也不敢问太多,翕合着嘴唇,剔透的眼睛里写满无助。
“我没事……”
段京淮喉咙艰难地滚了滚,试图将不适感压下去。
他直起身来,将手伸到座椅下面,摁住操纵杆将座椅往后挪。
时屿吓了一跳,蓄着潮意的眼睫猛地颤了一下,颤着嘴唇说:“你…你别动了。”
段京淮听话的停下动作,背靠在座位上,头向后仰,静静地看着时屿。
时屿的鼻尖和眼眶都缀着红,人也在不停的抖着,嘴角来的路上因为努力克制被咬出了血。
段京淮呼吸一窒,一颗心恍然掉下去一块。
深邃的眼底燃着光亮,他抬起手,温厚的掌心落在他的头顶用力揉了几下,声音放的很轻:“吓坏了?”
掌心的重量和温度覆盖下来,能确定到段京淮的存在,时屿高高悬起的心缓和片刻,颤抖的身子也逐渐平复。
何止是吓坏了。
他心脏都快要停跳了。
时屿翕合的唇放下来,人还没缓过来,表情有那么几分凝滞地看着他。
段京淮叹了一声,他捏着时屿的脸颊轻轻扯了扯,低声哄道:“我真的没事,别担心了,嗯?”
身后救护车及时赶到。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下车。
谢景廷上前来拍拍时屿的肩膀,又对段京淮说:“行了,你少说点话吧,去医院做完检查再说。”
两人被抬上担架。
沈知年情况良好,只是身上有轻微的擦伤,还需要进一步检查。
段京淮就有些严重了,虽然心跳和血压都正常,但是头和小腿都流了血,医护人员先是做了简单的处理,止血之后,又给小腿绑了固定的支撑。
时屿跟着医生一起上了车,一路上,他都感觉有只手正紧提着心脏。
段京淮漆黑微扬的桃花眼凝着他,伸手拉住他的指尖,摩挲道:“你手怎么还这么凉?”
他的掌心倒是热,热源包裹着手指,令他原本急促的呼吸都缓和下来。
时屿低着头,眼睫自然下垂,哑着嗓子轻声问;“你疼吗?”
段京淮勾唇,手攥的更紧了些:“不疼。”
躺在另一侧的沈知年抬眸,目光放在两人紧握的手上,翳了翳唇,转过脸去。
两人被推进私人医院的急救室做检查。
沈知年各项检查都没什么问题,医生给他稍微清洗包扎了一下擦伤出血的地方,叮嘱说再观察一天。
“京淮呢?”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他连忙问谢景廷。
谢景廷斜靠着墙壁懒懒的说:“隔壁病房,没什么大碍,左侧小腿骨裂,需要打石膏绑几周,按照他那个恢复速度,估计两天就能下床了。”
沈知年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怪我。”
谢景廷安慰道:“别想太多,没人能预测到意外。”
回想到当时的情景,沈知年还有些后怕:“京淮明明可以躲开,要不是他突然撞过来,恐怕我……”
他哽住,有些说不下去。
谢景廷沉默不语。
沈知年抿了抿唇,抬起头,举起盐水瓶往门外走。
谢景廷:“你干嘛去?”
“我去看一下京淮。”
“他好的很,我劝你还是别去了。”
沈知年不解地看他:“?”
谢景廷微翕着唇,话头在舌尖打了个转,最终还是说:“郝帅他们都走了,只剩时屿还在那屋。”
沈知年指尖抽动一瞬,微垂下眸,眼睑落下一层沉沉的阴影:“他们认识很久了,是吗?”
几周前在别墅吃早餐的时候,他就隐约觉得不对,总感觉两人之间有种莫名其妙的氛围。
可他也没有多想,因为在此之前,两人还是较劲敌对的状态。
但谁知,只是短短一晚,那股疏冷感就全然褪散,两人无论是眼神还是动作,都透着一种不可言说的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