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回答声很弱,“宋师,我询问过律师了,他说只能先收集证据、出示律师函告一波名誉权,要求网友们停止对你的不实造谣和漫骂。”
这年头,告的是名誉而不是诽谤,足够说明很多真相。
助理深知宋至清的恶心为人,但他作为一个拿工资的人只能听命办事。
“我昨晚就联系了论坛管理员要求撤贴,但对方刚才回复,说这件事情校方已经接手调查了,帖子无权删除。”
这件事情已经彻底传开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删帖,不就进一步佐证了柏续等人举报的真实性?
“……”
宋至清咬牙,“公关团队呢?找好了没有!无论花多少钱都要把这事情给我压下去!”
指责声透过电话嘶吼而出,哪里还有平日里所谓的“儒雅”模样?
助理被震得耳朵疼,忍着点打工人的怨念,“宋师,柏续他们那边的证据链太完善了,你又没办法全部反驳,确实有点不好办。”
“公关团队那边的意思是,你先出个道歉声明,拿两件最微不足道的‘错’来认下,再说双方之间存在误会、正在进行私下沟通协商,然后……”
“要我道歉认错?不可能!”
宋至清拒绝得斩钉截铁,转头又骂上了,“你和公关团队干什么吃的?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
他风风光光了几十年,现在却要向柏续这样的小年轻道歉?
这不明摆着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助理无语至极,沉默了半晌还是没忍住,“宋师,你牛逼你自己来!真当我稀罕你这几千块钱的工资啊?老子不干了!”
宋至清嘴角一抽,“你说什么?”
助理仿佛打开了自由开关,“你这名声都被自己搞臭了,还好意思说别人?我呸!”
宋至清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顿骂砸在了原地,他听着电话里决绝的忙音,只感觉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往脑袋顶上涌。
他不能就这样被打倒!
宋至清强忍着被打脸的羞恼,试图去联系曾经和他关系交好的校董,只要学校配合删帖、站在他这一方,那就好解决了。
只是还没等他找到联系方式,微信弹窗就跳出了一条链接,是助理发给他的:
“宋师,你自己看吧,拜拜了您。”
最后四字,嘲讽拉满。
宋至清只觉得胸口堵得慌,颤抖着点开这条链接,没多久,界面就转跳到了帝京大学的官网,上面是一则最新的情况通报——
“近日,网络上出现我校毕业生(柏某、郑某)等人对我校陶艺设计专业教授(宋某)的实名举报,我校高度重视,并在第一时间联系到了以上毕业生进行情况复核。
现已经查证,我校陶艺设计专业教授宋某未能履行导师指责,在校育人期间多次利用自身头衔欺压、侵权多名学生的正当原创权益,以上多条控诉行为均违反了相关规定!
经过学校多名高层校董、联合相关教育部门的一致决定,即日起取消宋某的教授头衔、停止其教学工作!”
宋至清看清这一行字后,顿时没敢继续再往下读,他深呼吸了几口气,企图缓解自己的胸闷——
事情的发展像是按下了加速键,根本不给他“诡辩”的时间!
校方官网公开出面发表通报、撤了他的头衔、停了他的职位,这是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狠狠地打了他的脸啊!
可这还远远不是结束,华国陶艺协会的大群也冒出了一条群发消息,还特意艾特了他的大名。
群消息底下同步附上了微博链接,像是跟着出了什么重大通知。
宋至清咬紧牙关,点进去查看。
网页转跳的那几秒,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攥紧,随时等待着死亡的宣判。
人越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果不其然,华国陶艺协会在官方微博上作出声明:
“根据现有举报证据,协会已决定撤销宋至清华国陶艺副会长的头衔,未来将不会在官方平台上宣传和宋某有关的一切作品。
等到进一步确认各项证据后,协会会出面帮忙恢复各位受害毕业生被盗用作品的原创权益、应得奖项!
艺者从不该是拦路的高山,望广大从艺创作者都能够坚守本心、尊重原创!还望携手共登群峰之巅!”
平日里只有寥寥几人的评论区,这会儿涌进了不少吃瓜网友。
“好!解决速度很快!够给力!”
“天呐,协会还说会帮忙恢复大家应得原创作品奖项,好好啊!”
“这则声明算是宋至清被行业软封杀了吧?”
“封得好!宋至清这种沽名钓誉的人就滚!这种恶瘤就应该从陶艺行业滚出去!”
