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时间仓促,所以现在比较简陋,来往的人也不多,除却对校舍进行最后修饰的匠工们,便只有那些等待入学的孩童们,所以显得有些凄凉。
但樊伉坚信这凄凉只是一时的。
当初选校址的时候,樊伉特地来实地勘察过,这里地势好,土壤肥活,又处在栎阳云阳新丰交汇之处,跑离栎阳城内不远,只要开发得当,慢慢聚拢人气,将来未必不能热闹起来。
樊伉早打算好了,若是将来这里来往的人多了,便想办法引清谷水进来,以水道为屏幛,再添些石桥拱廊,便是一个山寨版的江南水乡。到时候他在两边再建些轩敞有致的商铺宅子,就能在家里坐等收钱了。
当然如果一直发展不起来也没关系。反正是学校么,清静些也挺好。
总归哪样都是不亏的。
“兴平侯这庄子建得不错。”杜恬掐着胡须笑眯眯地打量着庄子,不住点头。
虽说不知道这个学校是干什么的,但能让兴平侯乐意折腾的东西,总归不是什么俗物。
于他而言,这一趟相约不过是一个多时辰的牛车颠簸罢了,若是能结交皇后最宠信的外甥,这么点辛苦又有何妨?
撇开利益不谈,杜恬内心深处也很期待兴平侯的这个学校将来又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浪来。
“时间仓促,还简陋得很。”樊伉在长者面前还是十分谦虚的,甚至于说对这些大汉朝的文武功臣们樊伉基本都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之情。
建信侯刘敬那样不得他眼缘的只能算是个特例。
“兴平侯如此一说,老夫不禁更加期待学校将来的全貌了。”杜恬乐呵呵地道。
乘光看了下时辰,走上前来,道:“郎君,吉时已到,您看——”
樊伉点了点头,转身看向杜恬,杜恬会意,从一侧的健仆手中接过“栎阳书院”的牌匾亲手挂在学校大门上。
至此,大汉朝第一个综合性学院正式成立。
第140章
春日里和煦的阳光透过树梢暖洋洋地洒落下来,正好映在院门的牌匾上,给这块古朴的牌匾镀上了一层金光,看上去带着几分庄重神圣的气息。
樊伉站在门口欣赏了一会栎阳书院的牌匾,满意地点了点头。
书院的大门嘛,在他眼中就该是这般低调又不失庄严的地方。
杜恬这牌匾送得好啊!甚得他心!
樊伉决定了,等到光学玻璃作坊建起来,他一定抽时间给杜恬做个放大镜玩玩。
别以为他没发现,杜恬看远处的时候,总习惯性地眯起睛睛,肯定近视。
在没有电灯电视电脑手机甚至连书都没有几本的这个年代,大多数人都遵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规律,因为营养不良得青雀眼的人多,但近视的还真挺少见的。
也许杜恬少年时代读书特别刻苦也说不定。
吕禄也仰着头打量着这个外观毫不起眼的院门,满脸失望:“伉表弟,这就是你说的学校?感觉很普通嘛!”
他还以为会是多么新鲜怪奇的东西。
“是啊,禄表兄,这就是我说的学校。”樊伉看着他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欢迎来到栎阳书院。”
看着伉表弟脸上如春天般温暖的笑容,不知为何吕禄却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总觉得这样的伉表弟有点危险,不知道现在离开还来不来得及。
“那个……伉表弟,我突然想起来有件事情找阿产,今日为兄就先回长安了,伉表弟莫送。”吕禄转身就走。
樊伉朝无名看了一眼,无名兄秒懂,上前一步手一伸拎着吕禄的后领往后一拉,吕禄便觉身后有一股大力拉着他不由自主地“噔噔噔”往后退。
“无名兄,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莫要动手莫要动手——”
吕禄在樊府呆了也有一阵子,跟无名也打过几次交道,两人甚至还交过手,自然知道樊伉身边这个面无表情一脸冷漠的青年不仅武力值爆表,而且很是孤傲,除了樊伉谁都不理,等闲也不敢轻易撩拨他。
实在是被揍怕了。
樊伉欣赏完自家校门,把人召集过来,手一拍,看着院中那二十多个年龄不一的少年男女,笑咪咪地道:“栎阳书院今天正式成立,你们就是栎阳学院第一届的学生——”
话音未落,有人不满了。
夏侯灶跳出来,指着不远处那一群明显就是贱民贫民的人一脸的不敢置信:“他们也是栎阳书院的学生?跟我们一样?”
樊伉看着他面带微笑:“当然。”
“他们是贱民!”夏侯灶道,“而且还有女娘!”
