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拿他没辙了,只能嘴硬地再骂两句:“死不要脸。”
两个人考得太近,呼吸交融在一起,那狭窄空间里的空气都仿佛因此升温,热得人直喘气。秦淮有些招架不住,脑袋迷迷糊糊的,枭遥离开去的时候,他竟然主动靠了过去,用自己的唇去找枭遥的唇。
唇瓣相触的瞬间,所有的事情都被抛诸脑后——什么面子,什么害臊?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感受到他的主动之后,枭遥似乎很高兴,他抬起手,握住了秦淮的后颈。
这个吻,从摩挲到吮吸,再渐入佳境,试探着唇舌相交。轻飘飘的感觉包裹全身,全身上下的感官都在此刻无限放大,他们听见自己接吻的声音,也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情到深处,枭遥盖在秦淮后颈上的手不住磨蹭起来,手指有意无意地蹭过他腺体那块皮肤上凸起的疤。而每每抚摸到这里的时候,怀中的人都忍不住挣扎两下,却不用力,就像小猫挠痒痒。
“淮淮,我很想你。”
枭遥一面吻着,一面在换气的间隙说着这句话。秦淮却回答他,只是拉着他的领子吻回去,把吻当作未说出口的答案。
不知过去多久,这个缠绵的吻才终于结束。
秦淮被亲得脑袋发昏,一双眼半天没能聚焦,轻轻地垂着,不看对面的人。枭遥将他揽进怀里,紧紧地抱着。
他说:“淮淮,我很想你。”
秦淮“嗯”了一声,抬起手回抱枭遥的腰,道:“我知道。”
枭遥侧过脑袋亲亲他的耳尖,说:“你应该说你也很想我。”
秦淮轻轻在枭遥的头顶拍了一下,道:“我今天说过了。”
“那就再说一遍嘛……”
“不。”
“求你了!”
“求我也没用,”秦淮挣开枭遥的手,转身拖走一旁的行李箱,大步流星朝楼上走去,说道,“行了!收拾东西!”
枭遥“哦”了声,追了上去。
上楼,走至枭遥房间门前。
房门的锁孔里插着一把钥匙,看样子平时这房间应该都是锁上的。秦淮没动,等枭遥走上来了,他才往旁边让了让。
“你怎么不开门?”枭遥抬手拧转钥匙,问道。
秦淮扁了扁嘴,说道:“你的房间,你自己开。”
推门进去,布局和他印象当中的差不太多,只是看起来空了不少——那些五颜六色的动漫周边都不在了,柜子里空空的,连一件衣服都没有。他有些难以想象,枭遥逃走以后再回来的那一天,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收拾起自己的房间的呢?那时候,这房间里还留有他喜欢的东西,却也已经承载过他糟糕的回忆了。
“进来呀,”枭遥点亮屋内的灯,说道,“站门口干什么?这么见外。”
闻言,秦淮随口顺着他的话往下接,故意说道:“对啊,见外。”
枭遥这次带回来的行李并不多,和他之前去果园的时候带的差不了多少。秦淮想上去帮着收拾,枭遥却说没必要,让他在边儿上看着就好了,于是秦淮也没有坚持,想着反正也不是什么很麻烦的事,就在旁边等着了,心里默默想着,一会儿给屋里打扫卫生的时候,他就多做一点儿吧。
第97章 “看你表现”
枭遥的动作比秦淮想象的要利索,这人一边收拾行李,一边顺手就把走过的地方给打扫掉了。秦淮在一旁坐着,半天过去,一点儿活都没干。
“你在这儿歇着吧,”枭遥抬手抹了一把额角的汗,笑着说道,“我去收拾其他地方。”
秦淮站起身来,说:“我跟你一块儿去。”
“我一个人够啦,”枭遥向旁挪了一步,正挡在秦淮面前,道,“楼下估计好多灰呢,我记得你是不是有点鼻炎来着?你还是在这儿待着吧,等会儿我弄好了再来叫你。”
秦淮不说话了,直勾勾盯着他看。
枭遥被他看得有点儿不好意思,那张白皙的脸忽然红起来,眼神也飘忽着挪开去。秦淮觉得他大概是想到不久之前他们在玄关的那一个吻了。意识到这个,秦淮也变得有些不自在,极不自然地抓了一把后脑勺,一屁股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了。