“……”
宋至清看着评论区里一针见血的骂声,胸口堵着的那一口气终究是没能缓上来,双腿一软就跪到在了地上。
而他丝毫感受不到膝盖的疼痛,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心头说不上是懊悔还是憎恨。
完了!全完了!
这份在行业内“软封杀”的声明一出,他多年以来苦心经营的形象和地位终究毁于一旦!只怕后续还有源源不断的官司要吃!
与此同时,陶境工作室。
负责线上店铺运营的员工找上方旭,面露急切,“老板,我们工作室微博都快被网友们骂翻天了,线上的三家网店也都被攻占了!”
自从得知陶境工作室联合宋至清欺压柏续后,网友们愤怒出离纷纷上门找“麻烦”,要么是买过东西的网友开始刷差评,要么是反复下单、退单!
还有的网友找上了官方投诉,要求查封这种以剽窃为主的工作室店铺,现在已经有一家店铺被迫停止营业了!
方旭哪里不知道现在的棘手情况?他听着始终没有接通的电话声,气得将手机丢在了办公桌上。
“宋至清这个窝囊废!之前装得人模狗样,还信誓旦旦说自己能解决?现在倒好,躲得无影无踪!”
出了事情、翻了车,留下一堆烂摊子!连累到了工作室就直接闹起了消失?真够有他的!
负责运营的员工见方旭正在气头上,有点不敢回答。
忽然间,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推开了。
邱怡走了进来,面子上还算客气,“老板。”
方旭蹙眉盯着她看,“干嘛?”
邱怡将一份早就准备好的辞呈递了过去,“这是我的辞职报告,还请你批准。”
“……”
方旭一愣,旋即反应过来,“邱怡,我记得你和柏续是同校师姐师弟?我问你,这次的事情你是不是有参与?”
“我和他是学姐学弟又怎么样?”
邱怡不否认,但也不揽锅,“老板,工作室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可不是我的缘故,出了问题,你应该在自己的身上找原因。”
方旭拍案而起,压制的怒意彻底藏不住了,“你!”
运营员工一慌,“邱姐。”
邱怡直面他的怒火,却不害怕,“老板,你要是敢打人,我就敢告你,你是还嫌工作室的官司不够多?”
“……”
方旭气结。
还没等他想好说辞,又有一行人不打招呼就推门进入了办公室。
助理没能拦住,只能着急慌忙地对着方旭解释,“老板,他、他们是税/务/局的人,我拦、拦不住。”
为首的工作人员找准了方旭,上前出示自己的证件,“方旭是吧?有人举报你财务造假、存在偷税漏税的情况,麻烦你配合我们调查一下。”
方旭脸上的怒容顿时扼驻,瞳孔深处晃动一丝慌张,他看向邱怡,“是你举报的?”
邱怡不背锅,“不关我的事,老板你是不是太做贼心虚了?”
“……”
方旭的脑子都快成一团浆糊了,愣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有关部门的工作人员根本不给他暗中处理的时间,上前就要求道,“请配合,我们要查收你方工作室近三年的财务流水报表,以及……”
说话声渐渐随着距离而消失。
离开办公室的邱怡深呼一口气,带着已经收拾好的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等到走出工作室后,她才迅速拨通了柏续的电话。
——滋滋滋。
桌上的手机响起震动。
柏续的视线从论坛界面上挪了回来,起身接通,“喂,邱姐?你忙完辞职的事情了?方旭没为难你吧?”
邱怡笑道,“他来不及为难我,有关部门的人来调查了,说他存在偷税漏税的情况,柏续,老实说,是不是你举报的?”
“……”
“我看调查人员那神色,估计手头已经有了点实质性证据了。”
柏续听见邱怡的说辞,眉心微蹙,“不是我,我还没来得及动手。”
方旭的行为大多源于“商人逐利”,虽然手段令人不齿,但大多数都只游走在违法边缘。
柏续原本是想要通过起诉官司先让他败于下风,后续再慢慢调查工作室有可能存在的账务漏洞、继续举报掺他一本。
没想到,有人比他抢先做了这件事?
邱怡听见他的回答,这才觉得奇怪,“怎么还有人和你想到一块去了?可能是方旭平时树敌太多,有对家想要趁机搞他?”
“……”
柏续没接话,脑海中闪过一道不太可能的猜测。
电话那头的邱怡感受到他的迟疑,“柏续?怎么了?”