萧同捂着屁股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表露出他的想法跟夏侯灶一样。
吕禄一脸懵逼:“伉表弟,他们不是来伺侯我们的仆役么?”
无名一手抚额,他就知道会这样。
自从萧何和夏侯婴他们把自家的皮猴子交到他手里的时候,樊伉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出现,心中早有准备,所以并不意外。
“并不是。”樊伉看着他表兄一脸遗憾地道,“他们都是你的同学。”
这下连吕禄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伉表弟很有才,他也很喜欢伉表弟弄出来的那些玩意儿,但是跟贱民做同学——
恕他做不到啊!
他们可是贵族!生来就高人一等,怎可与贱民为伍?!
若是传了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其他几名纨绔皆是如此想法。
“我绝不与贱民为伍!”性子最火爆的夏侯灶怒道,“樊伉小子,我阿翁看重于你,怕你学校建成无人问津,特地让我来给你撑场面,你竟如此羞辱于我!如若不是念在你年幼孱弱,今日便是拼着得罪皇后和临武侯,我也要捶你一顿!”
夏侯灶愤怒地说完,袖子一甩:“阿同,我们走!”
吕禄哪里料到会是这个情形,有些傻了,连忙追上去道:“阿灶别怒,伉表弟定然是有他的打算——”
夏侯灶自觉被樊伉羞辱,心中愤怒,对劝说他来此的吕禄也有几分迁怒之意,对他理也不理,扭头就走。
院中诸人面面相觑,尤其是那些作坊园的小少年女娘们,因为无父无母,平日受尽冷眼,然而听得夏侯灶当着郎君的面如此诋毁蔑视他们,心中还是有些难受。
身为贱民难道是他们的错么?
如果可以选择,他们当然也愿意做一个吃喝不愁的贵族子弟。可是他们没有办法选择出身,一朝为贱民,便永世不得翻身。
那些少年男女们低下头,心中羞愤已极,却无法出言反驳。其中有些性子暴烈的少年,更是捏紧了拳头。如若不是担心给郎君添麻烦,他们便是拼着性命也要去揍夏侯灶一顿。
樊伉冷笑一声:“慢着!这是书院又不是菜市场,岂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一听还不让人走了,夏侯灶停下脚步,回过头对着樊伉怒目而视:“你待怎地?还想拦着不让我走?”
樊伉道:“想走可以,只要你能打得过他,我便让你来去自由。”
夏侯灶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只见无名不知何时已经坐在院门边的石凳上,曲起一条腿正拿布巾拭擦匕首,闻言抬起头来,“唰”地一声手中匕首出鞘,刀刃上寒芒闪烁,搭配上无名兄冷漠的眼神,含义不言而喻。
夏侯灶打量了无名一眼,目露轻视之意:“这可是你说的,只要打嬴了他,我就可以走了。”
樊伉依旧好脾气地望着他微笑:“没错!今日在场的诸位皆可以做证,只要你能嬴得了无名兄,我便亲自登门向夏侯世父说明,夏侯兄勇武非凡,书院无人配为你师。”
夏侯灶眼珠子一转,道:“你的道歉我可不稀罕,若是你输了,便把阿秃送与我。”
“行!”樊伉爽快地答应,“但若是夏侯兄输了,那么在书院求学期间便要遵守学校规则,遵师重道,友爱同学。”
“一言为定!”夏侯灶心中大喜。
天知道他早就对阿秃垂涎三尺,只是一直找不到理由开口朝樊伉讨要,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他一定要让樊伉这个臭屁小子输得心服口服。
“阿灶别答应——”吕禄表情惊恐,拉着夏侯灶还想劝说他改变主意。
“为何不答应?”夏侯灶一脸轻蔑的表情,“难道你觉得我会输给他?”
无名身材颀长,十分精瘦,外表看来并没有多强壮。相反夏侯灶却长着一身结实的肌肉,十分孔武有力。他和无名不熟,而且这么多年无名一直陪伴在樊伉身边,在京中名气不显。
夏侯灶只道他不过是樊伉身边的一个跟班而已,心下不免对他生出轻视之意。
只有在无名手中吃过亏的吕禄深知无名的厉害,死死地拽住夏侯灶,希望他别自取其辱。
并不是他对夏侯灶多有兄弟之情,只是如今他和夏侯灶是一根绳上的蚱蚂,若是夏侯灶被无名击败,便只能老老实实窝在书院听从樊伉的吩咐。
和夏侯灶同一阵线的他们自然也免不了这个命运。
吕禄心中泪流满面,他真的不想留在这个书院跟那群贱民上那捞什么子的学读那捞什子的书啊!