他低下头摆弄起手机,语速飞快地交代:“那你下去吧,我在上边待着。”
“好、好……”枭遥应着,转身要往门外走,忽然又停住,转过身来,道,“我的东西你可以随便动,你要是觉得无聊,就翻着玩玩儿。”
秦淮还是没看他,头也不抬地回了句:“知道了。”
枭遥闻言,便放心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了秦淮一个人,他站起身来,环视着这房间里的陈设。
方才枭遥在收拾这里时,又下意识把那一条出现过无数次的红围巾挂在了床头的位置——真是奇怪,哪怕现在是夏天,枭遥出门也依旧会带着它,尽管根本用不上。
尽管已经过去那么多年,秦淮也已经不能确定这是他曾经送枭遥的那一条围巾,但他仍愿意这么觉得。而且,他的直觉也这么认为。
从以前到现在,秦淮的直觉一向都很准。
虽然已经稍微布置了一番,但房间里看起来还是缺少人味儿。秦淮慢吞吞走到窗边,朝院子里望了望,看见了那棵种在小花园里的常青树。他还模糊记得他第一次看见这个小花园的时候,这棵树也是像现在这样枝繁叶茂地绿。
秦淮垂眼望了一会儿,又收回目光,慢悠悠走到衣帽间门口。
窄窄的小门半敞着,里头的灯没有关。秦淮看见那宽敞的几面大柜子里只挂了几件枭遥这次从行李箱里拿出来的衣服,显得很空。他伸手推门,门却突然一顿,同时听见一声闷闷的“砰”。
秦淮侧身钻进衣帽间,绕到门后,才看见那抵住了门的,是一个浅棕色的纸箱子。
纸箱子不是很大,高不过秦淮的膝盖。他垂眸盯着它端详了会儿,这才缓缓蹲下身,伸手轻轻掀开了纸箱的盖子。
箱子里装着一些一眼看上去就有些年份了的物件,至少能肯定不是新的——几册漫画单行本整齐地一本紧挨一本地竖躺着,旁边塞着几本错题整理和课堂笔记,角落里还放着一只旧MP3,耳机线打着圈儿缠在上头,边儿上竖放着一本封面空白的记事本和一只旧手机。
那旧手机的屏幕已经布满裂痕,机身也摔凹了几个角,损坏程度让人担心它还能不能开机。秦淮推断,这应该是枭遥高中时用的那一部。连手机都被摔成了这样,秦淮有些难以想象,枭遥没去上学的那一段时间究竟发生了多少事情,至少绝对不像他对他说的那样轻描淡写。
秦淮的心情忽然变得有些沉重。他叹了一口气,想把纸箱的盖子重新盖上,一垂眼,视线却落到了箱子角落里的那一本记事本上。
记事本的封面是空白的,乍一看有点儿像是被人撕掉了封面。不过秦淮关注的点并不在这里,他发现,这本子的内页有许多大小不一的缝隙,像是书页里夹了不少东西,将装订整齐的纸张给撑开了。
他注意到一只露出了小半截的长得像纸鹤翅膀的折纸,就夹在记事本里。秦淮没多想,伸手将它从本子里抽了出来。
这只纸鹤的纸张质感有些粗糙,上头印着浅绿色的横线,很明显就是从当时学校统一下发的练习册里撕出来的。折纸的手法也相当随意,好几处边缘都没有对齐,叠得乱七八糟,导致这只纸鹤长的可以用“歪瓜裂枣”来形容。秦淮越看越觉得眼熟,想了一阵儿,才想起来,这是他和枭遥认识不久的时候,他故意恶作剧,塞到对方课堂笔记本里的那只丑鸟。
怎么也没想到,那时候随手一干的坏事儿,证据到现在都还保留着。
秦淮扁了扁嘴,暗自祈祷枭遥千万别翻这一笔旧账,不然他可想不出什么理由能哄过去。他从纸箱子里取出那本记事本,翻开一页,打算把纸鹤夹回去,动作却在看到本子里写着的东西时,蓦然顿住了。
“这是他给我的千纸鹤。他说他很讨厌我,所以我想,这应该是他故意折成这么丑的。不过我还是很开心。”
秦淮的心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他指尖的动作很慢很慢,半晌,才下定决心似的翻到了后面一页。
里头贴着一张便签,便签上写着四个大大的“我讨厌你”。字迹和秦淮高中时的很像,不过秦淮并不记得自己有给枭遥写过这种便签,如果非要算,大概是他顺手在自己的课本角落里写过一次。
可是,那也是在课本的书页上啊?