柏续回过神,“没事,邱姐,这段时间辛苦你帮忙了。”
“改天我请你吃饭,你这几天好好休息,等我把工作室的计划提上日程再联系你。”
“好,那就先这样吧。”
电话□□脆利落地挂断。
柏续的指腹摩挲着手机边缘,暗中思考着才得知的这件事:
就算广大网友因为宋至清的事情连带着对方旭有怒火、要投诉工作室,在没有相关证据的情况下,有关部门不可能那么快就出动人马调查。
如果是邱怡口中的“对家”,既然早已经有了证据,那就没必要特意等到今时今日才举报。
柏续有种强烈的直觉,有人躲在背后操控着帮他?而他要对付宋至清和方旭这事,从头到尾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邱怡和其他师兄师姐忙着收集证据、联名对付宋至清,没精力去那么做;
商确言那性子不像是会藏住事的,如果要帮忙,肯定一开始就在明面上说了;
至于谢奇,从头到尾都是在听从他的吩咐做事……
柏续想到这儿,低声自我反驳了一句,“不对。”
这家里真正能让谢奇听吩咐做事的,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人!
柏续心底的猜测越演越烈,他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迅速打开房门朝着主卧走去。
守在主卧的陈余飞看见他,“小柏先生。”
柏续眼睫微抬,“三少情况怎么样?还昏迷着?”
陈余飞一如既往地点头,面上看不出多大的情绪。
“……”
他今天势必要从当事人身上得到一个真相不可!
柏续没打算从陈余飞的口中逼问答案,装出一副平常模样,“我进屋看看他,你就在外面守着吧。”
陈余飞没有怀疑,“好。”
柏续进了屋,没有刻意锁门,他看着躺在床上的商延枭,脑海中那被当场梦境的模糊画面隐约变得真切。
有个真相,呼之欲出。
什么叫做灯下黑?他算是知道了!
柏续微不可查地哼笑了一声,大跨步地走到了床边,他的目光流连在商延枭这张近乎天菜的俊脸上,采用了最直接也最粗暴的办法,径直俯下身去。
两人近在咫尺的呼吸绕了绕,带着点难以察觉的潜藏悸动。
柏续嘴角的弧度弯了弯,试探里带着点刻意的玩笑使坏,“商延枭?你再装一下,我可就要吻下去了。”
熟悉的沉默蔓延开来。
柏续仔细盯紧身下的人, 商延枭的眉眼平静得毫无波澜,甚至连个轻微的颤抖变动都没有。
柏续鲜少会怀疑自己的判断,不信邪地往前贴了半寸, “商延枭?”
鼻尖似有若无地相抵,连带着呼吸声又有了纠缠的迹象,暧昧温热而潮湿。
两人就这么无声地对峙着, 似乎有什么在空气里一点点攀升。
砰——砰——砰——
在这样缓慢流淌的安静里, 没等商延枭有反应, 反倒是柏续久违地感知到了自己的心跳, 在胸口重起重落的节奏让人难以忽视。
总不能真吻下去吧?
柏续不由自主地哽了哽喉结,最终还是先败下阵来,“真没醒啊?”
他心尖凝上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失望, 双手支撑着准备撤开距离起身, 刹那间,他的手腕毫无防备地被人拽住。
——啪!
柏续的呼吸猛地凝滞, 再低头时就对上了商延枭那双深如墨色的眼眸。
商延枭就像是潜伏了许久的黑豹,蓄势出击翻转, 柏续一时失去了主动权,再抬头时, 已然被商延枭扣手反制压在了身下。
“……”
两人的目光中映着对方, 带着彼此心知肚明的审视。
柏续本能地想要挣脱束缚,却低估了商延枭的体格和力量,控在手腕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压根无法摆脱。
他几乎从未这样落于下风的对峙姿态, 眉心略显懊恼, “商延枭,你松开!”
商延枭嗓音还有些低哑, 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怎么?柏小少爷今天还像上次那样醉着?”
“你……”
柏续欲言又止,转瞬就明白过来,“看来,我那晚确实不是在做梦?三少,挺能装啊?”
商延枭不置可否,继续用掌控者的姿态压制,“比不过柏小少爷两次三番的有心试探,我就不懂了,想要试探我的方式多了去了——”
他想起两人之间因为试探才有过的亲密接触,双眸微眯,“怎么柏小少爷就这么偏爱这种形式?”
“逗着玩解解压不行?你松开!”