“喂,小子!我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的,一会儿打破了你那张漂亮的脸蛋儿可别怪我啊!”夏侯灶踌躇满志,满心期待地道。
樊伉年纪轻轻就名满长安,少不得被人拿来与家中子弟尤其是不争气的那种子弟做比较。
作为长安一霸的夏侯灶,不知听夏侯婴提到过多少次,心中早就对樊伉这个时时被夏侯婴挂在嘴边的别人家的孩子有所不满,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可以教训樊伉身边的人,心中竟隐隐有些期待。
同是贵族子弟,如他一般做个混吃等死偶尔胡作非为一下又不犯大错的纨绔多好?非得独竖一帜成天搞风搞雨,让他们这一干纨绔们都被比了下去,一日三餐被家中长辈捶。
他看不顺眼樊伉已经很久啦!
教训不了樊伉,教训他身边最受宠信的随侍多少也可以让他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夏侯灶还在绞尽脑汁搜肠刮肚想找些什么刺激人的话激一激无名,不曾想无名已经从石凳上起身,看着他语气冷漠:“说完了吗?”
“说完了——”
话音未落,夏侯灶只觉眼前黑影一闪,然后就感觉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啊——”地一声,在众人的惊叫声中,无名脚一挑,一根长枪被他勾了起来,然后用力一掷——
然后在众人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中,长枪穿过夏侯灶的腋下,夏侯灶便像块腊肉一般被钉在了院中那棵大槐树上。
樊伉:“?!!”
无名兄好生凶残!
钉完人,无名兄走到夏侯灶面前,冷冷地注视着他。
夏侯灶被钉在树上,颜面尽失,不由恼羞成怒:“你想干什么?”
“你输了。”无名一脸漠然,“记住你的话,以后在书院中郎君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你——”夏侯灶快要被他气死了。
樊伉笑眯眯地看完这一切,转身看着其他纨绔们:“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众纨绔齐齐摇头:“不,没有,一切都听你的。”
开玩笑!
他们之中武力值最高的夏侯灶连人一招都接不住,像块腊肉一般被人钉在树上,他们还敢有什么意见?
众人心中皆闪过一个念头。
兴平侯是个狠人,他身边那个叫无名的更狠。
惹不起惹不起。
第141章
见一众纨绔们皆被无名兄的武力值震慑住了,樊伉这才满意地上前,重复道:“今日栎阳书院成立,在场的诸位便是栎阳书院第一届的学生。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人出身勋贵,有人出身贫贱,然而不管你们是什么出身,在书院都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书院的学生。我建书院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希望你们将来都能学有所得,做一个对大汉对天下人有用的人才。”
樊伉说着,眼神一扫众人,尤其是那几个纨绔连他表兄吕禄也没有放过,道:“都说无规矩不成方圆,书院虽不比军营宫中,可也是有自己的规矩的。”
学校制度樊伉早已印好,本想人手一份让他们自己去看,不过考虑到在场大多数人可能都不识字,樊伉只得大声逐条念了一遍。
“热爱大汉国、热爱百姓,遵守大汉律法,遵守校规,遵过社会公德。”
“热爱学问,努力学习,勤思好问,乐于探究,积极参加学院的社会实践和有益的活动。”
“珍爱生命,注意安全,锻炼身体,讲究卫生。”
“孝敬父母,尊敬师长,礼貌待人。热爱集体,团结同学,互相帮助,关心他人。”
如此洋洋洒洒一大篇下来,别说听的学生,便是连樊伉自己都有些累了。
“算了,学生守则和日常行为规范到时候会分发到你们手中,平日有空多看。学校建有学生宿舍,一会儿会有人分发宿舍牌,到时候拿着牌号去对应的宿舍。记住每日卯时起床晨训,辰时早食,午时午食,酉时晚食,莫要迟到,迟到便只能饿肚子了。”
樊伉说完,底下怨气冲天,实在是规矩太多了。
“哦,对了,三天后会有分班考试,这几天大家抓紧适应复习。”
“啊——还要考试?!”这下连吕禄都不干了,跑到樊伉面前期期艾艾地道,“哎,伉表弟我就不用了吧?你看阿翁过几天就要来长安了,我还得去迎接他——”
话音未落就被樊伉打断,樊伉一脸微笑地看着他:“禄表兄,当初来栎阳时我就劝过你,现下进了书院的门便是书院的学生,除非你学成毕业,否则就一直安心呆在书院学习吧。”
吕禄依旧不死心地问道:“还有别的选择么?”