秦淮脑中忽然闪过一种猜想,虽然离谱,但如果是枭遥,倒也不是不可能——这个人照着他的字迹,把那句话誊抄下来了。
可正常人谁会誊抄这种东西?既不是好听话,也没什么用处,抄这个不就等于自己找骂听吗?
秦淮视线下移,落到便签纸下的一行字上。
“我真的很惹人讨厌吗?”
秦淮愣住了。
他那时候以为,枭遥是个什么都不在乎的性格,骂他说他,他也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有什么想法当场就问了,根本不会往心里去。现在再想想,居然记不起来自己曾经对着枭遥说了多少浑话……枭遥要是都这么记一遍,估计那小本子堆起来能摆一整面墙。
秦淮心虚极了,心里的小人拽着脸皮仰天大叫着,又一次觉得自己做了错事。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记事本,好半天没有动作,最后,他轻手将本子合上了。秦淮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再往下看,不知道是觉得翻看别人的隐私不太好,还是因为那些东西将他再次拉回到曾经的记忆里去,让他觉得愧疚。
愧疚。是啊,难免会有愧疚。秦淮忍不住想,枭遥为他做了许多事——借他课堂笔记,给他讲题,时不时送他点儿零食吃,为他准备生日惊喜,后来,就锲而不舍地找他,找到他,就把自己的心意讲给他。这么算来,枭遥似乎把自己能给的都给秦淮了。
可是秦淮想不到自己给过枭遥什么。
他读书的时候没有枭遥那么好的成绩,他教不了多少东西,顶多能帮对方听一听背诵的课文对不对。他家境也没有枭遥好,住的是又老又旧的江边的矮房,离市中心很远,周边连医院都没有,只有社区卫生所。后来,他大学选了农业,读书读得累死累活,却没选一份大家眼里光鲜亮丽的工作,而是回到平坛那个小地方去,跟着外公一块儿种果子。
他实在想不到自己给过枭遥什么。如果非要讲一个,大概就是那一条红围巾。
可那红围巾不是他亲手织的,也不是新的,他已经戴过很多年了,而且送出这条围巾也只是因为赌气。
越想,越觉得亏欠。
秦淮垂着眼,把记事本放回纸箱子里,接着将纸箱的盖子合上了。他走出房间,到走廊栏杆处停下,一手搭在扶栏上,伸着脖子向下望。
枭遥正在打扫客厅的卫生——家具上用来防尘的布罩子已经取掉了,他这会儿正举着拖把,吭哧吭哧地蹲下身往沙发底下拖。秦淮转身走下楼梯。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枭遥直起腰来,回过头看。他问:“你怎么下来了?我还没收拾好呢,你快上去待着……”
秦淮走过去,将拖把从枭遥手里夺过来,闷声道:“我无聊,我帮你做。”
“不用……”
秦淮盯着他看。
枭遥一点儿都不动摇,也盯着秦淮看,看着,还伸手过去想拿回拖把。可秦淮握得很紧,他扯了两下,没能把拖把抢回来。枭遥叹了一口气,柔声说:“你看我也没用,我能做得过来。这里灰尘太多了……”
“多又怎么样?我就要帮你做!”