柏续又挣了挣手腕,不服输,“你说得对,我头一回就应该拿刀直接抵在你的脖子上,试探效果应该会更直观。”
商延枭没接话,喉间溢出一丝微不可闻的笑。
“……”
柏续感受到了手腕上发麻的痛感,沉了沉呼吸,“你到底什么时候醒的?又有人多少人知道你醒了?”
无论是护工还是他,前后试探了那么多回,对方居然都能忍着不露馅!何况现在离和原书所说的“转醒时间”相差太远了!
真不怪他一时半会儿没有发现!
商延枭察觉到柏续一闪而过的痛苦神色,余光微移——
对方的手腕一直被他用力攥锢着,偏又不老实地想着挣脱,这会儿白莹如玉的腕上已经出现了红痕,想来是有些痛感的。
商延枭微微松了力度,将问题推了回去,“柏小少爷那么聪明,不妨猜猜我是什么时候醒的?现在都有谁知道?”
余音还没落地,柏续就骤然抓准了时机!
他挣脱的双手反抱住了商延枭,以自己作为压制的筹码,双腿横跨而坐,用尽全身的力量倏然将“轻敌”的商延枭反向压在了床上。
商延枭身上原本就不牢固的检测仪器线掉了一地,发出些许声响。
屋外的陈余飞敏锐听见动静,“小柏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柏续没工夫回答,他戴在手上的指环在这一刻起了作用,尖锐的软刀片抵在商延枭的颈侧,危险中又带着一丝得胜的快感。
“别~动~”
柏续低声要求,眉梢轻挑,“我们这样才算扯平了。”
原本买这个黑色指环是为了防身,但没想到第一次居然用在了商延枭的身上,怎么不算是另外一种缘分呢?
——砰!
得不到答案的陈余飞开门而入,“小柏先生……”
问话戛然而止,着急的脚步也因为眼前的一幕彻底止住了,从他这个视角往前看——
商延枭居然被柏续压在了身下?等等,这是个什么情况?
陈余飞的脑子本来就不如谢奇灵活,这下子差点没当场宕机,不确定地喊,“三少?”
商延枭望着柏续眼中对“掰回一城”的满意,失笑。
他料到这颈侧的刀片不会真带来什么伤害,镇定自若地开口,“你先退下,没吩咐别进来。”
陈余飞一声不吭,撤得却飞快。
房门又一次被合上。
商延枭也不着急反抗,“这下满意了?”
“还行。”
柏续转动戒环,收起软刀片,“你早就醒了吧?至少在回商家前就已经醒了?章长叙一定知道这事,利用医生的名义帮你打着掩护。”
“谢奇、陈余飞和小邓作为你的贴身助理和保镖,看来都知道这事,毕竟你日常还得靠他们里应外合。”
商延枭问,“还有呢?”
柏续想到商确言前几天突然好转的情绪,终于明白了缘由,“你弟也知道了吧?一点儿藏不住。”
这家里各个都是演技派,还连起伙来哐骗他一个外人?真不够意思。
柏续起身,主动结束了双方的这场对峙。
他坐回到床侧,偏头看向商延枭,“现在连我也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对付我?”
既然商延枭要瞒着已经转醒的事实、继续假装昏迷,肯定有不得已的理由,而他作为唯一的变因戳破了这件事,对方不可能坐视不管。
商延枭靠坐在床上,向来冷峻的瞳孔深处晃出兴味,“那得看柏小少爷是想要短期内可以相互庇护的盟友,还是想要现在就鱼死网破的敌人?”
柏续是个聪明人,直接忽略了后半句,“三少是想跟我谈合作?好啊,我可以守口如瓶,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柏小少爷还没享受到现有的好处吗?这段时间,你利用三房乃至整个商家的资源,还有让谢奇帮忙处理的私事还少?”
先是借着商老爷子的手终止了金百的合作项目,再是利用三房的律师团队和公关人脉将宋至清锤得彻底。
不得不说,眼前人有些聪明手段。
柏续一脸淡然地承认,“既然手头有现有的人脉和资源,如果不拿来利用,岂不是会显得我很蠢?不过……”
商延枭问,“不过什么?”
柏续身子微微前倾,像是控诉,“你们三房的麻烦事同样不少,我还出了不少力呢。”
护工的事情是他最先发现的,商颂鸣对商确言的刁难是他摆平的,就连孙妙春的晚宴也是他替三房出席争脸面。
柏续伸手,指腹似有若无地晃过商延枭已经快愈合的那点烫伤,“就当是扯平了?”