“有。”樊伉下巴一扬,指着无名兄的方向,“若是能单挑过无名兄,我便允你离开。”
吕禄瞬间泪奔,心道伉表弟真是太无情了。
他若是能打得过无名公子早溜了,还会老实留在这里。
樊伉安排完,便施施然地离开,留下一群少年男女嗡嗡嗡消化刚才的信息。
夏侯灶今日不仅做了回风干蜡肉,此刻听完樊伉念叨的那一长串校规样则,犹如晴天霹雳。想到要在这鬼书院一直呆到毕业,顿时连死的心都有了。
“阿禄都是你!非得让我们来这什么书院,现在可好吃饭睡觉都有人管束,跟蹲大牢似的。”夏侯灶抱怨道。
萧同也跟着哀叹一声,有气无力地道:“早知道如此,就该让阿延过来的。”
他的情况和夏侯灶有些不同。
夏侯灶算是被吕禄怂恿来的,而他则是被萧何踢过来的,不管有没有吕禄,这一趟书院之行都跑不掉。
他唯一觉得憋屈的就是明明兄弟三个,为何偏偏只有他这么倒霉,被萧何挑中来栎阳书院。
相比起两人的被迫,吕禄就真的是被自己作进来的,连个抱怨的理由都找不到,回想起来差点被自己蠢哭了。
“我也不知道会是如此啊!”明明在姨母那儿的时候,伉表弟很是温软可爱的。
本以为来书院就跟以前效游一样,哪里想到会是如此残酷的情形。
现下走又走不掉,打又打不过人家,落到人家手中,简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觉人生一片黑暗,前途无亮。
和纨绔们天塌了般的激烈反应相比,那些贱民庶民的少年男女的反应则要缓和许多。学不学习的先不提,光是听到一日能吃三顿,就足以让这些三餐不继的少年女娘喜上心头。
“阿旺阿旺,这是真的吗?只要在这里学习,一日便可以吃三顿饭?”有个黑黑的小女娘咬着手指,问着身边的高瘦少年。
高瘦少年虽然一脸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了她:“是是是,你就知道吃。”
一听有吃的,小女娘便咧开嘴笑了起来,笑得眉眼弯弯:“郎君真是好人。”
在她小小的心里,只要有人愿意给她饭吃便是好人。
高瘦少年“嗤”了一声,虽然觉得女娘有些蠢,却也未再说什么。
无父无母又无钱财,纵然作坊园里大家都很和善,然而两个半大的孩子无人庇护,又能过得多好呢?
夏侯灶对那些贱民们的反应嗤之以鼻。
看吧!不怪他看不起那些贱民,一点小恩小惠就把他们收买了,这么蠢难怪一辈子只能做贱民!
萧同知道他心情烦闷也不去惹他,自己蹲在一边生闷气。
罪魁祸首的吕禄简直万念俱灰,恨不能天下劈下一道雷,直接把他劈晕过去才好。
然而晴空万里,别说雷,连朵云彩都没有。
几个小少年或蹲或坐或站地思考人生,有健仆过来给他们分发宿舍牌。
依着夏侯灶的脾气,刚把木牌拿到手就准备扔到地上一脚踩个稀巴烂,无名兄一个眼神过来,冷冷地提醒他:“砸了宿舍牌,你便只能睡柴房或者院子里。”
“我就偏要砸了给你看看!” 夏侯灶本来只是做做样子,被无名这么一激,心中火气上来,不想砸的此刻为了面子也要砸了。
说着举起牌子往地上重重一摔,抬腿就要狠狠地踩烂他,被吕禄从背后死死抱住。
“阿灶冷静,别中了他的奸计。”
他了解无名,知道无名一定说到做到,若是阿灶把牌子扔了,说不定真得住柴房或是睡院子。
这个天气晚上气温多低啊,就算阿灶身体健壮也扛不住啊!
萧同也跟着劝道:“是啊,阿灶,身体要紧。”
几人或拉或劝,还有无名兄在旁边威慑,好不容易打消了夏侯灶砸牌子的念头。
到了宿舍,吕禄发现他们几个被安排在一个院子里,总算好受了些,以为这事就算完了。
哪知领他们来的健仆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藤条编的篮子,往前一伸。
“干什么?还不快滚!”夏侯灶一肚子火没处发,见状没好气地道。
健仆并不生气,只是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学生守则,道:“郎君嘱咐过,书院的学子必须统一着装,几位郎君的衣物冠带便交由书院保管,等到放假的时候再交由几位郎君带回去。”
“什么?我连自己的衣裳都穿不得了?简直欺人太甚。”
健仆依然好脾气地回答:“书院为各位学子备有校服,已经放在各位郎君的屋中,还请郎君动作快些,不然一会儿耽误了午食时间,让几位郎君饿肚子就不好了。要知道今日是开学的第一天,郎君今日特地亲自下厨做午食招待各位学子。”
想起樊伉的手艺,吕禄不由自主地吸了吸口水。
要说樊伉最让他佩服的地方就是他做膳食的手艺,比宫里的膳食还要好吃!