看着秦淮这副倔强模样,枭遥忽然忍俊不禁,轻轻笑了一声。秦淮看他这样,觉得有些不大爽快,刚想开口呛一句,却不料下一秒他就被对方拉进了怀里。
枭遥用双臂环住他,连着将秦淮的双臂也禁锢在了其中。他没有用很大的力气,只是将怀里的人圈了起来,可惜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把这个人抱得很紧。
这个拥抱的意味有些模糊,秦淮没来得及多想,下意识就想挣脱。他用垂在身侧的手推了推枭遥的腰——这人没给他多大的活动空间,秦淮只能这样小幅度地挣扎。
“别推开我嘛,”枭遥的声音在距离耳边很近的位置响起,呼出的温热气息喷在秦淮的耳廓上,让他不自觉一阵颤栗,枭遥说,“抱一会儿。”
秦淮不自在地挪蹭了两下,把脸别开去,闷声道:“有什么好抱的。”
枭遥又搬出他蛮不讲理的那一套来:“我不管,我就是想抱。”
闻言,秦淮叹了一口气,不动了。
他其实也没想真的挣脱出去,要不然凭他的力气,推开枭遥再把他踹飞都是绰绰有余。他不知道枭遥为什么突然这样,但他觉得,就这样也挺好的。
这个拥抱没有持续太久,就变得有些不大对劲了。两人的呼吸不知是从什么时候交融在一起的,也不知道是从那一刻起,彼此的唇就越贴越近,最后成了一个缠绵的吻。
他们跌跌撞撞地搀着楼梯的扶手一路向上走去。秦淮承受着这个几乎让他感到缺氧的吻,头晕目眩间,他感觉到自己的背撞开了一扇门,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他就被面前这个人压在了柔软的床垫上。
“你喘气啊……”他听见枭遥在一个吻和另一个吻的间隙里对他说。
秦淮突然涌起胜负欲来,迷迷糊糊睁开眼,两手搭在枭遥肩膀上向旁一推,待身上的人倒去一边,他便追上去,跨坐在枭遥腿上,俯身下去回吻。
房间里弥漫着信息素的气味,两股植物香交融争斗,谁也不让着谁。秦淮后颈处的腺体一阵又一阵地发烫,热得他出了一层薄汗。
枭遥一手撑在身后坐起来,一手扶着秦淮的后背。他用黏黏糊糊的声音说道:“你今晚可不可以不回家?”
秦淮不回答,低头咬了一下枭遥的唇,恶狠狠地问:“你给我什么好处?”
枭遥偏头追上去吻他:“求你了……”
他语气是一副服软姿态,手上动作却半点没有要求人的意思——枭遥抬手将秦淮后脑勺的头发轻轻一抓,迫使人抬起头来,再流氓一般附过去,亲吻对方的侧颈。秦淮显然拿他没辙——他总是拿枭遥没辙——于是只好半推半就地说了声:“看你表现。”
【作者有话说】
(*ˉ︶ˉ*)嘿嘿
第98章 安静地
都是成年人了,怎么会不知道“今晚可不可以不回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从一个难以控制的吻开始,这个夜晚就注定难以平静。可秦淮没做过这种事,枭遥应该也没做过。
吻越来越火热,仿佛周遭的空气也渐渐升温,浓烈的信息素气味跟着一块儿沸腾。秦淮头晕得快要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他只能跟着枭遥的引导机械地接着吻,头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起来,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甚至都记不得自己是为什么要下去找枭遥说话,也不记得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一步的了。
身上出的汗越来越多,脸颊越来越烫,秦淮本能地去扯自己的衣服,身前的人却黏他黏得那么紧,他一有动作,就上来锢住他的手。秦淮热得难受,身上却软得一塌糊涂,动也动不了,于是突然一下烦躁起来,一张口,就在枭遥的颈侧咬了一口。
这一口没收着劲儿,虽然没有咬破皮,但也使得枭遥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秦淮不松口,枭遥也不推开他,还顺着他来,将自己的头埋到了秦淮的颈窝里,随他发作。
牙齿压在皮肤上,留下深深的咬痕。秦淮别开脸去时,眼角的泪光细碎闪亮。枭遥一愣神,连忙停下所有的动作,伸手替他去擦,紧张地问:“怎么了?”