手臂升起些许酥麻。
商延枭垂下视线,微微一笑,“所以方旭和工作室被调查偷税漏税这事,算是我送柏小少爷的见面礼,合作愉快?”
“果然是你让人举报的。”
柏续就喜欢这样沟通起来毫不费力的交流对象,跟着笑开,“不客气,合作愉快。”
商延枭约法三章,“对外,我们暂时还是联姻对象;对内,既然是盟友,那双方遇事,在不触及底下的情况下能帮则帮。”
柏续答应得爽快,“可以,没问题。”
他原本就是把商氏当成短暂的庇护地,等到手头累积了足够的资金筹码,他会选择在合适的时机抽身离开。
毕竟剧情线还在持续发展,他不想要掺和进后期那复杂而残酷的商氏权斗中,明哲保身才是生存之道。
这样井水不犯河水的盟约、商延枭这样够聪明的盟友,确实是柏续当下最想要的。
“……”
商延枭盯着柏续的一举一动,心尖微妙再起。
这还是两人间第一次正儿八经的交流对话,而柏续远比他想象得还要通透,甚至是从骨子里冒出来的优秀和自信。
这些,是装不出来的。
商延枭想起关于柏续以往的背调,沾着点自己都没发觉的好奇探究,“柏小少爷这是离开柏家后彻底不装了?”
柏续不接话,听着他把质疑说完。
商延枭既是质问,也是肯定,“我怎么感觉坐在我面前的人,不是柏家的‘柏续’?”
“既然觉得我不是,那你就别一口一个‘柏小少爷’了,我不稀罕这层身份。”
柏续直面他眼中的探究和审视,大方自我介绍,“现在在你眼前的我,就是柏续,再说了,谁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没点秘密?”
“……”
商延枭隐去眼底的那点欣赏,改口,“是,你说得对。”
柏续又想起一事,挪开话题,“对了,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名正言顺地利用三房一切可用的人脉和资源了?”
商延枭点头,“只要你看得上。”
“那好。”
柏续确认了这点,干脆发话,“你让人给我找个地段安静点的房子,最好是独立双层,面积不能太小,我要拿来开工作室。”
他顿了顿,补上一句,“一年租金预算要在三十万内,我手头紧,暂时只能拿出这么多。”
原主本来就没有多少积蓄,而他靠联姻得到的彩礼同样有限,可以花钱但得用在关键地方。
商延枭反应过来,“你要开陶艺工作室?”
柏续颔首,“算是吧。”
商延枭没有拒绝,“你怎么不直接找谢奇说?我看你使唤我助理挺自在的。”
柏续耸了耸肩,“我只是单纯觉得,还是你的话比较管用,我想尽快落实这件事。”
“行。”
商延枭随口应下,又一次瞥见了柏续的手腕,腕上被掐攥出的红痕还没消退,反倒看上去更重了些?
“……”
怎么这么不吃力?
才掐了多久就泛红泛青?
商延枭眉心蹙了蹙,“你手腕没事吧?拿药膏揉揉?”
柏续这才垂眸注意到情况,无所谓地揉了揉,“三少现在知道自己下手重了?没事。”
敲门声响起。
赶到主卧外的谢奇难得有些谨慎,“小柏先生,能进来吗?”
“……”
柏续和商延枭对视一眼,有些意料之外的默契,“进吧。”
谢奇推门而入,才从陈余飞的口中得知了情况,这会儿看见“转醒”的商延枭对着柏续,他一点儿不吃惊。
“三少,小柏先生。”
商延枭不由自主地收敛了那点真实情绪,又恢复成了平日里惯有的冷峻模样。
柏续起身,“你们聊。”
他走到了谢奇的跟前,轻飘飘地落下一句点评,“你这段时间演挺好啊,谢助。”
谢奇闷咳,“职责所在。”
柏续笑笑,绕开他离开房间。
直到房门重新关上,谢奇才有些紧张道,“三少,你没事吧?我听陈余飞说……小柏先生没为难你吧?”
“没。”
商延枭言简意赅,下了床,“横竖都瞒不住他,索性摊开来讲。”
谢奇追问,“那小柏先生那边是没问题了?”
商延枭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暂时没问题,对了,你让人尽快在合适地段找栋独立别墅。”