“阿灶阿同,别磨蹭了,快点换吧,换完了好去吃饭。”相比起还端着的几位玩伴,吕禄的适应力良好,非常的能屈能伸。
反正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还能怎么办?
熬着呗!
等到他阿翁吕释之来京,樊伉总得让他去迎接吧,只要能出了书院的大门,到时候还来不来就不是樊伉说了算的。
几人黑着脸进屋换衣裳,万般不情愿地把代表自己身体的物信扔进篮子里。
“好生收着,若是弄丢或是弄坏了,你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健仆将收着的衣物取走离开了,另有一人过来领他们去食堂。
“几位今日是第一次来书院,郎君恐几位不适应,特地命隶臣为几位郎君带路。”那人一边领着他们走,一边介绍书院布局。
比如食堂位置宿舍位置讲堂位置校场位置。
郎君可是说了,明日起这些学子们就要自食其立,不必他们照顾引导了。
来到食堂,老远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食物香味,尝过樊伉手艺的吕禄只觉得腹中更饿了。
进了食堂,香味更浓了,然而几人脸色更黑了。
所谓食堂,不过是一个建得十分宽敞的屋子。
屋子里建了一个大灶台,上面摆放着几个食盆,也不知道那灶台是怎么弄的,这个天气食盆放在上面也不会冷,呼呼的往外冒着热汽。
那些贱民们拿着饭盒排着队去打饭菜,而那个极度惹人厌的樊伉则站在灶台后面拿着锅铲挨个儿给人打菜。
一个贱民端着饭菜从他们身边走过,吕禄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吞了吞口水。
红烧肉、椒盐猪手、炸鸡腿、盐酥鸭架、西红柿红薯炖牛腩、香菇炖鸡……
全是他爱吃的,而且还有青菜!
这个时节也就只有伉表弟有法子弄到新鲜的青菜了!
“阿灶,怎么办?”萧同不着痕迹地吸了吸口水,问道。
虽然那些菜很多他都不认识,但是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
夏侯灶摸了摸肚子,瓮声瓮气地道:“还能怎么办?愿赌服输!先去吃饭罢!”
饿着肚子是什么都干不了的!
片刻后几人端着饭碗坐在桌上吃得满嘴流油。
“若是天天都能吃到这样的饭菜,便是在这里做一辈子学子也甘愿。”萧同嘴里嚼着肉块,含混不清地说道。
难怪他家阿翁总是时不时地樊家蹭饭,实在是太好吃了!
想到以前自己因为嫌弃樊伉年纪小不肯找他玩耍而错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美食,萧同真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太亏了!
事实证明并不能。
吃过午食在书院里四处晃荡了一下午,熟悉了一下书院的环境,又去校场发泄了一番属于少年人的旺盛精力,挨到酉时吃了一顿喷香滋美的晚食,挨挨蹭蹭直到天黑实在无处可去了,几个小少年才万般不情愿地回宿舍休息。
吃饱喝足之后,睡不着的几个小少年躺在炕上又开始琢磨着如何才能在不被人发现,尤其是不被无名兄发现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越狱出去。
“天天跟个囚犯似地拘在这里我可受不了,我得想个法子逃出去。”萧同回味了一番今天吃的美食,觉得虽然满足口腹之欲很重要,但人身自由更可贵。
“怎么逃?”吕禄的性子比萧同更加跳脱,只在书院呆了一天他就有点受不了,要是天天都窝在这个鬼地方,他肯定会疯掉。
“书院这么大,但是我看着卫士并不多,总有疏忽的时候吧。”萧同道。
吕禄听了默然不语。
守卫是不多,但是有无名兄还有那只凶恶的阿秃在,就算守卫松懈一点谁又敢跑?何况还有条大黑狗也不是吃素的。
怎么想都觉得逃跑无望啊!
两人讨论了许久也没有个结论,萧同于是不甘心地问一直沉默不语的夏侯灶:“阿灶你怎么不说话?”
夏侯灶:“呼呼呼……”
“……”吕禄,“阿灶睡着了。”
萧同默然。
这种情况下阿灶居然都能睡着,果然阿灶不同常人。
估计今天是商量不出什么结果了,吕禄咂巴咂吧嘴说:“要不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