秦淮张了张口,却没能一下子说出话。
后颈处的腺体胀得发酸,直让他难受得流出眼泪来。不知道是不是此时周围枭遥的信息素太过浓郁的缘故,他只觉得头昏脑胀,眼冒金星,手指一阵又一阵地发麻,眼前一阵又一阵地发黑。
他说:“疼。”
疼,身上一个劲儿地疼。以秦淮后颈处的腺体为中心,全身上下的痛觉神经都跟一下子疯了似的,疼得他连大气都不敢喘。
闻言,枭遥忙扶着他坐起来,让他靠着自己,而后小声询问:“哪里疼?疼得厉不厉害?是我不小心哪里压着你了吗?”
秦淮紧紧抿着唇,摇了摇头。
他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明明几分钟前还因为情动而红润的脸颊,此时就已经难看得像一张被雨淋过的白纸。枭遥紧张地将他抱得更紧了些,而后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轻轻拨开秦淮的领子,扭头看了一眼他的后颈。
尽管他们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腺体所在的那一块皮肤也已经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仅仅只是信息素的影响就引发了这么严重的应激反应——说是易感反应已经不大准确了,毕竟没有谁易感期的时候,腺体的异常能明显到能直接用肉眼观察到。枭遥二话不说站起身来,跑去开了窗,又从箱子里找出了小药箱和矿泉水。他打开药箱,从最底下的隔层里拿了一盒应急用的抑制剂。
他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将药和水送进秦淮嘴里,直到看着对方顺利吞了下去,这才拧上矿泉水瓶。
“可能是我的信息素影响到你了,你先在这里歇一会儿,窗户我打开了,通通风,我去楼下待着,”枭遥安抚性地揉了揉秦淮的肩膀,蹲在他面前,柔声说道,“等你好一些了,咱们去医院看看。”
话说完,枭遥刚要站起身,手腕却被人拉住了。他顺势看去,就见秦淮正抬头看着他。
秦淮的发已经被冷汗打湿了,一双眼因为方才流过泪,也变得水亮亮的。此时此刻,他终于露出平日里被极力隐藏着的不安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到那种患有分离焦虑的小动物。
他摇了摇头,说:“不去医院。”
枭遥听笑了。他重新在秦淮旁边坐下,低声询问道:“为什么不去医院?”
秦淮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半晌,才磨磨蹭蹭地说:“一个人去医院,很吓人。”
枭遥闻言一怔。
他不记得秦淮以前对这件事儿有这么抗拒,当时高中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一块儿生了病,还是秦淮带他去医院,一步一步教他怎么看医生的。枭遥实在忍不住往坏处想——秦淮的腺体一直不太好,拖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好好治疗,不知道现在发展到什么样的程度了。这些年来他觉得难受,觉得疼痛的时候,是不是都是一个人去医院的?所以他才会说,一个人去医院很吓人。
枭遥突然埋怨起自己来。如果他当时能再勇敢一点儿,他是不是就可以早一点逃出来,早一点回到秦淮身边了?至少那样能让他拥有更多被人陪伴的时间——枭遥很清楚,虽然独来独往有时候确实潇洒,但在某些时候,还是难免觉得自己可怜。
人在一些时候总是难免会觉得自己可怜。
他轻轻捏了捏秦淮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手,说:“不是一个人去,我陪你去。”
秦淮直起身来,看着他,一双眼突然亮起来,再次确认了一遍:“你陪我去?”
枭遥点头答应道:“嗯,我陪你去。”
“你陪我去我也不去,”秦淮缩回去,懒散地靠在枭遥身上,看神色,应当是恢复了一点儿气力了,他说,“我不想去。你就这样陪我坐一会儿吧。”
就这样坐一会儿。
于是,他们就真的这样相互依偎着,什么都没有做。安静地。
/////
尽管秦淮说自己不想去医院,但枭遥还是把这件事儿记在心里了。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把秦淮拉了起来,送他去家里拿了病历和医保卡,一路将人家“押送”去了医院。
下车时,秦淮满脸的不情愿,枭遥把早餐递过去的时候,他还拉着一张脸,不肯接。枭遥猜,他应该是有起床气的,毕竟今天早上闹钟响起来的时候,秦淮差点把手机给一拳砸烂。
枭遥笑着哄道:“吃点儿吧,昨天下午你不舒服以后就没吃过东西,肚子饿的呀。”
秦淮白了他一眼,哼道:“不饿。”
枭遥却装作没看见似的,拉起他的手,直接将手里的早餐塞到了他的手心,说:“不饿也吃点儿,垫垫肚子!”
秦淮这回没再把东西丢回去了。
他确实是饿了。昨天为了去高铁站接枭遥,秦淮一大早就起来准备,去的路上光顾着买花,居然把自己吃饭的事儿给忘了。这么算下来,他几乎是从昨天到现在还没吃过任何东西,胃里空空的,说不饿是不可能的。
可他这会儿倔劲儿起来了,还是要嘴硬一句:“万一一会儿有检查要空腹做呢?”
听见这话,枭遥抬手在秦淮脑门上敲了一下,道:“腺体类的检查都不用空腹,你连这个都忘了。”
“没忘,”秦淮拂开他的手,背过身去,说道,“你才忘了。”
枭遥忍不住笑起来:“行,我们都没忘,好吧?快吃吧,再饿下去,就该送你去消化内科了。”
秦淮闷闷地“哼”了一声,走到不远处花坛旁的长椅上坐下吃早餐了。
医院里的人总是不少的,不过可能因为今天是工作日,所以并没有排太长的队。秦淮难得享受了一次“不用动脑子只要跟着走就行”的待遇,全程就跟在枭遥屁股后头,枭遥说什么他干什么,好不悠闲,一点儿不像是来看病的。
听医生讲,他腺体的状况并不乐观,信息素产出不稳定,而且病灶恶化的风险不小,建议尽快手术,将那一小块已经坏死的组织切去。枭遥听了,急得不得了,问了许多需要注意的事项,但秦淮始终表情淡淡的,坐在旁边,不问他,他就不开口。
回程的时候,秦淮坐在副驾驶,脑袋靠在车窗上,始终没说话。窗外的天阴沉沉的,远处的天空上压着一大片乌云。也许要下雨了。枭遥察觉到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于是趁着等红灯的时间,他主动转头道:“医生就是喜欢把事情说的严重一点儿的,不然病人容易不在乎。你别多想,我查过了,这个手术创口很小的,很安全,恢复期也很短……”
没等他说完,就听见秦淮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没事儿。”
然而,枭遥知道,这不是答案。于是,他就静静地等着,静静地朝回家的地方开着车。不知为何,他觉得秦淮会告诉他的,也许不是现在,但总会告诉他的。
车窗噼里啪啦地响起来,外头下雨了。
枭遥缓缓把车倒进车库,正拧动车钥匙准备熄火时,他终于听见身旁的人开了口,说道:“我脖子后面不是有一块疤吗。”
枭遥将车子熄火了,引擎声消失,周围安静得只有雨声。他“嗯”了一声,以一种倾听者的姿态示意秦淮可以放心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